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腥風血雨
第六百二十八章 得意洋洋
伯賞賽陽便把這話大聲複述一遍。他自稱傳聲筒時的樣子，顯得十分有趣。
多少年的辛苦等待，多少人的流血犧牲，就為了這一刻！若是等不到這一刻，任何犧牲都不值得；若是等到了這一刻，更多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這世上或許真的存在王霸之氣，不然你無法解釋秦雷是如何讓六萬大軍倒戈相助的。
有了這樣的認識，在對待武成王殿下的分寸上，也就好把握了。只聽趙承嗣恭聲道：「王爺在上，現在末將有不得已的理由，必須拖住王爺，卻又不想傷了自家兄弟，惹得王爺不快。」說著提高嗓門道：「不如我們打個商量，王爺願意聽嗎？」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李渾的心一下子揪起來，連聲問道。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就是這個道理。
「楓葉千枝復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
「孤王就在這裏。」秦雷輕聲道：「喊話的這位是孤的傳聲筒，他說的每個字都是我的原話。」
但李豹的回答讓他大吃一驚：「太皇太后沒跑，是她身邊的人不見了。」
很快，李豹便用一台軟轎，將大秦帝國最尊貴的……老太太抬了出來。
「你到底要做甚？」秦雷皺眉問道：「孤王耐心有限。」
這樣的一個人，你如果敢當眾給他難堪，一定會死得很難看。這就是承嗣先生對秦雷的一句話概括。
種種因素彙集在一起，這才讓他看似輕描淡寫的，將破虜、鷹揚二軍從叛逆者的隊伍中拉了過來。
「這洛陽門高七丈有餘，厚實無比，城上有五千士兵、器械齊全。您要是派兵進攻的話，最少要用多長時間？」趙承嗣高聲問道。
南門守將已經換上了太尉府的人，對京山軍叫門置若罔聞。
「好！」李渾竟然拍了拍老太后的腮幫子，怪聲贊道：「聰明人永遠是聰明人啊，知道識時務就好！」其實他平時也沒有這麼輕佻，只是成功就在眼前，心裏承受的壓力也是前所未有，讓他有些由內而外的扭曲罷了。
秦雷對他的態度十分受用，笑容可掬道「早聽說羅將軍是我禁軍中的急先鋒，看來確實名不虛傳啊。」小羅趕緊謙虛道：「王爺折殺末將了，您喚我羅樓即可。」
「讓孤接
黑衣衛將趙承嗣身上搜出來的兩樣東西呈給王爺。
勤王軍被一封奇怪的書信擋在了洛陽門外，而寫那封信的人，卻被團團包圍了起來……
對於自己遭受的待遇，趙承嗣毫無怨言，一絲不苟的給秦雷叩首后，便以頭觸地跪在了那裡。
但城上的趙將軍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他和秦雷接觸不多，卻對其平易近人的表象下，隱藏著的「順者昌、逆者亡」的霸道脾氣，印象極為深刻。
「王爺息怒，末將的意思是，不如您稍等片刻，半個時辰后末將定然城門洞開，恭請王爺入城如何？」趙承嗣客客氣氣道。
武成王殿下帶著倏然變成九萬人的平叛大軍，與子夜時分抵達了中都城下。
「一邊去。」秦雷把幾個好奇腦袋攆走，這才仔細端量起那肚兜來，只見粉紅色的湖綢面料上，精巧的綉著夕陽掩映下的一叢江邊紅楓，那金波粼粼的江水之上，橫跨著一座石橋，遠處還有孤帆點點。
「球，我要是老有招，還帶你們來幹什麼？」秦雷沒好氣道：「自個來多省錢啊。」這個他可真沒轍了，主要是趙承嗣那人能力不弱，這兩年已經把個兵馬寺收拾的服服帖帖，秦雷雖然安插了一些人進去，卻無法動搖他的穩固地位……這也是李渾不得已將後路交給他的原因。
不一會兒，李豹就跑出來道：「大老爺，裏面沒人……」
看到高高在上了半輩子的老女人，竟然現出如此表情，李渾突然感覺很爽，不由哈哈大笑道：「我的老姐姐，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看到癱坐在轎子上的老人，竟已是苟延殘喘、奄奄一息了，李渾不由暗罵自己窩囊，心道：「老子玩不過文庄，還玩不過快死了的文庄嗎？」想到這，他伏下身去，兩手撐著扶手，逼視著白髮散亂的老太后。
