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湖秀繁花
七、出千（上）
在前三節中，祝童很小心的偷了三張八藏在袖子里，以銀針別住，隨時可以彈出來換掉手裡的牌。但蛇有蛇路，狗有狗道；祝門不是千門，歷來不以此為生；小騙子研究這些，說來還是受老騙子的影響。
「三天內，等我的電話，我會給你個交代。一會兒船靠岸，讓珊珊去趙永兵的別墅，他已經是條死狗了。」
小騙子微微遲疑一下，選擇快速離開，他不想牽扯到江湖是非里，特別是江小魚，由於煙子的關係，祝童感覺理虧。
CK表的指針指向凌晨四點，海洋依舊在沉默，蝶神也在沉默。
「這樣的賭局，誰是乾淨的？我出千是因為別人先出千，獨臂船長知道。按照規矩，一半歸他所有。伊蘭姐，鼎燃星空是你的，我今天沒掙什麼錢。」
祝童不在意的搖晃著手裡的酒杯，這是他今晚喝的第一杯酒，走到甲板邊緣，手隨便的搭在扶欄上，點點微細的紙屑順海風，被吹進無邊的黑暗。
江小魚喝出「定！」后，雙手花樣抖動，第一個翻開底牌，果然是一副同花。
「嘭！」一聲悶響，祝童儘管已經出了賭廳，心裏還是一寒。
「如果真是那樣，江小魚就夠厲害的；他是一品金佛高人雪狂僧的俗家弟子，五品清洋嫡傳弟子，再和四品紅火扯上，還有販毒的嫌疑，這一切證明什麼呢？還有三品藍石的藍湛江，今天這個賭局真他媽的熱鬧，都是高人。」
「五百萬？去掉抽紅，我只有六十萬。」祝童把酒杯扔進大海，搓搓手，證據毀滅完畢。
握手，在江湖語言里，基本上就等於無聲的挑戰；彼此的修為高下，在這一握中就能估計出個大概。
祝童注視著舷窗外的黑暗，想起葉兒，心頭一顫，她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你真想知道？」獨臂船長知道祝童說的是那個中年人，按開監視器。
「過江，運氣好罷了。」祝童的手與他握在一起，小心的運起蓬麻功。
「你是說，江小魚在為自己的妹妹扯皮條？」柳伊蘭說出皮條，臉上也沒來由發燒；說起扯皮條，最擅長的還是八品蘭花。
「你還是出千了。」柳伊蘭覺察到祝童在毀滅證據，他的袖子里至少有兩張牌。
只要祝童沒有翻出三張8帶一對A的鐵葫蘆，只要趙永兵沒有翻出同花順，江小魚就是今天的贏家；鼎燃星空與祝童的兩千萬，都會成為他的囊中物。
三家梭哈之後，賭局上籌碼已定，應該是一翻三瞪眼的局面。
祝童撞破厚厚的玻璃，嘴角滲血，卻面含微笑飄出舷窗。
柳伊蘭隨祝童走向甲板邊緣，問：「你讓珊珊和秦去別墅做什麼？那裡現在……」
「不證明什麼，沒證據啊。伊蘭姐，是不是藍先生希望我放雪狂僧一馬？還是沒證據。」祝童哈哈一笑，轉身去找獨臂船長算賬。
「這是你要的。」祝童又一次來到甲板上，柳伊蘭跟過來，祝童把趙永兵簽字的文件遞過去；「我說道做到，伊蘭姐，你答應我的，也要給個交代吧？」
同時，手指翻轉如花，竟右手中指彈出一絲綠芒，擊中了祝童手裡的牌。
小騙子如今打的什麼算盤，柳伊蘭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他們會對付自己嗎？」祝童正在狐疑，看到江小魚走近他們，低聲在嘀咕著什麼。
「以前我們大意了，現在看來，銀蛇和清洋早有聯繫；江小魚是個厲害角色。」
趙永兵慘叫一聲，右手哆嗦，竟跟著把趙永兵把底牌和面牌亮出來，沒有同花順，只是個雜牌。
「你出千。」趙永兵站起來，怒吼著要撲向祝童。
