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零六章 生意經

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百零六章 生意經

「黑?」秦霖撇嘴笑道:「要想掙有錢人的錢,他們的心態你得把握住了。而有錢人又分兩種,一種是貧窮乍富的暴發戶,一種是幾輩子掙下的家業,含著金湯匙長大的那種。據我觀察,還是前一種人多的多,要佔到八成以上,而後一種人還佔不到兩成。這兩種人你得區別對待:要有重點,不能眉毛鬍子一把抓。」
「所以呢?只要讓后一種人先享受到了,不管多貴,他們都樂意付錢。當后一種人用的多了,前一種人就憋不住了,心道:『他們有我不能沒有啊!』管他多少錢、到底有什麼用呢,買回來趕上潮流再說。」
秦雷點點頭,笑道:「好吧,如果沒忘了的話。」
「一人伍拾萬兩。」秦霖眨眨眼道:「一共一百萬兩。」
秦雷的身子完全靠在長椅上,端一杯草莓酸奶,用麥秸做的吸管猛吸一口,閉目享受道:「不講究?你說咱們大秦誰能喝著這個?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秦雷這才好奇地問道:「既然咱倆對半分了,你給個大約摸的數唄,我一年能分多少?」
說著忍不住顯擺道:「就拿一盒尚秀坊的水粉來說,雖然用的是最金貴的材料,其實也就是十兩銀子的本錢。再扣掉雜七雜八的費用,我只要賣出一盒去,就能賺個九百多兩銀子。若是想從尋常人身上掙到這些錢,怕是要賣出四五百盒上等水粉才行。」
秦霖見他舌頭都伸出來了,爽的簡直不能自已,眉飛色舞道:「知道這世上什麼最值錢嗎?」一提起生意經,這小子頓時神采煥發,跟打了雞血似的。
秦雷張大嘴巴道:「就那些農副產品?就能掙伍拾萬兩?」這錢也太好掙了吧?
秦霖依依不捨的看那小罈子一眼,小聲道:「那就等著夏天再給我吧。」
秦雷兩個眼睛珠子都差點掉下來,張嘴結舌道:「搶劫啊?這誰能買起了?」尋常人家裡能摺合個千八百兩銀子,就正經算是富戶了。他無法想象,有人能無聊到用一個富戶的全部財產,換一盒擦臉的東西……
秦霖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道:「悟性不錯,這后一種人其實數量很少,一般人也很難接觸到。但咱們兄弟本身就是這種人,優勢得天獨厚啊。」說著晃一晃手中的杯子,哈哈笑道:「只要安排個合適的場合,讓這玩意兒一露面,你就等著數銀子吧……」
秦雷發現,這是認識老三這幾年間,他最光彩照人的一次。不忍破壞他的興緻,便笑著湊趣道:「還要講策略?」
剛走出沒多遠,卻見著新鮮出爐的宣政殿大學士正站在不遠處向自己望來。
老三撓撓頭,只好抓著門框,笨拙的爬上車,鑽進了車廂,拍拍膝蓋上的土,他苦笑道:「兄弟,不是我說你啊,大秦朝比你富貴的還有幾個?你怎麼就一點兒都不講究呢?」
秦霖突然嘿嘿道:「我說兄弟,你那農場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好東西,怎麼不想著賺倆錢花花呢?」
秦雷驚訝道:「內府不是早歸老二了嗎?」
老三這才露出點笑臉道:「還不錯。」
秦霖搖頭晃腦地笑道:「兄弟老土了吧?你那一百兩,連個盒子都買不起。告訴你,最少一千兩!」
秦雷下來一看,便見著波光粼粼的玉帶河邊,起了一座富麗堂皇的酒樓,看起來嶄新一片,但買賣卻出奇的好。
秦雷了解地點點頭,秦霖這一陣講演才告一段落,馬車也到了目的地。石敢先派人四處檢查一番,這才請兩位王爺下車。
「后一種人呢?」秦雷好奇道。
秦雷喝口酸奶,搖頭笑道:「這玩意兒可保存不了多久,要是吃出人命來,我可不負責。」
秦霖苦笑道:「你不挺明白嗎?那還耍我幹嘛?」話雖這樣說,但還是解釋道:「這世上不缺兩種人,一種是窮人、一種是有錢人。世道越亂,這兩種就越多。」說這話的時候,他像個哲學家。
秦霖輕蔑笑道:「什麼是內府?它是遍布大秦的一百七十七家工坊、以及七百七十四處田產、礦山、林地、湖泊。光往來賬目就如煙波浩渺一般,他老二根本就鬧不明白,對我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只要每月給他兩萬兩銀子,他就啥都不管了。」
一看見秦雷出來,秦霖便顛顛的湊上來,嘿嘿笑道:「兄弟,幹啥去?」
「那當然!」秦霖唾沫橫飛道:「這前一種人,可能一時間因為什麼原因發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唯恐別人懷疑自己的財力,那是什麼貴、什麼流行買什麼,根本不在乎價錢。」
「哦,拉稀的缺心眼啊……」秦霖終於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引得秦雷哈哈大笑。
秦雷深有感觸地點點頭,他剛到上京城那會兒,沈洛說拿出幾百萬兩銀子行賄,他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隨口說了句:「這麼多啊。」不就是因為對銀錢沒概念嗎?
