第四卷 危牆
第二百二十七章 飲茶
我很喜歡和年輕人聊天，可是他們似乎都不大喜歡聽我啰嗦。」
不再去想那些東西，他端起茶杯，準備喝茶，卻忽然聽見老人柔和而緩慢的聲音。
聽著她感嘆著一些事情，周離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無言的傾聽。
熟練的清洗茶壺和茶杯后，老人的雙手不知第多少次重複這樣的動作，手掌穩定而柔軟，純熟的動作之間有一種嫻靜的美感在。
周離端起茶杯，旋即有些疑惑：「學生？」
周離詫異的抬起眼睛看著她：「陳南朝那裡呢？」
瞬間，周離幾乎嗆了一下，有些狼狽的吞下還有些發燙的茶水后，露出一絲苦笑。
錢麗珍的笑容略微的有些苦澀，重新將注滿茶水的茶盅推到周離面前：「算了，喝茶吧，順便和我這個老太婆多聊一聊。
「呃……突然這麼說，我也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她停頓了一下，帶著微笑說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多考慮一下，領主能夠做得到的事情，在這裏工作的話，也能夠做得到。」
沒有警覺和揣測，也沒有堤防或者嚴肅的氛圍，相比「有關部門」的局長，她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可正是那一雙柔軟而滄桑的雙手之上，有足以調動整個中國境內所有能力者的權利。
苦惱的嘆了一聲，雲叔將手中的文件交給了老人：「我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是調虎離山……」
在周離的臉上看到一絲掩飾不住的詫異，她頓時得意的笑了起來：「哈哈，給你看笑話啦，我只是個碎嘴的老太太而已，喝茶吧。」
錢
「如果只是讓生命最低限度的延續下去的話，或許還算得上有一個辦法，可是就連成功率是多少都不知道。」
一直都被所有人稱之為「局長」的老人頗為風趣的自嘲著：「現在的年輕人第一次見到我都是這種被嚇了一跳的樣子。」
水壺燒開，濕潤的熱氣從壺口中噴出，熱水旋即被傾倒進一隻精緻的紫砂茶壺中，泛起一縷裹挾著微弱茶香的水汽。
老人低聲的笑了兩聲：「他那裡，你不需要擔心。畢竟我還沒有退休，局長也還是我。」
周離沉默了半響，坦然的說道：「確實，沒想到。」
沉吟了片刻，他笑了起來，點頭說道：「麻煩了。」
自己果然還是對人際關係和交際這一方面的事情不大擅長吧？
錢麗珍苦笑了一下：「教條學院畢竟還是教條學院，這種方法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太過殘忍了。況且，那樣的治愈者，真的是我們想要救助的本人么？」
他沒有想到，符命所苦苦掙扎、不惜性命都想要握緊的機會，竟然這麼殘酷。瞬間的思索，令他的心中有些混亂，沉默良久之後低聲呢喃：
老人眼神中的陰晦被笑容沖走，重新恢復了明亮而柔和：「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老太太了，可是別人都不這麼想。小雲他們老是說我沒有一個作為局長的自覺，可惜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想要改也改不過來了。」
「本來也只是有這個意向而
「嘗嘗吧，我的幾個學生送我的茶葉。」
周離張口欲言，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或許是老人微笑之中的和煦和安詳令他心中的警戒忍不住放鬆。
詫異僅僅維持了一瞬間，很快周離就恢復回常態，伸手去握住那一隻略顯蒼老但是卻乾淨而柔軟的手掌，發自內心的感嘆：「沒想到。」
「我已經是八十多歲的老太婆啦，也要每天因為這些事情睡不著，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體諒老人的身子骨……」
「那就太好了。」錢麗珍笑了起來，毫無陰謀和詭詐，似乎只是單純的開心，令周離想起了那個不知現在究竟情況如何的男人。
說實話，他曾經想象過「有關部門」的局長或許是年過80但是卻依舊俊秀年輕的少年，想象過他枯瘦蒼老但是眼神卻鋒利如刀，但是卻唯獨沒有想過，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能力者是一名女性。
一瞬間，周離陷入獃滯。
得到了她的保證，不知為何，周離心中似乎也下意識的相信了這個承諾，然後認真問道：「那麼，我要做什麼？」
周離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沒有進展？可是我聽說美國那邊似乎有治愈患者？」
