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都雨
第八十五章 南城石老闆的大家來
三個人先揀些輕鬆地說著下酒，三巡之後話題自然扯回到京都。秦雷說了皇帝對自己的安排，沈洛和館陶便默然不語。良久，幾乎是異口同聲道：「不能去。」
石猛好奇問道：「什麼差事？夠不夠香艷？夠不夠氣派？最重要的是在粉頭面前能不能直起腰桿來？」
秦雷默然，太子在過望信中把與齊國戰爭的過程說得很詳細。起初的高歌猛進后，秦國百萬大軍殺入齊國境內。按照原定計劃，是要就地補給的。但是趙無咎堅壁清野，退避三舍，沒有讓秦國掠奪到足夠的物資。被迫拉長的補給線給秦國的財力帶來了極大的損耗，使秦國的進攻後繼乏力。最終沒有在上凍之前攻下齊國的西都合陽，灰溜溜的收兵回國。
一進店門，一片人聲鼎沸中，偌大的廳堂出現在眼前。大堂里擺著八條七丈長，五尺寬的長桌，近二百個食客沿著長桌，坐在那用餐。與其說是個飯館，還不如說是個食堂。
馬車拐出銀扣巷，駛上伏羲大街。此時乃是一天中人最多的時候，官員士子商人百姓，結束了一天的勞碌，匆匆從京城各處往家裡趕。人流在伏羲大街上匯聚，竟有些比肩接踵，揮汗如雨的
秦雷強忍住笑，板著臉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你說的每一條都能滿足。」
秦雷看著那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對前來迎接的石威笑罵道：「不是讓你找個先生寫一下嗎？怎麼直接把我這雞爪爬叉掛上去現眼？」
「講。」
夕陽西下，醉醺醺的秦雷辭別館陶與沈洛，登上馬車。
房中陷入沉默，只有木炭燃燒輕輕的爆裂聲。
館陶再喝口酒，唏噓道：「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察。秦國這場戰爭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多年的籌劃。怎麼可能把補給的希望放在別的國家呢？定然是某個環節出了問題，不得已而為之。」
一進後院，喧嘩聲頓時小了。秦雷看著這個五間瓦屋的小院，石威忙解釋道：「這裡是屬下與猛子他們幾個兄弟起居的地方。賬房也在這。」說著請秦雷進了北屋。
秦雷坐下后，招呼石威幾個也坐，幾人退讓一番才稍稍沾了點椅邊坐下。只有石猛大咧咧的坐著。
秦雷點頭道：「看來石老闆當出味道了。走，進去看看。」
館陶眼眯成一條線，寒光一閃道：「有，比如說制衡太
等他下次出現，已經在另一輛藍色的馬車中。
「戶部尚書田憫農告病在家，戶部左侍郎錢惟庸是文丞相的門生，戶部右侍郎文銘義乃文彥博的長子，其餘大小屬官皆出丞相門下。說戶部是丞相的禁臠也不為過。您去那裡能有什麼施展？」
「虛張聲勢、打草驚蛇也好，橫行霸道、欺男霸女也罷。總之讓文丞相他們主動請求皇上把您調離。這是中策。但這樣無疑會給陛下百官帶來些惡感。」
館陶笑道：「而且很意外的沒錢了。」
秦雷也不答話，等待著他的下文。
秦雷也換了一身寶藍色長衫，沒有穿標誌性的黑金王袍。車裡一個大漢喜不自勝地看著他，似乎要撲上來。
兩人相視苦笑，沈洛先道：「殿下可知戶部尚書是誰？戶部右侍郎是誰？戶部的郎官主事都出自誰的門下？」
