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零五章 大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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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帝微笑道：「很好。」便把視線轉向四位大學士。
像秦雷那樣一困十六年？但人家年輕啊，關十六年才十六歲。可他太子爺不行啊，要是也被關十六年的話，非得禿嚕了不行。別說回來當皇帝了，能不能重回中都還另說呢……說不定就老死異鄉了。
眾位官員紛紛將目光投向四位好運氣的大學士，要知道，朝後御書房議事一向是丞相太尉的特權。現在看來，在未來沒有丞相的時代，大學士就是文官領袖，實質上的宰相了。暗暗羡慕之餘，心裏便飛速的盤算開了，自己與這五人哪個近些，哪個遠些，好去走動走動，拉近關係。可以預料的是，又一輪行賄受賄之風，將要在朝中颳起。
昭武帝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微笑道：「不錯，《淮南子》說：『智欲圓而行欲方』，就是說做官做人，心中既要圓潤變通，同時行為上又不能失去正氣、骨氣和品德。要在忠君愛國、奉公廉潔的前提下懂得機變。」
秦雷和太子剛吃了一半，見別人都不吃了，只好鬱悶的也擱下碗。就聽昭武帝溫聲道：「眾愛卿可吃好了？」
昭武帝又另外頒布了三條關於大學士任職的規定。其一，大學士不得兼任其它職司，且子弟不得有任武職者。其二，大學士任期七年，可連任兩屆，最多十四年。其三，大學士的人選應遵循皇族一人、當朝尚書包括都御史中兩人、地方督撫中兩人的原則，不得超員缺員。
內閣大學士為正一品銜，參議政務、統領六部、為皇帝起草詔書、批答奏章。無論從品級還是實權上，都可謂尊崇至極，雖無宰相之名、卻有宰相之實。
太子心中苦笑一聲，起身恭聲道：「回稟父皇，一點都不舒服，兒臣這身子，快要銹住了一樣。」
他的目光先落在三皇子秦霖身上，神情平淡道：「你不是總覺得朕不給你施展所長的機會嗎？」
卓言細聲應下，不一會兒，便有一隊婷婷裊裊的宮女，端著檀木托盤上來，將一個個精美奢華的鑲金瓷碗奉上。昭武帝接過一碗，宮女們便從太子開始，依
昭武皇帝陛借千載難逢的良機，以史無前例的強勢，將廢相一事敲定，就連五位內閣大學士也一鼓作氣選出，顯然是要將此事辦成鐵一樣的事實。
秦霖趕緊起身施禮道：「兒臣不敢，過去是兒臣不懂事，以後不會了。」
這裏面除了周廉犇身在隴東，尚需時日才能前來之外，其他四位皆在金殿之中，當即出班謝恩，高呼萬歲不止。昭武帝自然和顏悅色、溫勉有加，好生鼓勵一番之後，才讓四人回班站好。
昭武帝笑道：「對呀，多好的差事啊，都說『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可見若是此生沒去過江南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
太子白秦雷一眼，怪聲道：「你這麼神往，不如讓給你去吧。」文彥博一倒台，朝堂上出現巨大的權利真空，在這個爭權奪利的節骨眼上，老頭子卻要把他支走。這讓太子爺心中十分糾結。
昭武帝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捻須輕聲道：「那就各自回本司交接一下，即日上任吧。至於周中堂，等他進京后，朕再與他單獨談談。」
昭武帝看看兩個兒子，對太子道：「你在家讀書也有些日子了，貓冬舒服嗎？」
太子知道木已成舟，只好愁眉苦臉地點頭道：「遵旨。」便磨磨蹭蹭的退下去。
太子心中暗罵道：「這甜棗掛的也太他媽高了吧？」最近五六十年來，秦國勢強，齊楚文弱。可每當秦國想要集中力量滅掉一國時，另一國便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攻擊秦國，以維持這種均勢。