「為什麼？」趙永兵茫然的看著江小魚，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被人左右了情緒，進而左右行為。
此刻沒
「祝老弟，你要什麼？」獨臂船長又一次輸給祝童，連帶著還輸個公道，他很怕這個小騙子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這種千術叫迷魂陣，無聲無息，連獨臂船長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被祝童踢出賭局的。
「禪」字寫完，祝童輕喝一聲「開」，右手拋出底牌A和面牌8，湊出一個葫蘆，只有同花順才能戰勝的葫蘆；哈哈一笑：「又是8，果然吉利，今天運氣不錯，贏錢就贏到8上了。」
「但是，他如此本事，也在盯著鼎燃星空，你今後還有麻煩。況且，他還販毒。」
「你們，設局騙我，你們是一夥兒的。」趙永兵似乎真成個瘋狗，又拉住江小魚的，回頭去要去拉祝童。
祝童出千了嗎？獨臂船長看一眼傑瑞斯，老傑瑞斯搖搖頭，意思是自己沒看到；獨臂船長又看看站在門前的侍者，他耳朵裡帶這耳麥，同樣搖頭，監控室同樣沒有發現。
但祝童的手卻與他的人一樣，圓滑而有韌性，江小魚幾次發力要握碎他的手骨，卻都被消弭與無形；江小魚最後運氣上沖，勁力只到寸關尺；從祝童虎口穴傳來強勁的反彈，把江小魚的手彈開。
大廳里依舊人聲鼎沸，賭客們圍繞在一坐坐百家樂賭檯前，為幾百、幾千的輸贏歡呼。
「漂亮。」中年人鼓掌讚歎，輕輕吹出口氣，「禪」字漸漸歸於虛無。
「今天的賭局到此結束，李宰豪先生是最後的贏家。」
「為什麼這麼問？」柳伊蘭回眸，奇怪的看著眼前這個小騙子；他似乎對大火輪的傷病不在意。
小騙子還沒想明白，雪狂僧巨掌就揮過來，攜帶絲絲寒氣。他甚至來不及躲閃，後背已被重重印上一掌，身體如怒海輕舟，輕飄飄貼到長長的舷窗上。
「江湖規矩，你只要知道他是江湖中人就可以了。但是不是你們八派中人。」
「一代高手啊，
「放心，趙永兵在這裏，他的手下不是秦可強的對手，珊珊的安全沒問題。珊珊；趙永兵一會兒會回到那裡，他只剩那一個地方可去，即使你放過他，趙永兵也活不了幾天了。」
趙永兵的保鏢一直注視著水一坊的電梯，但是，祝童走的是另一個電梯。
小騙子心情隱隱沉重，走出電梯后，他已經換成另一個樣子；身上的衣服也換了。
「你很厲害。」祝童很快清醒過來，伸出左手拿起那隻香煙，在空中緩緩虛畫。
這裡是五層酒吧，裏面的客人沒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侍女多，僅有的幾個酒客，明顯的，都是些輸光最後一塊錢後來借酒消愁的。
「他才是高手，人家能贏你們沒不出手。」
「沒證據別亂說。」柳伊蘭搖搖頭，大家有矛盾是一回事，販毒是另一回事；層面不同。
「但願，李先生的運氣能永遠這麼好。」江小魚走了，對於趙永兵的拉扯，揮一揮手臂把他彈開：「把鼎燃星空輸掉，你就一錢不值，連只狗都不如。」
但是，江湖道有個傳統，秘傳功夫不允許對一般人使用；江小魚在一群江湖人眼前這樣做，根本就是毫無顧忌。
江小魚還在獃獃看著賭桌上面的虛空，似乎輸贏與他沒關係。
那是枚茶葉，江小魚手中暗藏的一枚茶葉，毀掉了祝童手裡的牌；浸透茶葉的那滴水撲上祝童胸前。
唉！都是以前留下的風流債，還起來，實在是有些難。
「她是什麼來歷？好像和江小魚很熟的樣子。」祝童有些擔心謝晶，她輸掉將近兩千萬，看去不怎麼對頭，看向這裏的眼神里有恨意。還有無聊和尚，嘴角掛著無
