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冰火交融
第二章 紫天無極
白向天續道：「故而所有的武功招式變化，不過是為了打敗別人，只要能打贏，沒有人會計較你用何招式。」
楊飛連連搖頭道：「小飛資質愚鈍，讓師伯失望了。」
楊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楊飛呆了一呆，反問道：「融合，這是什麼意思？」不同的真氣也能融合嗎？
楊飛大驚，連忙跪下還禮道：「師伯，您這樣真是拆煞小飛了，快快請起。」
楊飛回過神來，問道：「師伯，可以讓我試試嗎？」
「會有這麼嚴重？」楊飛餘下之言尚未道出：不吃東西，師伯以後如何度日。
楊飛見這套劍法較之歸雲劍法還要精妙許多，心中暗記，連聲贊好。
「你把咱們的晚餐嚇跑了！」楊飛不由苦笑，那野兔子有了教訓，再想捉住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此言正中楊飛下懷，他連忙應道：「是，師伯。」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楊飛正經少頃，忍不住插科打渾道：「所以師伯您最好別讓我去報仇，免得報仇不成，反送了小命，誤了玉霜姐將來的幸福。」
白向天說著，飛雲劍又緩緩劃了起來，這次只有三招，劍尖顫動之間蘊含著無數變化，楊飛看得似懂非懂，只知妙不可言，他稱讚之後，問道：「師伯，這招又叫什麼名字？」他當然不會再說是一套劍法，而說是一招了。
蘇花語美目隱見淚花道：「那為何我爹不娶我娘，要離開我娘？」
楊飛尷尬一笑，接過飛雲劍，離洞而去。
一切辦妥，已過了小半個時辰，楊飛恭聲對白向天問道：「師伯，小飛藏好了，您看可好？」
楊飛吃了一驚道：「不會吧，飄香樓那麼大，怎會連一點痕迹也未留下？」
楊飛道：「我是我叔叔自小養大，您為何如此相信我，還將這麼重要的事託付於我？」
白向天見他沾沾自喜之色，臉色一沉道：「小飛，武學一途，最忌自滿得意，我教你幾天武功最多只能使你略窺上乘武學門徑，行走江湖的時候自保而已，你若是偷懶的話，只怕連這點皮毛都學不到。」
楊飛依言而行，蟬翼劍劍身驀地一亮，恍忽之間，他的心神好似進入一個由無數通道構成的迷宮，犬牙交差，尋不到出路，大驚之下，心神一亂，頓時清醒過來，蟬翼劍跌落地上。
楊飛有些尷尬道：「不是韓先生教得不對，都怪小飛學的時候沒怎麼用心！」
白向天沉著臉道：「做人不要妄自菲薄，小飛，以你的資質，只要痛下決心，未必不能到此境界？」
「小飛，你看！」白向天深深吸了口氣，隨手一劍向石壁刺去，伴著嗡聲，只聞嗤的一聲輕響，蟬翼劍沒柄而入，而石壁上出現一個兒臂粗細的深洞。
白向天道：「所謂手中無招，心中有招，就是不管敵人用何招式，你都能成竹在胸，后發制人，以最簡單的招式擊敗於他。」
白向天道：「大多數人都猜測他是急流勇退，趁自己盛名之時歸隱山林，成為江湖中不可擊敗的神話。」
蘇花語呆了一呆，愕然道：「跟我有關，什麼秘密？」
白向天以枝代劍，練了一套劍法，使的如同行雲流水，眨眼便即收功。
楊飛見他連遺命都抬出來了，哪敢違逆，連忙道：「小飛這就前去藏劍。」
「不錯！」白向天道：「這招是師伯第二次上忘情峰使的紫天無極，小飛，你可看出什麼奧妙？」
白向天道：「師伯時日無多，在這段時間里，師伯會將生平所學傾囊相授，你能學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楊飛忽然又「啊」的一聲驚叫起來，蘇花語愕然道：「你又怎麼了？」
「什麼招都不是！」白向天微笑道：「小飛，師伯之所在教你武功招式之前說這麼多廢話，是想告訴你，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想習得上乘武功，決計不能做沒有腦子的莽夫，死搬硬套，要懂得變通，不管多麼精妙的招式若是使出之人不得其法，也可輕易破去，若你武功絕頂，再平庸的招式也可破敵，小飛，你看好了。」