一路上見人就殺，很快抵達了位於禁宮西面的慈寧宮，李渾命部下將其包圍的密不透風，這才讓李豹試探著帶人沖了進去。
抵抗者的意
文庄太后看來是真的快不行了，她的反應十分遲緩，過了好久才慢慢抬起頭來，一看到李渾那張滿是橫肉的大臉，老太后竟然打了個寒噤，眼中滿是乞求地望著他。
……
「嗯，好名字！」秦雷贊道，心說比「嘍啰」好聽多了，這才言歸正傳道：「羅樓你熱情可嘉，但這畢竟是我大秦內亂，罪在魁首，不在官兵。不管是敵我雙方，流的都是大秦的血，還是盡量避免傷亡吧。」說著打個響指道：「發信號吧。」
「放過你？」李渾本來想說「別做夢了。」但轉念一想，自己說不得還要她幫忙，便改口道：「可以啊！只要你乖乖聽話！」
趙承嗣回頭看看宮城方向，現在不僅是城門，就連皇宮內也燃起了火光，顯然天策軍已經攻入了宮內……
趙承嗣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從太尉軍進入內城以後，身邊官兵就已經數次問他，到底想要把他們帶向何處？士兵一旦有了這樣的疑問，怎麼還能保證戰鬥力？
「好吧，就聽王爺的。」然而大出秦雷意料的事情發生了，趙承嗣竟然滿口答應了他的要求，痛痛快快坐吊籃下城。
……
……
「帶走！」低喝一聲，李渾便大步離去了，他要看看二位萬歲爺，是不是也已經了落網了呢？
搞定城門之後，隊伍從南門入城，沿著青龍大街向北行進，當走到盡頭時，前軍便到了洛陽門下。
……
「唉……」一聽王爺也沒有好辦法，官兵們齊聲嘆口氣，便開始為攻城做準備。
「一兩個時辰吧。」秦雷沉聲道：「你雖然牆高，架不住我人多，而且你的士兵一定不會鐵了心地跟著李渾造反！所以這個時間是公允的。」
「都看我幹嗎？」秦雷瞪眼道：「看看就能把門看開嗎？」
「靠，不是玩我吧。」秦雷心中憤憤罵道。趙承嗣這提議咋聽咋划算，卻越琢磨越不是個味。「也許李渾只須半個時辰就能控制住局勢。」
「大概開始四處搜查了吧。」趙承嗣心中嘀咕一聲，便會過頭來，對城下朗聲道：「請武成親王殿下出來說話。」
顯而易見，在李太尉的眼裡，兩個皇帝並不是關鍵，
這變故來得太快，以至於他的親兵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嘩變的士兵分割包圍，稍有反抗者被毫不留情的斬殺。
「怎麼了？」陰無異一蹦三尺高，落地后卻如泄了氣的皮球道：「東翁跟我來看看再說吧。」
這樣一個強人，態度卻偏又曖昧不明，也不知到底是誰的人……當然現在來看，是李黨無疑。
……
「去敲鼓！」看看窗外，發現此時天已經快亮了，東風微露魚肚白，李渾覺著不能再拖了。
跟在後面的羅將軍心道：「既然選了這條道，還是早遞投名狀的好。」便策馬上前，到了王爺身邊，主動請纓道：「末將原帶兵為王爺攻下此門。」
李渾一聽那獨特的聲音，只有陰先生才能發出來，轉頭笑道：「是我，怎麼了？」
這夕陽、紅楓、江水，還有石橋、孤帆，構成一幅深秋暮色的景象，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怨婦所作。
「這就是忠君愛國的典範，孝子賢孫的楷模，堂堂大秦武成親王殿下的本質嗎？」想明白這一節，羅樓變得更加謹慎，原本想藉著機會提出的要求，也永遠的憋了回去。
擊潰御林軍、殺盡大內侍衛，天策軍終於衝進了禁宮之中，待把局勢控制住以後，李渾立刻命令兵分三路。一路由陰無異領著，去「解救」被囚禁的太上皇父子；一路由李龍領著，去抓捕天佑皇帝陛下；他自己則帶著第三路人馬，直取慈寧宮，去擒拿那個老太太！
「取個最少的，就當一個時辰吧。」趙承嗣頗具荒誕意味道：「也就是說您要是攻打的話，最少需要這麼長時間，對嗎？」
「說。」伯賞賽陽替秦雷答道。
「遵命！」石敢應一聲，便從背上抽出一支竹筒，一拉引線便「碰」的一聲，打出一發橘色的信號彈。幾乎是同時，黑衣衛紛紛拉響了各自的竹筒，將五顏六色的信號彈發射出去，組成一片美麗的焰火。
「鬆綁。」秦雷皺眉道：「孤就等上半個時辰。」雖然沒有落款，也沒有用印，但那晃悠悠的獨特字體，已經把這封信的主人表露無疑了。
