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四百九十一章 馬大帥
他絕對只是隨口一說，根本沒想過別的什麼，卻給秦雷帶來了一個超級大麻煩……
秦靂怒瞪著跪在地上的馬光祖，他沒想過人還能無恥到這個地步！狠狠地啐一聲，一口濃痰吐在他的臉上，伸手推倒湊上來的兩個御林禁衛，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了。
皇甫顯和沈濰雖然沒跟著起鬨，但臉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去。
只有中軍帳中靜悄悄的……
見幾人不溫不火，沒有一點勝利者應有的神采飛揚，昭武帝微微不悅，又舉杯道：「這第二杯酒，恭喜光祖榮升禁軍元帥，」說著使勁一笑道：「你要加倍努力，可別墜了我大秦禁軍的威名呦。」
李光遠還沒說話，卻聽著秦雷出聲道：「父皇，兒臣有話要講！」聽五殿下終於說話了，李光遠稍稍鬆了口氣，他怎會不知女兒和秦雷的關係，但私定終身這種醜事，又怎能在陛下勉強講呢？更何況，殿下眼看就是要尚公主的人了，這讓李光遠十分的糾結，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直接把閨女隨便加了的衝動。
徐載武嚇得一激靈，趕緊離席跪下道：「陛下贖罪，末將在與馬帥開玩笑呢。」
面對著赤裸裸的侮辱，馬光祖卻顯得毫無辦法，只能不停搖頭道：「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不跟你一般見識……」
「王爺走好！」眾將嘻嘻哈哈道：「我們等您……」現在是休息時間，沒有上下級，只有一群好兄弟。
昭武帝也打定了主意，乾咳一聲，對沈濰道：「不要擔心，朕給子嵐說一樁親事，絕對虧不了他！」又看一眼那右首的紫袍官員道：「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不錯。」昭武帝淡淡道：「是有兩件事情。」
與熱鬧非凡、稍欠穩重的京山軍營相比，陛下的行宮外肅穆莊重到令人壓抑。
「殿下別難過，」石勇硬著頭皮道：「大夥眼睛是雪亮的，誰不知道沒有您，就沒有這次的勝利？在我們心中您是最棒的！」
沈濰心中苦笑道：「幸虧是在御林軍中遭的難，若是在我鐵甲軍中，您還不知得發多
馬光祖謝恩不止，唯唯諾諾，哪有一點元帥氣度？昭武帝心中更是不喜，但還是堅持著舉起第三杯道：「這第三杯預祝朕之親征旗開得勝，可橫掃暴齊吧。」眾人趕緊齊聲稱頌，算是走完了這道程序。
「勞陛下掛心，」沈濰沉聲道：「犬子身子結實，僅有幾處骨裂，將養月數也就好了，只是……」
極度不悅的看他一眼，昭武帝坐下道：「再有一次，打爛你的嘴巴。」畢竟與其餘三軍比起來，神武軍的忠誠還是最高的，所以皇帝也沒打算借題發揮，只是薄施懲戒罷了。
「您還記得答應過兒臣兩件事情嗎？」秦雷拱手沉聲。
幾位統領訕訕的收住笑，決定改變策略，單刀直入。
一曲歌舞罷了，舞姬們俏然行禮退下，大帳中頓時安靜下來。
說巧不巧，昭武帝帶著一班文臣出現了，剛好聽到徐載武的最後一句話。早些時候勉強壓下的怒火頓時噴發出來，語調陰冷道：「元帥你都不稀罕，那將軍就更不稀罕了吧？」
見皇帝離去，秦雷輕嘆口氣，對身邊的幾員將領道：「回去吧，據說還有犒賞呢。」
馬光祖終於知道「不自量力」是什麼意思了，他感覺手腳並用也無法擔起沉重的軀體，不由軟軟的癱倒在地……
朝幾人點點頭，秦雷便在左首第一位坐下，正好與新科元帥面對面，卻見元帥大人氣色灰敗、面上沒有半點喜色。再看看下首幾位將軍，皇甫顯捋著花白的鬍子，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元帥大人；沈濰面無表情地看著元帥大人；而徐載武更是「你欠我十萬兩銀子」一般，死死地盯著……元帥大人。
