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意亂情迷
十一、奪
「你見到祝黃了？他還好嗎？」老騙子被如受重擊，顫抖著問。
「不用，下午您將主持一個竣工典禮，我們的董事長會把三百萬工程款付給你們的學校。」
「前輩，我不想再混江湖了，你們有這樣好的舞台，完全可以聘請職業經理人來操作，他們更有經驗。您和竹道士對我的好，晚輩領受了，這個情我一定會找機會報答的。」
祝童此時已經看透了老騙子，他老了，失去了江湖豪氣的江湖人，在家庭、兒女的約束下，自私的本性佔了上風。一切順利時，望海公司可能是祝童的避風港，現在面臨難題，老騙子第一個考慮的是自己的利益。
祝童沒有過多客套，直接進入主題：「我需要見你父親，請陳鎮長打個電話引見一下。」
二品道宗、六品梅苑、七品祝門、八品蘭花，就是這個江湖聯合體的組成四派；東海投資機構的主要出資人是六品梅苑和八品蘭花，如果祝童答應作為第一位執行人，老騙子的望海公司將作價五千萬併入東海投資機構；而二品道宗，由於地位不同，只是名義上入股。
取出手機，換上那張電話卡撥通二師兄的電話。
老騙子拉起馬夜出門，兩個老人還在鬥嘴：「老梅今後要叫我董事長，別開口閉口老騙子的。」
一來情況不明，東海機構的主體目的不明；二來他知道一個道理，這樣的事情一定代表著巨大的風險；三，他確實已經厭倦了江湖生涯，現在一心想儘快到上海去，與葉兒一起過正常的生活。祝童自信，憑自己的本事，在正常的社會裡也能拼出一片藍天，實在是犯不著為一群江湖人賣命。
桌上的電話響了，老騙子拿起來聽一下，問祝童：「李鎮長來了，請他上來嗎？」
這就是東海投資的股東組成，看計劃書上的說的，資金充裕，是個很有看頭的大架子。
「李想，你什麼時候來上海？我想你了。」葉兒第一聲溫柔的傾訴，就粉碎了梅葉的所有努力。
老騙子和馬夜早就有聯繫，都是江湖中人，他們之間沒有聯繫才怪呢。老騙子叫馬夜梅兄，也就是說馬夜應該姓梅，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
祝童剛停好車，車門已被從外面拉開，一個安靜的年輕人手扶門眉，輕聲道：「是李宰豪先生嗎？陳主任剛回來，正在裏面等您。」
「孩子，你還是再考慮一下。」梅葉心性很好，捋著鬍鬚搖頭道：「你要做就是把這基礎打好，到一切都走上正軌時，我們才能名正言順的請職業經理人。江湖固然有風險，但是我們正在適應這個社會。現在這樣做已經晚了一步，三品藍石建議我們聯合起來，把東海機構培育成在中國和世界上都有影響的大公司。那時，我們就能打出江湖道的旗
「祝黃師叔很老了，我和二師兄到湘西尋根，被人找上門欺負，是師叔出面教訓了對方，替祝門保留了一分顏面。他傳我們這個字。」
鳳凰面具只拳頭大小，正面鑲有的十三顆七彩寶石，栩栩如生的鳳凰周身繚繞霞光。面具背面，陰刻著十三個篆字，祝童只能認出幾個，其中就有靈字和氣字。
「這是件大事，我們的籌碼會使他滿意的。」
世間之事，多由偶然因素左右。海邊的波浪陣陣撲上沙灘，陣陣被細沙消化。
「我考慮的很清楚，前輩的好心我們祝門記下了；現在我是為師父做最後一件事，過幾天你會明白的。前輩，葉兒喜歡畫畫，我們今後會經常見面的。」
「七由散？」祝童念出那種特種葯的名字，老騙子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一小時后，門外傳來兩個老江湖的說笑聲，當他們推開厚重的房門，看到祝童迎面跪在地上。
七由散不同於狗皮膏藥，七由散是江湖密葯，如果就此傳播出去，損害的是祝門的利益和江湖的利益。祝童明白了師祖為什麼不傳授鬼神之道給老騙子的原因，他或許曾經有血性，但心裏絕沒有江湖道義。
