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八十一章 秦球球終於把軍參 隆郡王撫慰眾新丁

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百八十一章 秦球球終於把軍參 隆郡王撫慰眾新丁

秦俅癟著嘴,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用手指捅自個的肚皮。
秦俅不好意思的眯眼笑笑,把水壺還給「九五二七」,輕聲解釋道:「太渴了。」
軍需官好奇問道:「你家裡的男丁呢?」
秦雷乾咳幾聲,強笑道:「謬傳,純粹謬傳,京山營也沒有餘糧哇。」
秦俅聞言面色一變,戳戳肚皮道:「瘦了。」說完乖乖閉上嘴,吃力的邁開步子,跟上了隊伍。
旁觀的秦雷和皇甫不禁長舒口氣,齊聲讚歎道:「可喜可賀。」
兩人正說話間,烏篷船突然一晃,桌上的杯盤也跟著一顫,灑出些酒水,把秦雷畫在桌上的杠杠湮沒了。
那「九五二零」、也就是光榮入伍的秦俅,接過水壺晃一晃,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音,這才舉起來,先喝一小口潤潤喉嚨,終又忍不住咕嘟咕嘟喝了一陣,待放下時,那水囊已經完全癟了。
球球驟得解脫,卻有些猝不及防,一個趔趄摔在秦雷面前,發出極其沉重的「砰」一聲,把桌上的杯盤悉數震倒,就是秦雷和皇甫兩人,也要扶著桌子才能保持住坐姿。
石勇皺一下眉頭,沉聲道:「已經開始下霜了,一床薄毯管什麼用?」想一想,小聲道:「我去請示王爺,把衛隊的睡袋讓給那些新丁。」
「嗯嗯……俺想當兵。」秦俅輕聲道。
外面的黑衣衛趕緊稟報道:「王爺,那球球醒了。」
「現在滾去喝你們的魚湯……各中隊長帶回!」說完,石勇便轉身下了大石,直到離了眾人的視線,才輕聲對軍需官道:「睡袋到了么?」
眾人哀嘆一聲,卻還是乖乖爬起來,跟著隊長前去集合,畢竟誰也不想讓一頓豐盛的晚餐和期盼依舊的晚間休息泡湯。
「五十九息,你們這些垃圾。」石魔鬼的聲音如願響起,依舊是那麼富有穿透力:「從早上到現在,接近六個時辰,你們才走了五十里,比烏龜還要緩慢,果然不負你們垃圾的美名。」
「衛隊都有戰馬,蓋著毯子偎在馬腹上,還是抗得住的。」石勇輕聲道:「就當是訓練吧。」
聽到這個依舊具有侮辱性的詞語,眾人心裏居然好過了許多,彷彿能聽到石魔鬼語氣上的一點點鬆動,便相當可喜了。
雷一下子沒了怒氣,撲哧一聲笑道:「好傢夥,還真壓艙。把他叫過來吧。」他跟皇甫戰文的正經談話也告一段了,便笑著將這球球的軼事講給皇甫聽。
秦雷微微惱火地問道:「怎麼了?」
「最多給他雙人份的伙食!」秦雷謹慎的叮囑道。
秦俅咂咂嘴,輕聲道:「俺叫秦俅,同親王一系的,今年二十,家在延慶大街最粗的老槐樹下,家裡有俺娘、俺爺爺奶奶、俺妹妹。」
見眾人眼神中的迷茫和憤懣逐漸被熱情所取代,秦雷也不多言,大聲道:「要相信自己,你們只要能按照石教官的要求堅持下來,也會達到你們曾祖的高度!」
軍需官失聲道:「那咱們怎麼辦?」
外面的黑衣衛被秦俅弄得不耐煩,便上去兩個人,一左一右,一個按住他軟軟的肚皮,另一個按住他富有彈性的屁股,「一二三……」一使勁,便把那兩團軟肉塞進了門去。
行了大概十幾里地,日頭掛中天的時候,隊伍已經開始顯露疲態了,越走越慢,若不是教官告訴大家「五里地以外有備好的午餐,」怕是有人都走不下這一段。
黑衣衛帶著秦俅從后艙門上了岸,把他領到軍需官那裡,把秦雷的命令重複一遍,軍需官打量一眼秦俅那遮天蔽日的體型,怪聲道:「得特製啊,庫里沒有這麼大的號碼。」
「為何想當兵?」皇甫戰文好奇問道。
秦雷心道:「你一月得吃掉多少人的餉銀啊。」又瞪眼道:「留下你改善伙食嗎?」
望著他那滑稽樣,秦雷呵呵笑道:「起來吧,不用行此大禮。」
「九五二七」輕笑一聲,小聲道:「少說兩句吧,留著力氣趕路,不然又沒有晚餐吃了。」
秦雷呵呵一笑道:「大夥不說話,莫非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大家討論討論嘛。」見眾人慾言又止的樣子,秦雷笑道:「言者無罪,可以了嗎?」
「十七年前都死了。」秦俅垂下頭,看著自己那八個小酒窩,小聲道:「俺全家人四口人加起來,吃的都沒有俺多,俺爺爺的份錢能養活他們四個,卻養活不了俺一個。」
