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柄》第十卷 腥風血雨

第六百一十三章 靈驗不靈驗

第十卷 腥風血雨

第六百一十三章 靈驗不靈驗

詩韻搖頭笑道:「我都忘記了,但大抵是很靈的。」這當然只是託詞,樂先生的那首解籤詩早就刻在了她的心裏,在最難熬的日子里,給了她強大的寄託,讓她在最絕望的時候,心頭也保持著一絲希望。哪怕在當時看來,那希望是那麼的渺茫、那麼的不靠譜……
因過竹院逢僧話,又得浮生半日閑。
再想想自己一個丫鬟出身的側室,若是生了王長子,將來那才叫麻煩呢!一想到這,她便覺著那句「無男未必真無福」很有道理,心氣越發平順,從此絕了競爭之心,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倒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見她只是笑,永福知道她不願張揚,會意的轉到另兩個求籤之人身上道:「還有那臭石頭和他媳婦,籤詩上也說得分毫不差。」
詩韻只好鬆開手,目送著她離去。
前生未種藍田玉,忍耐且吟弄瓦詩。先鳳已播。可喜可賀。
享受這難得的天倫之樂,秦雷準備也偷個半日閑,不理會那繁雜的俗務。卻聽著門外石敢低聲道:「王爺,館陶先生求見。」
她已經體會過所謂的「柳暗花明」,那是京里盛傳哥哥不是父皇親出的時候,可憐的小公主不禁幻想著,雖然是叔伯兄妹,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明明一條坦蕩路,率履不越梁園行。自然自足,園有作遠。
「王爺,」詩韻微笑著上前,順手接過寶兒道:「公事要緊,寶兒會在這等著爹爹的,對不對呀?」後半句卻是對懷裡的小女娃說的。
無男未必真無福,生女也可壯門楣。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待秦雷離去,詩韻抱著寶兒到若蘭身邊,不無羡慕道:「小丫頭太可人了,你看咱們爺是一刻都離不了這小寶貝了。」
但皇祖母和父皇後來特意下旨,向天下澄清秦雷的身份,確實是如假包換的昭武帝第五子,這下管它真相如何,就算不是親兄妹也是了……
從茲修省能方便。福祿綿綿自可期。
見她坐在那一動不動,一臉的失魂落魄,詩韻只好握著永福的手,輕聲道:「妹妹,可是哪裡不舒服?」
但縱使別人不說,卻不能阻止永福去想,她獃獃坐在那裡,眼望著忙忙碌碌的二位嫂嫂,心裏卻回蕩著那句可恨的讖語:「道是柳暗花明,不料終究難償。遇不遇,逢不逢,月沉海底。人在夢中……」
永福聞言咯咯嬌笑道:「我什麼都沒聽見,我在背詩哩。」
「什麼夢醒時分,便是花好月圓之夜?什麼空把良緣錯,韶華盡蹉跎?」永福不禁暗自神傷道:「若是不能跟大哥在一起,就算花好月圓,就算良辰美景,還不是味同嚼蠟,渾渾噩噩嗎?」
「是了是了。」若蘭不住地點頭道:「這個是極準的,記得當初公主就說,他會在龍爭虎鬥的時候受傷,可不就在咱們王爺和百勝公的廝殺中傷著了么。」
其實不用她說,若蘭的體會比誰都深,當日布衣先生的預言已經一一兌現了……
「看來我也很有算命的天賦嘛。」永福聞言得意笑道:「當初先生給解的是『貴人識得金鑲玉。好將短事從長事。忠信考悌人之本。惟爾一生殊不愧。』可不就是臭石頭這些年的真實寫照嗎。」
明媚的春光中,她的背影孤單而蕭索,若是沒有相濡以沫的愛情,再多的歡樂都屬於別人。
詩韻和若蘭都是心思機敏之人,哪能再往下追問,正好這時寶兒哭起來,一看原來是尿了,兩個女人便忙活著給小女娃換尿布,很自然的打住了話頭。