「真得嗎？」葉兒驚喜的叫起來，馬上又低聲道：「對不起啊，領導看著我呢；晚上記得給我打電話。還要等四十八小時才能看到你，我會老的。」
這在一般人來說無可厚非，為了自己女兒和女人本該如此。但老騙子是江湖一脈七品祝門的現任掌門，他這樣做實在很墮落。
這是他第一次向師兄借錢，儘管師兄也不寬餘，還是答應為他湊起這份錢。等祝童放下電話后，老騙子尷尬的不知說什麼好。
「祝童，望海製藥是要生產經過改良的狗皮膏藥，其實，主要是一種特用藥，可以供軍隊使用。」
「這樣還不夠啊，該裝的門面還是要充一下的。」祝童拍拍頭，抓起電話要撥號，卻又放下了。
「我下去。」祝童對師父示意。
但是現在不同，即使是天要塌下來，也只能硬這頭皮頂上去，看只看手裡的籌碼夠不夠。
祝童猶豫片刻才取出只優盤，盯著於藍的眼睛道：「這裡是你不知道的部分，如果下午兩點以前沒接到我的電話，你立即離開這裏；確認安全后，把它散到網路上一份，在傳進設定好的郵箱里一份。如果接到我的電話，立即銷毀它。」
「他很好，但是，你別打
陳鎮長終於拉開車門走出去，打完電話后又上車，對祝童說：「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祝童沒有退路，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電話掛斷了，祝童也決定了自己的道路。
祝童走到門邊，轉身跪下，最後叩下九個響頭：「師父，對於祝門來說，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
「我也想你，葉兒，我後天就能到上海。」
但是，當『李宰豪』坐進他的汽車后，陳鎮長還是保持著寬厚的微笑。
「我這次是與虎謀皮，完成後就要離開這裏；於藍，我要在別的地方生活，這也是對你們的保護。如果一切順利，望海公司將有一個新股東，你要堅持一點：所有進出望海公司的錢必須經過銀行。這很重要。」
「她真幸福；」於藍出奇的平靜，臉上浮起微笑：「祝童，我祝福你們。」
陳鎮長是自己開車，他對於桑塔娜3000的性能很不滿意，對於不讓他進門的望海公司副董事長李宰豪更不滿意。
「你在這裏呆三天，我把鳳凰面具傳給你，也把鳳凰面具的功法傳給你。」老騙子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似乎想改變被驅逐的事實。
祝童拉開車門，走向寶馬325。陳鎮長纂緊車鑰匙，他很想在這個人臉上砸一拳，但是沒那個膽量。
「謝謝。」祝童點頭，抓起手包跟著年輕人走進小樓。
「幾點回來？」於藍把寶馬325的鑰匙送到他手裡，握住那隻手；她很擔心，憑女人的直覺，感覺到祝童這次出行不簡單。
祝童諷刺老騙子一句，抓起電話撥號碼：「陳鎮長，我是李宰豪，您好，是這樣，剛才我們商量了一下，希望儘快與您見面；您中午有時間嗎？好，我等您。」
望海公司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於藍一直在關心董事長那邊的動靜，聽到重重的關門聲，剛要走出去看，祝童進來了。
梅葉在樓梯上攔住祝童：「年輕人，你不用再考慮一下嗎？」
在這個地級市的中心位置擁有這樣一所住宅，只有錢是辦不到的。
寶馬325剛剛停穩，鐵門向一邊滑開，等汽車駛進去后，又緩緩關閉，隔斷路人窺視的目光。
「師兄，我需要一百萬，回頭再給你說為什麼；好，打到這個帳戶上。」祝童拿起自己給師父的卡，念一遍卡號。
「也許你還不清楚它代表著什麼，容我
等師父扣上電話，祝童站起身來伸出手：「最後一件事，把鳳凰面具給我。它屬於江湖，屬於祝門前輩，屬於大師兄和二師兄。」
