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八十章 石魔鬼訓兵 秦雨田談兵
伯賞賽陽委屈道：「俺聽說他拜布衣先生為師了，想跟著學學嘛，怎麼能叫玩泥巴呢？」
石魔鬼頓時火冒三丈，粗聲罵道：「你們都忘了帶褲襠里的玩意嗎？回答教官的問話要用盡吃奶的力氣，說『是』或『不是』！否則……同樣會死的很慘！」頓一頓，大聲問道：「聽明白了沒有？」
皇甫戰文知道秦雷是說衛軍裁撤的事情：扣除了南方兩省，全國仍有二十萬衛軍編製，這其中怎麼也得有十萬兵丁。這些人遊手好閒慣了，指望他們回家種地是不可能了。一旦被裁，吃什麼、喝什麼？
秦雷知道他的擔心，也不再遮掩，輕聲笑道：「不瞞老兄說，留著你是有大用的。」拍拍他的手，接著溫聲道：「戰文老兄將門世子，家學淵源，不是孤王手下那些老粗們能比的，對你這樣的大才自然要用在刀刃上。」先給他戴上頂高帽，讓他心裏輕鬆一些。
石勇趕緊恭敬向王爺行禮，艱難笑笑，嘶聲道：「就是不大會笑了。」說著便在秦雷身邊的胡凳上坐下半邊屁股。
石勇在一個有著豆芽身材的瘦高青年面前站定，用鞭梢挑起他胸前的牌牌，看一眼，大聲道：「比如說他，九五二七，第一位數九，代表他在第九大隊；第二位數五，代表他在九大隊的五中隊；第三位數二，便是五中隊的二小隊，明白了嗎！」
這並不是說皇甫戰文有問題，而是秦雷在打預防針。畢竟他是皇甫家的嫡長子，雖然現在有些落難王孫的感覺，但畢竟骨子裡還是貴族不是？若不稍微用些手段，難免會輕忽了石勇這些家僕出身的將領，到時候矛盾激化再處理就不好了。
一聽這話，被折騰了一夜的眾菜鳥，便要往右邊奔去。卻被石勇一聲暴喝阻止住：「站住！你們這群沒有規矩的土包子！要等我下達行動命令才能動！記住了沒有？」
「是！」這個倒沒忘。
果不其然，皇甫將軍也被「大用」二字感動了，拱手堅定道：「敢不效死力？」
皇甫戰文點點頭，輕聲問道：「軍官呢？」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像今天這樣，把萬八千人連哄帶騙的往船上送，運出來就是一個個兵胚子。
秦雷
皇甫戰文只好收拾心情，點頭道：「王爺請講。」
皇甫戰文也面色凝重地點頭道：「若是任由這十萬人落了草，我們秦國怕是再也沒有一統三分的希望了。」
皇甫戰文目瞪口呆半晌，好半天才道：「這法子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比方說維持軍官的積極性，增強對軍官的掌控等等，但還要看實際效果才行。
秦雷點點頭，沉聲道：「孤想讓這支軍隊，隨時可以變成兩支相仿的戰力。」說著小聲道：「孤初步匡算過，若想立於不敗之地，必須要有一支額外的力量。但不可能再有編製，只好出此下策。」
但也有不服的，干張著嘴不出聲。卻不想石勇乃是閱人無數的教頭，大步走過去，二話不說，瞪一眼弔兒郎當的「二五二五」，揚手一鞭劈頭抽了過去，猝不及防間，「二五二五」的面門便被抽了一道血印子。
但關鍵還要平時有人訓，戰時有人帶，再加上指揮、偵察、輜重等等等等，這才能真正叫一支軍隊，否則叫烏合之眾。
伯賞賽陽癟嘴道：「俺最不願意學習和考試了。」還要說，卻被秦雷一瞪眼嚇了回去，「烤糊了就把你送回你爹那去！」伯賞賽陽一下子麻了爪，哀聲道：「俺爹會扒了俺的皮……」
石勇的牛眼掃過場中眾人，粗聲道：「記住，沒有允許不許說話、不許走動、不許做任何事情。同樣道理，只要是命令，必須不折不扣的執行！就是讓你們吃屎……當然，不會有這種命令。」
伯賞賽陽尋思片刻，粗聲道：「當將，俺要學老黃忠，七十斬夏侯。」
皇甫戰文這才鬆口氣，輕聲道：「那些東西雖然不成器，但也跟了屬下好幾年，卻是不舍的他們流落江湖、為匪為盜。」
皇甫戰文微微皺眉，輕聲問道：「王爺這樣做可有什麼目地？」
是以他刻意忽略了皇甫戰文那一閃即逝的惋惜，溫聲安慰道：「孤王不會忘了太子衛的弟兄們，」接著真誠笑道：「他們也算是咱倆調教出來的兵嘛。」