白向天臉色一沉，搖了搖頭，又使起劍來，這次更少，只有兩招，而且招式簡單得很，以楊飛的鼠目寸光，完全看不出有何玄妙之處。
他還未回過神來，蘇花語雙手提著幾條結滿冰塊，凍得動彈不得的活魚掠了過來，淡淡道：「咱們回去吧。」
又聞白向天道：「在平常此劍與尋常平刃無異，只是用內力契合入劍身之時，劍身便會軟下來，契合度愈高，柔軟的程度便越高，你看！」接過楊飛遞來的蟬翼劍，凝定心神，伸指輕輕點在劍身之上，蟬翼劍發出嗡的一聲輕響，劍身便似一條軟帶般垂了下來。在楊飛目瞪口呆下，白向天將蟬翼劍圈成一團。
「人定勝天，有時人的力量可以改變一切，何況趙獨行已成了一個神。」白向天頓了頓，又笑道：「好了，小飛，天色不早了，今日暫且學到這裏，你先去準備一些吃的東西，別讓你的兩位紅顏知己餓肚子。」
蘇花語俏臉微紅，芳心甚是歡喜，啐道：「油嘴滑舌，快說是什麼秘密？」
白向天正容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品性我難道不知？雖然你性子有些油滑，但尚能明辨是非，何況你叔叔親手將你擊落懸涯，難道你一點都不記恨於他。」
喊了半天，仍不見湖水有何動靜，楊飛嘆了口氣，心想蘇花語莫不是又發小姐脾氣，躲在裏面做烏龜，不準備出來了吧？哎喲，不好，她是烏龜，那自己不就成王八了？
楊飛哪想得到那麼遠，立時語塞，支吾道：「這個……」
蘇花語哼了
白向天道：「你的紫氣神功會透過你的元精融入她的天香真氣中去，而且她的天香真氣亦會透過她的元陰融入你的紫氣神功中來。」
他語中大含情意，蘇花語聽得芳心輕顫，嬌聲道：「好了，人家以後不說就是了。」
孰知白向天又搖頭道：「古人興武旨在強身健體，振國興邦，決非為了好勇鬥狠，可惜現在江湖中人都忘了這一宗旨，不過，小飛你說得也沒錯，現在江湖中人習武都是為了打敗別人，連師伯也不例外。」
楊飛更是得意道：「我師伯昔年三次上飄香樓挑戰『劍神』趙獨行。」那樣子好似去挑戰趙獨行的人便是他一般。
楊飛長出口氣，苦笑道：「師父，你不要老拿這件事要脅我好不好？你殺了我都可以，就是不要說什麼不理睬我？那比殺了我更難過。」
白向天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以師伯的內功修為，只要喝些清水，吃不吃東西已無多大幹系。」
只是他此刻全身儘是刀傷劍痕，尤其胸口，破開老大一個血洞，隔著一張血膜，隱約可見正在跳動的心臟，若是常人受此重傷，早就一命嗚呼，哪還能似他這般在此談吐自若。
楊飛得意之極，學白向天的模樣摸著光禿禿的下巴搖頭晃腦道：「飄香樓是趙獨行，啊，應該說是你父親，我該稱岳父大人才對，岳父大人在天山忘情峰以一己之力以萬株檀木所建。」
白向天一連使了三遍，都是隨手往前刺一下，每次出手的方向，去勢都不盡相同，楊飛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就這麼一刺，毫無變化，力道變化再多亦是無用，楊飛苦笑道：「師伯，小飛還是不大明白。」
「好了，好了，我說！」楊飛笑道：「師父你不是一直在找你親生父親嗎？我師伯知道，他都告訴我了。」
楊飛見白向天又將死字掛在嘴邊，又憂又喜道：「多謝師伯。」所謂名師出高徒，有白向天這麼一個足以挑戰劍神的名師，自己這個高徒肯定差不到哪去，至少不會被梅蘭欺負得似個癟三，不過這麼想就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
白向天點頭道：「當然完了，師伯再來一遍給你看看。」
白向天見他如此出神，輕咳一聲，道：「小飛，此劍以後再研究，你在谷中找個隱密之處，將此劍埋好，待出谷之時，再行取出，免為人知。」
楊飛心想蘇美盈可真夠大方的，連如此隱密的練功之法也告訴師伯，難道她是想跟師伯練，不對啊，她明明跟趙獨行好，不會是因為趙獨行本身武功就高，不想吃虧跟她練，蘇美盈便想腳踏兩條船，這邊跟趙獨行談情，那邊跟師伯練功，談情練功兩不誤吧？
