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五百二十六章 迷

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五百二十六章 迷

秦雷一進去,便見著老大跪在地上,叩首連連道:「父皇請三思啊,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您一人身系全國安危,更不應該輕易犯險,貿然進入齊國領地啊!」
「東門,為出征部隊踐行呢。」那太監小意道,還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左右。
這說明趙無咎要麼真的聽話,率軍北上京城了,要麼就是藏起來了。而秦雷是拜讀過趙無咎所寫兵書的,知道他特別推崇孫子那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種人是不大可能眼看著國土淪喪,還要恪守國君亂命的。
「誰敢攔我?」說著便翻身上馬,把那太監晾在當場。
秦雷便把自己的推測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昭武帝聽完冷笑一聲道:「證據呢?難道就因為你的斥候沒看見趙無咎,就要朕放棄這次行動嗎?」說著又拍一下欄杆道:「我看還是在推脫責任!」
時間一久,軍中便頗有微詞,但秦雷毫不在意,他相信自己往日樹立起的威信,還是經得起這些許消耗的……關鍵是不能讓齊軍鑽了空子。
挖挖耳朵,秦雷冷笑道:「想必是不願聽我唱反調了。」現今他對自己的判斷也沒了信心,自然不願再去找那個沒趣。
當然,這是秦雷給皇帝的解釋。實際上他在等,等自己的斥候回來……將要進入危險境地,還是別那麼信任別人好一些。
……
多少年後,秦雷和秦靂都想不明白,昭武皇帝為什麼在這個問題上執拗到了偏執的地步。只聽他堅決道:「朕隨大軍而動,我大秦軍隊中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
「懦夫!」昭武帝不屑的罵一聲,便轉身離了城樓。
「喝了這觴壯行酒。」昭武帝親手為徐載武和羅雲斟酒道:「朕等待二位將軍凱旋的好消息!」
「那也比不上虎牢關啊!」秦靂把額頭都磕破了,哀聲連連:「您只管在城中安穩坐鎮,衝鋒陷陣的事情就交給我和五弟吧!」
藏起來幹什麼?怕被秦軍發現。為什麼怕被發現?因為他們想敲悶棍。
「我有最新情報!」秦雷急了,不顧一切的大吼道:「這是個陰謀!你們都不要去!」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卻聽著成親王輕聲道:「放下箭。」一眾黑衣衛便毫不猶豫的將弩弓垂下。秦雷向前兩步,脫離了黑衣衛的保護,緩緩地給昭武帝跪了下來。
李渾和李濁對視一眼,恭聲道:「我們覺著大殿下說的有道理,請陛下三思。」
昭武帝冷哼一聲道:「你覺著不放心,也帶京山軍跟上啊!」
左右侍衛緊答應慢動彈,卻沒人敢動手……幾乎是在皇帝大喝的同時,黑衣衛便亮出了弩弓,看著那一片藍瑩瑩的箭頭,大內高手們確信無疑,只要他們一輕舉妄動,一定會被射個通透。
「陛下有旨,成親王雷不尊聖旨、不思進取、裹足不前、貽誤戰機。現剝奪其前鋒印信,改由他軍擔任。並命其閉門思過,待班師之後一併論罪。欽此」
秦雷皺眉道:「陛下在哪?」
因此斥候應該發現趙無咎的部隊回師,最低限度也該在某處駐紮才是.現在齊軍無影無蹤,最大的可能就是藏起來了。
「看來我真是神經過敏了。」秦雷自嘲的笑笑道。
兩人滿面激動地接過酒,還沒喝就聽到清脆的馬蹄聲,接著便是成親王殿下的高喝聲:「父皇,兒臣有軍情稟報!」
「但現在門是我們的?」皇甫戰文不服氣道。
兩人為難的抬頭看看城樓上的陛下,便聽他帶著怒氣道:「不許過去,趕緊出發。」二位將軍只好朝秦雷苦笑一下,便往各自的坐騎去了。
望著隊伍遠遠離去,秦雷爬起來頓足道:「趙無咎,你把我們秦國玩的好慘啊!」
當秦雷趕到東門,神武鷹揚兩軍已經整裝待發,兩位將軍正在城樓上向皇帝陛下辭行。
「去東門。」秦雷頭也不回道:「我要面聖。」
昭武帝竟然有些錯愕,他已經不大習慣接受這個兒子的跪拜了。
「他想關門打狗!」同樣沉默良久的楊文宇抬起頭,與王爺對視道。
兩人乖乖的翻身上馬,朝皇帝拱手:「微臣出發!」便率隊從東門出去,離了虎牢關,向黃河渡口奔去。
好在後來秦靂也帶著龍驤軍加入了巡邏的隊伍,這才讓兵士們住了嘴……當你看到一個人神經不正常時你會笑,但當你看到周圍人都不正常時,多半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出了問題,三人成虎就是這個道理。
要取牧野,必須先渡黃河,等湊齊了船隻,便又過去三天了。
