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腥風血雨
第六百零一章 小除夕
等到了半夜裡，樂布衣果然到了，與他同行的還有三萬京山援軍，潼關城的將領們這才鬆口氣。
「莫非你耍我們不成？」眾將憤然道，有暴躁者便要擼袖子打人了，口中一個勁兒的嚷嚷道：「憑什麼不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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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軍頭目唯恐是齊國探子，便派人滑冰下去，將這兩人逮捕，用吊籃調回城中。
留下一地的垃圾，齊國人撤軍了，潼關城前終於也恢復了靜謐。等再下場雪，把那些垃圾一蓋，就徹底恢復到戰前的樣子。不到冰雪融化時，誰也看不出這裏剛剛進行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樂布衣依舊淡淡笑道：「我知道諸位是功臣，也不會找茬立威，你們只需做好兩件事，咱們就可相安無事，到時候你們立功陞官，我在這繼續守關，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他們了解樂布衣，或者去援軍的軍營里看看，一定不會這樣想。
滿是不甘的望一眼遠處晶瑩的潼關城，趙無咎與他的將軍們撤退了。連一句「我還會回來的」狠話都沒撂下……他們都清楚，這次絕佳的天賜良機都沒有抓住，恐怕再也沒有機會攻陷這座關城了。
眾人面色一滯，又見他拍拍額頭，一臉抱歉地笑道：「還忘了告訴諸位，我這個差事最少要等到函谷關收復會卸任。」
但在這輝煌勝利的背後，是一萬七千七百三十七名大秦將士的陣亡，是六千四百五十三名大秦將士的終身殘疾……以至於多少年後，秦雷提起這場戰役，仍要兩眼通紅道：「折損近半啊，犧牲太重了……」
眾人暗自發笑，除了京山軍的老人之外
「哦，」眾將七嘴八舌道：「我們早就知道了……」
「革月不要聒噪，」樂布衣淡淡道：「不要擾了諸位將軍的興緻。」秦霸聞言乖乖退下，他知道老師的手段，絕對可以把這些大老粗玩殘了。
「該幹嘛幹嘛去吧。」樂布衣垂下眼皮道。
但王爺卻消失不見了，眾將一頭霧水的請侍衛去後院問話，結果王妃親自出來說：「王爺於今晨回京了。」
升帳時眾將見到的，便是羽扇綸巾的樂布衣……也不知這麼冷的天，搖一把鵝毛扇子做甚？
轉眼便到了年根，潼關城的老百姓都住進了官兵們幫著修繕，甚至重建的新房中，每戶還分到了八十斤大米，一百斤白面，十斤豬肉，十斤羊肉，十斤牛肉，十斤雞蛋，以及油鹽醬醋若干，甚至還有足夠全家每人做一身新衣的上好棉花棉布，讓他們在殘酷的戰爭后，著實感到幸福的滋味。
「我知道。」樂布衣緩緩搖頭道：「但不會告訴你們。」
本來以為要過個凄慘新年的百姓們，一下子來了精神，他們開始貼窗花、送灶神、炸鹹魚、掃屋子，準備過個舒舒服服的新年。與往年不同的是，每家每戶還供上了武成親王的生牌，畢恭畢敬的虔誠跪拜。
誰知那年青乞丐牛氣的很，說出話來也是大得驚人：「孤是英郡王，我五哥在哪，快帶我去見他！」
「樂先生今天晚上就到了。」
「是！」
臘月二十九是大年夜的前一天，也叫小除夕。百姓們在晚上家置酒宴以「別歲」，就算是拉開了過年的序幕。今天又下起了大雪，對百姓來說，沒有比「瑞雪兆豐年」更好的兆頭了，整個潼關城內一片喜氣揚揚、熱熱鬧鬧。
第二天早晨的點卯，就改在了軍營之內。
樂布衣也不在意，依舊笑容和煦道：「你們也不問問王爺去哪了？」
見他沒有打殺威棒的想法，眾將不由松一口，暗道：「這樣感情好。」沒有誰真正腦子進水，非要跟上官頂撞的。便稍顯整齊道：「請大人吩咐。」
守軍頭目先是大吃一驚，旋即認識到事態的嚴重，趕緊向裏面通稟……敢指名道姓找王爺，那九成九便是真的。
但秦雷不在城裡，只好由樂布衣出來接待，他一看見那青年身後的老者，頓時變了面色，趕緊讓人將他倆請進府中，好生調養元氣……其實就是軟禁了起來。
而樂先生很大度的表示，會在他們不在的時間里，幫著照看好他們的部下。因為他一貫不惹是生非，早得了個外號叫「泥菩薩」，所以眾將都很放心他，便放心的將手下託付給樂先生，高高興興的回京受賞去了。
但與百姓們一牆之隔的軍營內，卻瀰漫著肅殺的氣息，每個人都被告知，今夜有行動……
……
「我等曉得。」眾將一聽，是這個道理，便牢牢記在心裏，千萬不能把煮熟的鴨子放飛了：「您說第
潼關城裡的眾將領已經養成了良好的作息習慣，每日寅時末起床，風雪無阻的去王府點卯，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待擋著視線的秦霸退下，眾將領滿不在乎地望向那書生，卻發現他的目光變得銳利無比，整個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劍，一時竟不由自主的低下頭，無人敢與他對視。只聽樂布衣語氣淡淡道：「因為我不想告訴你們，所以不會告訴你們！」
