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四十三章 做人不要太唐僧

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四十三章 做人不要太唐僧

老和尚一雙胖手把整個臉盤捂了個嚴嚴實實,嗚嗚道:「為什麼打我?我當了和尚就沒再摸過牌了……」
翠衫姑娘嬌嗔道:「師傅,您又拿徒兒說笑,那分明是……是人家的工錢……」引得文士哈哈大笑道:「好好,那咱們就嘗嘗徒兒的勞動所得。」翠衫姑娘又是一陣不依。
……
喬雲裳掩嘴輕笑道:「他最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你們讓他做什麼,他定然就不做什麼。」看那樣子,居然頗有些自豪。
敲敲門,裏面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誰呀?」「小師妹,是老衲。」緊接著門便開了,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小臉,竟是那位在塔上驚鴻一現的翠衫姑娘。她對老和尚笑道:「原來是老師兄,快請進。」說著閃身將他迎進房內。
文士捋著鬍子笑道:「徒兒這就不懂了,劉玄德為何三顧茅廬,去請二十齣頭的諸葛卧龍?無它,唯孔明懂得為自己營造聲勢爾。」
雲裳不依的嬌嗔道:「還不是師傅你教的不好,反倒說起人家了。」說著又要去揪他的鬍子,文士趕緊補救道:「放心吧,她也沒有那麼順當,你還是有機會超過她的,師傅永遠支持你!」
「豆腐西施?」仍舊搖頭……
待若蘭走遠,秦雷又把許田喚過來,沉聲問道:「可有人下過山來?」許田肯定道:「自從王爺上山起,便沒有一個人能下山。」對於自己斥候隊長的能力,秦雷還是無條件信任的,沒有再追問,而是吩咐道:「加強戒備,若有硬闖下山者,格殺勿論!」
笑一陣,三人才坐定說話,老和尚心中的憂慮卻也隨著他倆的笑鬧煙消雲散了,接過小師妹奉上的茶盞,喝了口茶,有些遺憾道:「卻是沒有讓老師與那人見上一面,白費了一番布置。」
「是!」許田領命而去。
老和尚有些不可思議道:「按說像他那樣的天潢貴胄,應該最在意這些才是……」
秦雷強壓住澎湃的心潮,那一刻,他甚至要感謝菩薩姐姐了,剛要說一句:「終於有伴了,同志!」卻聽老和尚羞愧道:「老衲出家前確實是個爛賭鬼,不過賭運很衰,竟是一次至尊寶也沒摸到過……」
文士這才睜眼笑道:「老徒弟莫急,外面那位哪怕張牙舞爪,也不會隨意妄為的。」說著促狹地望了翠衫姑娘一眼,微笑道:「是不是啊,雲裳?」那姑娘便是半月前留書離去的喬雲裳,聞言又是一陣不依,竟上前要去拔文士的鬍子,卻把文士嚇得趕緊求饒,好話說了一籮筐,這才作罷。
永福難得出遊一次,竟然被這破廟搞得如此敗興!秦雷不禁心頭火起。面上裝作若無其事,把永福送下山,回到車上休息。等安頓好永福后,秦雷朝若蘭丟個眼色,便推說有些公務,讓她們先行出發,自己隨後就到,便下了車。
雲裳皺眉道:「那他在南方做得事情總不是假吧,師傅你想輔佐於他也不假吧?徒兒可不信您真的是怕我被人欺負了,要做陪嫁師傅。」說了便覺得不妥,羞羞道:「不是陪嫁……就是那個意思。」
「呃……」秦雷太陽穴突突跳起來,悶聲道:「大話西遊?」老和尚茫然地搖搖頭。
倒把秦雷驚得一愣一愣,招招手,把老和尚叫到一邊。圓通不知秦雷的用意,但老和尚都是非暴力很合作的,聞言乖乖地跟著秦雷到了牆角。
文士還沒說話,雲裳先不愛聽了,微怒道:「老師兄,你要是再這樣說,我就再也不來你這了。」圓通愁眉苦臉道:「師妹息怒,師兄也是就事論事而已。」
秦雷皺皺眉,冷聲道:「找人,把那個算命的酸儒給孤叫出來,有話問他。」
「哎呦!王爺,您怎麼打人啊?」老和尚捂著左眼哀號道。
秦雷又吩咐石敢在山下照看好小姐們,便對那日在宗正府上受罰的沈乞和「妖怪」秦衛命令道:「集合本隊,跟孤上山!」兩人凜然聽命。
老和尚揪著花鬍子,有些焦急道:「老師……」
不一會兒,見永福沉沉睡去,若蘭也找個借口下了車,詩韻心裏明白他們要作甚,卻苦於是個外人,插不上話。只能忐忑等著,祈禱他們不要鬧得不可收拾。
文士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傻丫頭,人家胡說八道你也信,我看你是魔怔了。」
文士打趣道:「那臭小子把為師的寶貝徒弟偷了心,為師自然要來看看,究竟能不能配上我家雲裳。」
這二人常年隱居深山,只是偶爾驚鴻一瞥,卻乃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不知這位跑到中都要作甚?