秦霖滿面懇切的應下，便聽昭武帝道：「在五位大學士里，你年紀最輕，本事也最差，要謙虛謹慎，不要動不動就拿皇子的身份壓人，聽到了嗎？」
昭武帝輕笑一聲道：「很好，這才有一國儲君的樣子。」說著溫聲笑道：「朕給你個好差事，算是小小的補償一下吧。」
四位大學士一邊吃著，還不時的用餘光瞅著昭武帝，一見陛下擱下碗，四人趕緊也抬起頭，拿過絲巾擦擦嘴，便正襟危坐起來。
「不怪你怪誰丫……」太
秦雷艱難笑笑道：「父皇說的，兒臣聽不懂。」
昭武帝把視線挪向田憫農身上，帶著玩味笑容道：「田中堂，你乃部院首長之楷模，以後要繼續保持下去，不要讓朕失望呀。」
且不說官員們的蛇鼠心思，單說御書房中，昭武帝換了一身便裝，神清氣爽的招呼秦霆、秦雷，以及四位大學士就坐。
昭武帝望著太子遠去的背影，淡淡道：「這下你可以安心去練兵了吧？」
王安亭稍一沉思，沉聲道：「微臣終於知道為人應和若春風，肅若秋霜；取象于錢，外圓內方。」
毫不意外的，昭武帝留下了四位新鮮出爐的大學士，以及從閉門讀書中徹底解放的太子，還有秦小五。
「謝陛下教誨，微臣謹記心間、沒齒不忘。」王安亭恭聲應道。
昭武帝笑吟吟的卓言道：「給幾位大人上些粥點，早上到現在也有一段時間了，早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昭武帝微微一笑：「田中堂還是要保重身體的。」便把視線投向屋中最後一個中堂，原左都御史王安亭。見陛下的目光投射過來，王中堂也起身肅立，拱手道：「請陛下訓示。」
太子爺腦門立馬見汗，咽口吐沫道：「父皇，您是說……讓我下江南？」
太子和秦雷連忙恭聲應下。
昭武帝滿面欣慰道：「田中堂朕還是信得過的，你要把國計民生抓起來，原本一個戶部太小，又有文彥博在上面掣肘，你施展不開也是正常的，」說著摸摸大拇指上套著的玉扳指，微笑道：「從今往後，只要是關係財稅民生的大事，就由你來過問，可不要讓朕失望喲。」
王安亭唏噓道：「回稟陛下，到今年二月，整整十三年了。」
昭武帝擺擺手，輕聲道：「過去的就不要再提了，朕要看的是你將來的表現。」
與御書房中所有人談過一遍，昭武帝喝口茶，休息一會兒道：「你們幾位大學士的職責都清楚了吧？」四人齊聲應道
這第一任大學士中，秦霖佔了皇子的位子，田憫農和王安亭佔了部院堂官的位子，而麴延武和周廉犇則是地方督撫的代表。
太子和秦雷略略謝過，便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錦墩上，站了一個早晨，兩腿早就酸麻腫脹，可得好好歇歇了。他二人時常出入御書房，早習慣了這種待遇。
太子見秦雷也要離京，這才好受些，他知道昭武帝向來說一不二……至少對自己的兒子是如此。心中輕嘆一聲，低頭道：「請父皇吩咐。」
大學士們聽到陛下有趕人的意思，便知趣的起身跪安，各自忙碌去了。御書房裡只留下太子和秦雷二位皇子。
至於秦霖，他的內侍省更像一個服務機構，而不是司法機關。別人還真沒他那個本事，能將千頭萬緒梳理的井井有條，所以內侍省的長官一職，仍有他兼著。
田憫農渾身顫抖著接下這個差事，哽咽道：「微臣就把這條老命獻給大秦吧。」昭武帝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說得輕巧無比，可無論是稅務還是民生，那件不是繁雜浩大、一團亂麻的差事？就算脫上幾層皮，也未必能幹好嘍。
「還有……還要時刻不忘君國天下。」王安亭額頭微微冒汗道。
秦雷和秦霆趕緊親身拱手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父皇，您不用擔心。」
但四位大學士則不然，即使偶爾因事被召見，他們也得老老實實站著。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敢坐的……其實秦霖是敢的，只是他到現在還有點暈，所以不想出頭。
秦霖見老頭子點自己名了，趕緊恭敬謝恩道：「遵旨。」便貼了半邊屁股，在秦雷下首的錦墩上坐定。雖然他年長，但秦雷的爵位比他高，所以他還得老老實實坐下首。