皇甫戰文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了秦雷片刻，卻也知道這事開不得玩
「做事。」秦雷一邊喝茶，一邊微笑道：「總不能讓你整天跟著秦霸那傻小子玩泥巴吧？」
秦雷指了指門外站崗的黑衣衛，輕聲道：「這些人是孤王在齊國時就一直栽培的，跟著孤學了不少東西、也經歷過不少戰陣，最不長進的也足以勝任隊率一職了。」
但秦雷現在知道，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黑衣衛一樣忠純。就像太后教導的一樣：自己要想壯大，就得海納百川，什麼樣的人也得接受，什麼樣的人都得用，不能僅憑個人好惡定親疏。
秦雷呵呵笑道：「樂先生又要帶人規劃城池、又要負責施工，一個秦霸就讓他夠煩的了，你就不要給他添亂。」說著表情正經道：「我問你，將來你是想為將還是為帥？」
秦雷皺眉道：「想把這些人消化掉真的很難，孤王在南方，趁著彌勒教作亂，連殺帶關，這才解決了兩省衛軍，最後為了安置荊州府的四千，還是絞盡了腦汁才辦妥，哪怕再多一千都不行。」
皇甫戰文微微驚心地望向石勇，只見他感激地接過，仰頭喝下，並沒有多大的誠惶誠恐，不由在心中暗暗將石勇調高一個等級。
感受到這種變化，石勇的表情稍緩，大聲道：「現在，你們的中隊長就在右側列隊，找到與你們編號前兩位相同的，在他面前成縱隊站好，限時五十息，超時沒有早飯！」
皇甫戰文恭聲道：「屬下洗耳恭聽。」
秦雷笑道：「孤王想採用輪流當值與競爭上崗相結合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說著解釋道：「這樣給出一個較短的任職期限、短則一月，長則一季。每次都由兩人去競爭，勝了的便是下一任的長官，而輸了還可以在下一次繼續挑戰。當然，輸到一定程度便會降職，由旁人頂替。」
皇甫戰文不好意思笑道：「沒個事作吃閑飯，心裏總是過意不去。」
「咳咳」艙里眾人都被他嗆到了。
伯賞賽陽撓頭
秦雷點點頭，真心實意贊道：「皇甫老哥確是大將之才，考慮問題著實周全。」說著尖酸道：「卻比朝堂上那些混賬東西想得通透。」
「有！」所有人臉紅脖子粗道。
「那最後一位呢？」「九五二七」囁喏問道。
見他進來，秦雷笑著拍拍身邊的位子，溫聲道：「過來歇歇吧，嗓子都快喊破了吧？」
藉著微曦的晨光，「石魔鬼」帶著眾手下一邊在人群中穿梭，一邊大聲道：「你們將被分成十個大隊、每個大隊又有十個中隊、每個中隊又有十個小隊。所有人都看著你們的四字編號……」眾人不由自主低頭去看胸前的小牌牌。
對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視若無睹，秦雷對石勇吩咐道：「平時就當這小子不存在行了，得了空再指點指點他。」
秦雷呵呵笑道：「孤王有很多設想，希望在這支軍隊中體現。」說著對皇甫戰文道：「而你老兄，在下部隊之前，還是先幫著孤把這些設想實際化，變成切實可行的東西吧。」
秦雷頷首笑道：「戰文老兄沒有一味迎合，孤王很是欣慰啊。」說著有些自豪笑道：「不瞞你說，孤從鎮南軍拐帶過來一個將軍、五個校尉、二十個裨尉，以及更多的隊率伍什長，大概正好可以彌補經驗上的問題。」他不會說這些人是自己花銀子買的。
朝廷到現在沒有拿出個安置的法子，實在是把這十萬衛軍往山裡、水裡、商道上推啊！一想到大秦也許會多十萬土匪、水匪、響馬之類的不法分子，兩人不由齊齊打個冷戰。
見他面上微微激動，秦雷輕聲道：「孤先給你講講咱們軍隊未來的實力構成，你再考慮接手拿一塊最合適。」
待所有人都換上粗布衣裳，天邊已現啟明星。
石勇笑著領命，便帶愁眉苦臉的伯賞賽陽出去了。船艙里就剩下皇甫與秦雷兩個，兩人相視一笑，皇甫戰文先開了口：「不知王爺準備給屬下安排什麼差事？」
說著望一眼秦雷，斟酌道：「若是在老部隊，可以以老帶新，很快就能克服這些，但咱們卻是一支從上到下都是新手的隊伍，恕卑職直言……」
「去吧
