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都雨
第八十二章 朝天子
與此同時，從河西河東兩大營中開出的五萬禁軍也封鎖了神武門外三十里路段。
片刻后，官道東方旌旗如林，一隊隊金甲騎兵身披猩紅斗篷，盔瓚五彩羽毛，手持旗幡鉞斧槍戟瓜傘蓋扇等一應擺譜用具出現在遠方。胯下駿馬行的很慢，良久才到達站在隊伍最頭上的太子面前。
老太監這才細聲道：「以老奴看，這件事情玄機頗多，一時倒不能判定大殿下是否參与其中。」
……
又一陣整齊而響亮的腳步聲，兩列身著明光鎧，背掛猩紅披風的御林軍士從皇城中跑出，在每兩個禁軍中間便會停留一個御林軍，他們面向大街持戈站立。
被老爹評價為不是人的人們卻也不好過。他們沿著神武大街出了明德門，又沿著官道向東三十里。把車馬停在道邊的樹林后，便磨磨蹭蹭下車下馬，按品級爵位站在道兩邊。
昭武皇帝一拍扶手，面色更加陰鶩，恨聲道：「朕的兒子都被他們帶壞了！」
「恭迎陛下……」
老太監搖頭道：「早些時候沒來，現在不知如何。」
老太監聲調不變的緩緩道：「那支弓隊正是出自武勇郡王的中路軍。」
大街剛打掃乾淨，外城五門洞開、皇城五門洞開、
老太監想了想，欲言又止。
昭武皇帝眉毛微微挑起，平靜道：「是他。看來這孩子造化不小啊。」
說著話，鑾輿駛過了秦雷跪拜的地方。雖然沒抬頭，秦雷還是能感覺上面有人在看自己。
擺儀仗的金甲騎兵足足有五千，用了小半個時辰才過完。這時，十二匹純白駿馬拉著巨大鑾輿才出現。眾人不敢抬頭觀看。只能一遍遍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三驚道：「混蛋，不是說府衛軍嗎？這不要了小五的命嗎？」他聲音有些高，引得太子看過來。老三隻好瞪老四一眼，轉過頭去不再言語。
何人當然不包括大秦的文武官員、王公貴戚們，他們在大街被封鎖后不久，便紛紛從東西城騎馬坐轎趕到神武大街，然後往明德門行去。
皇帝把視線移開，隨著緩緩移動的鑾輿，兩旁的官員貴人們逐一映入他的眼帘。
太子回頭望了最後一眼，然後橫跨一步出列，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他背後的
幸虧今日守衛這一路段的校尉，半年前在十里長亭見過秦雷。否則他根本進不了兩道封鎖線。
跪在地上喘息的秦雷看著千辛萬苦終於沒有錯過的鑾輿，心中自嘲不已。
鑾輿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良久，昭武皇帝才想起一事，問道：「那孩子可來了？」
北風抽冷子颳起，這些身體嬌嫩的達官貴人們即使圍著厚厚的裘皮，仍然覺得風往自個脖子里灌，一個個縮著腦袋，抄著手互相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雖然聊著，可那眼睛卻時不時往東瞄去。
昭武皇帝右手緊緊攥著龍椅的扶手，一字一句地問道：「老大有沒有參与？」
文臣第一輛，是一輛青色的馬車，乃是大秦丞相文彥博的座駕。
官員勛貴們聽了，脖子也不縮了，手也不抄了。挺胸腆肚、眼觀鼻鼻觀腳尖的垂首站著，樣子要多虔誠有多虔誠。
昭武從牙縫中蹦出一個字：「說！」
