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卧沙場
第五百三十章 如山倒
秦軍大多是下了馬的騎兵，他們手中的畫戟要比齊軍的長許多……雙方舉著兵器對刺的時候，乃是一寸長一寸強……只見轉眼之間，秦軍的畫戟便插入了對方的胸膛，而對方的長矛離著自己卻還有一尺呢！
更有數不清摔倒在地的秦軍，將後面的同袍統統絆倒，又被更後面的輪番踐踏致死。慘叫聲、哀嚎聲，聲震雲霄，就是閻羅地獄也不過如此。
來不及得意，便有兩支長矛從左右刺過來，秦軍兵士紛紛撒手棄槍，反手抽出腰刀，揉身順著敵軍的矛桿攻了進去！齊軍士兵猝不及防，想要撤矛都來不及，被秦兵一刀上撩，便被開膛破肚，鮮血噴洒間斃命當場！
對秦軍的勇悍，齊軍士兵本來頗為憷頭。此時一見他們放棄抵抗，自然喜出望外，攆著屁股便追殺起來。為了能跑的快點，許多秦軍兵士竟然丟下兵器……
……
「你不打算接受我的好意？」參將冷冷道：「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的。」
中軍士兵經過長期奔波疲勞過度，又被皇帝陛下折騰的士氣全無，在齊軍的攔腰痛擊之下，終於到達了極限，出現了趙無咎夢寐以求的結果——崩潰。
……
不過這時候，昭武帝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他催促著那六十四人抬的大轎子沒命的向南躥，后軍將士不敢阻攔，紛紛讓出大道，任由皇帝陛下的鑾輿離去，只是兵士們的目光中，充滿了鄙夷和不屑，再也沒有一絲的尊敬。
在場的人都知道公爺的全盤計劃，聞言歡暢的大笑起來，趙無傷大聲道：「大兄有這次的功績，足以和白起韓信並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隱忍退讓，齊軍精銳的士氣鬥志已經到了頂點，此刻終於爆發出來，足以使其將發揮出十二分的戰力。
堵在後路的丁字營一退下來，原本走投無路的秦軍頓時找到了方向，立刻從對方故意讓出的缺口逃了出去。一見同袍逃跑，好不容易鼓起點血性的秦兵立馬泄了氣，紛紛轉身跟上逃跑者的步伐，將後背和兩側露給了壓力大減的敵兵。
但這隻是地獄之旅的開頭，從這裏到黃河邊的四十里地，他們將一直遭受齊軍的瘋狂追擊，只要稍微慢下來，便會被取了首級。許多秦軍甚至累的吐血，也不敢停下一步，只知道撒開雙腿往南跑去……
反觀秦軍，本就疲憊不堪，又遇到主帥臨陣脫逃，士氣一落千丈，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攻勢，只好以小隊為單位各自為戰，戰力還發揮不出三成。
關於逃跑，我們前面講過，不在於你跑多快，而是要比身邊人跑得快！這時候，身著輕便藤甲、皮甲，甚至是布甲，常年靠兩條腿行軍的步軍便佔了便宜，他們挺胸膛邁開腿，一溜煙便跑到了前面，將身著笨重鎧甲甚至是鐵甲的騎兵兄弟甩在了後面。
此消彼漲間，齊軍便佔了上風。他們仗著人數上的優勢，用嚴整的軍陣將對方切割包圍，再耐心的蠶食掉。
李三虎沉默了，彷彿在思考是否應該答應，良久才抬頭慘然一笑道：「是呀，我已經戰至最後一人，若是投降的話，對大秦也算有個交代了。」說著板起面孔，淡淡道：「但我沒法
戰場左近的一個高坡上，已經換上戎裝的趙無咎，冷冷注視著場中的局勢。見困獸猶鬥給己方帶來了很大的損傷，他沉聲下令道：「命令丁字營後撤，放開一條道路給秦軍！」身後的傳令官便命令一面綠色旗幟反向揮舞數下。
眾人面色怪異，心道：「那兩個可都是功高震主，不得好死啊……」不過人家是親兄弟，說說當然無妨。
……
接連格斃兩個敵人之後，大秦士兵大口喘息著剛要直起身子，便被第三支長矛從背後洞穿……
雖然他的親兵悍勇無雙，護著他拚死突圍，無奈齊軍的人數越來越多，包圍圈也越來越厚實，左衝右突都無可奈何。只好背靠背倚在一起，拼一個算一個。
……
真是報應不爽啊！就在不久之前，秦軍也曾經這樣包圍斬殺過齊軍。僅僅過了一個月，殺與被殺的雙方便對調了位置，成了秦軍接受被殺戮的命運了！
果然，趙無咎面帶得色的一笑，這才頗為感慨道：「都說『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乃是人生快事，但老夫寧願跟臭棋婁子下一輩子棋！」
有一種兵法叫做隱忍，隱忍是最後爆發前的退讓，是拳手大反攻前的自我保護。通常隱忍結束的時候，就是拳手大爆發的一刻！
