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第七卷 流醉傳杯

十、貴人(下)

第七卷 流醉傳杯

十、貴人(下)

「你們去吧,我正好沒安排,不過,回來可要給我帶件禮物。」
柔軟而細膩的手,隔著衣服,祝童也能感覺到它的溫熱,眼睛的餘光可見她身體微微發硬,披肩下挺立的乳胸起伏著。
「說一個月就是一個月,我要去……曬太陽。」她說了個英文地名,祝童沒聽明白,也不想在說什麼;問:「第二件事是什麼?」
「不合口味?」喝下兩瓶酒後,包房裡的氣氛漸漸輕鬆,年輕人開始彼此拼酒;陳依頤湊近祝童,關心的問。
「主任有別的安排?」陳依頤湊近一點問:「是不是有衝突?」
祝童繼續捻動銀針,把整個過程在腦子裡快速檢視一遍,感覺沒什麼破綻,輕輕彈動七下留下七道暗勁,抽出銀針。
「李想個屁,老子是夢想。」電話里傳來老騙子的聲音。
銀針緩緩捻動,趙永兵喉頭傳出輕微的呻吟;祝童卻有些猶豫了。
「有人把他舉報到紀委了,還有檢察院。我聽說,還有幾個媒體也收到了類似的材料。」
陳依頤眼睛里浮出笑意,似乎在讚歎什麼。她能看出來,在這一瞬間祝童已經判斷出王覺非沒什麼危險。
躺在病床上的趙永兵目光安寧,以前的凶蠻厭氣化為平和;祝童估計,他堅持不了多久,也活不了幾天了。
「誰?」
「嘻呵」,陳依頤露齒一笑,抓起祝童手裡的銀色ZIPPO火機把玩;「騙你呢,我真有事要和主任商量。」
網路信息中心獨立的手續今天上午剛剛辦完,周主任移交給李主任八萬六千多資金,說是屬於信息中心的上年內剩餘資金;王覺非給信息中心的第一筆撥款也到了,三十萬,讓他們添置辦公設備用的。
「也好,依頤就託付給李主任照顧了,她……」
「說公事。」祝童拿出支煙,想點燃又沒了感覺,在指間手裡把玩著。
十分鐘前,他耳朵里掛的耳機里還在播放昨天晚上的錄音:「施主,您真的願意放下心裏的屠刀,專心投身佛門?」
今天台海言副主任來了,他已經訓練出一個副手,如今正自醫院值班。
「不是貧僧的功德,施主明心鏡性悟通因果,自然能得到佛祖的保佑。」
祝童斷定,他們之間一定有某種關係;他實在不想摻攪到爭風吃醋中去,只是給陳依頤個面子才沒說話。對方叫陳依頤依頤,也許應該是宜宜,能這樣稱呼的,關係一定不淺。
「我還有些事要和主任商量,公事。」陳依頤的手輕輕扶上祝童的臂彎。
「他是我未婚夫。」
在明白人面前裝糊塗是不明智的;祝童思索一下:「是牛主任?」
「正是,沒有李主任咱們還在院辦下面受氣呢。你們幾個也沒機會到海洋醫院來工作。」秋詩替台海言說話,帶頭響應;大家同時舉杯,小騙子只好恭敬不如從命,與大家幹了這杯。
「說公事。」祝童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自己點燃香煙。他最近越來越沒有煙癮了,一包煙要三、五天才能抽完;身上的花香味道卻越來越濃,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哪裡?很好啊,我平時吃的也不多。」祝童轉頭看看她。
陳依頤靠近一些,女性特有的幽香緩緩襲來,她身上最誘人是修長粉嫩的頸項,玉雕樣的純白。她痴痴抱著咖啡杯望了許久,幽幽道:「真想永遠坐在這裏,時間能暫停在這一刻多好。」
陳依頤今天喝得不少,等職員們擁著台海言離開,捂著頭對祝童說:「我現在開不了車,李想,陪我喝杯咖啡好嗎?」