莫道春日花開早。須知結果秋來遲。」
正所謂:
「都不是,是鬼谷先生的,」永福眨眨眼道:「我背給你們聽哈……」說著便清聲吟道:
「卻不是取笑嫂嫂。」永福搖搖頭正色道:「原本只覺著他故弄玄虛,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來唬人。可今日觀之,竟然言之鑿鑿,早有預見啊!」
「哦,妹子幾時用功了?」詩韻巴不得把話題岔開,笑著問道:「不知是詩仙詩聖還是詩佛詩鬼的大作?」
……
「作死啊,妹子還在這裏呢。」詩韻滿面羞紅的垂首道:「別帶回了孩子。」
見寶兒對自己咯咯直笑,秦雷擠擠眼道:「小鬼頭,笑話老爹偷懶是不是?」說著輕輕捏下寶兒水嫩嫩的小腮,一步三回頭道:「爹爹去去就回,不許睡覺哦。」直到出了門才回過頭去。
聽她念到一半,若蘭先不依道:「公主妹子取笑我了。」原來那正是樂布衣當年化身解簽先生,在護國寺的觀音殿為若蘭出的解籤詩。
屬於自己的,不過是那回首處的寂寞而已。
「佔得鰲頭百事成,逢迎到處不須疑。
先說那第一句「明明一條坦蕩路,率履不越梁園行……」分明是規勸她知足常樂,不要庸人自擾、惹是生非。但當初她不甘心一輩子受壓制,便想幫著雲裳上位,將詩韻擋在門外。這可不就是「逾越梁園」了嗎?結果很快被王爺察覺,幾乎羞愧欲死。若不是王爺寬宥,她就能把「明明一條坦蕩路」,給走到懸崖峭壁上去。
說了一圈,無一不準,話題不可避免的回到了永福的身上,她一面暗罵自己引火上身,一面打個哈哈笑道:「我那個也很准啊,什麼『吉吉吉,天際一樣常伴月。凶凶凶,有了梅花便不同,含笑向東風。』可不就是說的雲裳嫂子嘛,她一來我這病不就好了嗎。」
但現在觀之,樂先生將她遇險遇難的時間都預測到了,甚至連後果和解決的方法也說了個分毫不差,實在靠譜之極。
詩韻也點頭道:「記著錦紋求的籤詩上說『月老冰人說合成,紅絲系就不勞心。百年伉儷成偕老,瓜瓞綿綿啟後昌。』這小丫頭可不就沒讓人操心,就不聲不響的把大事辦了嗎?而且看石敢的面相前程,『後昌』幾乎是一定能夠的。」
莫言前路荊棘惡。終為鸞鳳築巢棲。
若蘭欣慰笑笑,轉而安慰詩韻道:「王爺這些日子都宿在姐姐那,很快就會開花結果的。」
……
……
這本是令人沮喪的預言,好在有第三句照應著,還不至於讓她對未來失去希望。這些日子以來,秦雷毫無芥蒂,把前所未有的父愛都給了寶兒,甚至愛屋及烏,重重賞賜了若蘭的娘家人,把他們都遷到了京山城,命有司妥善安置。正應了那句「生女也可壯門楣。」
永福這才回過神來,勉強笑笑道:「確是有些頭痛,我先回去歇歇了。」說著起身福一福道:「二位嫂嫂留步,妹妹告退。」
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
再看次句,若蘭雖然只是粗通文墨,但也知道「藍田種玉」指的是楊伯雍在藍田的無終山種出玉來,寓意觀音送子,家有承嗣。而所謂的「瓦」,指的是紡磚,乃是婦女紡織所用,所以古人稱生女曰「弄瓦」。「前生未種藍田玉,忍耐且吟弄瓦詩。」意思很清晰,你若蘭沒有生兒子的命,還是湊合著養個閨女得了。
見若蘭只是笑,永福以為她不信,很認真的尋思一會道:「這可不是湊巧,不信你們再想想詩韻姐那首,是什麼來著?」
「臭石頭求的簽是什麼來著?」永福小指輕輕白瓷般的下巴,輕聲吟道:「潛藏自有光明日,守耐無如待丙丁。龍虎相翻生定數,春風一轉漸飛驚。」可見她不是不知道詩韻的詩,而是故意不說罷了。
「不見不見。」正跟寶兒玩上癮,秦雷真不想理會那冬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