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危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再啟
這是他用自己發勁的方法向另一個拳師換到的八極秘技……
「——我叫漢克，角鬥士漢克！」
陶特撇了撇嘴，將一桶碧綠的溶液從頭到尾潑灑在陸華胥的身體上。不知道究竟包含著什麼樣的成分，那種溶液迅速的滲入了血肉之中，就像是乾涸的土地遭逢到了露水，但溶液和骨骼相遇的瞬間，卻起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牆壁破了一個大洞，被他正面撞擊到的人也被巨大的力量頂飛，撞在了另一堵牆上。
那種龐大的結構和其中蘊含的宏大意味，簡直就像是一個奇迹。
說著，他擺出了周離從沒有見過的一個奇怪架勢，向著前方的敵人勾了勾食指。
周離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覺得如果我們死在這裏，才是一個諷刺呢！」
周離將長針安裝在電鑽上，扣動扳機看著鑽頭飛快旋轉，一陣殘念：「我們這是在搞裝修么？」
話沒說完，牆壁一聲轟鳴巨響，彷彿肉彈戰車一般的肌肉男人撞破了牆壁，連帶著前方的阻攔者一起撞進了手術室里。
「這種絕症對你來說，簡直就是宿命啊，小子。」
就像是一顆橡膠球撞在鐵塊上。
「沒什麼。」
「一定一定。」
陶特吸著煙，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煙掉在地上也沒管，趴在垃圾桶上吐出了一大堆東西。喘息良久之後，他才擦著嘴角爬起來，臉色蒼白。
他的意志在緩慢而又堅定的在這一句嶄新的軀殼上拓展，一點一點地接管新的身體。
天花板一陣震顫，白灰從牆壁上脫落，在無影燈的照射下肆意亂舞。塵土落在周離的臉上，和著汗水流進他的眼角，帶來一陣生澀的痛。
「很好，繼續。」
一團爛肉從他撞開的破洞里倒飛而出，穿過了數十米的距離之後，在另一堵牆壁上砸成一坨番茄醬。
……
空氣中驟然響起宛如哀鳴的尖叫，水晶一般的鋒刃從他的手中具現而出，隨著他的轉身，在空氣中斬出一道凄厲的弧。
在他的背後，一隻慘白色的紙飛機無聲的碎裂成一堆破紙片。而直到此時，那些被紙飛機穿過的醫生和助手的身上才破開了血肉模糊的大洞。
兩種化學物質在一瞬間相逢了，連鎖的反應開始，嗤嗤的聲音響起，一陣熱浪從手術台上升騰！
周離一笑，進入了加速千百倍的時光里：「啊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足以媲美植物的生命力令他們在骨骼中迅速生根發芽，然後增殖……以周離的視力，他能夠看清在顱骨的光滑表面上迅速浮現細微的凸起，如網路一般蔓延，一直延伸到額前，接入眼部神經之中。
從脖子到雙腿，一瞬間飆出的鮮血蒙住了所有的眼。
他比誰都清楚這種複雜結構所
周離咳嗽了兩聲，抬起手腕擦了一下眼角。「但我究竟要什麼呢？老頭兒。你一直讓我切肉切肉切肉……我又不是屠夫。」
就像是一瞬間變成了千手觀音，無數手臂高舉著斬骨大刀向著手術台上劈落。絲毫不顧及精密到極點的人體結構，兩把大刀以肉眼看不見的極速在劈斬。
「我說，老魏呀……」
陸華胥從未曾如此限度的激活自己的能力，十幾年來，痛苦和病症如同惡魔一樣糾纏著他，令他時時刻刻的在和死亡爭奪自己的生命。
周離扯掉了自己身上礙手礙腳手術服，嚴陣以待：「還不算太糟糕，至少他們還能將入侵者攔在外面……」
下一瞬，在所有醫生護士以及陶特錯愕的眼神中，周離的雙臂上分出上百個清晰又閃爍的殘影。
尋常的靈魂迴路顯現在肌體上，只是一片巴掌大小而已。但陸華胥的靈魂迴路卻從頭到腳下覆蓋了全身，而且起碼有六層左右。
「看他能不能適應這個身體咯，一鎚子買賣，能適應，就活下去，不能適應，就徹底死掉，變成一具不會腐爛的屍體。」