眾人心中那個氣啊,都一臉不服地望向石魔鬼,卻聽他悠悠道:「不過你們能堅持下來,沒有一個掉隊的,卻讓本官很是意外啊。」說著用馬鞭敲敲手中的頭盔,眯眼道:「為了表彰你們蘿蔔絲一般的成績,或許我該換個稱呼……團結的垃圾。」
見眾人面色漸漸凝重起來,秦雷把語氣放緩,溫聲道:「孤王堅信,你們是我們秦氏的希望,你們應該像你們的先輩那樣,提三尺青鋒、斬魑魅魍魎,為我秦氏守一片朗朗青天,也讓你們的名字刻上豐碑、讓你們自己的妻兒得到封蔭……」
咋呼一頓,秦雷還是叫來黑衣衛,讓他把秦俅帶出去,換身衣裳,吃點飯,跟著隊伍一同前進。
莽莽離原上,有一條長蛇般的隊伍,向著西南方向迤邐而行。
大夥都算是親戚,雖然不願意被他拖累,卻也不好說什麼,再說他們也沒膽量向中隊長抗議。好在一上午行軍下來,這胖子雖然走得吃力,卻也勉強能跟上,讓大夥長舒一口氣。
秦雷也不逼迫的太過,放下手中的飯盤,起身溫聲道:「孤知道你們在怨我給你們磨難、讓你們遭罪,但你們想過沒有……」頓一頓,威稜的視線掃過場中,沉聲道:「你們是咱們秦家幾乎所有的壯丁,也是咱們天下第一家的脊樑、氣血、魂魄!」
聽著周圍嗡嗡的質疑聲,秦雷也不惱,清聲道:「孤王說讓你們坐船,做到了么?孤王說頓頓有肉,做到了么?孤王說帶你們去京山營,這不正在路上么?」
激勵效果非常明顯,當天下午,隊伍又走了二十多里,晚上便宿在一個流著小溪的山谷中。
望著他山牆般的背影,「九五二七」無奈的笑笑,將水囊重新背到背上,一邊邁開步子向前走,一邊心道:「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吧?什麼時候能走到京山營啊。」輕嘆一聲,他不由回想起三天來的一幕幕……
「九五二七,你還有水嗎?」隊伍的末端,一個服色與眾不同的巨大球狀物體小聲問道。
那天早飯後,黑衣衛們便驅趕著他們離開了艾家渡,說是要步行趕往京山營。他雖然沒去過那,但大概方位還是知道的,應該不會超過一百里地吧。「九五二七」本名秦頊,從小就沒迷過路,如果這也算特長的話。
秦雷笑道:「你叫秦俅吧?」見秦俅的第二第三下巴晃動幾下,秦雷又道「孤來問你,為什麼要跳河呀?」
當然秦頊這一隊會比別人多領到一份,因為一個被王爺特許雙份伙食的超級胖子,被塞到了他們隊里。
中隊長讓他們按小隊行軍,也按小隊計算獎懲。只要有一個掉隊的,全隊都沒有飯吃。所以每個小隊七八個人互相扶持拉扯,好歹沒有掉隊的。
「吃糧。」秦俅伸出一根圓滾滾的手指,費力的低下頭,戳戳自己面袋子似的肚子,悶聲道:「他們跟俺說,當了兵就可以放開吃。」
秦頊發誓,那一刻,他甚至有種撕了這笑面虎的慾望。別人的心情也差不多,但他們都不敢吱聲,只能低頭悶聲吃飯,把怨氣發泄在那塊堅韌的熏肉上,味道可真香啊……
正吃中飯的時候,那位王爺出現了,笑眯眯的端著飯盆坐在眾人身邊,溫和道:「大夥習慣不習慣啊?」
只好另想辦法,猛地一收腹,將那顫巍巍的肚子收回來。退了兩步,又側著身子往裡進,這下卻是頗有進展,半邊身子毫無阻滯的進了艙里。只見他輕呼口氣,朝秦雷憨憨笑一下,剛要開口說話,面色卻又重新沮喪起來……
……
沒多久,幾千人的隊伍便面向谷上大石集合起來。
秦俅有些失望,耷拉著嘴角尋思半晌,商量道:「俺把俺的軍餉也填進去……」說著望望秦雷,又小意道:「管八成飽也行。」卻不是很貪心。
軍需官小聲稟報道:「數量太大了,農場做不過來,只送過來四千個,其餘的怕是要再過幾天。」頓一頓,輕聲道:「讓他們先用軍毯代替吧,好在還沒到天寒地凍的時候。」
這些人滿麵灰塵、疲憊不堪,腳步卻不敢放緩絲毫……若是稍有懈怠,便會招致馬上騎士劈頭蓋臉的一頓鞭子。
「九五二七」無力地點點頭,取下背上的皮囊水壺,遞給大胖子,嘶聲道:「零號,還有二十里呢,省著點。」
「把你的姓名、年齡、家庭住址、家庭關係一併報上來。」
見眾人啞口無言,秦雷略略提高嗓門,笑道:「可你們也答應孤會好好訓練,孤這才讓石大人操練你們的。」
秦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聲道:「參見王爺……」
這條隊伍由兩種人組成,騎馬的和步行的。騎馬的人數要少些,每隔幾丈遠才有一個,這些人一身黑色戎裝、威武氣派,一手挽著馬韁、一手拎著皮鞭,正虎視眈眈的監視著步行的人。