老太監推開門，昭武皇帝便走了出去，站在寬闊的龍台上睥睨著道兩旁跪拜的百官貴人們。
隨著鑾輿回朝的還有伴駕的百官，他們等跪拜的皇子百官們起身後才文官坐車、
老太監依舊垂首道：「那也是托陛下洪福。」他知道皇帝指的是秦雷三番死裡逃生。
這時，一隊騎兵自東方而來，皆舉著金黃令旗齊聲道：「聖駕將至，百官各歸其位。聖駕將至，百官各歸其位！」
有臨街住戶家的頑童從門縫中看到，便問自己的老爹：「不是所有人不得上街嗎？」
昭武皇帝面色怪異道：「希望他一直有這個造化。」
上萬人一同掃雪的場面非常壯觀，效率也很高。半個時辰便把五十里長，五丈寬的神武大街上幾寸厚的積雪掃了個乾乾淨淨。掃除的積雪被堆到了沿街的民房中。
昭武冷哼道：「但願如此。」
他的視線掃過幾個兒子，老四正偷偷瞄著鑾輿，發現皇帝看向這邊，趕緊低下頭，老實跪著。
這就是大秦至尊昭武孝皇帝陛下，此時他正面色陰沉地聽著地上跪著的老太監低聲說著什麼。
老四輕笑道：「放心，那邊說了，出動的可是神弓營。」
老太監忙叩首道：「陛下，老奴的命都是您的，怎麼會欺瞞于您呢？」
他身邊一個穿紫色郡王袍的輕聲對另一個穿藍色王袍地道：「你說他能不能來？」這兩位正
昭武冷盯著他道：「你也要學他們跟朕耍花槍嗎？」
老太監連忙叩首搖頭道：「老奴只是就事論事，沒有什麼傾向。」
老太監輕聲道：「幾方都有可能，李家嫌疑最大。」
昭武皇帝便不再問，站起身。老太監忙起身為他披上大氅，又取下案台上架著的天子佩劍給昭武掛在腰間。
官員貴勛們按爵位品級自東向西排列，最東面的自然是太子，然後越往西品級越低。漸漸地皇帝眼裡連一個穿紫服的都看不到了。有資格前來迎接皇帝的最低也是五品官。所以皇帝接下來看到的乃是滿眼的紅色官袍。
老爹瞪娃娃一眼，小聲罵道：「小兔崽子，他們不是人。」
等太監說完，昭武皇帝沉聲問道：「誰乾的？」
昭武皇帝有些訝異的問邊上老太監：「朕怎麼不記得有哪家親戚尚黑色王袍？」
昭武盯著滿臉皺紋的老太監看了半晌，良久才似笑非笑道：「你個老東西也開始為老大說話了？」
他自剿滅那一隊弓手后，縱馬賓士了一天一夜，累斃了兩匹駿馬才在那隊舉令旗的騎士出現時趕到了這裏。
老太監低眉順目道：「回陛下的話，五皇子殿下尚黑。」
老
偌大的鑾輿內，竟然只有昭武和老太監兩個人。
這時候，跪在最末尾的那個人就異常顯眼，因為他身著黑色團龍袍。像西瓜瓤上的種子一樣。
中都，一個月的大雪今早上終於停了。天剛蒙蒙亮，城門司、巡城司、京都府，乃至五城兵馬司中湧出無數扛著掃帚的兵丁，在官長的督促下，來到貫穿京都中軸的神武大街掃除積雪。
那個獨立自由的特種兵秦雷已經越來越淡化了，現在的這個乃是越來越純粹的大秦五皇子殿下。
但有人卻老往相反的方向看，不過也沒人敢說他什麼。因為這位爺身著明黃八爪八龍袍，腰上還掛著金燦燦的天子授劍。正是大秦皇太子殿下是也。
武官第一匹，是一匹火紅的駿馬，上面那位鬚髮皆白的威猛老者就是大秦太尉李渾。
而在那個大秦最高貴的車駕里，一個身穿金黃九爪九龍袍的中年人坐在龍椅上。這中年人與太子長得非常像，都可以稱得上英俊，只是他眉宇間有淡淡的陰鶩之氣，眼神也銳利堅定。看上去遠沒有太子和藹可親，但那種惟我獨尊的氣質是太子所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