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雨霖鈴
第一百五十章 等閑變卻故人心
陳恪四人被八九個花胳膊圍著，五郎的大石條，本來威力無窮，但在這狹窄的空間，到處都是自己人，根本施展不開，就顯得笨拙而費力了。還不如陳恪和宋端平，老老實實舞動兵刃，和那些花胳膊見招拆招呢。
正中那男子的眉心——登時把他射翻在地，手裡的弩弓也摔了出去……
柳月娥的臉，登時紅到了脖頸，但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好。」柳月娥想也不想地點頭道。
如法炮製，下層各個房間很快被清空。裏面的男子都被抓出來挑斷了腳筋，解救出的女子經柳月娥一一辨認，還是沒有她家小環。
一招得手，柳月娥精神大振，朝另一個相撲手撲去，那花胳膊哪敢再跟她放對，看到雪亮的峨嵋刺，嚇得連連後退。
陳恪不放心，想走過去看看那男子，也看著小環，別讓她有什麼小動作。誰知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但見那小環手裡，攥著一根又細又長的簪子，已經對準了柳月娥的后心。
捧日軍卒也沖了進來，這些京師禁軍中最善相撲者，雖然單個抵不過花胳膊，但現在不是比武而是戰鬥，兩個對一個，就穩操勝券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沒有，陳恪和五郎寡不敵眾，被他們逼得連連後退，得虧五郎仗著蠻力，把石條舞得密不透風，才沒讓花胳膊們近身。
「想讓她活命，可以，你來替下她。」那男子獰笑道。
「還有上層。」陳恪安慰一聲，連他都不忍心，看柳月娥那失望
「裏面的人聽著，十數之內撤下帘子、出來投降，否則格殺勿論！」陳恪聲如魔神一般。
這一句真好使……柳月娥明顯嬌軀一顫，便被人覷得空當，抓住了手臂，她先是一愣，旋即趁勢而入，捲入那人懷中，將峨嵋刺送入他臍上氣海，那人登時身體失靈，軟軟的摔在地上。
柳月娥點點頭，緩緩轉過身去，那男子手裡的弩弓，便從小環的背後，向她身後移去。
捧日軍卒上前，按在地上、挑斷腳筋……
※※※※
陳恪把手中卷了刃朴刀插在地上，這已經是今晚，他砍廢的第四把刀了。柳月娥看到腳下一把單手刀，想也不想便用腳尖一踢刀柄，那刀聽話的飛起，到陳恪面前時，正好去勢用盡。他伸手一撈，持刀在手，轉頭觀察地洞內的情形。
逼退了身前的花胳膊，柳月娥又來助陳恪，那花胳膊一分神，便被陳恪一刀卸掉了膀子，再一刀送上了西天。
不管是宋端平循循善誘，還是捧日軍卒的鬨笑，都是在告訴屋裡人：軍隊捕盜，根本不在乎人質；你們殺了人質后，正好被捉個現行；所以你們最好的辦法是：立即棄械投降，以減輕罪責……
柳月娥倍感錯愕，這人怎麼記仇都記到姥姥家了，生怕自己死了，他沒處討債么？
「一、二、三、四……」待他數到「六」時，便聽幾個帘子後面，同時響起哀求聲：「別動手，我們投降！」
柳月娥看那男子，
聽了那男子的話，柳月娥覺著也有些道理。再聽那小環，都這時候了，還為自己著想，柳月娥不禁為自己輕易懷疑她而愧疚。
裏面旋即擲出些酒罈、瓷盤、瓦罐……這些玩意兒，外面人都懶得躲。
「你站住。」陳恪的聲音響起道：「此中有詐！」
就在此事，面對著陳恪的柳月娥，看到了他眨了眨眼，想也不想，她便一個鷂子翻身，倏地側身躲開。便見寒芒一閃，陳恪已經甩出了那根峨嵋刺！
比拼實力的時候，柳月娥的功夫就顯出來了，她以一敵三，尚且把那幾個大漢，攻得狼狽不堪，只是一根峨嵋刺，總是不往要害處刺。氣得陳恪大叫道：「想想那些被他們糟蹋的女孩！」
辛苦數月，總算功德圓滿，柳月娥也喜極而泣，主僕倆抱頭痛哭。
柳月娥和宋端平趕上來，幫他們一起抵擋住。
見她沒有動作，對方也不慌亂，把弩弓往小環頸后一頂，獰笑道：「殊為可笑！誰不知道你整天騎著大紅馬，在東京城裡轉來轉去，到處找你的侍女小環？！現在她就在你面前了，你卻又裹足不前了，真是天字一號虛偽啊！」
當陳恪幾個騰出手來支援時，那些丐幫精英的鬥志，便如沸湯潑雪一般蕩然無存了。轉眼間或死或降，完全放棄了抵抗……沒有足夠的人手看管俘虜，捧日軍便挑斷他們