秦霖閉目尋思半天,緩緩道:「你把這些貨物供給我,我每年給你二十萬兩銀子。」
兄弟兩人進了酒樓,只見樓內裝潢古色古香、高貴典雅。古拙處不失精緻;高雅處絕不張揚。「一看這店東就是底蘊深厚,這樣的格調就是萬里樓也要遜色些。」老三如行家一般道。
但只是一眨眼,秦霖便把那副悲天憫人的心腸收起,換上一番奸商面孔道:「我感覺吧,掙沒錢人錢,你會越來越沒錢;只有掙有錢人的錢,你才會越來越有錢。所以窮人自不消提,咱們要賺就賺富人的錢。」
秦雷翻翻白眼道:「有什麼意思?能掙幾個錢?真無聊。」他雖然財務狀況仍舊堪憂,但百八十兩銀子卻實在看不到眼裡去。
老三哂笑道:「神機高徒?吹了吧,人家身份何等高貴,能給你們個小小的酒樓做設計?」
秦雷只是嘿嘿直笑,秦霖狐疑道:「不是你寫的吧?」
秦霖知道他那個什麼「榮軍農場」中牛寶馬黃特別多,從桌上也端起一杯,饒有興趣的學著他的樣子,用一根麥秸一吸,便喝了一嘴黏糊糊的東西。
秦霖嘴角抽動幾下,還是實話實說道:「伍拾萬兩。」
聽他這一說,老三不禁打個寒噤道:「真涼啊。」卻又抵擋不住那美味的誘惑,將剩下的半杯擱一邊道:「還有沒有了?給我點回去熱著喝。」
秦雷卻知道,這知客沒有吹牛,憑著庄蝶兒的本事,讓館陶乖乖出個設計圖,還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沒想到她還用來作噱頭宣傳,果然是物盡其用,絕不浪費呀。
秦霖一想也是,就沒有再問,拉著秦雷便往酒樓里走去。
秦雷就不告訴他,這字是館陶所寫,這店是庄蝶兒所開,以免這小子妄想吃白食。
秦雷苦笑一聲道:「原本打算去睡覺,但現在看來是睡不成了。」
將杯中的酸奶一飲而盡,秦雷搖頭道:「不行,怎麼能讓三哥你獨自承擔風險呢?」說著一臉義不容辭道:「打虎還要親兄弟呢,咱們共擔風險。這樣吧,不論賺了還是賠了,咱們都對半分。」
秦雷點頭笑道:「這是樣品,送來給我嘗嘗的,」說著指了指桌上的小罈子:「雖然不多,但還能供得起你喝。不過,這玩意兒一加熱就沒意思了,還是涼著喝好。」
「這響晴薄日的,睡什麼覺啊。玉帶河邊新開了家醉仙樓,聽說紅火的一塌糊塗,走走走,我請你喝酒去。」秦霖完全沒想到一個大餡餅就這麼「吧唧」砸在自己頭上了,一直到現在,這位殿下還有點暈菜呢。他是越尋思就越覺得自己得找人問道問道,便連忙拉住要回去補覺的秦小五,死皮賴臉的要請他吃飯。
秦雷算是聽明白了,拊掌道:「所以只要在後一種人中打開銷路,就不愁了。」
秦霖心如刀割,但秦雷十分實誠,雙方一個出貨、一個賣貨,對半分公平合理,他也沒什麼好說的。只好咬牙點頭道:「好吧,就這麼定了。」這一說就算諾成了,也不用簽字畫押按手印啥的……就算秦霖不要信譽了,他還是要命的。
那知客趕緊陪笑道:「客官稍後,小的給您去問問,還有沒有貴賓間了。」沒去一會兒便帶著個胖胖的掌柜回來道:「客官,真不湊巧,所有的包間都滿了。」
秦霖差點摔在地上,吐沫橫飛道:「拉稀的稀、缺心眼的缺,稀缺!不是喜鵲!」
秦雷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攤手笑道:「我的字剛剛能看,也不知這輩子能不能達到這水平。」
「這后一種人啊,從小沒見過錢是啥模樣,對東西貴賤根本沒概念,想要啥都有人給出錢了,十兩和一千兩,在他心裏是一樣一樣的。」
秦雷惱火的哼哼幾聲,轉身跳上車,粗聲道:「上來吧,還讓我給你找人墩嗎?」
「當然不是你們農場了,」秦霖撇嘴道:「是我們內府出品,才能值這個錢。」
秦雷已經徹底獃滯了,木然地搖搖頭,便聽秦霖神神秘秘道:「稀缺!這世上就是這玩意最值錢。」