「你們各自空下來的職位，可想好建議人選了？」這是部院首長離職時，皇帝的例行詢問。
誰也不會認為區區當了一個月的禮部尚書，麴延武就可以代表六部長官，所以他還是佔了督撫的名額。
昭武帝看他一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沉聲吩咐道：「李光遠一走
昭武帝頷首笑道：「好，朕的兒子就該有這份胸襟，你們雖不入內閣，卻仍要參贊政務，不得懈怠，聽到了嗎？」
他朝堂上便現場擬旨，將第一屆內閣昭告天下，五位大學士分別是三皇子哲郡王秦霖為宣政殿大學士、原禮部尚書麴延武為太和殿大學士、原戶部尚書田憫農為文華殿大學士、原左都御史王安亭為賢政殿大學士、原隴東總督周廉犇為武英殿大學士。
「還有嗎？」昭武帝不置可否地問道。
「謝陛下，我等用好了。」其實連那粥到底是甜的還是鹹的，幾位大學士都沒嘗出來。
可以說，齊楚兩國聯手抗秦的格局已經形成。然而現在，昭武帝竟要讓他這一國太子去破壞齊楚聯盟，這不是把他往火坑裡推嗎？萬一讓人家扣下怎麼辦？
事實證明，官員們一轉頭，便又把昭武帝的十六字真言忘到姥姥家去了。
接連幾道聖旨一下，這場極有紀念意義，定會被後世史學家反覆摳摸、大書特書的朝會便結束了。
眾人心道：「這便是讓麴中堂負總責啊。」麴延武趕緊口稱「不敢」，昭武帝又勸說幾句，這才滿面惶恐的應下。
麴延武恭聲道：「現任巡查寺卿李光遠德才兼備、資歷深厚，微臣以為堪當禮部尚書一職。」田憫農則推薦了自己的副手、戶部左侍郎錢惟庸；王安亭也毫不意外的推舉右都御使王辟延接班。
太子心中一喜，口稱不敢，耳朵卻直楞楞的豎起。便聽昭武帝慢悠悠道：「人都說江南風光無限好，現在又是煙花三月，正是騎鶴下江南的好時候……」
昭武帝頷首笑道：「你原先是御史，眼裡揉不得沙子，到了內閣以後呢，還依舊監管中樞，有什麼違規不法之事，你一概提出糾正就是。」王安亭連忙應下。
秦雷沉聲應下。
昭武帝似笑非笑道：「是呀，春暖花開了，出來透透氣也好。」說著換一副慈祥的笑臉，柔聲道：「去年你並沒有犯錯，朕卻關了你幾個月
秦雷也眉開眼笑道：「就是啊二哥，江南美女水嫩水滑的，你要好生消受一番才是。」
秦雷嘿嘿笑道：「小弟倒是想，可已經向父皇立下軍令狀，得去荒山野嶺練兵吃苦去，所以只能無福消受了。」
昭武帝又把目光轉向麴延武，微笑道：「雖然說五位大學士共行宰相職，對外不分輪序。但麴……中堂年紀最長、資歷最久，無論中樞還是地方，都十分諳熟，所以有什麼事情你要多擔待著點，他們有什麼疏漏，你也要及時指出來。」
秦霖唯唯諾諾的應下，又聽昭武帝淡淡道：「就不給你什麼具體的差事了，先跟著幾位大人學習吧。」秦霖再應下，這才如蒙大赦的退下。
「那就好，」昭武帝接過茶盞漱漱口，看看坐在上首的秦霆和秦雷，輕聲道：「你們兩個不要多想，這次一國儲君不能當大學士、領軍皇子也不能。」
昭武帝微笑道：「安亭啊，你在都御使任上多少年了？」
望著那一雙雙纖纖玉手……捧著的金碗，幾位大學士感激涕零，又差點流下大鼻涕泡子來。哆嗦著謝恩之後，這才端著碗小口小口的吃起粥來。
「出使南楚，建立聯盟，」昭武帝沉聲道：「至少要讓他們別插手我大秦與東齊的戰爭。這可是舉國重任啊，如果成功，你的功勞不亞於在對齊戰爭中取勝。」
太子心中百味雜陳，但昭武帝顯然已經決定，揮揮手對他道：「你先回去吧，先去鴻臚寺學學禮儀，再來聽朕給你具體說明。」
田憫農感激涕零道：「卑職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所謂「響鼓不用重鎚」，大夥都是明白人，有些話是不用明說的。
昭武帝頷首笑道：「你的能力人品是很好的，但為人過於方正，是以一直受到某人的壓制，被按在都察院這十幾年，你可想清楚了什麼？」
他一坐定，麴延武、田憫農、王安亭三個也一齊謝恩、依次坐定。
昭武帝並不怪罪他們的局促，反而微微開心地笑道：「你們幾個坐吧，既然成了內閣大學士，便有資格在御書房中就坐。」說著看一眼老三道：「雨林，你帶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