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危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地獄
「你在幹什麼？」
最後方的少年囚徒扭動了手中的魔方，達到第三階段的能力終於展開，湛藍的光芒從他指尖的魔方中迸發。最為難得的空間型「能力武裝」在此時破碎掉了，擴散的漩渦甚至將他的主人都捲入其中。
在洛白臉色蒼白的喘息中，吳江山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卻發現這個年輕人的肩膀在難過的顫抖。
一切能量制御系的能力者都會被壓制到最弱的地步，失去了外部能量，無異於猛虎失去了爪牙。
「exellent！」
「支援呢！雲叔！給我支援！」通訊器里的洛白怒吼：「他們已經打到手術室門口了！」
其中最肥胖的囚徒向著吳江山露出笑容，展開雙手。瞬息間，無形的還從他身上擴散開來。整個密閉空間中的遊離能量都開始向著四面八方彌散。一切可能構成熱度的因素都在瞬間遭到驅散。
許久，嘶啞的回應響起：「抱歉，洛白。沒有支援。」
很快，預料之中的低沉轟鳴和劇烈震動擴散開來，電梯鐵門劇烈震顫一下，接縫被烈火燒融，扭曲變形。
那一瞬，無窮的白鴿穿透了泥土，雙翼切裂了供電迴路，帶來了黑暗。黑暗中，上百枚白鴿呼嘯迴旋，風暴開始。
只要守住這裏，守住這裏就好，其他的地方不管怎麼樣都無所謂。完全放棄了上方的倖存者，哪怕所有人都為此犧牲掉，只要陸華胥的手術能夠成功。
十九名再無路可退的守衛者，和七名囚徒，無數白鴿之間的戰鬥開始。
囚徒們列隊跳進其中，有的迫不及待，有的猶豫再三。一個乾瘦的囚徒最後回頭看了沃爾特一眼：「我去了，答應我的錢，不會反悔吧？」
控制著整個白鴿編隊的喬恩已經雙目泛白，同時控制數百隻白鴿已經讓他的命紋達到極限，穩如機體過載一般的高熱將他身上的零星雨水蒸發，蜿蜒的血液從五官中流出。
手持火焰之劍，吳江山的神情化作了猙獰：「老子賊你娘，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白眼能力者頷首，彈指。於
有關部門，總指揮室。
「照他說的做。」斜刺里，有一個聲音傳來。
「青鴿呢？」
周離的動作僵住了，抬頭看向陸華胥裸露在外的面孔。那一張臉消瘦、蒼白、俊秀，充滿了漠然和鎮定，但惟獨沒有的是痛苦和猶豫。就像是一具毫無傷痛的雕塑。
不斷的有爆炸的轟鳴從樓頂上傳來，所有能力者都嚴陣以待的看向前方。洛白吞著口水，覺得喉嚨像是吞下了火炭，疼的發燒。
宛如絞肉機一樣的空間漩渦最先撕碎的是那個少年的軀殼，緊接著染血的漩渦擴散，成為一個聯通著六個不同終點的風穴。
以一名第三階段能力者的生命為代價，撕碎了所有防禦，筆直通向核心的通道形成了。
「彙報情況。」吳江山代替洛白向負責探查的下屬發出命令。
下一瞬，豪烈暴戾的火焰之劍斬落！
七名殘留的囚徒從其中走出，向著在場的所有人露出笑容。
他劇烈的喘息，宛如高潮之前的最後跋涉，舌尖在牙齒的摩擦中撕破，鮮血伴著聲音從嘴角流下：「讓白鴿們齊舞吧，慶賀著和平的年代！」
凝望著漸漸消散的空間漩渦，沃爾特有些傷心的擦了一下眼角：「讓我忍不住有些難過。」
沃爾特歡呼，誠摯的誇獎：「喬恩你果然是最棒的！」
……
劑量足以將整個街區都變成人間地獄的化學毒劑在醫院中擴散開來，惡毒而溫柔的擁抱著每一個驚慌失措的守衛者，直到他們呼吸困難、渾身布滿膿皰，倒在烈火中化作焦屍。
雲叔面前的屏幕之上，黑牢在燃燒中崩潰，無數歡呼的囚犯們從枷鎖著脫離，肆意的追殺著往日的看守。