進入信息中心的有六名新員工,三個月後只有三個人能留下來,所以,一個個份外賣力,台海言也就徹底解脫出來。
「累了吧?先回去休息,我在這裏盯一會兒。」
很可笑的是,兩個人此時討論的當事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命運決定在這次談話中。
「不知道;不過有人說王院長有貴人相助,春節是個很好的機會。」
宋中仞,名片上有一溜頭銜,最唬人的還是兩家上市公司董事,他的背景小騙子能估計個大概。
「佛講放下,不是放棄,否則就又執著了。施主心裏藏有太多的秘密,佛知道,你知道,只要一天施主心裏放不下,就不可能得到安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帶著刀兵進入佛門,佛祖是不會長久保佑你的。晨鐘暮鼓中容不得虛偽,佛光普照前沒有真假。要在神聖中尋找心靈的安寧,第一要做的,就是讓斬斷世俗的羈絆……」
祝童已經答應葉兒春節到鳳凰城去,此時才想到,做主任不完全是件輕鬆的美差。
祝童只有伸出自己的手指,與她勾在一起,期期道:「一個月太長了,半個月。」陳依頤的手指修長,肌膚綢緞樣光滑細膩,就是勾勾手指,也是享受。
陳依頤眼裡又顯出落寞的神情,把披肩拉緊,隱進燈影深處。
「師父,我已經考慮好了;只是……」
陳依頤的話把小騙子嚇一跳,這個人會是誰?骨科牛主任?退休的吳主任?或者是另有其人?祝童把眼睛移向陳依頤,嘿嘿一笑:「陳小姐知道舉報者是誰,對嗎?」
陳依頤選擇的這間酒吧距離新錦江不遠,昏黃幽暗的燈光下,漂浮音樂自然把客人沉入柔美傷感之境;據陳依頤說,這裡有純正的咖啡和時髦的飲料,吧台里最多的是一罐罐來自不同產地的咖啡豆。在這裏喝酒的客人很少,會感覺到與這裏環境不協調。
「不但我來了,你們家於藍也來了,快到新錦江,老子剛才看到你了。」
「依頤,好巧。」說話的是位氣宇軒昂的年輕人,名牌服飾支撐出的自信表明,他的身份不一般。手臂上也掛著位年輕的女郎,看到陳依頤,他有些尷尬的抽出手臂。
宋公子的身份果然厲害,沙盈盈渾身上下透著清純的風騷;互相矛盾而和諧兩種味道,在她身上演繹出別樣風情;也就是說,盈盈是個有天使臉蛋魔鬼身材的尤物,能給男人帶來最大的刺激和享受。
出門時,正遇到田護士長;祝童躲在眼睛后的目光在她胸前滑過,田護士長沒來由竟紅了臉。
陳依頤今天穿的是套半禮服,淡施脂粉,胸前開口比以往的正裝低,披一條薄披肩;雪白的肌膚,披肩長發,渾身散發出青春的性感魅力。
貴人還是鬼人,只有小騙子自己知道,也許陳依頤把他也當成貴人了;他不能裝成置身事外的樣子,面前這個人曾經是王覺非的秘書,還有一位神通廣大的哥哥,也就是說,她是個明白人。
其實祝童注意的是她抱著的呼吸機濾盒,說來,那真是個隱藏竊聽器的好東西,只是雜音比較大。
「沒什麼?」鄭書榕看著李主任為病人換狗皮膏藥,觀察一遍各種儀器,很正常,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了。
「那麼對不起了,他不會誤會吧?」
江小魚一點想象力也沒有,完全照搬祝童的套路。
「好的,您稍等。」
「這位是?」年輕人注視著祝童,眼睛里有些敵意和醋意。
酒是好酒,喝到七分上,氣氛到高潮,宴席也要散了。
「這是我們主任,李想,今天同事聚餐。李主任,周公子你應給認識一下。」為什麼要認識,介紹人陳依頤可沒說;祝童只有掏出名片和對方交換。
和尚沒有對祝童說什麼,祝童也沒理會他,在趙永兵床頭留下一枚竊聽器,囑咐護士多觀察才走。