「什麼？」蘇花語本來對他的這個所謂秘密沒什麼興趣，聞得此言，失聲駐足，急急道：「快告訴我，是什麼人？帶我去找他。」或許是她對父親有一種莫名的崇拜，故而顯得份外焦切。
白向天右手忽然向楊飛右手搭來，其勢如電，別說楊飛毫無防備，就是他早已知道，也無從避起。
「孺子可教也！」白向天頗為讚許道：「師伯離開忘情峰后的紫天無極口訣就是無招無式。」
楊飛忽然停了下來，扳過她的身子，緊緊盯著她道：「師父，你是不是不高興我跟小燕子在一起？」他並非蠢人，怎會看不出蘇花語一直心不在焉，悶悶不樂。
楊飛乾笑道：「小飛以後練的時候試試。」心道自己怎麼聽著象雜交配種。
楊飛心中一凜，唯唯應諾道：「是，師伯，小飛知道了。」
白向天閉上老目，緩緩道：「對蟬翼劍來說，你的那兩位紅顏知未必不是外人。」
楊飛一臉陶醉道：「我一想到名震天下的『劍神』趙獨行竟然是我岳父，我就高興得不得了，你想啊，以後只要我對人一喊：我是劍神的女婿，誰敢跟我動手！一旦動起手來，他們只要傷到我一要寒毛，岳父大人一定找上門去，將他們殺得屁滾尿流。」
蘇花語輕聲道：「放過它吧，或許它家裡還有另外一隻兔子正等著它回去呢？」
楊飛愕然道：「小飛仔細搜過此地，除了我們四個，並無外人活著，何必這麼麻煩，要藏起來？」
楊飛頗為羡慕道：「要是小飛學會這招就足以行走江湖了。」
楊飛拾起蟬翼劍，細細察看劍身上那如蟬翼般細細的紋路，心想如果蟬翼劍裏面真的別有洞天，或許自己便在這些紋路里穿行。
白向天道：「如果你已學會此招，那你的武功已至手中無招，心中有招的境界，天下能勝你之人已然不多。」
白向天微微一笑，接過飛雲劍，又使了一遍，這次慢了許多，一套劍法足足用了半炷香的功夫。
一提到南宮燕，楊飛立刻來了精神，連忙道：「小燕子受的傷已無大礙了，只是她的兩條腿骨折了，要休養一個月方可複原，哦，對了，我師伯也醒了，小燕子的傷腿就是師伯幫忙接好的，否則的話被我這個蒙古大夫弄成瘸子那可就罪過大了，哈哈。」
白向天持起一根枯枝，擺了一個白雲出岫的起式，對楊飛道：「小飛，你也用此式攻我看看。」
「少油嘴滑舌的，騙我開心！」蘇花語雖在責罵，臉上卻難掩笑意道：「接著說，別東扯西拉的。」
白向天道：「這並非武學的最高境界，師伯還有一式第三次離開忘情峰后的紫天無極！」
白向天嘆道：「趙獨行是武林中近百年來不世出的奇才，至
楊飛馬屁拍到馬腿上，不由乾笑兩聲，接劍在手，亦有樣學樣，可惜劍尖入石半尺，便卡在那裡，再難寸進。
楊飛抱住她，用衣袖輕輕拭去她的淚痕，柔聲安慰道：「好師父，我只是猜測而已，說不定是因為你爹暴病而亡，你娘守了寡，從一而終，啊！」他一聲慘叫，痛苦的俯下身去，這次蘇花語一拳頭打在他胸口，用上半分內力，雖然要不了他的小命，卻已足夠讓他吃吃苦頭。
白向天微微一笑，回過飛雲劍，朝著前方撩了一下，便即停住，再無反應。
楊飛先前兀自抱著同白向天出谷的希望，可如此重傷，就算什麼醫聖，不死神龍，毒眼郎中三醫會診，恐怕也是無能為力，他搓著雙手，無計可施，焦燥不安道：「這可該當如何是好？師伯您是好人，老天該讓好人長命百歲。」他此刻只盼南宮逸如神似仙，醫死活亡。
楊飛觸到她身上的寒冰，不禁打了個哆嗦，苦笑道：「師父，你身上為何如此之冷？凍死我了。」
白向天又道：「想不想看我第三次上忘情峰用的『紫天無極』！」
蘇花語嗔怒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不理你了。」言罷，別過身子，自顧自的向山洞行去。
蘇花語顯是剛從湖中出來，露出衣外的如玉肌膚凝著水滴，寒風一吹，竟結成無數的冰塊，遠遠看去，宛若一座冰雕，連她的天生異香也好似冰凍在其中。
楊飛道：「可師父在徒兒看來，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白向天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人心隔肚皮，利字當頭，就算是你最親近的人，也不能相信，這是師伯的慘痛教訓。」他大概是被付無忌所害，以至想法如此偏激。