眾將心道：「反正年前就該接到回京的調令了吧，讓小的們忍一忍就是。」便點頭應下了這條。
樂布衣是什麼人，不用問也能猜到這群驕兵悍將心裏所想，輕搖羽扇幾下，便微笑道：「在下樂布衣，奉王命接掌潼關城防，爾等可聽明白了？」聲音淡定儒雅，沒有一分殺伐之氣。
但城外冰天雪地中缺衣少食的齊軍卻待不住了，休整短短几天之後，他們便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回國。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進了臘月，一眾將領終於接到了武成親王的命令，命他們在年前進京、接受封賞。一算日子，眾將知道率軍回去是來不及了，再說開春后很有可能要發動春季攻勢，就沒必要讓部隊來回跑了。
「王爺當然放心。」樂布衣呵呵笑道：「他已經將潼關並諸公交付于在下，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想死啊！」見他們對恩師不敬，秦霸終於按捺不住，揮舞著完好的右拳，暴跳如雷道：「捏死你們個小樣的！」
隨後上面下令封口，這件事便如一粒小石子投入水面，盪起一絲微瀾后，很快就歸於平靜，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經
……
提前吃完過年餃子，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軍官們率領著整裝待發的軍隊，在校場上集合。
「謝王妃。」眾將躬身行禮道：「恭送王妃。」
打量著這兩個面有菜色，渾身破破爛爛、骯髒不堪的乞丐，頭目捏著鼻子道：「你們是幹什麼？」
「正要問你呢！」有原先神武軍的將領嚷嚷道：「王爺他老人家真不夠意思，咋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先走了呢？」「就是啊，東邊幾十萬齊軍可還沒退去呢，王爺他也放心？」
據史書記載，潼關之戰中，齊軍共出動二十六萬軍隊進攻秦國，而秦軍參戰部隊卻不足六萬人。最終在武成親王、大元帥王秦雨田的率領下，憑著堅城和智謀，通過數次主動出擊，數次被動防禦，消滅了近五萬齊國精銳，最終迫使其無奈撤軍，取得了這場艱苦戰役的勝利，將秦國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也為接下來徹底扭轉戰爭局面，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是！」眾人高聲應道，絕不會問他怎麼才能做到。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對樂先生甚至比對王爺還有信心。
眾將頓時大眼瞪小眼，馬艾恭謹問道：「請問王妃，王爺有沒有吩咐，由誰負責潼關城的防禦？」
「現在還要問為什麼嗎？」樂布衣微微一笑，眾人如沐春風，那種壓抑感頓時煙消雲散。不由紛紛乾笑道：「不問了不問了。」他們十分怕這書生殺雞儆猴，一下子變得頗為乖巧，前倨後恭的樣子十分可笑。
三天後，一個狼狽不堪的年輕人，拖著個奄奄一息的老者，出現在潼關城外。
就
「末將告退。」眾將領便呼啦啦退下了，免不得要暗自慶幸一番：終於有段舒服的日子過了。
眾將領啞然，心道：「這人臉皮怎麼這厚呢？」心中更是不屑，愈發不守規矩道：「你還沒說王爺去哪呢！」
眾將一下子收斂許多，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他們之所以敢肆無忌憚，就是以為這書生不過是個臨時的，因此才不買他的賬，但眼下此人要常駐於此，那就另當別論了。
「第一，城頭防禦不得鬆懈，你們的功勞可系在這潼關城頭上，不要做些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事情。」樂布衣清聲道。
屋裡只剩下馬艾、伯賞賽陽和秦霸幾個京山將領，眾人重新向樂布衣行禮之後，他才把來意交了底：「王爺決意吃掉神武軍，拿下函谷關，兩個目標我們都要完成。」
他們都知道，這房子也好，這年貨也罷，都是那位和藹可親的王爺所賜，老百姓沒什麼好報答他的，就算想給他磕個頭，他也已經回京看不著了。質樸的百姓只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他「老人家」的感激之情。
潼關城的眾將在城頭歡送齊國人，其實他們本想出城給齊軍添點亂子的，無奈這些日子澆水過度，已經把整個東面城牆變成個冰疙瘩，想出也出不去，只得作了罷。
「第二條更簡單，不得擾民。」樂布衣斂去笑容道：「殺人強姦者死，傷人及盜抵罪。約束好你們的部下，不要以身試法，本人說到做到。」
「保密條款不用重申。」樂布衣肅然道：「泄露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