廢除宰相,設立內閣這件事兒,在當時人看來,不過是昭武皇帝陛下為防止相權過大,所做的分權之舉。其意義有多深遠,能給這個偉大的民族帶來什麼,至少現在還無從得知……就連秦雷這個始作俑者,都無法說清楚。
秦雷雖然對做買賣沒有什麼天賦,但論起動心眼子,老三老四綁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他知道老三老四早有一套成熟的供貨渠道,定是有了金剛鑽、才想攬這瓷器活。
「就就……就我們農場的出產,一年就可以掙一百萬兩?」秦雷嘴巴張的能裝下個拳頭。
但那確實不是些值錢的玩意兒,想到這,他不確定道:「我那裡有甜酒、葡萄酒、酸奶,還有各種烈酒,醬香型的、醇香型的都有。到了夏天還有各種各樣的冷飲……」
但這並不能影響到隆威郡王殿下的好心情。昭武帝一訓完話,他便笑眯眯的離了御書房,在明媚的陽光下伸個大大的懶腰,喃喃嘟囔道:「回家睡覺去嘍。」
這時店裡的知客迎上來,豎起大拇指道:「您老有見地,我們酒樓是請神機先生的高徒設計,豈是一般酒家可比?」
秦雷看著他的手勢,狐疑道:「一百兩?太離譜了吧。」
秦雷咋舌道:「太黑了吧?」
秦霖嗤笑道:「兄弟啊,你真是抱著金雞要飯。」說著撓撓頭,齜牙咧嘴道:「你知道內府出品的尚秀坊胭脂多少錢一盒嗎?」
秦霖搖頭哈哈大笑道:「我說兄弟,你說的是尋常水粉店裡的貨色,」說著伸出一根手指道:「只要這胭脂盒上面印上『尚秀坊』三個古色古香的小篆,最少這個價……」
「最好的房間,這還用說嗎。」老三牛皮哄哄道。
秦雷眯眼道:「多少?五兩?」在他心中,用這麼多銀子買一盒水粉,已經是罪過了。
秦雷對這些事情興趣缺缺,但唯獨對「銀子」兩個字十分衝動,他太缺錢了,京山城和京山軍便像個黑洞一般,有多少錢都能吸了去。尤其是在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若不是樂布衣黑吃黑,順了文彥博一大筆銀子,館陶早就要過來哭窮了。
秦霖眉開眼笑道:「我可以放在冰窖里,等夏天再拿出來吃。」
秦霖剛要張嘴吐出來,卻發現秦雷正用吃人的目光望向自己,他只好委委屈屈的含在嘴裏,卻也品到了其中酸甜香醇的美妙滋味。這才將其咽下去,長舒口氣道:「還挺好喝的呢。」嫌喝得不痛快,便把那麥秸抽出來扔一邊,咕嘟咕嘟的喝了幾口,把一圈短須都染成了白色。
笑一陣子,秦雷才正經道:「你是說什麼東西稀罕,什麼東西就值錢是吧?」
秦雷輕笑道:「我看著你跟暴發戶就沒什麼區別。」
胖掌柜小心翼翼陪笑道:「一般在小店吃飯的,都得提前個三五天預訂,現在是真沒有房間了。」
秦霖惱火道:「這才啥時候就爆滿了?」
「那兩位大官人裏面請,您是要包間還是雅座呢?」知客眉開眼笑的招呼道。
秦雷瞪一眼忍不住要笑的石敢,轉移老三注意力道:「現在喝這玩意兒有點早,等著天再熱點兒,就更過癮了。」
「但這種人有個毛病,因為畢竟窮過,從骨子裡還是很摳的,若他們覺著一樣東西貴的離譜,別人又都不用,是不會當那個冤大頭的。」秦霖狐狸似得眨眨眼,咯咯笑道:「所以這些人只能跟風,不能引導潮流,要想打開銷路,還得靠後一種人。」
「喜鵲?」秦雷奇怪道:「方才樹上還停著一群呢……我怎麼看不出有多值錢呢?」
那知客不敢跟老三定罪,陪笑道:「小人也是聽別人說的,管他是誰呢,反正您看著舒坦就行。」
再看看那酒樓牌匾上的「醉仙樓」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秦雷不禁樂了。邊上的秦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道:「笑什麼?這字雖然不是名家所寫,但也很有風骨,稱得上絕妙好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