「說得容易，有二十公頃地再過三個月就到兩年開發限期了，到那時，陳鎮長就更有理由逼你於藍；老子現在連蓋豬圈的錢也沒有，怎麼去蓋樓？」
「前輩好，祝童謝前輩愛護。」祝童向馬夜，也就是梅葉鞠躬，江湖規矩還是要守的；況且人家幫過自己大忙，這份人情還沒當面感謝。
祝童在光滑的大班台上寫下「氣」字，筆調扭曲，明顯在壓抑著內心的情緒。
祝童沉默著，梅葉拉起老騙子：「老騙子，我們出去下盤棋，讓他也好好想想。事情太突然，他是轉不過這個彎。這樣才對，祝童如果太爽快的答應了，我還不放心呢。祝童啊，如果你答應了，還要吃點苦頭，到韓國把這張臉換一下。」
祝童還是拒絕，他是江湖騙子，過去的經驗與經歷把他造就成個標準的陰謀論者，第一印象，對這個東海投資的感覺很不好。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他是從來不吃的。
「我開那輛車去，你把我的車牌報給門衛，我將在兩小時內到達。陳鎮長，於藍小姐需要尊重，您應該同意這一點。金董事長在裏面，您現在可以上去商量事捐款儀式的具體安排。我希望，這個儀式盡量簡單；你我都明白，今後望海公司不會再有這樣的大手筆了。」
老騙子黯然無語，祝童心裏不忍：「師父，江湖人的規矩不適合這個社會，你不能把他們當成好人。您難道把當初教導我們的東西都忘了？就是為了祝眉妹妹好，您也不能太消沉了。我將給望海公司引進一個靠山，他們會帶給您很多方便和金錢，但是，您要堅持一點，別和陳家走的太近。」
「怎麼樣？還順利嗎？」於藍關切的看著祝童微紅的眼睛，明白兩個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這代表著奪權，祝童，這個他最鍾愛的弟子，剝奪了老騙子七品祝門掌門的資格。
「邦邦邦……」祝童不斷叩頭，老騙子不知說什麼好。
「為什麼？」陳鎮長的禮貌被打破，很不禮貌的問。
兩個老江湖出去了，把門緊緊的帶上
表面上看，這確實是件好事，祝童已經被梅葉說服了；但是，無論怎麼考慮，祝童都要被迫放棄和葉兒的感情，與老騙子一樣，他要被改造成另一副面孔，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如果二十天以前梅葉提出這個建議，祝童八成已經答應了。
「也好，你知道路嗎？」
陳鎮長眼光閃爍，與祝童對視著。
「還好；」祝童伸出手；「把你的車給我，一會兒陳鎮長會來找你商量捐款儀式的事，我要去趟市裡。」
老騙子臉色瞬間慘白，哆嗦著解下掛在胸前的銀鏈，下面掛著個小巧的金色面具，一隻展翅高飛的鳳凰。
「你二師兄還好吧？」
「我知道，你要把自己的股份讓給陳鎮長？」
老騙子再次點頭，這時，師徒間的關係似乎顛倒了，小騙子說什麼，老騙子只有點頭份。
「好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師父，您曾經說過：永遠不要以為自己比別人聰明多少，你從別人身上得到利益時，別人八成在從你身上獲得著更多的利益。所以，我還是不能答應，您別生氣，我會替您解決好望海公司的事再走。如果您……弟子不孝，請您把我逐出師門。」
看祝童嘴唇微動，又說：「如果不想整容也行，我們會給你準備個面具；反正是千面獨狼這個身份不能用，你這張臉也不能宰出現。也許，你以前的所作所為會被記錄。」
「不錯，後輩中你是最有出息的一個；祝童，你要想好了，這個機會有很多人在爭取，錯過這次，你不後悔嗎？」梅葉拿過老騙子手中的文件，拉祝童坐下。