白向天嘆道：「據聞此劍乃天外隕石精華所鑄，如此奇特，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將蟬翼劍還原，又道：「不管劍身如何變化，只要時間一長，它還是會恢複原狀，好似一個有意識的生命體。」
「師父！」楊飛右手不覺向前摸了摸，卻只感到一陣寒意，剛才是蘇花語嗎？難道是做夢？
楊飛猜道：「或許是你爹離開你娘后，你娘不想提起傷心往事吧！」
「飄香樓？」白向天淡然道：「那座飄香樓也隨風而逝，沒在忘情峰留下半點痕迹。」
「是啊！」楊飛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是我師伯說的，師父你去過飄香樓嗎？」
楊飛說話繞來繞去，尤其那聲岳母，聽得蘇花語呆了一呆，反問道：「你岳母？是誰啊？」話未說完，已然省悟，揮起粉拳輕輕捶了他兩下，嗔道：「盡占我的便宜。」
可是蟬翼劍到了楊飛手中，就滿不是他想的那回事，他運足功力，弄得蟬翼劍紫氣陣陣，就是不能象他小弟般軟硬自如。
許是這谷中從未有過活人，那野兔毫不見生，有人到它身邊也不跑開，楊飛一式惡虎撲食，將它抓到懷中，大喜過望，大叫一聲：「有肉吃了！」聲音之大，大概連洞內的南宮燕也驚醒了。
蘇花語嬌軀一震：「哦，我在萬年寒玉之上練了兩個時辰，差點忘了收功！」言語之間，身上散出絲絲熱氣，眨眼間身子已然轉暖，這份內功，楊飛自忖再練十年，恐怕也自愧不如。
楊飛應了一聲，依言攻去，兩人招式一模一樣，飛雲劍和枯枝觸在一起，枯枝輕輕一彈，急速回蕩斜挑，將飛雲劍彈開。
楊飛道：「這個我也不知！不過我想你爹那麼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身邊自然美女如雲，你爹貪花好色，左摟右抱，你娘氣不過，就離開了你爹，哎喲，師父，你幹嘛打我？」
楊飛呼呼舞了幾下，訝然道：「師伯，這劍怎麼變硬了？」
楊飛聽白向天侃侃而談，就是不教他一招半式，不由頗為灰心。
楊飛反問道：「師父，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白向天道：「手中無招，心中有招講究的是后發制人，而無招無式剛剛相反，講究的是先發制人，這就好比下圍棋，每一步落子都料敵機先，自然能玩弄敵人于股掌之中，從而百戰百勝。」
楊飛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師父教徒弟，徒弟教徒弟，徒弟再教徒弟，一代代傳下來的。」
白向天搖頭道：「非也，照你這麼說，武功是一代代傳下來的話，那第一個會武功的人又是誰教的？」
白向天搖了搖頭，將腰帶又遞還給他，道：「你不想打開瞧瞧嗎？」
「想啊，想啊！」楊飛自是連連點頭。
楊飛想了一想，忍不住問道：「怎麼會一樣？比如那招白雲出岫和雲山霧隱，一招攻，一招守，完全不同嘛。」他說著，持著飛雲劍比劃了兩下，倒也似模似樣。
楊飛提著不住掙扎的野兔，剛剛轉過身去，驀地見到蘇花語無聲無息的站在自己身後，他不禁嚇了老大一跳，那野兔趁此良機，逃出他的魔掌。
楊飛贊道：「師伯武功真厲害。」
楊飛道：「她們亦是小飛最親近之人，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心存貪念的。」
蘇花語不解其意，又問道：「到底痛不痛嘛？」
「腹上之物？」楊飛忍住悲痛，仔細端詳，方才發現白向天小腹之上貼膚縛著一條寬僅兩寸的淡黃腰帶，首尾用一根透明蠶絲索著，若非細看，哪能察覺，他小心翼翼的解了下來，握在手中，只覺輕若無物，極有韌性，跟一般腰帶大不相同，楊飛不敢擅自打開，恭恭敬敬的呈到白向天手上。
楊飛望望眼前的樹林，說深不深，說
「咦？有兔子！」楊飛正準備劈開湖面凝起的薄冰，潛水去會美人兒師父，眼角餘光卻看到遠方的樹林中奔過一道小小的黑影，他大喜過望，展開半吊子輕功，掠了過去。