「哦……」昭武帝面色陰晴不定，沉吟半晌才道：「男兒嘛，長那麼俊有什麼用？」
這三字足矣，昭武帝呵呵笑道：「秦靂你聽，當事人都不知道，你又從何得知呢？」說著揮揮手道：「大殿下累了，
見眾人都啞了火，昭武帝的情緒才穩定下來。大口呼吸幾下新鮮的空氣，滋潤一下極度缺氧的肺葉，嘶聲道：「七月全軍東征，朕會御駕親征！」說完便一撩披風，轉身下了閱兵高台，消失在金甲從中。
秦雷苦笑一聲道：「得了，你們喝吧，我得去面聖了……」
「又不是……我想當的，你要是不爽，可以找陛下換掉我呀。」馬大帥忿忿道。他絕對是大秦歷史上最窩囊的元帥了，沒有之一，空前絕後。要知道，大秦的元帥無一不是一方統帥，麾下數十萬雄兵，即使皇帝見了也要客客氣氣的，哪曾落得被人任意奚落的地步？
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秦雷這才說出了心事，低聲道：「我是在想，方才為什麼沒站出來，其實我心裏明白，方才老大是想為我爭一爭的。」
秦靂轉頭望向馬光祖，沉聲道：「馬副統領，是條漢子就實話實說，你有沒有被孤俘虜過？」
這才發現，皇帝不是單獨召見自己，還有另外四位禁軍將軍……哦不，應該說是三位將軍一個元帥。
只是氣氛頗有些怪異。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昭武帝聽了沈濰的擔憂，便立刻上了心。視線在大帳里巡梭，最後落在了右首倒數的一位大人身上，目光閃爍不定，顯然在思考著什麼。
秦雷不以為意地揮揮手，便上馬跟著那傳旨太監行去，倒把老太監驚得合不攏嘴……還從來沒見過這種上下關係呢。
「祝賀馬副統領……哦不，馬大帥高陞啊。」徐載武陰陽怪氣道。
眾將默然，楊文宇卻撲哧一笑，惹得秦雷要用桌上的蘋果砸他……大家早已沒了門戶之分，都是京山軍的一家人了。
「誰稀罕，」徐載武冷笑道：「這位子已經不值錢了！」他快要抓狂了……令人意外的是，八位禁軍將軍里，最嫉妒馬光祖的不是秦雷、也不是李清，反而是他神武將軍徐載武。其實這也好理解，他已經當了七八年的將軍，資歷比馬光祖深厚許多，且在
一見自己王爺離去，龍驤軍的官兵二話不說，扔掉花環，扛著長戟，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球……」秦雷翻翻白眼，終於開口道：「去年我就知道，元帥沒我的份兒……」
「馬大帥，你真的被大殿下俘虜過嗎？」昭武帝的聲音帶著無限的誘惑，彷彿專門拐賣兒童的怪叔叔。
「諸位暢飲吧。」昭武帝擱下了酒杯，沉聲道。便有身著俏麗戎裝的舞姬來到場中起舞助興。
「啊，那您到底是鬱悶個啥呢？」石勇性子比較憨厚，說話不大注意修飾。
但是昭武皇帝陛下顯然不這樣認為，只見他狠狠一揮手中的長劍，暴怒的咆哮道：「這是失敗者的陰謀，你們不甘心，想借題發揮，挽回敗局！朕不會中計的！」對於能得出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昭武帝十分的滿意，獰笑一聲道：「你們可以都離去！但結果永遠不會改變！」聲音凄厲堅決，竟然奪去了李清等人的氣勢，沒有人再敢言語。
皇甫戰文等人見王爺心緒不佳，紛紛搜腸刮肚，想要為殿下解憂……畢竟哄領導開心乃是下屬日常工作的重中之重。
可以說，他哪都比馬光祖強。但結果呢，他卻屁都沒撈著，而馬光祖卻成了馬大帥！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據說」沒有錯，在御馬監番子的引導下，京山軍在城東的大片帳篷處下營，而在營地之中，無數新鮮牛羊肉，各種麵食應有盡有，只等著官兵們取用。