祝童剛喝下兩支啤酒，正在與醉漢們打成一片，感覺到雪狂僧在接近，心頭叫糟：老和尚雖然神志不清，功夫卻在，至於怎麼找上自己的……
雪狂僧既然出現，葉兒就安全了。
江湖中人，見面拱手是有道理的；即使是很熟悉的人，也不會行握手這樣的禮節。
小騙子說是沒掙，柳伊蘭可不相信，暗自算算，微笑道：「總也有五百萬吧？」
「他是不是千門前輩？」
「證明什麼？」柳伊蘭問。
「煙子以前可不認識大火輪，他們那麼塊就混到一起，中間一定有牽線人；我了解煙子，她不是個輕浮的人。」
「現在還沒想好，等想好再說。我現在想知道，他的底牌是什麼？」祝童本來想問點關於師父老騙子的事，忽然感覺沒那個必要，獨臂船長的人情，價值是超越金錢的。
「是啊，沒證據，江湖也需要證據。」祝童嘟囔一句；從民國起，江湖道就有公論，禁止八派沾染上鴉片。
「他是誰？」祝童心底一顫。
淺灰色的煙霧在空中凝結，祝童最後一筆畫出，香煙燃盡，賭桌上漂浮著個大大「禪」字。
珊珊端兩杯葡萄酒走過來，遞給祝童和柳伊蘭一人一杯；看祝童的眼神里除了崇拜就沒別的內容了。
大家離開賭局后，傑瑞斯翻開中年人的底牌，赫然一張五，配上面上的三張，是最大的四條。
江小魚在喝出「定！」字隱含的勁力兩分沖趙永兵去的，八分襲向祝童。
「證據？」祝童沒動，自有賭場侍者去拉住他；「願賭服輸，是你要加註，沒誰強迫你賭。」
祝童贏下這一局，主要靠的是祝門密葯迷幻粉；那些都被藏在香煙里，需要時噴到對手臉上，加一點心理暗示，對手會糊裡糊塗鑽進祝童布置下的陷阱。
果然，獨臂船長清算完畢后，付給祝童兩千三百六十萬；其中兩千二百萬是賭本
小騙子吊在嘴角的香煙，隨著那聲「定！」掉到牌桌上，手裡扣的什麼牌只有他自己清楚，根本就不可能湊出鐵葫蘆；更要命的是，他手裡的牌已只剩一半。
誰都是不聖人，賭船是生意，為的是掙錢；獨臂船長也看出祝童最後一把牌的蹊蹺；之所以為他遮掩，為的就是一半的收益。大家都是就江湖中人，山不轉水轉，祝門明顯比那個什麼上海灘的黑社會厲害，只要沒有在檯面上露出馬腳，獨臂船長樂得悶聲發財。
江小魚收緊虎口，他練的是佛門內功，雪狂僧唯一的俗家弟子，本事不是蓋的，這一握，曾經握碎過剛玉球。
江小魚出手太恨了，這一推雖然看似無力，但趙永兵胸口的骨頭一定被震酥，他還能像正常人一樣支撐多久？一天還是兩天？
「唔，應該的，大火輪……他和江小魚關係如何？」
「雪狂僧怎麼了？呵呵，無論他怎麼樣都和我沒關係。」祝童最擔心的就是他。
儘管祝童胸前部分已經被鳳凰面具護住，上身還是搖擺一下，頭腦更是有片刻的迷濛。
眾人都啊一聲，江小魚收的感應最深，雙眼再離不開這個字。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祝童揉著酸軟的右手，繞開趙永兵走向門口；「賭博賭博，重要的不是賭，是博；博者斗也，傻瓜才相信運氣呢。」
「江湖是需要證據，特別是現在；比如說你，小情人，如果金佛有證據證明你把空寂掌門的師弟雪狂僧弄成那樣，情況會怎麼樣呢？」
其實，祝童早就準備好出千，玩弄這些小玩意兒，對於一個祝門弟子來說不是很困難。
獨臂船長宣布賭局結束，江小魚才清醒過來，看也不看趙永兵，走到祝童面前伸出手：「李先生厲害，無愧於宰豪這個名字。」
「無可奉告，天還早，你可以到樓上休息，也可以到下面在玩幾把。」獨臂船長斷然拒絕祝童的探問，打開門把他請出船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