槍械開火的亮光如點點繁星，熾熱的子彈洞穿雨幕，卻無法阻擋白鴿們的前進。槍火亮又再次熄滅，就像是一場在黑夜中的
黑暗的樓頂中，雙目泛白的能力者跌坐在地，嘶啞的回報：「白鴿折損19隻，剩餘496枚。」
亂局鑄成。
「丟東西啊，沒見過？」老頭的面罩下發出鄙薄的聲音：「不止是腸胃、還有腎臟、肝臟、肺部，全都要丟掉。我們的目的是將他改造成一件比現在更強力的工具。工具不需要新陳代謝，也沒有血液循環。」
攥緊了枯瘦的十指，雲叔咬著自己的嘴唇，唇齒之間鮮血淋漓。
「看來，這群孫子的準備挺周全啊。」吳江山咬著牙，露出一絲憤怒的笑：「沒關係，外界的火氣沒有了，我這裏的火氣還多得很。」
「你好，CHINA！」
「噢，腸胃已經被藥劑腐蝕成這種樣子了么？你能活著真是奇迹啊小夥子，來，我看看你平時究竟喝些什麼葯。」
洛白低聲命令，出汗的手心握緊了一串念珠。他強迫自己忘記了上面還有倖存者的存在。
他僵硬的抬起頭，抽搐的嘴角，像是無聲的發笑。
地下三層劇烈震顫著，通風管道中噴出一大片焦黑的灰燼。
「焦土、毒煙、烈火……我為你們創造了新的地獄啊，朋友們。現在輪到你們去獲取結局的時候了。」
洛白劇烈的喘息著，手中念珠的線已經蹦斷。脫落的念珠落在地上，清脆的響徹在這一片寂靜中。
他指著器官上皺褶，聲音漠然而殘酷：「看來有關部門為了讓你活下去，把這傢伙當成工具維修了很長時間了啊。」
概念操縱系第三階段能力——元素真空！
「引爆電梯。」
在暴雨的潑灑中，狼狽的沃爾特終於停止了蹬車。他怔怔的望著燃燒的醫院，許久之後低聲呢喃：
喬恩點頭，最後的六枚青色的紙飛機終於穿透了層層包圍，落入醫院守衛的最深處。
它們宛如飛翔在黑夜中的精靈，成千上百的紙飛機匯聚成一片令人視點模糊的潮，如此突如其來的出現在裝甲部隊的前方。或者
沃特爾出神的凝望著燃燒的醫院，彷彿能傾聽到其中的哀鳴，皺起眉，緩緩搖頭：「是該它上場了，尖叫聲太刺耳，快散發一些讓人愉快的氣體出來。」
老者的刀鋒冷酷的切開了後頸神經叢，分離了最重要的神經：
「一分鐘前，黑牢崩潰了。」
白眼的喬恩：「黃鴿呢？」
……
鬨笑聲響起，身穿著緊身拘束衣的瘋子們環顧著自己的同伴，大聲的唱起「星條旗永不落」的曲調，殊無神聖，卻充滿了發自心底的快樂。
而這一場和往昔學生對決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在敞開的窗邊，哪怕再無白鴿飛起，沃爾特也依舊在狂放的蹬著單車，暴雨將他渾身臨時，可卻無法熄滅他眼瞳里瘋狂的光。
周離點頭，再無猶豫的切下那一顆心臟。鮮血濺進他的眼睛里，就像是生命流逝的嘆息。
「再見，中國最強。」
「什麼？！你他媽在逗我？」
醫院之外，熱情洋溢的字句撲面而來，無數攜帶著各種字跡的「白鴿」從天而降。
這是最慘烈的焦土戰術，固步自封的頑強防守，不惜斷掉所有人的退路，將自己埋在數十米深的地下。
「鐵嶺火葬場歡迎你。」
他默數著時間，深吸著焦熱的空氣，再次命令：「引爆4區，7區，8區。」
他扭過頭，向著身後十六名同伴們行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軍禮：「登陸作戰開始。我祝福你們，主祝福你們，美利堅祝福你！Oh，say can you see？by the dawns early light……」（你可看得見，那一線曙光？）
……
「很好，接下來是腦髓改造。」
「元素真空。」
操控著白鴿的喬恩最後問。
……
就在複雜的地下二層中，慘烈戰鬥的大廳里，忽然有數十件奇怪的裝飾放出了刺目的紅光，緊接著恐怖的震爆開始了。火焰吞噬了一切，可怕的震爆摧枯拉朽的剪斷了所有的
就像是最滑稽的噩夢在此刻降臨，靈巧的白鴿們掠過了脖頸，鑽進了坦克的裝甲、穿過了厚實的掩體和牆壁。當再一次回到隊列中的時候，雙翼便會化作血紅。