雲裳這才下地,把師傅的小炭爐,桌椅茶具裝在一個大婁子里,提著往外走出去,一邊走一邊嘟囔道:「師傅真是多此一舉,您只要把名號一亮,讓皇帝背你下山都行,幹嘛還要作弄與他啊?」
圓通瞪大雙眼道:「就為這個?」
進得房內,除了那位翠衫姑娘,竟還有方才那位中年文士。文士正箕坐在榻上飲茶,神情恬淡從容。身上也換下那件半舊長衫,改穿了一件白色的寬布袍,更顯得飄逸隨性。老和尚雖然看上去比文士年長不少,卻仍恭恭敬敬的行禮道:「老師。」
文士喝口茶,朝雲裳眨眨眼,笑道:「怎麼能算白忙呢,至少知道我徒兒的競爭對手,是一個……」說到這,故意頓了頓,把雲裳急得又要動手,這才慢悠悠道:「端莊穩重,溫柔敦厚,外圓內方,腹有千秋,實乃為師幾十年來僅見。」說著有些惆悵道:「恐怕除了幾十年前那人,當世再也無人能企及了。」
老和尚面色變了變,旋即又恢復那副得道高僧的神情,走到秦雷身邊,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不知王爺捲土重來,可是遊興未盡?」
文士笑著搖頭糾正道:「師傅只是說有這個可能,至於要不要端他那碗飯,卻還要再看看。」聽他這樣說,圓通這才放下心,也不再提及此時。
「我打……」醋鈸大的拳頭便落在老和尚滿月般的胖臉上。
文士似乎毫不驚訝,笑道:「你去應付一下,他若執意要進寺,你拖個一刻鐘,就把他帶到這個院子里見我。」圓通點頭應下,便起身出去。
心裏卻罵道,學誰不好學唐僧!
老和尚微笑看著爺倆笑鬧,卻不驚奇,他知道老師因著一段往事終身未娶,便一直把小師妹當作女兒來養,師徒倆自然感情極好。
秦雷頓時感覺無比頭大,擺手叫停道:「孤知道你們這些臭和尚整日念經論禪,把嘴皮子都磨得溜薄兒,一個個能言善辯,且不與你聒噪,趕緊把人交出來……」說著翻臉道:「否則休怪孤王一把火燒了你這破廟!」
文士捏起茶盅清啜一口,待那茶湯入喉,他竟然閉上眼睛細細品味起來,良久才享受的嘆口氣道:「疏香皓齒有餘味,更覺鶴心通杳冥。果然是好茶啊。」
圓通沉聲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說著望向那文士,輕聲道:「老師您看?」
文士捻須笑道:「也許……還要這位殿下賞口飯吃。」說著愁眉苦臉道:「為了給雲裳和那個混賬東西還債,為師已經賣掉了幾十年攢下來的全部家當,否則也不會跑到你這來蹭吃蹭喝。」
世人傳說南鬼谷北神機,乃是華夏兩大智者,皆有管仲樂毅之才,子房仲卿之能。胸有百萬兵,腹藏萬卷書。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得其一者便可安天下。
雲裳撇撇小嘴,輕笑道:「怎麼說都掩蓋不了師傅白忙一場的事實。」她是一點也不為老師惋惜的。
師徒幾個正說話間,外面傳來知客和尚惶急的聲音:「師傅,先前離去的那貴人,又折回來要進廟搜查,說是有南楚姦細。」
白衣衛士怎麼聽不出徒弟明是誇讚自己,但實際上還是想幫情郎說話,卻也只能輕嘆女生外向,搬起兩把椅子摞在一張小機上,端著也往外走,搖頭苦笑道:「世人謬傳師傅名頭,若是不加掩飾,他倒是高興了,但恐怕沒幾天你就要做寡婦嘍。」試想公良羽憑著他傳人的身份,尚且可以遊走三國,暢通無阻;出入宮廷,結交權貴,更不要說他的本尊了。
秦雷一把摟住老和尚與腦袋一般粗的胖脖子,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至尊寶?」
哪知雲裳聽了,撇撇嘴道:「師傅真奸詐,」卻有些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傾向,但旋即想到那壞人騙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又嘻嘻笑道:「那人慣會裝神弄鬼,師傅怕是要班門弄斧了。」
文士搖頭笑道:「為師雖然疼你,卻也要你知道,恐怕除了相貌品性你們當得上各擅勝場,別的方面她卻略強於你。」
老和尚雙眼迷茫地望向秦雷,澀聲道:「王爺怎麼知道的?」