「失誤，失誤。」
陶特老頭兒愣住了，看著周離手下面被切開傷口，神情複雜：「大動脈……說實話你下刀挺準的，砍斷那裡之後，血就『噗』一下的飆出來了……本來我們還有三分鐘的準備時間的。」
他抬起頭，口罩之後露出笑容。隨著雙臂的展開，他手中兩把巨型的剁骨大刀就像是羽翼……
他大力的拍打著自己宛如鐵球一般的胸肌，興奮的呼喊：
入侵者發出咆哮，他的肌肉發達到已經撐破了自己的衣服，渾身上下只剩下一條星條旗褲衩。不斷抖動的肌肉甚至已經生長到了他的臉上，令他的面目醜陋猙獰。
陶特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偏偏這麼狂野放縱的動作，竟然沒有傷到一根骨頭。如同經年的老屠夫，閉著眼睛都能行雲流水的將手下的死豬拔毛剝皮剔骨切肉，在兩把大刀狂野的劈斬戳刺之下，陸華胥的身體就像是洋蔥一樣，一層層的……被撥開了！
這個世界上發生的所有事，都像是一個個送給凡人諷刺……」
到最後，成為一具完全的金屬骨骼，稜角鋒銳！
在血肉之下，那一具骨架劇烈的顫動，隨著溶液源源不斷的融入其中，骨架的顏色卻變成了宛如合金一般的鐵灰。
「給我一分鐘。」
「那隻能硬碰硬了……」
陶特獃滯地，擦著臉上的血，瞪了周離一眼：「……下次你這
當那種藍色的光芒照亮周離的眼瞳時，他的動作不禁停滯了一瞬，嘆為觀止。
「答對了！」
陸華胥的意念從潛意識之海中重新塑形，沉睡的魂靈在復活。
在飛揚的鮮血中，周離悠然的閉上眼睛，動作狂野的就像是午夜屠夫附體，連看都不看就將刀劈斬陸華胥的身上。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變了。
而對於人類來說，超出極限的力量，便是深淵！
「記住我的名字！」
哪怕隨著人造神經的拓展而帶來的恐怖痛苦，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落入古井之中的灰塵，不起絲毫的漣漪，也不值得絲毫的在意。
當一般的能力者達到第三階段，凝結出實質化的靈魂迴路時，將會依託命紋，增殖出全新的系統結構。就像是體內多出了一個器官一樣，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你沒猜錯，這是置換藥劑，將骨骼置換成合金。和雙頭鷲的獨有技術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他們是通過十六個周期進行分別注射，我們是一次性成型而已……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麼掌握這種技術的吧？」
轟！
「有關部門的安保措施……真是糟糕得和『文學網站的後台』好有一比啊。」
陶特已經驚呆了，扭過頭，不忍心在看手術台上的樣子。
「小夥子，技術活兒我來干，殺人放火就拜託你了呀！」
「為什麼我會覺得現在鍊金術師都跟『馬路裝修隊』差不多，還要電鑽打孔……」
周離看著他的樣子，有些擔憂：「喂，你沒事兒吧？」
魏宰從地上爬起來，想了一下之後，雙腳猛然頓地，皮鞋和襪子分崩離析。他赤腳踩在布滿裂紋的地板上，渾身上下的皮膚驟然化作了通紅。
陶特聳肩：「作為代價，他還要支付自己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力量來換取『活著』的權利。不過那種力量就算是能剩下一半，也足夠恐怖了吧？」
周離從加速的時間中退出，時間瞬間回到了正常的流速。在鮮血飛濺的噗滋噗滋聲里，整個手術室的牆壁都被染成了血紅。
——這就是屬於高位能力者的特權，第三階段之後，能力凝結成的迴路，但陸華胥的迴路數量和布局卻遠遠超出了周離的預料。
而漢克，已經骨肉成泥，倒飛而出！
「可以想象。」周離點頭。
尤其是手術台旁邊的陶特和幾個醫生，都渾身血淋胡茬的，有的人臉上還有幾片飛起來的碎肉。