當然，他不知道楊文宇是誰。也不知道那傢伙是秦雷花了多少銀子才買來的。
足足用了六十息，無頭蒼蠅似的菜鳥們才各自歸巢，找到自己所屬的中隊。邊上的黑衣衛看了石勇一眼，只見他搖搖頭，不再追究這些人超時之過，粗聲道：「現在你們有一刻鐘時間吃飯！跟著你們的中隊長走吧！」
秦雷一拍腦門，笑道：「說偏了。這種國策問題咱們只能幹著急，還是先想法子把兵練好是正辦。」說著輕聲問道：「孤有一個設想，老兄幫著參詳下，看看可行不？」
見自己那點小心思被王爺看穿，皇甫戰文面色漲紅，就要跪下請罪，卻被秦雷一把拉住，爽朗笑道：「老哥若是不為弟兄們著想，孤才會生氣呢。」
秦雷從桌上捻起一根筷子，小聲道：「陛下給了孤兩萬五千人的編製，」說著往杯中蘸了蘸，在桌上輕劃一道，輕聲道：「這其中孤的衛隊總計五千人；七千宗族兵、三千子弟兵，一共一萬人，再給你的太子衛留著五千人，剩下的五千準備招募精壯。」
「哦……」稀稀拉拉的回答。
這話聽的秦雷心裏高興，微笑道：「你自己覺得呢？不光是現在，還要想想幾十年後。」
這也是秦雷希望看到的，往常他雖然會命人準備好蜂蜜水，但還不至於給石勇親自端。兩人乃是什麼關係？哪用得著如此做作。這番作態完全是給皇甫戰文看的，目的就是為了提高石勇在他心中的地位，為將來共事減少些不必要的麻煩。
石勇雖然不明就裡，但與秦雷心意相通，知道王爺不會做無用功，是以便坦坦蕩蕩地接受了，卻也讓皇甫戰文從此不敢輕忽。
眾人這才放下提到嗓子眼裡的心，不知不覺間，竟被石勇這番下馬威修理的規矩了很多。
皇甫戰文不是笨人，知道這是王爺引導他進入決策層，只要把這差事辦好了，就是統領三軍，也是可以期待的嘛。
「孤想在所有崗位配備雙長官。」秦雷語出驚人道。
好半天，秦雷才緩過勁來，心道：這些天入戲太深，竟然遇事開始講道理了，這樣下去可不得了。想到這，也不跟他磨嘰，沉聲道：「不管
八十一個中隊長帶著各自的中隊離去用餐，石勇這才走到岸邊，上了一艘烏篷船，船上的黑衣衛向他行個軍禮，便側身讓出了艙門。
皇甫戰文沉思片刻，輕聲道：「俗話說天無二日，王爺這樣不怕混亂了嗎？」
皇甫戰文點頭拱手道：「王爺明鑒。」
秦雷呵呵笑道：「怕是要事倍功半、反成牽絆？」
皇甫戰文雖然四十不惑，但畢竟久在行伍，論起鉤心鬥角摸人肚皮，比秦雷差的不是一點半點，那點小心思卻瞞不了秦雷。若是以往，秦雷雖然不會當場翻臉，但事後一定會疏遠、乃至打發他滾蛋的。
挨了打的「二五二五」捂著臉暴怒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融親王……」「世子」兩個字還沒說出來，便被石勇一腳踹倒在地上。後面兩個如狼似虎的黑衣衛，便把他從人群中拖出，用一套令他備感熟悉的手法，將他倒吊在邊上的一顆歪脖樹上。
被倒騰傻了的菜鳥們這才試探著邁出一步，沒聽到石魔鬼咆哮，這才奔了出去。右邊的空地上，一百位黑衣衛手持一百面戰旗，排成一條長線站立，上面是從「零零」到「九九」一百個數字。
「代表你是二小隊的第七個垃圾。」石魔鬼沒好氣道：「記住，下次提問之前要先說『報告教官』，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說著把鞭子在空中抽一下，擦著「九五二七」的鼻樑，發出「啪」的一聲，粗聲道：「當得到回答后，要說『謝謝教官』。聽到了沒有？」
皇甫戰文是見識過黑衣衛厲害的，知道他們都是些地地道道的職業軍人，對秦雷給他們的定位也十分贊同，但他也有一點憂慮道：「黑衣衛都是好苗子，但他們從沒領過軍隊，經驗、分寸之類需要積累的東西怕是有所欠缺。」
石勇還個禮，便邁步進了艙。只見艙里已經擺好了一桌還算豐盛的早餐，王爺和皇甫大人、伯賞賽陽，正坐在桌邊等他。
秦雷笑道：「這是戰文老兄第二次問了。」
不說這些彎彎腸子的事情，卻說四人吃過早飯，伯賞賽陽終於按捺不住問道：「叔呀，你叫俺來幹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