一個月沒正經吃過飯的將士頓時兩眼放光，口水嘩嘩，眼巴巴地望向中軍方向，等著王爺的命令。
看到這一幕，昭武帝只覺著從頭到腳一陣冰涼，面色也變得鐵青一片，一時連話都說不出。
屋裡五個人，四個盯一個。那一個可就受不了了，低著頭悶聲道：「你們都盯著我幹啥呀？」
……
待文臣們在武將下首坐下后，昭武帝舉起酒杯，看一眼幾位
方才歌舞表演，只有幾個上首的武將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坐得遠的幾位文臣什麼都沒聽到。此時才聽說皇帝要給沈家做媒，且女方家長好像還是這大帳里一位，不由紛紛猜測起來。畢竟也沒有計劃生育，大家都是有幾個沒出閣的閨女的。
……
可是輪流講了幾個笑話，把帳中人逗得前仰後合，王爺的表情都沒變一下。
「怎麼？」昭武帝面色一沉，輕聲問道：「可有什麼不妥？」
……
楊統領趕緊舉手告饒道：「我不是笑王爺，我是笑王爺鑽了牛角尖。」
秦雷不由自主的調整下呼吸，換上副與環境協調的凝重表情，跟著那太監進了金色大帳。
眾將歡喜的起身相隨，剛走到賬外，卻見著昭武帝的傳旨太監過來了：「陛下有旨，宣隆威郡王殿下覲見。」
「看見吃的就邁不動腿！」秦雷笑罵一聲道：「都他娘的去洗吧洗吧，總不能啃生羊腿吧？解散！」兵士們齊齊狼嚎一聲，立刻自由活動開了……燒水的燒水、洗澡的洗澡，燉肉的燉肉、燒烤的燒烤，歡聲笑語、熱鬧無限……
「講！」昭武帝今兒已經被刺激麻木，根本不在乎更多的意外了。
「那不還是笑話我？」秦雷仍然高舉著左手，一本正經道：「你要是不給個說法，大蘋果伺候！」不過經這一鬧，帳中的氣氛也輕鬆了許多。
聽到陛下的問話，馬光祖渾渾噩噩地抬起頭，稀里糊塗道：「不知道……」豆大的汗水砸在地上，彷彿能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
「倒無大礙，只是麵皮受損，」沈濰擔心地望了昭武帝一眼，輕嘆道：「恐怕是破相了。」
「但是要合情合理。」昭武帝生怕他獅子大開口，趕緊限定道。
「對對對！不是元帥勝似元帥！」皇甫戰文加緊拍馬道。
「兒臣現在就要用出來了。」秦雷沉聲道。
交換一下眼神，幾人決定由比較憨厚的石勇做代表……
「那為何陣亡名單中沒有他的名字？」昭武帝面沉似水，聲音冷硬道：「說話要將證據！」
看一會兒歌舞，昭武帝突然想起一事，便對馬光祖下首的沈濰道：「沈將軍，子嵐的傷勢怎麼樣了？」
秦雷盤腿坐在虎皮交椅上，左手支著下巴，兩眼直勾勾的往帳外看，一句話都不說。
秦雷這才放下手，把那蘋果丟給楊文宇道：「賞你了。」說完嘆口氣道：「看來老大也不是完全不計後果啊。」說完便起身笑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弟兄們喝酒去！」
好在皇帝陛下並不打算賣關子，他看著右首的李光遠道：「李愛卿啊，為了永福公主的病，著實耽誤了你家閨女好幾年，朕實在於心不忍啊。現在有樁金玉良緣擺在當場，」說著看一眼沈濰道：「沈家大公子子嵐，良才美質、文武雙全，實乃佳婿也。朕與當一回月老，搓合下兩個小年輕，愛卿意下如何呀？」
一直冷眼旁觀的李清等人心中暗笑，終於明白自家老頭子所說的：「老子等著看他的笑話！」是什麼意思了。朝羅雲和車胤國一眨眼，兩人便跟著他排眾而出，朝昭武帝齊聲道：「陛下，我等認為大殿下說得對，馬光祖沒資格當這個元帥，懇請陛下收回成命，另選賢能。」
馬光祖汗入漿下，不知不覺中，雙手十指已經深深地嵌入了夯實過的堅硬土地上。榮華富貴擺在他的面前，彷彿觸手可及，但他也深知，那花團錦簇之下，是萬劫不復的深淵……就算能昧過自己的良心，可又能堵得住天下的悠悠眾口嗎？要知道，幾乎有上萬人看到他被大殿下俘虜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