秦俅聽了,趕緊伸出手臂,用力撐著想爬起來,但胸部一離開地面,卻重新趴下去。球球又起了幾下,甚至圓滾滾的肚子也跟著使勁,終於咕嚕一聲趴坐了起來。
球球最終也沒有領到號服,那些衣裳他十歲時就穿不上了。黑衣衛又從軍需官那裡要了個號牌,拿到一邊去作特殊處理。趁著這空,軍需官想把球球的個人信息登記上。
聽著秦雷低沉聲音,眾新丁感覺胸中有些塊壘正在鬆動,一絲絲力量從那縫隙中滲出,讓他們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
到了營地,果然有熱騰騰的飯菜等著,除了早餐吃的那種香噴噴的糊糊,甚至每人還分到兩個滷蛋,一小塊熏肉,以及三個白麵餅,這讓勞頓了一上午的眾新丁心中怨氣稍減。以小隊為單位,圍成一圈坐在地上大吃起來。
那些在馬下步行的,身穿藍色粗布號服,腳上穿著布鞋,背上還釘著白色的號碼布,這些人數量就多了,排成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眾人靜靜地聽王爺繼續道:「你們挺直了,我們秦家的脊樑才不會彎屈;你們強勁了,我們秦家的氣血才不會虧虛;你們精神了,我們秦家的魂魄才會經久不息。」
伴隨著烏篷船有節奏的劇烈晃動,那秦俅出現在了艙門口,光線立刻被他山牆一般的身子擋了個嚴嚴實實。
……
「但明天不會這麼好過了,明天的行軍距離是六十里,且必須在規定時間完成,若是遲到,將沒有晚飯吃;若是堅持不下來,將會被送回這裏,重新走過,當然,同樣沒有晚飯吃。」
「若你們真是一灘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孤王絕不為難你們,但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有著天下最高貴的血脈,你們的曾祖輩曾經是天下第一的強軍。到現在,列強仍然會對他們的名字肅然起敬。」
在皇甫戰文驚奇的目光中,球球想要進艙與王爺說話,但那僅容一人進出的艙門對他來說太過狹窄。試一下,只能將那圓滾滾的肚子塞進去,胳膊大腿之類的便被卡在了外面。
秦雷兩個把視線重新投向艙門,卻見秦俅那肥大的屁股,還有那揣了一袋子面似的大肚子,又被卡在門外了。
秦俅聽了,可憐兮兮地望著秦雷道:「王爺先留下俺吧,俺一定加緊練,俺不要餉銀,只要管飯就行。」
這才有人躲在人群中小聲道:「王爺為什麼騙我們?」「就是,說是旅行,卻把我們好一個折騰。」
聞著遠處大鍋里飄著的魚湯香氣,疲累欲死的眾新丁長舒口氣,便在中隊長的帶領下,去河邊打水回來,好燒開了泡腳。
聽到王爺如是說,人們心裏都微微激動起來,卻不想秦雷話鋒一轉,尖銳道:「可是你們自己想想,你們成了什麼樣子?好吃懶做、遊手好閒,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整日里除了打馬吊、擺龍門、斗蛐蛐、逛窯子,你們還幹什麼來著?」
眾新丁的傲氣早被石勇一頓收拾給削平了,也能聽進人話去了,聞言都低下頭,再也沒人能咽下口中的食物。秦雷冷哼一聲道:「若是太平光景,這樣還好說些。但現在是什麼時候?一直庇護你們、餵養你們的大秦皇室面臨著從未有過的危局,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到時候你們指著什麼養活妻兒老小、還有什麼閒情逸緻打牌斗狗?」
秦雷故意板下臉去,粗聲道:「孤怎麼記得你沒通過選拔啊?」
秦俅吃力的揚起臉,一雙小眼睛可憐兮兮地望向秦雷,嘴巴囁喏著說不出話。
眾人心中憋屈道:「做是做到了,可除了飯菜,其餘的都注了水。」
眾人仔細一想,確實有這麼回事,但他們都以為是回京以後再訓練,所以隨口答應下來,卻沒人當回事。此時被王爺提出來,眾人一下子傻了眼。
軍需官咂咂嘴,沒有再問下去。這時那黑衣衛回來,把換了加長鏈子的牌牌遞給秦俅,吩咐道:「從今往後,你的編號就是九五二零,把你的牌子掛在脖子上,不要遺失,它可以比別人的多領到一頓飯呢。」
剛把水罐放下,想要找些木柴過來燒水,卻聽到一聲尖銳的哨響,茫然地望向人群中的隊長,只見聽他們道:「快快起身,谷前集合,六十息後晚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