趙無咎規定，一個首級五兩銀子，五個首級一級戰功！是以齊軍士兵怎會放棄那些被踩死的秦軍，紛紛彎腰收割著銀兩和戰功……無意中擋住的後面部隊追擊的步伐，讓秦軍終於藉機拉開了距離。
望著漸行漸遠的追擊隊伍，趙無傷
參將阻止了手下割掉李三虎的首級，沉聲道：「這個人不應該被梟首！」
並不是每個人都幸運的恰好在皇帝鑾輿以後。邊軍前將軍李三虎便倒霉的身處中軍，又因為他的戰旗太過顯眼，自然成為了齊軍重點打擊的對象，被一層層包圍在中央，連逃跑都沒機會。
這樣的場景在中段戰場並不少見，秦軍的隊形已經徹底散亂，只能憑著個人勇武與天下聞名的敵軍對抗，雖然可以造成一定殺傷，但好虎架不住群狼，死傷卻遠大於對方。
更凄慘的是裨尉以上的軍官，他們穿著精緻的山文甲，本身就很招眼，又因為是全身防護，分量比鐵甲還要重，跑都跑不動。除了個別人緣好的，被同袍架著跑了，或者有功夫、力氣大的，穿著重甲也健步如飛，大多數軍官都落在了最後。
大秦軍律規定：丟棄兵器者斬！約束部隊的嚴刑峻法已經失去作用，可見秦軍的混亂程度……
徹底的崩潰，十萬中軍毫無組織，人人四散奔逃，此刻不管是將軍校尉，還是普通士兵，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那就是撒丫子逃跑！
趙無咎果然很不高興，但知道自己二弟乃是個粗人，說話向來不過腦子，只能當他放屁，不去咬文嚼字。
「也是啊，」趙無傷撓頭笑道：「我有點貪心不足了……」
就像趙無咎預料的一樣，在這種天上下雨，中間擁堵，地下泥濘的環境中，不論騎不騎馬，騎兵都根本跑不過步兵。
「不，我們就要貪心不足！」趙無咎冷笑一
「沒有趙括配合，武安君再厲害也不能全殲趙軍；沒有昭武帝瞎指揮，老夫也不能將秦軍算死啊！」趙無咎甩掉不快，呵呵笑道：「秦國真是流年不利，竟然出了這麼個二百五皇帝。」
「還是大帥運籌帷幄，算無遺策啊！」武之隆真心誠意道：「只是世上無敵手，大帥想必有些寂寞啊。」這傢伙的馬屁已經到了踏雪無痕的地步。
武之隆與他交好，自然要給他圓一下道：「這一仗相當於我們的長平之戰啊！」
其實大秦軍隊的戰力本來就高於敵軍，若是指揮得當，原本不會輸得這麼慘。但一隻綿羊帶領的一群獅子，打不過一頭獅子帶領的一群綿羊。所以當世宗烈皇帝驚慌失措撤退的那一刻起，秦軍失敗的命運便已經註定了。
面對著四面八方的敵人，潛藏在秦軍兵士骨子裡的血性爆發了！他們三三兩兩組成一組，呼喝著沖向敵軍，就算是死路一條，也要拖上幾個墊背的！
見自己一句話就讓原本熱烈的氣氛沉默下來，趙無傷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道：「怎麼了？我又說錯話了嗎？」
終於，最後的親兵也被亂刀分屍，整個場中就只剩他一個秦國人，無數帶血的長矛指向他的胸膛，嘲弄的笑聲響成一片。
后軍正是李家的天策軍，老太尉本來也在中軍，見皇帝都跑了，便知道事情無法挽回，大罵一聲道：「秦元俍，你這個罪人啊！」便帶著他的部隊也往南面逃去。
大皇子在中軍隨侍，一發現敵情便組織龍驤軍結陣，剛要上前迎敵，卻見著皇帝的鑾輿
李三虎面色蒼白，拄著寶劍昂首站立，勉強保持著一個將軍的儀容。
……
齊軍士兵一手持槍一手舉刀，趕鴨子一樣跟在後面，肆意的追殺著秦軍潰軍。他們不管對方是軍官還是士兵，都是一槍捅了，再反手一刀梟首，將腦袋掛在腰間，繼續追擊秦國的潰兵。基本上是一下一個，砍瓜切菜一般的愜意……而這往常都是秦軍的專利，齊軍歷史上都沒有享受過幾次。
……
「如果你早勸降我，我會帶著兄弟們投降的，但現在不行了。」說完便將寶劍架在頸上，自刎身亡。
李三虎被圍在中間，雖然一時不死，但也知道此次幸免於難，他不由又一次羡慕起李家兄弟們那強勁的體魄，至少殺敵的時候十分痛快，而不像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忠誠的親兵一個個倒下，卻無能為力。
這邊的激烈戰鬥引來了齊國的一個參將，他認出李三虎穿的是秦國將軍服飾，便喝止兵士們的叫囂，朝李三虎拱手道：「將軍已經戰至最後一人，已經對得起你的國家，還是請放下武器投降吧，我們會給你將軍應有的待遇。」
一直密切注意高坡上的丁字營傳令官，趕緊將命令傳達給了營官。營官也舞動自己的指揮旗，通知各個隊率、什長、伍長，組織隊伍有序的退了下來。單論這份如指臂使的本事，就不是一般軍隊可以比擬的！
武之隆呵呵笑道：「若是騎兵可以自由行動，我們還能打這個伏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