「不聽我的，你就等死吧。」見她動搖了，陳恪氣不打一處來道：「蠢貨！」對方男子嘴皮子了得，一時他也不知該怎麼反駁了。
那小環許是嚇到了，驚聲尖叫起來。
原來這峨嵋刺，是用來刺穴用的……這種一寸短一寸險的近身殺招，正是相撲手的天敵。
「進去看看。」陳恪一揮手，便有幾個軍卒進去查看，旋即返身稟報道：「大人，裏面有個女子，還有財物。」話音未落，他們便將相鄰房間的門帘，猛然扯了下來。
不容他們操其勝券，布帘子掀動，又衝出些身穿皮甲、手持利刃的漢子，雙方加起來一百多人，在十丈見方的地廳中混戰成一團。
「你打進來這裏，一直沒出聲，她怎麼知道是你來了？」陳恪緊盯著那小環道：「而且你看她穿金戴銀、面色紅潤，哪裡是被整日姦淫的婦孺，更像一壓寨夫人！」
兩人都沒看到，陳恪再柳月娥耳邊，微不可察地說了幾個字，柳月娥嬌軀一顫，亦微不可察的嗯了一聲，將手中的峨嵋刺，悄無聲息的遞到他手裡。
「……」柳月娥身形一凜，低聲問道：「怎講？」
「一幫蠢材。」宋端平怪腔怪調道：「你們要是殺了她，就是現行殺人犯，我們正好格斃了你們省事兒。」
※※※※
便見門帘已經被柳月娥扯下，她怒目圓睜站在門口，望著房間裏面……一個遍身羅綺的靚麗女子，被綁在椅子上。一個身材魁梧、相
「相反，你們要是乖乖出來，最多只是關幾年而已，該怎麼樣，自己選吧。」宋端平冷冷道。
「你願意送死，我不管。」陳恪冷冷道：「但那一巴掌，我得還回來。」
兩人又合力收拾掉另一個，再去助五郎。佔據人數優勢的花胳膊，居然因為這小娘，而到處變成了以少打多，處處受制。被四人配合默契的一一收拾掉。
「靠，又射歪了……」陳恪不禁到抽一口冷氣，其實他為了保險起見，是想射那傢伙的胸口。
便有幾面布帘子被扯下來，然後幾個肥腸滿腦的男子抱頭而出。
與陳恪分開后，柳月娥便邁步走上前，到了那男子面前。
柳月娥霍然抬頭，又驚又喜道：「小環！」說著，身形一閃，就上了樓梯。
陳恪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摟在了懷裡，都把對面兩人看傻了……這是幹啥啊？咋武打突然改言情啦？
「我不打女人。」陳恪板著臉道：「讓我抱一下吧，就算平了。」
「姑娘救我……」這時候，上層傳來一聲突兀的女聲。
「先撤簾！」
「笨蛋！」陳恪一見她這衝動樣，登時暗叫不好，雖然對她沒什麼好感，但並肩作戰、便是同袍，他想也不想，便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
未待兄弟倆看清楚，一群滿臉橫肉的花胳膊便迎了上來。
不過顧不上別的，她趕緊給小環鬆綁，小環緊緊摟著她的，放聲大哭起來。
「好吧……」她
裏面的人不做聲了，陳恪遞個眼色，幾個捧日軍卒便獰笑著進去，不一會兒，從裏面提出了幾個垂頭喪氣的傢伙……
「大人，別跟他們廢話。」捧日軍卒們轟然起鬨道：「讓他們把小娘殺了，我們進去把他們剁了喂狗就是！」
「別過來，別過來，再過來就殺了她？」裏面幾個瑟瑟發抖的丐幫頭目，挾持著一個女子，不成聲調地喊道。
「姑娘……」小環垂淚道：「你別管我，千萬別過來……」
雖然這裏的匪徒，算是各個武藝高強，但捧日軍卒偏又是禁軍中武藝最好的，尤其在這樣狹小的範圍內廝鬥，正是他們所擅長。何況身上還穿著全套甲胄，等閑棍棒刀劍、根本傷不到他們，所以打著打著，官軍這邊佔了上風。
陳家兄弟並不知道，這些人都曾是東京城裡名噪一時的相撲手，後來或是被拉下水，或是犯了事，投靠了鬼樊樓，成為大龍頭手下的「執法長老」。
兩人差不多平視，男子有些緊張道：「不要再往前了，轉過身去。」
這地洞被分成了兩層，還挖出了完整的樓梯，下面一層七八個房間，上面一層也是，都用布帘子遮擋著。
「……」柳月娥一聲不吭。不知不覺中，在她心裏已經形成一種觀念——陳恪的腦子，比自己的好使多了，聽他的准沒錯。雖然極不願承認，但確實如此……
「對不起……」柳月娥低下頭，輕聲道：「我要是不過去，一輩子都難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