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腥風血雨
第六百零三章 雪夜克函谷（下）
但這種混亂只持續了片刻，便有野狗接二連三的倒下，不一會兒就只剩下那些既沒有搶到肉、又沒有咬到狗的笨蛋狗，望著滿地挺直的狗屍，驚恐的瑟瑟發抖。
輕鬆將出來解手的齊軍解決掉，城頭上又沒有任何守軍了。石敢看看城樓左右亮燈的耳房，裏面有放肆的吆喝酒令聲傳出，看來哨兵都在那裡面飲酒。
齊軍將領還在歡宴，聞言紛紛笑道：「一定是俘虜造反，等天亮了，殺光他們。」說著繼續喝酒作樂，只派了個游擊出去穩定局面。
做出個分兵的動作，他便親自率著十幾個人悄悄摸到左邊耳房外，用迷香將一屋子醉鬼輕而易舉的放倒，這才衝進去全被殺死。只留下巡夜打扮的人，用涼水將其澆醒，命他們照常擊柝報更，以免驚動敵人。
這些野狗都要強壯些，一加入戰團、爭起食來，場面登時壯觀許多。狗一多便發現了其餘的肉塊，立刻又引起一場新的撕咬起來……動作機敏的搶到了肉，身強力壯的就去咬它，也有那樣樣不行地跟在裏面亂吠瞎起鬨，把個場面攪得極為混亂！
急吼吼跟出來的兵卒紛紛笑道：「大人過敏了，分明是幻聽嘛。再說人家秦國人也得過年啊。」便拉他重新回去喝酒。
……
其實早就有人說過這問題，但大家以為他們醉了，所以也沒人在意，但現在所有人都腿軟，那就不能用飲酒過量來解釋了——難道所有人都喝大了嗎？
驚恐的互相看看，他們都意識到，今天喝得酒有問題！這時凶神惡煞的秦國人殺進了軍營，兵士們雖然很想抵抗一下，無奈實在力不從心
勾忌和石敢正在打量著遠處高聳的城牆，前面的尖兵卻停了下來。
寅時中，天色最黑的時刻，城頭上一個人也沒有。石敢率著黑衣衛終於摸到了城牆角下。
……
緊接著，剩下的幾隻野狗剛要逃竄，也被黑暗中射出的弩箭一一殺死，石敢他們這才從岩石後面站起身來，越過滿地的狗屍，繼續向前行進。
「狗叫了，快出去看看！」軍官推一下醉醺醺的部下，自己先搖晃著出了耳房，往城下望去，卻見著四下里安靜無比，沒有一點動靜。
「怎麼回事兒？」石敢彎腰上前輕聲問道。
至此，函谷關又一次回到了秦國的手裡。
佔領城頭以後，石敢馬不停蹄的打開城門，接應大部隊進城，直到此時，才有城中士兵發現，一時又找不到軍官報告，頓時驚慌失措，亂了起來。
「大人您聽，有狗叫！」黑衣衛指著前方城牆下道。
此時已經天光大亮，大雪也停了下來。樂布衣帶著幾位將領繞著牙城轉一圈，對秦霸笑道：「知道黃鼠狼怎麼逮刺蝟嗎？」
當然為保險期間，他也在城頭安排了哨兵，但這麼大的風雪、這麼冷的天，又是這麼個辭舊迎新的日子，誰還杵在城頭上，誰就是個大傻瓜……都躲到屋裡喝酒去了。
衝到位於城東的將軍府時，秦軍這才遇到了麻煩，整個將軍府的兩千多親軍，一個中毒的都沒有……他們自然也喝酒了，但都是喝的那前秦國城守周盤窖藏的陳釀美酒，不僅不上頭呢，渾身還特有勁兒呢！
軍官便不再說些掃興的話
……
樂布衣不慌不忙，先命人一邊打開東門，一邊全力追殺牙城外的齊軍，將其全部攆出城去，再關上城門，滿滿整治那個烏龜殼。
秦軍便找來數不清的茅草、木柴、菜油、燈油、死豬、死羊，等等等等，千奇百怪的東西放到牙城外，點火焚燒起來。藉著北風的勢頭，大火便熊熊燃燒起來，很快引燃了城樓上的木質結構。
經過極其艱苦的跋涉，勾忌和石敢的前鋒部隊，終於在丑時末、寅時初的時候，抵達了函谷關下。
在華夏人的心目中，天大地大春節最大，在這一天就是有天大的事兒也要放下，好好的過個新年。即便邊界對峙的雙方，也應該暫時放下刀槍，各自過完年再說，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函谷關城內一片節日氣氛，齊國官兵們喜氣洋洋，滿心滿腦的辭舊迎新。軍官們都在將軍府中殺雞具酒、宰牛開席，陪著將軍一齊守歲。小兵們也湊在兵營里，放量用些難得的葷腥，吆吆喝喝的飲酒開賭，真是快樂無邊啊……
「眾將聽令，」樂布衣沉聲下令道：「命你們的手下去取城中的一切可燃之物，最好是燒了能發出怪味的，都堆到那牙城之下！」
石敢凝神傾聽，果然有隱隱犬吠傳來，關鍵時刻不敢大意，帶著手下退出足夠遠，他便從背包中掏出個密封的油紙包，從中取出幾塊拳頭大小的牛肉，擱在道邊的石頭上。他的手