不能說陳依頤沒有吸引力,看著她紅潤的唇,精心修飾的彎彎的細眉,柔媚的眼,細白的皮膚鮮嫩欲滴,更有酒後臉上緋紅的暈,這種精緻的純真是讓祝童有些激動。
客廳一角,打坐一位道貌岸然的僧人;祝童注意的看他一眼,對方回以真誠的笑。小騙子確定,自己從沒見過這個和尚,他的頭頂沒有香疤。
陳依頤點點頭,挽著祝童就走。
祝童掛斷電話,苦笑著對陳依頤道:「真不巧,有個老前輩剛到上海,我馬上要去拜會。」
「春節是個很好的機會,王院長應該多拜訪幾位貴人。」陳依頤沒有確認,只是提出建議。祝童卻知道了,肯定不會是牛主任,也不會是自己認識的任何人,這次危機另有來頭。
這樣的聚餐與任何一個飯局都不一樣,大家都掛著虛偽的笑,彼此是整天見面的同事,平時多少都會有些矛盾,有些能借酒開解,更多的還是藏在心裏。
祝童和陳依頤坐在主座,他們都沒喝多少酒,菜也沒多吃。
病房裡的護士看到,年輕的李主任眉頭緊皺,走過來問:「李主任,有什麼不對嗎?」
「他不會出事的,這個春節會不會去拜年我們不必操心。院長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
李主任再次請客,邀請網路信息中心全體職員到新錦江聚餐,這是對過去一年的總結,也是為新年做準備。不過,這次是名正言順的公款消費。
「我時間不多,已經二十分種了。」祝童吹滅火焰,結過自己的火機。
宋中仞的話被陳依頤打斷:「我該做什麼自己知道,周公子該做什麼,似乎也不用別人多說。沙盈盈小姐,聽說您的新片就要開機了,我很喜歡老上海的故事,希望您能再現那一段風花雪月的愛情。」
不過,這個老和尚好像不屬於金佛;他的語音里夾雜著些許的港台腔。
「我敬你一杯,陳小姐,咱們中心沒有我可以,沒有你可真要亂套了。」祝童舉起酒杯,與陳依頤輕碰,他說的是心裡話。
「謝謝。」宋公子身邊的美人第一次開口,聲音與她的人一樣,充滿魅惑。
這一刻,祝童竟從她臉上看出點俏皮的少女情懷,不禁微微一嘆;如果是三個月前,他一定會下手擒獲她,是個男人都想品嘗一下如此精緻的美人在床上的風采。
「是好巧。」陳依頤沒有把手從祝童臂彎抽出,神色依舊淡然。
她沒看出的是,祝童已經判斷出更多的東西。
陳依頤卻沒點頭,又把手伸進祝童臂彎:「宋先生很忙,我們還有事,改天聯繫。」
「是不是因為蘇警官?」
「對不起,你們上去吧。」祝童抽出手臂要走。
還有一周就到春節了,上海迎來最忙碌的階段,大街上到處都是採購年貨的人,醫院里的病人漸漸減少。
鄭書榕正在趙永兵的病房裡,看到李主任進來,連忙起身介紹病情。守在客廳的幾個保鏢,看到李主任都是很客氣的樣子。
祝童的電話響了,拿皮包時他才發現,兩人的手指還勾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祝童查房時,對那老和尚看也沒看一眼;但心裏對他深厚的「佛法」修為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件事和王院長有關係,他最近一直在宣傳海洋醫院,你不覺得奇怪?」
和尚不緊不慢的以佛法逼迫著趙永兵,這招水滴石穿加欲擒故縱用的好高明。
餐廳在新錦江的高層,他們走出電梯時,迎面走來一群紅男綠女。
「說話算數?七天換一個月,成交。」陳依頤伸出細細的小指,微笑著等著。
「您老怎麼來了?」祝童保持平靜,看一眼號碼,上海本地號碼。