「好小子！」白向天負手來回走了兩步，道：「其實師伯本來就沒這個打算，你這麼一說，師伯就更不會讓你去了，你若是救出霜兒，便隱姓埋名，有多遠逃多遠，如果你能悟出蟬翼劍中的秘密，習得絕世武功，尚可提及報仇之事，否則就永遠不要重現江湖。」
他還未說完，蘇花語已打斷他，愕然道：「飄香樓？你也聽過飄香樓？」
白向天咳嗽了一下，又道：「你的內功還算馬馬虎虎，就是其它功夫太過差勁，你學的那套歸雲劍法，習得似是而非，不倫不類。」
白向天沉吟片刻道：「小飛，在你看來，武功是怎麼來的？」
楊飛見白向天受傷如此之重，心中震駭已極，失聲道：「師伯，您的傷……」
蘇花語道：「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
蘇花語怒道：「你再胡說八道我以後永遠不睬你。」
楊飛又問道：「那座飄香樓呢？」
「你看好了！」白向天又將那兩招緩之又緩的使了一遍，邊使邊道：「練習此劍，最重要的是要配合紫氣神功的心法，尤其要注意劍上的力道，你別看這麼輕輕的一刺，其間蘊含一十六種力道和三百六十種變化。」
楊飛毫不猶豫道：「小飛會先讓他八招，再儘力擊殺。」
楊飛清清嗓子，又道：「我師伯三次上飄香樓挑戰我岳父大人，三次都敗在我岳父大人手上，而且其中兩次還見到我岳母。」他言及此處，大有深意的望了蘇花語一眼。
白向天微微搖頭，一字一句道：「天下只有一人到此境界，那就是『劍神』趙獨行！」
「當然不會！」楊飛一本正經道：「特別是我師伯第三次上忘情峰，還看到你爹和你娘親熱，這種情形都出現了，師父，你想不做劍神的女兒都難了。」心底又交待了一句，如果你老娘是個水性揚花的女子又另當別論了。
楊飛站著她身邊，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熱氣，他寒意大增，搓了下手，見蘇花語木然而立，一言不發，只好吶吶道：「師父，你為何站在這裏？」
蘇花語心知要楊飛不說話只怕較之殺了他還要困難，但見他說得信誓旦旦，不由破啼為笑，揉著他的胸口柔聲道：「痛不痛？」
楊飛搖頭道：「她只給了我密訣，至於怎麼運功，就照密訣上說的來。」
白向天穿回上衣，接過劍柄，將蟬翼劍盡數抽出，微微一抖，劍尖急驟顫動，傳來一陣嗡聲，真的好似秋蟬展翅而飛。
「痊癒？」白向天聞言一陣苦笑，也不再推辭，將瓷瓶接了過來，當著眾人的面，倒出一粒服下，納入懷中，又道：「小飛，師伯想出去走走，你們吃吧，不用管我。」
楊飛悠然神往，一個人能得到江湖中人如此推崇，死亦何憾？
「好哇，好哇！」楊飛大喜，厚著臉皮道：「小飛資質還不錯，當然學得會，師伯，打鐵趁熱，您現在就開始教吧。」後面一句自然不會道出：等學會了我就不用看諸女的臉色吃飯了。
楊飛道：「何謂手中無招，心中有招？」
白向天道：「其實你沒練什麼武功招式倒也好，我直接傳你最上乘的武學，至於你學不學得會就看你資質如何？」
白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人生百年，終歸不過一坯黃土，有什麼好難過的？」頓了一頓，正色道：「小飛，快幫師伯將腹上所纏之物解下來。」他受傷之重，連俯身亦是艱難之極，此事只好讓楊飛代勞。
白向天見楊飛默然不語，哪知他這般齷齪心思，還道他在想蘇花語到底為何心中有所保留。他咳嗽了一聲，道：「其實其中訣竅簡單得很，你在練天香密訣的同時不要忘了運紫氣神功。」
「好吧！可是天色已晚，咱們晚飯吃些什麼？」楊飛心中訝然：蘇花語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回到洞中，南宮燕已然醒來，見到二人，甜甜的叫了聲楊飛和蘇姐姐，便靜靜的倚在楊飛身畔，儼然一副小妻子的模樣。
楊飛嘆道：「好厲害，小飛這一輩子只怕都到不了這個境界。」
白向天嘆了口氣道：「不知是她根本不知，還是心中有所顧忌，這些還是當日師伯在飄香樓時她母親告訴我的。」
