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雨霖鈴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耳光
「不是……是……」十六郎才發現自己被愚弄了，他向來是在京里橫著走的，哪吃過這種癟，登時怒不可遏的舉起手，就要照著陳恪面頰打去。
說話間，珠簾掀開，一個清麗秀雅、莫可逼視，神色間卻淡漠冰冷，如姑射仙子般的女子，輕移蓮步走了進來。她朝眾人款款道個萬福，臉上雖說有笑意，但誰都看到那只是淺淺的、禮貌的笑，實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樂。
「這話也送給你。」陳恪淡淡道。
「呸。」跟黑道有染的十六郎，果然脾氣比較暴躁，狠狠啐一口道：「你以為自己是什麼玩意兒？給爺爺提鞋都不配！」
「多謝了。」雖然埋怨這小娘皮多事，陳恪還是對每個幫助自己的人，報以禮貌的感謝。
待她出去，陳恪明顯鬆了口氣，趙家人除了那小郡主外，也都鬆了口氣，趙宗景嘿然笑道：「這杜大家，就像個冰雕的美人，遠遠看去冰清玉潔、愛煞個人，近了還真讓人冷得受不了。」
「絕對不會錯，那人太特別了，見一次永生都不會忘。」跟在花魁身邊的丫鬟，也是閱人無數的，也不知什麼樣的人物，能得她這樣的評價。
趙宗績陰下臉來，趙宗景也拉下臉道：「趙宗漢，你們擋道了。」
「好吧好吧。」陳恪兩手一攤道：「那你說，你們到底是玩意兒，還是不是玩意兒？」
「他是誰呀，怎麼從沒見過
她那唱出天籟之音的嗓子，說出話來，語音自然嬌柔婉轉，但語氣之中也是一片淡漠，雖非拒人千里之外，卻總給人一種，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感覺。
「你什麼意思？」十六郎眼中凶光一閃。
「你們也不想想。」小郡主卻搖頭道：「若非這樣冷若冰霜、杜行首要費多少精力打點應酬，如何專心音樂？這樣如冰山一般，反倒沒人會怪她疏於禮節。」
「你竟敢說我們不是玩意兒？」馬上又一個趙宗某蹦出來，指著陳恪大聲道：「大家都聽到了，這個狂悖之徒，竟然說我們不是玩意兒！」
柳姑娘卻帶著一幫姐妹淘，佔據了他們的位置。
「快招！」馬上有更多的人，跟著應和起來。
這閣子里就一個姓陳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陳恪，便見他臉上還殘留著尷尬的笑：「改天吧，今天我有朋友呢。」
※※※※
怕什麼來什麼，那小侍女福一福，然後便脆生生道：「陳官人，我家姑娘有請。」
先是趙家兄弟一把揪住他，瞪大眼睛、露出牙花子道：「你是怎麼虜獲杜大家芳心的，快快從實招來！」
原來是冤家路窄啊。陳恪便對趙宗實的兄弟們笑道：「你們找我作甚？想要簽名么？」他這是存心找事兒。
怪不得不買小王爺的賬，原來
退到珠簾外，那與她一同進去的丫鬟，伏在杜清霜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杜清霜愣了一下，輕聲道：「你沒看錯？」
「嘩……」「《字典》就是他編的啊！」眾人先是一陣驚嘆，旋即又奇怪道：「那跟杜行首也沒什麼關係呀？」
「我們走……」汝南郡王的兒子們，稀里嘩啦走掉了。
「汝南郡王的十位公子。」趙宗績壓低聲音道：「老八不在，老十六在，就是那個戴銷金幞頭的。」
「你！」那個十六郎頓時怒火衝天，蹦到陳恪面前，揪住他的領子道：「你想死么？！」因為兩人差了大半頭，所以這位十六郎，還得仰著頭說話，自然威懾力大減。
「也有道理。」哥嫂們點頭道。
聽到這一聲，那十六郎竟硬生生收住手，像個撒了氣的皮球，朝出聲的方向道：「大姐頭，這你也管？」
誰知這時，一聲嬌叱響起：「趙宗楚，你想死么？！」
見眾人蜚聲四起，趙宗績趕緊起身介紹道：「諸位，這就是編寫《字典》的青神陳仲方！」
眾人便起身，魚貫出了水閣，迎面碰上了另一伙人。
陳恪就等他這一下了，只要他先動手，保准揍得他連媽媽……哦不，連王妃都認不出來。
回答他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說話的是個身材高挑，面帶寒霜的藍衣女子，不是那柳姑