「一切都已經註定了，」老太后看起來已經認命，虛弱無力道：「當然是你想怎樣就怎樣了……」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等您老出招呢。」車胤國湊過來諂笑道。
再加上他早就包藏吞併之心，除了車家兄弟兄弟之外，秦雷還讓常逸等一干從破虜軍中出來的軍官，暗中聯絡原部隊的各級軍官，通過請吃請喝、饋贈財物，逐漸將李渾在軍中的影響蠶食殆盡。
「首惡已誅，從者不究！」那斬首守將的士兵大喊道：「所有人不準妄動！」官兵們這才看清楚，所有嘩變者都在左臂上纏了條白毛巾。可怕的是，白毛巾的數量竟然比沒纏毛巾的還要多！
「噓！」做個噤聲的手勢，陰無異苦笑道：「來了就知道。」
那煙火在夜空中格外奪目，引得城上城下紛紛引頸望去。城上守將還由衷贊一句道：「好漂亮啊……」話音未落，就感覺脖頸一涼，便被不知什麼時候摸到身後的士兵取了首級。
結果一喜一憂，陰無異傳話回來，說他已經找到被囚禁在冷宮中的太上皇父子了，而李龍則是翻遍宮掖找不到現任皇帝的蹤影。
秦雷等人張嘴結舌的還沒回過神來，趙承嗣已經被黑衣衛搜身後五花大綁送了過來。
「看來不止是怨婦，還是個情婦啊。」秦雷暗暗咋舌道，但他對別人的私生活向來只抱著欣賞的態度，絕不公開評論。
欣賞完了圖畫，秦雷又看左上角的一行字跡娟麗的小詩：
李渾正在陶醉間，就聽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道：「是誰讓敲得鼓？」
看著燈火通明的城門樓，四周將士們都滿懷希夷地望向王爺，期盼著他能再放個花啥的，好讓大家唱著歌就能通過。
聽著這低沉卻能響徹全城的鼓聲，李太尉不禁微微眯起了眼……他終於感到了勝利的曙光！
在心裏把時間往回退幾年，羅樓暗暗吃驚道：「原來太上皇在位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奪宮的準備了！」秦雷暗中所做的一切，當然是為了奪宮，只不過今時今日的情況下，他的一切行為都被鍍上一層金箔罷了。
「還給他吧。」把那肚兜扔回托盤，秦雷又拿起那封信，從沒有一個字的信封中，抽出一張薄薄的信紙，四個熟悉的字體頓時映入眼帘：「稍安勿躁。」
李渾更是
聽他越說越不像話，文庄太后緊緊閉上雙眼道：「我已經是黃土……埋到脖子了，什麼也攔不住你了，就放過我吧。」
當然例行的勸降還是必要的。只聽武成王的御用傳聲筒，伯賞賽陽老兄在城下大聲道：「趙將軍，難道你真要跟著逆賊一路走到黑嗎？」
「找不到就先算了吧。」已經接到了秦雷兵圍城的消息，李渾不敢再耽擱，沉聲道：「反正找到我那女婿也就足夠了，有沒有秦霆無所謂。既然造反，自然知道自己的目的何在……他只要只要敲響承天樓上的鐘鼓，把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召集過來，再讓昭武帝宣布複位，今天就算是徹底贏了！」
秦雷一看，那是一個肚兜和一封書信，他便先拿起了……前一樣。周圍的將領也被勾動了八卦之火，雖然不敢湊上來，卻一個個將脖子伸得老長，顯然都想研究一番。
文庄太后也不答話，只是眼裡的乞求之色更濃了。
看到秦雷不費吹灰之力的再下一城，羅樓心中滿是慶幸、滿是后怕……唱戲的都說「台上一刻鐘、台下十年功」，今天看武成王平叛也是這個道理……他也算是個行家，當然知道沒有個三五年的準備時間，根本不可能達到今天的效果！
趙承嗣仍然紋絲不動地站在城樓上，手下不禁對將軍大人的耐力大為折服。
「文庄跑了嗎？」李渾有些失望道，但一想到那陰險狡猾的老太太，他也就釋然了。
所謂「王霸之氣」不過是個玩笑，真正起作用的，還是秦雷的赫赫威名，還有他在擔任東征軍副統帥期間，得到了官兵們的真心擁戴。當然這也與他現在的雄厚實力有直接關係……畢竟這個世道就是強者恆強，沒有人會跟著弱者走到底。
「以後想清楚了再說，你這個蠢貨！」李渾狠狠瞪他一眼道：「把她帶出來！」對於那位老太太，他總是懷有一種畏懼的感覺，哪怕她已經束手就擒了，他也不願意踏進她的地盤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