沈洛這時恍然道：「戶部掌天下錢糧，定然出了問題。這時候去當差，不就跟坐在炭盆上似的？」說著眼睛還瞥了下牆角燃著藍色火焰的火盆。
想都沒想，秦雷便否了這條：「不妥。這與蹲大獄有何區別？本殿下蹲夠了，下一條。」
秦雷簡單一翻，便遞給沈冰，讓
秦雷坐在那伸腳虛踹，笑罵道：「狗日的猛子，你他娘的粉頭抱多了，死遠點。」
秦雷沒有表態，接著問道：「那上策呢？」
秦雷拍拍他的肩膀道：「若是這次你那族兄沒有問題，我就給你派個新差事。」
秦雷不禁訝異道：「怎麼會呢？」
秦雷搖頭道：「我不入地獄，誰愛入地獄就入。」然後看向館陶，館陶思索片刻，沉吟道：「我有三策，為殿下謀。」
秦雷嘆道：「錢，定然是沒有錢了。」
秦雷的馬車像游入魚群的小魚，眨眼就看不到了。
一進屋，便聞到一陣飯菜的香氣。廳里的八仙桌上滿滿當當的擺著十幾個碗碟。凈是些大魚大肉，竟然沒有一點綠色。
只見裏面清一色的短衫漢子，甚至還有乞丐瞎漢之類的也大大方方地坐在長桌邊吃飯。桌上凈是些大鍋燉菜、饅頭、米飯、餅子、窩頭、稀粥、鹹菜之類的便宜吃食。偶爾幾人面前有些鹹魚、腌肉之類的葷腥。
石猛猛地點頭，一副可憐相道：「每日里跟幫子臭烘烘的苦哈哈打交道，去窯子找粉頭都直不起腰桿來。」
秦雷被擊中要害，怒道
馬車停在街角一個熱鬧非凡的店鋪門口。秦雷下車一看，這店鋪乃是上下兩層，一樓大門口掛著個原木牌匾，上書三個大字「大家來」。
秦雷嗤笑道：「能讓一位至尊不舍的事好像不多。」
「稱病不出，趨利避害，此乃下策。」
秦雷接過打開，一筆筆賬目進出出現在眼前。秦雷看了看外表粗豪的石猛，心中有些得意。誰能想到這渾人竟會記賬呢？
石威眉開眼笑道：「殿下的字龍行虎步，氣勢不凡。乃是咱們『大家來』的鎮店之寶，哪能找別人寫呢。」
馬車從伏羲大街拐上神武大街，行了小半個時辰，掌燈時分才到了南城最有名的鐵獅子巷。
石猛咧嘴道：「殿下吩咐的話，俺猛子睡覺都不敢忘。」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裝訂小冊，雙手遞給秦雷。
貴族有貴族的繁華，平民有平民的熱鬧。
當初自己給衛士們教授算籌，每次測試都是這廝奪魁。後來因為要派他去石威那裡，突擊教了他寫簡單的會計知識，也是一學就會，而且從不
館陶捻著下巴上稀疏的鬍鬚道：「我聽說大秦這一仗草草收場，就是因為一個字——錢。」
「顯出您的能力，讓陛下不捨得。此為上策。」
秦雷點點頭，又看向邊上正在認真咀嚼一塊五香鹿肉的館陶，館陶見他望過來，使勁咽下嘴裏的東西，喝口酒道：「若是單單沒有施展還好說，就怕會得罪滿朝公卿，連中都待不下去了。」
食客們見石威進來，紛紛起身打招呼，石威隨口敷衍幾句，就緊張的把秦雷請到了後院。
……
石猛撓著大腦袋嘿嘿直笑，分辯道：「俺這不是老長時間沒見您，怪想的慌嗎？」過會又曖昧道：「莫非殿下還沒抱過粉頭？」
嬉笑過後，秦雷問道：「交代你的事可有認真做啊？」
南城乃是京都平民百姓聚居之地，人口密集，而鐵獅子巷居於南城中心位置，店鋪林立，商旅雲集。論熱鬧甚至不亞於伏羲大街。
自草原一別，三人又是數月未見。是以秦雷一進京，就讓沈冰通知沈洛，安排著聚一下。
秦雷心中暗道，石老闆越來越有暴發戶氣質了。卻沒有想到，這數九寒冬，平民百姓上哪討喚新鮮蔬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