杜清霜問小郡主，對最後這首曲子的唱腔有何意見。小郡主知道，人家請自己來，就是要挑毛病的，想一想，便輕聲細語道：「這首詞本身，自然是極美的，杜姐姐的唱功，亦臻化境，但有幾個地方，唱出來之後，卻讓人感覺有些怪……」說著她便輕聲唱一遍，有些明悟道：「這首詞，應該是以方言入韻的，以官話唱起來，自然難以熨帖。」
「下次就知道了。」陳恪冷笑道。
那叫趙宗漢的，也是對方年紀最小的一個，他揚起下巴道：「趙宗景，我們來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字典君！」
「嘩……」這閣子可不隔音，相鄰亭子里的客人，可全都聽到了，此刻、不分男女、齊刷刷全都站起來，瞻仰那位讓冰美人破冰苦等的英雄。
這幫貴胄子弟，各個衣衫華麗、面色不善。為首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他生得還算英俊，只是生了個鷹鉤鼻子，顯得有些陰鷙。他們大喇喇的擋住了陳恪等人的去路。
「陳三哥不是還要赴杜大家的約？」小郡主沒頭沒腦道一句。
他鬆開陳恪的領口，壓低聲音道：「小子，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
正說話呢，那杜行首的侍女去而復返，陳恪剛坐直了身子，趕緊又躲到趙家兄弟後面……他早就認出這小娘皮，乃是當日在遇
與眾人簡單的致意后，她便只與小郡主說話，偏生邊上一群天潢貴胄，卻均以為理所當然，安靜的在邊上聽著，若宋太祖泉下有知，定然氣得崩起來，大罵這些不肖子孫。
聽到的人差點沒齊齊摔到地上去，男人們更是心中狂叫道，你誰呀，說得跟杜大家倒貼似的！
故事很快很快傳遍了整個水榭，人們紛紛側目，離得遠的，甚至借故走過來，一睹陳恪的真容。
「服、服……」因為侍女小環失蹤一事，柳姑娘遷怒於這與無憂洞有染的十六郎，曾狠狠揍過他一次。見她要吃人的樣子，這小子哪還有臉充好漢？
這下子，陳恪所在的水閣成了焦點，自然坐不安生，加之杜大家唱完了，這裏也沒什麼耍頭，趙宗績歉意道：「咱們走吧，去豐樂樓吃酒，我請客。」
那架勢，要多大牌有多大牌，頓時就把小侍女給鬱悶壞了：「我這不成了作踐自家姑娘，給他臉上貼金么？」她是既想抽陳恪耳光，更想抽自己耳光。
短暫的驚嘆之後，人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陳恪和杜行首之間，那不得不說的故事上。
「好吧，那你們是玩意兒。」陳恪嘿然一笑道。
「你又是什麼玩意？」陳恪冷冷望著他。
「好啊好啊。」趙宗景頓時興奮道。
「他們是什麼人？」陳恪被那小侍女算計，正一肚子火沒處撒呢，這下可找到目標了，他歪過頭問
杜大家的小侍女，含著淚退下了，陳恪被狂轟濫炸的時間，也就開始了。
「看來，只有找到原作者，請他用方言唱一遍了。」小郡主道。
感受利劍般刺來的目光，陳恪知道自己中招了，不禁勃然大怒，你這小娘皮，竟然戲弄於我？心裏那點歉疚，頓時蕩然無存，便板起臉來，點點頭道：「知道了……」
「怨不得我如何推敲，也總是捉不準調。最後不得變音，唱出合乎曲調的詞來。」聽了小郡主的話，杜清霜也有些釋然。
「改日吧，我最近很忙。」陳恪撇撇嘴道：「郡主，你要搞清立場。」
「可不。」這次，他兩個哥哥都贊成的點點。
「應該是這樣……」杜清霜點點頭，朝小郡主笑笑道：「郡主和公子們盡興，清霜告退。」然後朝眾人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我看，不是什麼玩意兒。」陳恪面不改色道。
「我們是清白的。」陳恪掙脫開，轉到背靠琴台的一面道：「你們不要亂講。」
「妹子明明是幫三哥的么。」小郡主淡淡一笑道：「不想去就算了。」
「還是今日吧，改天又找不見公子了。」小侍女氣他上次戲弄小姐，便脆生生戲弄他道：「我家姑娘說了，今天會一直等著公子。」
「就憑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把你送去開封府問罪！」果然是兄弟多了好哇，又一個趙宗某站出來道：「你聽好了，我們是太宗皇帝之重孫，你說是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