「到了它們燃燒的時候了，我討厭陰天，讓火鳥給我帶來點光明。」
環繞在吳江山周身的火焰在瞬間熄滅，百不存一，只留下了他手中最後一道渺小的光芒。
冰冷的針管刺入了陸華胥的眼瞳，準確的貫穿了眼球解構，並且突破了顱骨的間隙，深入腦中。隨著陶特的話語，冰藍色的液體緩緩的推進，將他的大腦浸沒。
洛白怒吼，電話的另一頭的劇烈爆炸中，哀嚎和轟鳴此起彼伏。
手術室里，陶特用手術鑷子挑著一截腸子在無影燈下自己觀看，不時嘖嘖有聲。
「學習的很快，小夥子，但只是拋掉仁慈還不夠。」主刀的陶特搖頭，伸手鉗制著兩條主要的心血管：「接下來是摘除心臟，明白么？你的時間只有三秒鐘，不要讓大腦失去供血。」
「不論死活，600萬美金，放心吧凱恩。」沃特爾微笑著向他比劃了一個OK的姿勢：「我們的上司總是大方又慷慨。」
負責引爆的能力者一愣，扭頭看向他。卻看到他鐵青的面孔。
這一所中國最大的能力者監獄，已經失控。
他依舊清醒，依然能夠聽到他們的談話聲，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眼神澄澈。
「沒有聽見我說什麼么？」洛白攥緊了念珠，嘶啞的命令：「引爆4區、7區9區！」
兩分鐘，外圍警戒的六百名軍人全滅，屍骸遍地，碎裂狼藉。
雙手緊貼著牆壁的能力者忽然抬起頭，高聲回報：「入侵者已經到達地下一層，現在正在糾纏中……不，戰鬥已經結束了，他們在往下……」
凱恩也笑起來了，點頭，端起自己的機槍跳進了漩渦。
就像是被那種目光刺痛了，周離收回視線。
喬恩彈指，堡壘中62枚橙黃色的白鴿在瞬間潰散，宛如沙灘上的堡壘，融化在燃燒的空氣
雲叔低著頭，屏幕慘淡的亮光照在他身上，映襯的他無比消瘦。
吳江山靠在牆角，低聲說道：「他是指揮官，服從命令。」
地下三層，熾熱燃燒的溫度沿著牆壁向下延伸，幾乎令底層變成了巨大的蒸籠，濃煙和毒霧源源不斷的從通風管道里灌入，令手術室外的環形走廊變得狼藉。
「陣列向內收縮。」
就在這時，他慌亂的抬起頭，看向頭頂的天花板：「他們來了。」
「強鹼性的magi溶液，用腐蝕性液體增強腦力，好補品！喔，還有黑侏儒的魔化藥劑，這不是用來加固骨骼密度的鍊金溶劑么？」
「別擔心，我還好」在寂靜里，洛白抬起臉，艱難的扯出笑容，難看無比。
下屬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睛，特殊的波從他的身上擴散開來，向著上方擴散，瞬間就延伸到了地下二層。
「高強度的能量反應還剩下一個……」偵察者鬆了口氣，可臉色旋即變了：「不，還有五個……七個能力者，還有上百個奇怪的東西在向下……」
最後的廝殺，慘烈展開。
在此起彼伏的警報聲里，雲叔沉默的站在指揮桌前面。
猩紅的血在暴雨的沖刷下消散，可代表著危險的紅燈和警報卻已經覆蓋了整個戰場。
緊接著，七米高的天花板如同泥漿一般融化了，一個帶著高溫的灼紅土球從裂口中落下，摔碎在地板上。
那一瞬，指尖的一線燭光驟然挑起，千百倍的擴散，化作暴戾的四棱旋轉之劍，灼紅的色彩轉瞬化作足以將人體氣化的青白。
「如果你沒有在一分鐘后死去，那就會在明日以怪物的形態重生。」
「赤鴿呢？」
「我知道了。」他說，聲音里的猶豫和憐憫消退。
說著，他挑起那一截已經被腐蝕成奇怪顏色的器官丟進了垃圾桶，埋頭分離器官的周離一怔，扭頭看向他：
「真是一群讓人愉快的小夥伴兒啊。」
薄弱的機翼在那一瞬成為了切裂鋼鐵、粉碎血肉的刀鋒，空氣中沒有呼嘯，可無數哀鳴的聲音卻突破了暴雨的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