圓通看的一腦門子汗,心道,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啊,人家還在外面圍著呢,忍不住輕聲問道:「老師,您為何想見那位殿下?」
老和尚一臉委屈道:「您有要求可以提嘛,不說老衲怎麼知道?說了老衲才會知道,知道了才會考慮答不答應,您說是不是啊?」
秦雷猶不解恨地左右開弓,一拳接一拳搗在圓通圓滾滾肉呼呼的大肚子上。每一拳下去,都會發出響亮的「啪啪」聲。一邊打,一邊還罵罵咧咧道:「叫你小子不學好!」
「月光寶盒?」和尚繼續搖頭,秦雷的拳頭已經攥了起來。
老和尚卻沒有兩師徒那樣的閒情逸緻,苦笑道:「徒弟沒能幫老師達成目標,怎麼有臉喝茶?」又微微緊張道:「外面的王府衛士並沒有撤走,看起來似有所圖啊。」
老和尚雙掌合十笑道:「王爺說笑了,寒寺只有吃齋念佛的居士,卻沒有算卦占卜的算儒,您要是想問凶吉,還是要去伏羲大街找些相士才對頭。」這圓通的脾氣卻有幾分憨直,先是對秦雷存了偏見,又看他如此飛揚跋扈,說話自然沒好氣。
待他一走,文士便朝雲裳笑道:「徒兒,快快把那些傢伙什與為師搬到外面去。」
若蘭在隊伍前頭尋到王爺,不消問,便把公主求籤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她本是極聰明的女子,雖然讀書少些,但記性是好的,竟然把那簽詞、對話、解簽、留詩說得湯水不漏、絲毫不差。
一番奚落,把白衣文士氣的吹鬍子瞪眼,笑罵道:「白養了你十幾年,還不快些,你師兄擋不住你那小情郎多會兒的。」
秦雷起初臉色陰沉的嚇人,聽到後來文士妙語解簽時,那怕人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些。但當若蘭一臉欽佩地說道,文士測出「喬雲裳」三個字時,他那剛剛舒展的眉頭,重又糾結起來。耐著性子聽完若蘭的講述,秦雷便點頭讓她回去。
老和尚恍然道:「原來王爺說的是觀音靈簽啊,那怎麼會是算命呢?那是求籤啊,求籤不是算命,算命也不是求籤啊……」為了完成老師的囑託,老和尚盡一切可能的多說廢話,卻不料他在秦雷心中的形象一下子與前世某位高僧重合起來。
圓通和尚到了前院,便見那位王爺負手在天井裡走來走去,而他的手下,已經抽刀持盾、張弓搭箭,布滿了牆上房上,將寺院圍得水泄不通。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報恩寺的圓通和尚恭送了貴客,又吩咐小和尚們做好功課,自己卻轉到后廂間,進了一個居士住的小院子。
待秦雷回來,想帶永福去寺里放生池看看金魚、老鱉之類的,她卻推說身子乏了,便要下山。秦雷見她神色懨懨,怎會不知這妮子被求的簽子魘著了,問她又不說。再去問和詩韻和若蘭,兩人一個搖頭不語、一個顧左右而言他。
雲裳不解問道:「師傅,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要煮茶喝?」
見老和尚進來,文士笑笑道:「圓通快坐,你小師妹從那位王爺家裡順的君山銀針,已經沏不了幾壺了。」
文士搖頭笑道:「圓通自然不如雲裳了解那位王爺了,」說著捻須悠悠道:「這種人不是不信,而是不願信而已,其實沒有什麼差別。」
秦雷怒氣沖沖地又一拳砸在老和尚右眼上,「哦……」一聲變調的哀嚎響徹整個報恩寺,把正在後院生爐子的師徒倆驚得面面相覷,轉而又繼續煽風點火起來……
雲裳星目微瞪,兇巴巴道:「那也不行,不許說他壞話!」說著為秦雷辯解道:「他常說:你看的膚淺都是表象,我深沉的內心卻像浩瀚的大海一般難以捉摸……哎,師傅你們怎麼了?」只見文士已經笑趴在地上,圓通的老臉也已經笑成一朵菊花。
雲裳聽師傅給了輕敵如此之高的嘉許,撅起小嘴不服道:「那他還說我們春蘭秋菊呢。」
秦雷瞪眼道:「你這老和尚怪不得這麼胖,原來是食言而肥。一個時辰前還要讓孤王去求籤,怎麼現在卻又說沒有了?」
圓通笑道:「老師說笑了,您只要亮出名號,天下王公還不競相延請。」說著微微奇怪道:「我觀這隆郡王殿下,行事囂張卻又根基淺薄,短短一年時間,居然把大秦的兩大巨掣悉數得罪,實在有些自取滅亡的意味,老師怎會看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