這個名字祝童聽著耳熟,仔細看一眼,才想起來,沙盈盈是位正走紅的演員,據說是多才多藝的多棲明星;他們身邊的幾個人,都是保鏢一類的人物。
「好啊,謝謝你。」祝童由衷的表示感激;「回頭給你放假,一個月也行。」說完他就後悔了,網路信息中心過完年就要忙碌起來,事情一件接一件,離開陳依頤,他一個人不好玩;小騙子的大部分精力要關注另一個世界的事。
飯店是陳依頤副主任訂的,這段時間上海稍微像樣點的酒店都生意火爆,各公司、機關的聚餐把每個包間塞的滿滿的,能在這個時候在新錦江訂到大包房著實不容易。
「我本來想到鳳凰城過春節,葉兒喜歡那裡。」
陳依頤坐直身體,雙手翻轉著披肩兩角:「兩件事,一是春節七天值班人員的安排,台海言已經兩年沒回家了,今年要回去,秋詩也要跟他一同回去;新來的幾個人都表示要留下,作為領導,我們兩個要有一個帶班的。你看?」
「我只有一小時。」祝童看看CK表,九點二十分。
「沒有李主任怎麼行?」陳依頤抿一口紅酒,唇邊微微發紅;轉眼看到職員們的注意力關注這邊,又舉起酒杯:「大家一起敬李主任一杯,好不好?咱們中心沒有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沒有李主任,大家說是不是?」
兩個小時后,七道暗勁逐一消散,趙永兵將恢復正常的說話功能。這是祝門蓬麻功獨有的印勁術,江湖上別無分號。
沙盈盈不好意思,宋公子有點尷尬,卻不敢多話。
這個和尚當真的不要臉,難道他在趙永兵身邊做個幾天幾夜,所有的功勞就歸佛祖的恩德了?
這次針對王覺非的危機根本不用自己操心,是陳小姐這個貴人在保護王覺非,浦東正在建設的新醫院需要王覺非去做院長,而自己,已經成為面前這個美人下一個要爭取的目標,或許還有鄭書榕和台海岩;誰知道呢?她好像有些漫不經心。
「鳳凰城,很美嗎?」陳依頤幽幽一嘆。
趙永兵恢復的很好,出人意料的好,鄭書榕還以為那是李主任貼上的狗皮膏藥的緣故。
冬天,在綿綿細雨的夜晚,祝童半推半就坐在酒吧,似乎有時光倒流的感覺,曾幾何時,他也喜歡在這樣的環境里,身邊多陪著位女伴。
「說不上美,沱江也沒黃浦江的恢宏氣勢,安靜罷了。」
這一針看似簡單,只要一抽出來,他的生命就進入倒計時,一切也會就此引發。
「有什麼奇怪的?」祝童近期太忙,根本就沒時間和王覺非見面、說話。
「宋公子啊;」陳依頤抬起明亮的眼睛,查看祝童的表情。
祝童抽出銀針,輕輕刺入趙永兵的頸部,準備解除對他啞穴的封閉。
「海岩,你帶同事們找地方熱鬧熱鬧,今天花多少錢你說了算。」祝童知道年輕人的脾氣,與領導在一起總是放不開;乾脆放他們出去,也為台海言豎立點威信。
「我是李想,請問那位?」
「只是,出家無家,佛們弟子講的就是無欲無求,無牽無掛;施主還有放不下的東西。阿彌陀佛,等施主病好了,再考慮出家還是皈依。」
「師父,我想明白了。這次如果沒有師父不眠不休的為弟子發功加持,這條命早就沒有了。從今而後,我願拋棄一切,隨師父修行,洗刷過往的罪孽。」趙永兵的聲音怎麼會如此溫柔?祝童當時想到那些雌性激素,心底一哆嗦。
「請便,我自己坐一會兒。」
田旭洋從哪裡請來這麼個傢伙?
也許臨近年關,酒吧里的客人不多,在細鐵雕花的欄杆分割開的小空間內,七八位客人靜靜地享用自己的空間。
「一起上去吧,最近搞高科技的比較吃香,我們都想見識一下。」宋公子翻看一遍祝童的名片,客氣中透出一絲輕蔑。
「沒什麼,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