「……」
陶特擦了擦嘴角，低聲笑起來：「其實……我有時候會想：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有神的話，那他一定是一個喜歡黑色幽默和冷笑話的傢伙。
瞬間的分神令周離手下面的動作略微失控，手術刀一錯，「布茲！
「哈哈，你真會開玩笑。我怎麼會跟恐怖分子合作呢？」
最後的階段終於到來。
「唔……雖然不要了也沒問題，但你問這個幹什麼？」
當第一滴雨砸落在地上，留下一朵灰黑色的痕迹時，暴雨的腳步，才剛剛到來。
魏宰嘆息，擦了一下因為毛細血管破裂而流出的鼻血，低聲呢喃：「幸虧這一方面的招數我還學過一點。」
「電鑽啊，沒見過？」
來時的力量有多強，走時的速度就有多快！
「你好歹也是個成名人物了，不要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好么？」
他的意識在迅速的翻閱著鬼切留給自己的武技記錄，直到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貼切的原型，但是給我等等……這他媽不是形意吧！
沒錯，這不是形意。
周離只覺得自己渾身汗水，此刻驟然放鬆下來，他也有些撐不住的坐在了椅子上，摘下頭套給自己扇著涼風。
陶特手中準備著奇怪的工具。
當最後一根人造神經連接完成的時候，一層幽藍色的光芒紋路從陸華胥的骨骼之上浮現了。
此刻，就在骨架之間，蕩漾著宛如實體一般的念力波瀾，無數的念力像是針一樣的穿行，瞬間構造出了一套嶄新的龐大循環……
血漿迸射，沉重的劈斬幾乎要將手術台剁成兩半。
「分離頸椎神經叢，接入新的循環，摘下他的臟器，用人工的器官替代……注意，我們還有四十五秒，完不成陸華胥就真的死佐了。」
所有人都屏起了呼吸。
「什麼『什麼程度』？」
嘯聲一閃而過，就像是在瞬間經過了無數次的重疊。
連續不斷的聲響像是幾百個人在用力的剁餃子餡一樣，陸華胥的身體上不斷的有傷痕綻裂。
「打起精神來吧，老頭兒。」
周離有些尷尬地停下，看著血粼粼的雙手，抬頭問「我剛才一刀砍哪兒了？」
陶特看著他胸前漸漸合攏的傷痕，摘掉口罩后毫不顧忌地點燃了雪茄，愜意地吐了口青煙：「中國人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剩下的就要看他究竟能夠做到什麼程度了。」
陶特手中的電棍捅下來，在電流的刺激下，陸華胥的軀殼一陣抽搐，神經強行被打通了。老頭兒拿著手電筒晃著他的眼睛：
陶特揮手，在助手的幫助下，將一個個金屬模塊鉚接在陸華胥的金屬肋骨上，從金屬模塊里拉扯出的線路已經纏滿了陸華胥的胸腔。
在原地，渾身毛孔滲透出血絲的魏宰緩緩地收起了架勢，吐出了帶著熾熱血霧的呼吸。
「因為這活兒除了你沒人能幹得了，你的手最穩，就由你來。」
陶特怪笑起來，隨手將一個東西塞進了周離手裡。
那是經過複雜改裝和活性化的「鍊金生物」。陶特從「共生植物」中得到了靈感，它從宿主的軀殼中抽取生機令自己壯大，然後生長出密集如羅網的絲線，纏繞在宿主的神經上，然後迅速地代替原本宿主的神經系統……
他從未曾見過六層以上的迴路結構，哪怕最頂尖的能力者也只能擁有三層以上的複合型迴路，因為這已經是人類身體的極限。
當周離喘息著將兩把大刀丟進背後的工具箱里時，手術台上只剩下一具完整剖開的軀殼，裏面空空蕩蕩……
周離端起那個看起來像是手槍一樣的東西，大量著槍頭的凹槽，還有好幾跟配套的，可以安裝在上面的長針：
那一瞬，魏宰推出的雙拳終於打在漢克的身上。
無影燈重新亮起來了，照耀著他的眼瞳，讓人看到其中已經變成天空一般的蒼青！
在旁邊，周離已經目瞪口呆。
「呃……」
「what，the，fuck！」
所以，從來都沒有想過，所謂的中國最強，究竟可以多強！
「這是最關鍵的步驟了，你來進行人造神經植入，我來做配套的器官接駁。如果錯了一點，你們的中國最強就死透了，明白？」