「是，是！」楊飛連連應是，暗想我怎會那麼沒水準。
白向天暗暗好笑，道：「不是功力越高，契合度就會越高，小飛，你試試摒空心靈，用心去體會真氣在劍身上的流動。」
楊飛吶吶道：「師伯，那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同蘇花語練了這麼久，體內的天香真氣和紫氣神功可是經緯分明，互不相干的，不過，還好沒有什麼衝突。他心中亦在納悶：為何白向天好象無所不知，連天香密訣的練功之法也知道清清楚楚。
蘇花語搖頭道：「沒有！」
軟硬自如？楊飛聽得差點想笑，這不跟人的那話兒一般嗎？
「當然是為了打敗別人！」楊飛心想這下肯定沒錯，江湖中人成天為了那個天下第一爭來爭去幹什麼，還不是為了打敗別人？
蘇花語滿臉淚痕道：「你胡說，我娘那麼完美無缺，獨一無二的人，天下有哪個男人會忍心離開她？」
楊飛
白向天心中苦笑，這小子還是沒看出其中奧妙！便道：「其實不是師伯厲害，而是這蟬翼劍鋒利絕倫，皆之劍身柔韌無比，方有如斯威力！」言罷，將蟬翼劍遞與楊飛。
楊飛道：「聽我把我說完嘛，我師伯說，你父親九成是『劍神』趙獨行，因為他當年親眼看見趙獨行和你娘在一起，而且關係非常親密。」
白向天正色道：「這蟬翼劍實乃天下最奇妙的兵刃，如果你能掌握其中的奧妙，當可如臂役使，助力大進，可惜世人只見到此劍後面的武功和財富，而無人把此劍當成一件兵刃。」
楊飛並未去遠，而是在洞口將一株小樹連根挖起，將蟬翼劍塞入腰帶用油布包好埋在樹下，再將小樹重新植好，掩去挖動痕迹，如此便天衣無縫了，即便有人知道東西藏在這裏，要想挖劍，也會驚動洞內之人。
白向天大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道：「江湖各門各派的武功招式，包羅萬象，層出不窮，每招每式都是前輩先人千錘百練而成，你窮盡一生也學之不盡，習之不絕，然而武功練到極至又有共通之處，到那個時候你會知道，天下武功招式雖多，道理卻是一樣。」
白向天遠遠瞧著，亦暗暗贊他心思縝密。
楊飛緩緩搖頭，望著火堆跳動的火苗，有些沉重的道：「他將我擊落懸涯，使我差點喪命，我不但不恨他，反而感激他，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有兩個生死相從的紅顏知己，不過這一擊也斬斷了他的八年養育之恩，從此我與他形同陌路，再無瓜葛。」
楊飛不以為然道：「師伯，她們一定不會的。」
楊飛展開拿手絕活，長劍烤魚，不過這次他沒有大材小用，用飛雲劍烤魚，而是在洞外尋了兩把棄劍。
楊飛好奇的問道：「師伯，這招也是紫天無極嗎？」
白向天老臉陡現喜色，望著楊飛，忽然拜了下來，深深伏禮道：「小飛，師伯代霜兒謝謝你了。」
楊飛「啊」了一聲，心想這個難度也太高了點吧，自己如何同時運兩種內功，要是兩道真氣在體內碰到一起怎麼辦？
白向天道：「這招也是『紫天無極』，是闖蕩江湖數年後將原來那招由繁化簡而成，師伯第一次上忘情峰也是用的此招。」
楊飛心中暗嘆，摟住她的纖腰繼續前行，裝作若無其事道：「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吃小燕子的醋呢？」
楊飛本來聽得垂頭喪氣，聽他這麼一說，稍稍來了些精神，連聲附和。
白向天把了半天脈，忽然臉色一變，問道：「小飛，你是不是在和蘇姑娘合練天香密訣？」
「多謝師伯指點！」楊飛忍不住又問道：「師伯，這無招無式就是武學的最高境界嗎？」
楊飛抬頭一望，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四周昏暗一片，忙道：「快回去吧，師伯和小燕子大概都餓急了。」
楊飛奇道：「師伯，你這招到底是白雲山岫還是雲山霧隱？」
白向天自感後事已了，心中大安，老懷大慰，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