只見秦雷面色低沉道:「兒臣請父皇容稟,若是您聽完之後,還堅持要出兵,那兒臣也無話可說。」
昭武帝本來還算和藹的面孔頓時拉了下來,沉聲道:「不見。」說完一揮手道:「你們出發吧。」二位將軍趕緊兩口喝了酒,又給皇帝磕個頭,這才蹬蹬蹬下樓,一邊往隊伍走去,一邊不由自主的向成親王的方向望去,只見他被森嚴的侍衛擋在外面,正朝兩人伸手打招呼道:「二位將軍借一步說話!」
「王爺,有傳旨太監。」秦雷話音未落,石敢便在門外沉聲道。
侍衛們雖然戒備森嚴,但也不敢阻擋面色陰沉的成親王,任由他上了二樓。
秦雷苦笑一聲,又聽那太監絮絮叨叨道:「你不願意出去,別的那些個將軍可羡慕的不得了。這兩天老有人在陛下身邊蘑菇,翻來覆去就是想頂替王爺的差事。」
「而敲悶棍是需要耐心的,」秦雷摩挲著唇上硬而短的鬍鬚,喃喃道:「身為一國統帥,丟了自家門戶也不著急,竟然還有敲悶棍的閒情逸緻,這說明什麼?」
但他還是被石敢接下來的話震驚了:「內線說,陛下想要移駕牧野城,親自指揮與朝歌的戰役。」
秦雷也過去與秦靂並肩跪下道:「請父皇收回成命,兒臣願意代父出征!」
昭武帝的面色變得極為難看,咬牙切齒道:「秦雨田,你太過分了。臨陣畏縮就算了,還硬要為自己的怯懦找理由!」說著狠狠一捶欄杆,面紅脖子粗地喝道:「把這個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拿下!」
秦雷苦笑一聲,暗罵道:「這皇帝真沒品,至於派人在我營門口大喊大叫嗎?」但他也終於無話可說了,什麼騙局也不能下這麼大本錢啊,看來齊國皇帝真駕崩了。他已經派斥候將方圓五百里內仔仔細細排查了一遍,確實沒有發現趙無咎的影子。
……
「還不清楚,但在我們斥候所偵查的區域內,沒有見到任何大軍的蹤影。」許田沉聲道:「我們可以再探!」京山軍斥候營能力超凡,一入虎牢關,便全營出動,探查關外情況,最遠已經到了三百裡外,平均也有二百里。卻仍然看不到趙無咎的大軍,這能說明什麼?
「所以有齊國皇帝病危、十二道金牌召回百勝公,還有幾百萬石糧草的朝歌城!」秦雷心中豁然通透起來,過往想不明白的問題全都迎刃而解:「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捨不得媳婦抓不找流氓……趙無咎這本錢下的夠大!」
「狗屁差事。」秦雷按捺不住怒火,憤憤的罵一句,拔腿便往外走。
剛聽老大說到「五弟」,昭武帝便看了秦雷,老臉頓時拉了下來,對兩位元帥道:「你們二位怎麼看?」
入關后的第五天,他終於等到了自己的情報。「種種跡象表明,齊軍有放棄牧野城,在北面的朝歌城設立第一道防線。」風塵僕僕的許田氣喘吁吁道:「他們已經開始轉移牧野城的糧草了,但城中的糧食太多了、齊軍又缺少大牲口,據說要運一個月才行。」
話都到這份兒上了,昭武帝也不好再強攔了,只得憤憤道:「若是胡言亂語,看朕怎麼收拾你!」
「證據呢?」皇甫戰文輕聲道:「僅憑著推測是無法說服陛下的。」
秦雷面色難看道:「兒臣以為,虎牢關是我軍的根本所在,寧肯在這裏駐守。」
「捷報捷報!」八月初二這天一早,秦雷還沒帶著他的手下出門,便聽著大內侍衛在門外大呼小叫道:「我神武鷹揚二軍長途奔襲一百里,趁夜攻下了牧野城!繳獲糧草百萬擔,正與齊國大軍在朝歌牧野之間對峙……」
「殿下,陛下召開軍事會議。」石敢快步走過來,面色憤慨道:「但是沒有通知您。」
「哎喲,爺啊,您這是要去哪兒啊?」那太監趕緊跟上道。
秦雷剛剛因為猜透謎團而興奮,聞言又板下臉來,嘆口氣道:「想想辦法吧。」
秦雷打個寒噤,剛剛淡薄一些的念頭重新濃重起來,沉聲道:「孤要去阻止!」說完便上馬直奔昭武帝日常開會的含月樓。
秦雷心中嘆息一聲,淡淡道:「戰場打仗不是官府破案,講究的是縝密推理,搶在時間的前面。」
……
就這樣到了八月初,虎牢關里唯一一棵月桂樹開了花,香氣卻似乎能傳遍全城。
那太監念完了,抱歉笑笑道:「殿下休怪,奴婢也是照著念的。」
「陛下可讓您閉門思過啊……」太監為難道。
接下來的幾日,秦雷便帶著京山軍將士四處巡視、加固城防,兵士們整日不得空閑不說,還要忍受來自友軍的異樣眼神。
「好一張巧嘴啊!」昭武帝哂笑一聲道:「那你就慢慢推理吧,反正朕是不信的。」說著低頭瞄一眼仍在發獃的兩位將軍,不悅道:「怎麼還在這待著?」
「趙無咎呢?」秦雷還是不放心。
秦雷會意地揮揮手,屏退了左右。見四周無人了,太監才輕聲道:「我的爺,您也太不把聖諭當回事兒了,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陛下呢?」 這五天以來,昭武帝最起碼催了秦雷二十次,再不給他點顏色看看,還真當俺世宗烈皇帝陛下是病貓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