周離忍不住嘆息，將老頭兒拉到自己身後。
命運給了陸華胥這種超出常理的財富，卻將他也鎖在了金庫之中，空有萬貫的財產，卻無法使用。唯一的辦法，竟然是捨棄泰半的生命，抱著毫無意義的一線生機而苟活。
陶特低聲嘆息：「上天給了怪物一樣的天賦……為什麼沒有給你超越常人的肉體呢？」
周離低頭，殘念地看著被漢克頂進房間里的人，有些無奈：「我本來覺得你還算靠譜的。」
陶特頭也不回的丟過來一張長達一米多的捲軸，上面密密麻麻的標註了無數的參數和定點：「按照這個，在骨頭上鑽洞，記得，別鑽錯了……」
「……該不會是你賣給他們的吧？」周離有些殘念。
陶特緊隨其後的將幾枚金屬種子拋入其中。
此刻的陸華胥被金屬吊鉤懸挂在手術台之上，就像是一具在拆掉后被重新安裝的機械。
就像是鯊魚聞到了血的味道，它們群聚而來，開始了在漩渦中的巡遊。
賜予機械以生命是不可能的奇迹，但將一個生命改造成機械卻輕而易舉，只要掌握了某種方法……便能夠達成。
漢克被激怒了，雙眼血紅，六倍的力量和激素令他陷入了像是狂化一般的狀態。他張開雙臂，向著魏宰狂奔而來。每一步的力量都在令這個地下建築不斷的顫抖。
宛如沸騰一般的熾熱汗水從他的身體升騰而起，他回應周離：
「這種金屬骨骼……看起來很眼熟啊。」周離端
緊接著，那種磅礴到足以將一個人撐裂的重壓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缺口。隨著他雙拳自下而上的動作，力從地起，隨著骨骼的震蕩將所有的力量向前匯聚，節節貫穿。
此刻的周離覺得自己會從陸華胥的眼睛里看到痛苦和悲涼，可是陸華胥已經睜開的眼睛在至始至終地看著他。
——立！地！通！天！炮！
周離殘念地對比圖紙上標註，舉起電鑽，頂在陸華胥的後腦上，扣動扳機。在尖銳的聲音中，一個直通大腦的深邃孔洞就已經被迅速的打出來。
眼球無意識地晃動了一下，表示連接良好。
而魏宰只是吸了一口氣，正步轉前，雙拳下沉至腰間。一瞬間，他的身體似乎猛然膨脹了一下，像是強行將炸藥一樣的爆發封死在了自己身體之內。
他尷尬地笑了笑，從工具箱里取出一把剁骨大刀：「對了，器官摘下來之後，原本的就不要了，對吧？」
周離聳了聳肩：「只是確認一下。」
烈焰熔爐在瞬間開啟，周圍負責檢測腦波的儀器也一陣尖銳的聲響，陸華胥哪怕在昏迷之中，也感覺到了無法忍受的痛苦。
「喂！喂！慢著，你該不會要……」
當看到一幅靈魂迴路時，就算是陶特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
「差不多。」
「……放心放心，有我在呢。」
沒有痛苦和掙扎，只有一片淡然。
從他軀殼中井噴而出的恐怖力量硬撼著漢克身上所攜帶的衝擊力，巨大的震蕩令兩人的皮膚都宛如水紋一般的波動起來。
在無數紙飛機交織的恐怖漩渦里，周離遊走在刀鋒中，神情苦澀：「時間不夠，恐怕我只能給你三十秒。」
「放心吧，年輕人。」
……
「這是啥？」
陶特從裝備箱中抽出一根還帶著血漿的絲線，掏出尺子和計算機，在陸華胥的骨頭上用油性筆標出記號：
「搞定！」
「咳咳，意外。」
「能看到么？最強先生？」
宛如從山巔滾落的巨石在向前碾壓，無可抵擋。
肉眼可見的，籠罩在魏宰雙拳上的「咒文裝甲」轟然破碎，他的皮膚也寸寸龜裂。巨大的衝擊力將他的身體，連帶著被他的腳趾鉗牢的地面向後推出了三米……
「我們能做的已經結束啦。」
像是血色的蓮花層層綻開。血和骨之間的連接、錯綜複雜的血管和臟器被輕而易舉的分離、挑斷，在遊刃有餘的大刀劈斬之下，它們被一層層的從陸華胥的手中剝離。
當周離抬起頭時才發現，不知何時，在他們的頭頂，無數的紙飛機在靜靜地盤旋。
不用周離說，陶特早就操控著兩具冥府守衛從虛空中顯現，把自己和陸華胥保衛起來，然後向著周離揮手：
哆！哆！哆！哆！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