蘇花語嗔道：「少在這裝模作樣，你再不說話人家以後永遠不睬你。」
楊飛神遙意往道：「天下竟有這麼厲害的招式。」
蘇花語喃喃道：「趙獨行，『劍神』趙獨行！」念了兩遍，忽又反問道：「你師伯為何知道？」
楊飛搔了搔頭，反問道：「師伯，那你到此境界了嗎？」
「師伯！」楊飛雙目一陣模糊，連聲音亦硬咽起來。
楊飛神秘一笑道：「一個跟師父你有關的秘密。」
白向天道：「如果我要你去殺你叔叔幫我報仇呢？」
楊飛傲然道：「我師伯當年可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原來叫布奇龍，外號『紫天無極』，你聽過沒有？」
白向天道：「武功一途，有頓悟，有創新，也有失傳，有的學自自然，有的習自猛獸，有的甚至習自你絕對看不起眼的小蟲子，小飛，你可知學武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楊飛愕然道：「師伯，這招完了嗎？」
蘇花語嬌軀輕顫，不由自主避開楊飛的目光，強顏笑道：「沒有啊，你想到哪裡去了。」
楊飛在絕谷又逛了一圈，仍然沒有尋到蘇花語的影子，來到湖邊，對著湖水大喝：「師父！花語！」恐怕天下也只有他這般不倫不類的稱呼。
白向天點了點頭，道：「可能那所謂的武功和財寶圖便藏在這迷宮裡面。」
雖在深秋，那野兔倒長得頗為肥重，約摸有四五斤重，楊飛拿劍在活蹦亂跳的野兔頸口比了比，自言自語道：「小兔子，你撞到老子劍下，算你運氣好，呆會剝了皮，再煎炸燒烤，一應俱全，你的兄弟姐妹，父母妻兒大概也從未有這般享受吧。」他自覺說得有趣，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蘇花語輕頷玉首道：「我聽我娘提過，怪不得你師伯武功那麼高，原來一直隱姓埋名。」
楊飛見他料事如神，連這都知道，佩服之餘，想起練功時的春光，不由老臉一紅，連忙點頭，反問道：「師伯，是不是天香密訣和紫氣神功有何衝突？要是有的話，我以後就不和她練了。」
「還是吃魚吧！」蘇花語聲音甫落，也未見她有何動作，身形已然消逝在楊飛面前。
楊飛恍然大悟，嘆道：「小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學會？」
楊飛忽然道：「小飛尚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師伯。」
楊飛驚奇萬分道：「哇，師父你好厲害，連這也猜到了，不過師父，你猜不猜得出是什麼秘密？」
白向天苦笑道：「我的心臟被你叔叔用匕首削成兩半，心脈盡斷，雖然運功強行催合，到底
「好！」楊飛依言而行，破開腰帶夾層，他雖已隱隱猜到其中之物，仍不禁失聲道：「蟬翼劍？」心道蟬翼劍何時成了軟劍了？
蘇花語芳心一痛，連說話的聲音也低沉起來：「我跟小燕子是好姐妹，怎麼會呢？」
「好樣的！」白向天贊道：「此乃君子所為，可惜你叔叔是個小人，拿對付君子的方法對付他，便有些不大妥當，何況你叔叔武功高你百倍，恐怕你還未出手，便已喪命了。」
「師父等等我！」楊飛急急追上，笑道：「師父，你還沒聽完呢，要不要接著聽？」
楊飛怔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道：「這套劍法就是那招紫天無極？」心道這明明是套劍法，怎麼會是一招？
蘇花語冰冷的聲音道：「想看看你，就站在這裏！」好簡單的理由！
片刻功夫，洞內溢滿魚香，南宮燕與蘇花語分食一條，楊飛恭恭敬敬的遞了一條與白向天，卻被白向天推辭：「師伯五臟俱碎，哪還能吃東西？」
白向天道：「這便是師伯創的那式絕招『紫天無極』！」
蘇花語不置可否道：「是嗎？」
白向天含笑道：「有何不明的地方儘管道來，若是師伯知道的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向天搖了搖頭，肅容道：「武學的最高境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試問敵連同你打的勇氣都沒有，又如何勝你？」