房間里又一次安靜下來，過了好久，祝童看老騙子苦著臉還在發愁，走過去把他拉開，自己坐在老騙子的大皮椅上：「這樣，望海公司想過這次難關也不難，只要你答應我全權代表你，保證你能繼續現在的生活。」
「不用了，我把它交給師叔。」
「是陳家，不是陳鎮長。」祝童肯定的回答：「於藍那裡有我的調查報告，他們目前還沒什麼危險；一會兒，我要求陳鎮長引見我去見他父親，如果順利，陳家將派來個人。你今後不必直接和陳家打交道，有什麼需要可以通過那個人，如果再不行，可以通過我。這是為了您的安全，也是為瞭望海公司和於藍好，她是位好經理，你們都要記得一個原則：陳家只是望海的股東。還有，你應該給我交個底，對於望海製藥，你有多大把握？」
「起來吧。」老騙子把祝童拽起來，扔到沙發上；「我本來也沒想和他們聯合，但是，這是有關江湖道的一次嘗試，對我們也有好處；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
寶馬325開上沿海高速，祝童把速度提到一百五十邁，打開車窗。
「不是你想的那
「我有那個老臉嗎？」老騙子握住自己的下巴；「人家看中的是你，不是我。你不答應，錢肯定借不來，梅長老也沒多少錢，他只是個說客。」
這樣的場面對於他也是陌生的，以前只與校長、院長們打交道，對於政客一直在旁觀與研究階段。
「謝謝，你是個美麗的女人。」祝童把於藍拉進懷裡，在她眼角吻一下：「好好活者，我會給你來電話。」
祝童身上有種冰冷的野性氣息，他害怕那種野性。
老騙子點點頭，祝童又拿出一張金卡拋給他：「這裡有三百萬，下午，你和于小姐去學校搞那個狗屁竣工儀式。」
掛斷電話后，祝童對老騙子說：「這件事如果辦成了，您和于小姐都要裝糊塗；將來有什麼事，盡可以向我身上推。要牢記一點，李宰豪這個人今後將不存在。並且，您必須同意，屬於李宰豪的三成股份將轉讓給別人。」
小騙子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愛情的滋味，葉兒對於他就象是甜蜜的夢境，祝童已經深陷其中；想要脫身，談何容易。但是，他也渴望這更大的舞台……
梅葉嘆口氣道：「也用不著這樣，老騙子，你不用勉強他。」轉身走出去。
海風湧進來，吹散他臉上的淚滴。
又是個意外，祝童吃驚的看著國畫大師馬夜，又想想望海公司的招牌，醒悟出一個道理：薑是老的辣，老江湖比老薑還要辣。
「你本來就是老騙子，換身皮就真成董事長了？」
祝童正在矛盾，三星手機震動，葉兒的電話打過來了。
「知道了，還有事嗎？」
師叔看起來比老騙子還衰老，那是因為他常年給人寫治字看病，耗費心血的結果；而老騙子修鍊的蓬麻功，真都為自己養生助顏了。
「蓋豬圈的錢我還是有的，可惜，您那都是商住用地，不能養豬。」
「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你們想插手望海公司，我們總要見見真佛。時間對我們雙方都很重要，如果陳鎮長認為不合適，望海公司將在三日內向法院提出破產申請。」
「哈哈，祝兄，你的好徒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有什麼事慢慢說嘛。現在的孩子們不比我們那時候，都比較叛逆，師道尊嚴那一套已經過時了。」
老騙子雖然這樣說，還是坐到大班台上，滿含希望的看著祝童：「你有錢？」
整整兩個小時，寶馬325停在一座外觀的簡樸的小樓前。它坐落在安靜的林蔭道上，朱瓦白牆庭樓帶院，周圍多是類似的建築，幾株梅枝在松樹間伸展出院牆。
「如果我不答應，別人也會做；」祝童替師父著想，也為於藍著想：「不如先向他們接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