這股強大的力量以牙城為依託，護衛著城上的將軍們，與來犯的秦軍展開殊死搏鬥。
……
也有那負責任的軍官，一邊划拳一邊不踏實道：「是不是派幾個人出去看看？」
所謂的牙城便是將軍府的衛城，乃是當年周盤為防備兵變特意修建的，規模雖小，但五臟俱全，堅固無比，內里還有足夠的糧秣物資，堅守幾個月是沒問題……唯一的缺陷是儲存的弓弩忘記保養，在雨雪天過後，弓弦一拉就斷，無法藉助地利射擊，將其威力減低不少。
秦軍不停的將可燃物投進去，使大火一直燒到初二晚上，將牙城裡的三千多人悉數燒死熏死……
不理眾人壓抑的目光，身為一個卓爾不群的宗師，樂布衣太習慣這種眼光了，要是沒有他反而會不習慣的……
退到遠處一塊巨石后，石敢他們屏息注視著前方，等待著有野狗前來。可過去好一會兒，也沒什麼動靜，有黑衣衛焦急道：「這三步倒怎麼不管用了？是不是時間太長失效了？」
這一叫不要緊，不一會兒便把其餘的狗也找來了，石敢他們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好傢夥！密密麻麻有百十隻呢！
那將軍喝得有點高，還坐在那自言自語道：「這是誰呀，竟然能攻到這裏來！」邊上可有還沒喝糊塗的將領，立即架起將軍大人，一面召集部隊，一面登上牙城抵抗。
「放個屁唄。」秦霸憨憨道，他可是山裡長大的野孩子，這當然難不倒他。
幾條餓得渾身發顫的老狗聞著味過來，離得越近味道越重，野狗
「得令！」對於這位帶他們創造了奇迹，且損失了了的鬼谷仙師，眾人佩服的是一塌糊塗，哪能不乖乖領命！
實際上為避免出現紕漏，趙無咎不許城內官兵飲酒，但這大喜的日子，誰能管得著？其實有無孔不入的齊國商人，從國內偷運酒水過來，高價賣給城中，賺取暴利。值此新春佳節之際，將軍大人大筆一揮，慷慨的買下了十幾車好酒，分發給手下官兵，以提振一下因百勝公失利而十分低落的士氣。
黑衣衛於三天前就知道了今日的行動，早就將函谷關西牆的參數爛熟于胸，迅速找到城牆上陰暗的夾角，射出登城的矛勾，如履平地般的攀上了城頭。
秦軍遠道而來，自然不會帶什麼攻城器具，自然遇到了麻煩。伯賞賽陽一時腦熱，命部下強攻，結果死傷不少也沒有效果，只好按下滿腔怒火，等樂先生到了再說。
越來越多的齊軍逃兵匯聚到牙城內，幫著將軍親衛們一齊抵抗秦軍！
「也是，人沒狗靈性，狗沒叫就說明沒事兒。」軍官這才放心道：「都支起耳朵來聽著！可別狗叫了也沒聽見！」
石敢搖搖頭，沉聲道：「今天早晨才配好的。再等等吧，可能是風向問題，味道傳得慢。」說話間，便看到從城關方向過來幾個黑點，藉著雪光反照。他們發現，確實是幾條瘦骨嶙峋的野狗。
便有那混得熟地笑道：「大人您忘了，外面有幫我們站崗的！」「就是，咱們每天往外扔骨
誰知那游擊很快去而復返，面色煞白道：「確實是秦軍攻進來了，兩道城門都已經被攻陷，馬上就要打到將軍府了！」
等到秦軍沖入大敞的內城時，才有人急急忙忙的進去稟報說：「官軍來了。」
「看來我真是幻聽了。」軍官嘟囔一句，也就跟著回去了……
「不錯，有學問，」樂布衣稱讚道：「不愧是我的高徒。」眾人聽了一陣惡寒，心道：「知道個屁就可以是鬼谷高徒？那我們也拜師好不好？」
原來那所謂「三步倒」，其實是一種劇毒的藥物，偏又能散發出強烈香味，吸引著狗前來食用。即使狗不吃，它的牙齒沾上一點三步倒，也必死無疑。狗被葯到以後，身上也帶了毒，其它狗再咬它，也會中毒而死，端得是狠辣無比。
秦軍雖然十分疲憊，但輕而易舉的攻入城內，給了他們巨大的鼓舞——摘桃子的時候到了，還等什麼呢？立功心切的秦軍士兵在城內四處衝殺，血洗了一個又一個營盤，終於徹底擊潰了齊軍的鬥志，攆著他們往城東跑去。
這起大規模「酒水中毒」事件，摧毀了齊軍一半戰鬥力，只有兩萬多分到庫中往日存酒的兵士，尚且可以起身一戰，不過也只是尚且罷了……畢竟誰喝上大半夜也不能跟沒事兒人似的。
刺耳的警哨聲在函谷關上空響起，兵士們趕緊丟下賭局，扔掉酒碗，起身著甲持刃，卻普遍發現腿軟得厲害，尤其是開門讓冷風一吹，能站穩就不錯，根本別奢望有勁打仗了……
「知道了大人，您就放心喝酒吧，我們聽著呢，」手下滿不在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