蘇花語板起俏臉道：「要說可以，可別再胡說八道，占我便宜。」
楊飛道：「我好象身處一座迷宮，難道師伯也見到了？」
楊飛當然是瞪大眼睛，看得目不轉睛。
蘇花語嫣然一笑，啐道：「臭美，沒骨氣！把我父親說得好象你的打手。」
白向天道：「平常武林中人練功講究心無旁鷺，這天香密訣反其道而行之，要一心兩用，同時控制兩道真氣，不過天香密訣若練到一定火侯，即使不刻意而為，也能互相融合的，當然效果自然差了些。」
楊飛慘兮兮道：「可這是你先問我，我才說的，個中原委，你最好去問你娘，為了見你，我決定從現在開始，再也不說話了，免得說多錯多。」
白向天道：「這就是此劍最奇特之處，可軟硬自如。」
楊飛奇道：「怎麼會這樣？」
楊飛看罷，苦笑道：「師伯，您使得太快了，小飛都沒看清楚，您還是用飛雲劍使吧。」
白向天欣然應允。
楊飛叮囑道：「外面天色極暗，北面有個沼澤，師伯您傷重不便，小心一些。」
蘇花語隨口應承道：「什麼好消息？是不是你師伯告訴你什麼重大秘密了？」
白向天點了點頭，緩緩走出洞去。
白向天道：「那是你不知運功之法，蘇姑娘沒有對你說嗎？」
白向天左手持劍，右手食指搭在劍身上，緩緩而拭，那劍身竟一寸寸硬挺起來，最後遞與楊飛，道：「你再試試。」
楊飛涎著臉道：「師父，你總算笑了，常言道美人一笑值千金，師父這一笑，別說千金，萬金，萬萬金也不止啊。」
楊飛大喜道：「師伯快使出來讓小飛見識見識！」話剛說完，心有所悟，急急道：「師伯不用使了，說說就行，反正小飛也看不懂。」
「這可不行！」楊飛稍加思索，取出那瓶千年參丹道：「這參丹是大補之物，師伯您以後每天服上兩顆，傷勢或許會痊癒得快一些。」
白向天淡然道：「命由天定，老天對師伯已是仁慈之極，早在二十三年前我就該去陪我的那些師兄弟們，這二十三年和霜兒都是上天對我的厚賜，師伯已別無所求。」
楊飛接過冰魚，默默跟在她身畔緩步而行，走得兩步，只聞蘇花語欲言又止道：「小燕子她還好嗎？」
蘇花語喃喃道：「那為何我娘不對我明說？」
白向天微笑道：「你的武功底子本來就差，學不好也理所當然，你沒將那套劍法學成刀法已經很不錯了。」
白向天點頭道：「不錯，此招是師伯初出江湖時所創，自以為包含了天下劍法之所以精妙招式，足可天下無敵，現在回想起來才知可笑之極。」
「無招無式？」楊飛不解道：「跟師伯你剛才那個手中無招，心中有招有何區別？」
「師伯還有樣東西交給你！」白向天站了起來，緩緩褪去上衣，露出上身，他雖已年近五旬，身上肌膚仍如嬰兒般柔軟光滑，透著氤氳紫氣，顯是內功已臻化境之兆。
楊飛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白向天搖頭道：「這倒不是，天香密訣本是從男女雙修大法變化而來，講究陰陽互補，練起來事半功半，對各種真氣亦有融合之能。」
他說得頗為饒舌，蘇花語禁不住露出一絲笑意，臉上感覺有些發燙。
白向天問道：「小飛，你看到了什麼？」
楊飛心想世上之人見了此劍就搶，擁有此劍之人若是拿出來使，不是茅廁點燈，找屎嗎？他持著寶劍，使了兩招，想體會體會蟬翼劍其中的奧妙，可他劍法本就差勁，用的又是軟劍，耍起來不倫不類，最後連自己都使不下去了，老臉微紅，訕訕的將劍還給白向天。
白向天虎目突睜，盯得楊飛心中一陣發毛，這才又似睡非睡的合了上來，嘆了口氣道：「小飛，你就當是遵從師伯的遺命好了。」
「沒有啊！」蘇花語勉強一笑，有些虛弱的將螓首輕輕倚在楊飛肩頭。
楊飛涎著臉道：「我如果說了，師父有什麼獎賞？」
楊飛大叫冤枉道：「這怎麼叫占你便宜？已經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飯，板上釘釘的事了，還能假得了，這岳母是早叫晚叫遲早是要叫的。」他一口氣念了好幾個成語，還恰到好處，可是從所未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