「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只不過做手術日期恐怕又要提前了。」
早已經習慣了這位局長喜歡飲茶的習慣，辦公桌上的熱水壺隨時都滿著，隨著開關的啟動開始再次燒水。
「難道，沒有別的方法了么？」
既然工作開始了，周離也覺得自己沒有就留的必要，正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卻聽到了雲叔的聲音：「周離，這件事和你也有關，你可以聽聽看。」
雖然蒼老，但是神情卻端莊而嚴肅，她帶著一絲柔和的微笑走進辦公室，向著周離伸出手掌：「你好，周離。」
老人回想著往昔的時光，緬懷的說道：「小雲他們都是我的學生啊。可惜現在老了，帶不動了。其實相比現在這個工作，我還是更喜歡當老師的感覺。」
「其實還好。」
周離沉默了三秒鐘，產生了想要用力眨一下眼睛的衝動，遏制準備啟動能力的念頭。他花了兩秒鐘又重新確認面前的這位蒼老而慈祥的老人，重新回憶了一下她和自己說的話。
如同老人一般有些絮絮叨叨的說著，她忽然醒悟過來，自嘲的笑著：「人老了就喜歡羅嗦，見諒吧。」
「要考慮在『有關部門』工作么？」
錢麗珍緩緩搖頭：「你要做的已經足夠了。」
「我是『有關部門』的局長，錢麗珍。」
如果自己沒有聽錯的話，那麼前任的中國最強、自從建國時期伊始便嶄露頭角、一手組建了「有關部門」、策劃了對越能力者反入侵計劃，並且在朝鮮戰場上一人力挫美國國家地理研究協會的前身「威爾潛水俱樂部」的六名第四階段能力者、並且曾經擔任「皇帝」的傳奇能力者，「有關部門」的局長……是女的？！
「很多
「手術？莫氏綜合征不是……」
而這種純粹的關懷和善意，也令他不知道如何拒絕。
錢麗珍並沒有反駁，只是輕輕點頭，感嘆道：「果然，現在的人也越來越不喜歡被體制束縛啦。」
「你不知道么？我原來是老師，民國的時候在中海教外語，那個時候洋人很多。教室里我貼了一張世界地圖，學生們都喜歡在下課的時候去看，然後拉著我問那些地方究竟叫什麼名字。」
等待著水壺燒水，錢麗珍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一樣和周離聊著天，話題沒有圍繞什麼東西，更像是一個上了年紀還要每天幹活的老人、在曬太陽的時候和別人的閑聊和嘮叨。
抬起那一雙柔軟而蒼老的手掌，她的眼神里顯露出一絲經過歲月熏陶之後飽經風霜的睿智和專註，從茶几上取出那一套經常使用的茶具。
或許是發現了周離眼神深處的一絲緊張和不安，錢麗珍露出了和煦的微笑：「來點茶吧，小雲說你已經吃過飯了，不過中海的菜偏甜，你一定吃不慣。」
此刻周離幾乎覺得，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位老人並非是什麼能力者或者「有關部門」的局長，而是一位飽讀詩書、在歲月的磨礪之下老去的大家閨秀、嫻靜老人。
隨著辦公室的房門被推開，銀髮的老人出現在周離的眼前。
周離還沒有從心中的震撼里恢復過來，忍不住搖頭說道：「怎麼會，只是壓力大而已。」
「對，手術。」錢麗珍微微嘆息了一聲：「
周離心中委實有些矛盾，既沒辦法將「有關部門」的局長這個職位和她聯繫在一起，也沒辦法把她當做一位普通的退休老人。
「如果把整個人百分之七十的組織用機械代替，最後把大腦皮層的細胞序列使用量子技術掃描保存，最後複製成人造人可以算是治愈的話……那有算是什麼新的進展？」
周離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雲叔。
停頓了一下，她便說道：「既然你有這個意向的話，準備三份正式的申請書吧，兩份我會交給基金會駐中海的分部，應該會很快。」
「陸華胥的情況怎麼樣了？」
「這大概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周離沉默了片刻，認真的說道：「我會考慮的。」
他有些頭疼的說道：「其實我還是覺得領主更自在一些。」
「沒想到我是個老女人？」
直至最後，一盞清澈而微綠的茶輕輕的放在周離的面前，老人蒼老的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幸好還有你們，否則我就要拄著拐杖親自上陣了。」
就在兩個人節奏緩慢的交談之中，交談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在錢麗珍的應許中，雲叔神情嚴峻的推門而入，手中抓著一份報告：「局長，我想，又有新的事兒需要頭疼了。」
凝重的氣氛頓時在辦公室里擴散開來。
錢麗珍忽然說道：「雖然沒辦法一開始給你很高的職位，但是我很看好你發展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