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雨霖鈴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王爺的野望
「嗯。」趙允讓點頭道：「這次的標準只有一個，宜男之相。」說著眼色帶著怨毒道：「把陳三誇成未來宰相是警告，讓我給他選秀女，也是警告，說白了，他跟他爹一個德行，就是捨不得把皇位，交給我們！」
「依著氣，我能氣死。」趙允讓拉風箱似的喘息道：「一幫子蠢材！你們倆將來要多擔待。」
「那密洞里人多眼雜，保不齊有見財起意的，換了我，會另藏在一處地方的。」趙允讓搖搖頭，緩緩問道：「岳乙死的時候，誰在邊上？」
「管它是不是玩笑。」趙宗績道：「官家都這樣說了，大臣們就算敷衍一下，也得給他這個面子。」
趙宗績始終坐在那紋絲不動，面色陰沉道：「父親說得對，我看是大臣們操之過急了，引得他不舒服了。」
「去你的吧！」趙宗績虛踹他一腳，罵道：「真把我妹妹當廚娘了！」
「怕他作甚。」趙宗懿道：「聖眷是最靠不住的了，尤其他這種小人物，官家回頭就忘了。」
「岳乙已經死了，無憂洞也變成了水晶宮。」老八慘笑道：「上哪找錢去？」岳乙就是丐幫的大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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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趙允讓深感意外道：「這可麻煩了。」
「雖然戰報上說，是捧日軍卒。」趙宗懿道：「但據傳言說，是那個陳三。」
富弼也是文官，他不能背叛自己的階層，他只是出於君子的操守，想
「這齣戲，演給誰看的？」
見老爹發怒了，老大趙宗懿趕緊把弟弟們攆出去，只有他和十三趙宗實留下來。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卑未篡時。」文彥博冷聲道。雖然他現在沒篡位，但為了避免他以後篡位，我們要堅決的除掉他——多麼強橫的邏輯啊！
汝南郡王趙允讓，已經六十二歲了，鬚髮皆白、滿臉皺紋、又瘦又小，而且患有嚴重的哮喘病，坐在鋪著厚厚錦褥的胡床上，就像一截乾枯的木頭，哪怕下一刻死掉都不奇怪。
頓一下，文相公又一臉憐憫道：「這樣，也是為了讓他得以善終啊。」
「錢丟了就丟了，何況我尋思著，也不一定丟。」趙允讓緩緩道：「汴京城已經下了一個月的雨，地下水道的水，早就該齊腰深了，我要是那岳乙，肯定會把錢財提前轉移的。」
「我焉能不知這等道理？」趙宗績苦笑道：「算了不瞞你了，是官家今早晨，讓我來看看你怎樣了……」
觸動了心中的傷處，趙允讓劇烈的咳嗽起來，趙宗懿連忙上前，給父親好一個撫背，又端了痰盂給他吐痰，老王爺才恢復了氣力。
富弼心裏一陣陣起膩，這樣的私下談話，還有必要如此虛
「選美？」
「沒什麼奇怪的，因為今天官家在朝堂上誇你來著。」趙宗績道：「說你是未來皇帝的宰相。」
「哪有。」趙宗績搖頭道：「一個個眼高於頂，往常，哪會理睬你這樣的外來戶。」
「那我們也不能動他。」趙允讓長長一嘆道：「你還不知道，今日皇帝那一番做作，是在警告我們么？」
富弼是一位有德君子，君子的第一要則，便是「志毋虛邪，行必履正」，別說他對狄青並無惡感，就算有，也只會就事論事、正大光明的彈劾，絕不會為了找替死鬼，而去構陷別人的。
「這可是你口口聲聲，把錢放在他們那裡最保險！」趙宗朴怒道：「現在全都泡了湯，那可是二十萬貫吶，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
但富相公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為國為民熱血沸騰、與虎狼之邦交涉不惜性命，為了推行新政不顧自身的熱血青年了。在經過仕途和人生的大起大落後，他悄悄得變了，他學會了藏拙、學會了避免被孤立、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
「九哥，你再這麼陰陽怪氣的。」老十六趙宗漢瞪起一雙牛眼道：「信不信我揍你！」
「二哥說話可得講良心。」趙宗楚怒道：「這些錢，多半都是
陳家院子里。
「是。」兄弟倆應一聲。
「你說呢？」趙宗績嘴角掛著明朗的笑，拍拍陳恪道：「我走了，對了，那盒點心，是湘兒親手做的，你可別不當玩意兒。」
說他變得成熟了也好，變得世故了也罷，總之，昔日那個大宋真漢子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位舉止有度、謙和雅量、完美無瑕的大宋宰相。
「聽聽、聽聽！」老九趙宗愈怒道：「爹，大哥，十三，你們再不管管他，好好的一個王子，就要變成搗子了！」
到元朝時，讀書人成了比妓女還下賤的行業，這就是報應，可惜來的太晚了些……
「完了，丐幫全完了。」老八趙宗楚失魂落魄的稟報道：「我這十年的心血，全白費了。」
「我暈。」陳恪瞠目結舌道：「玩笑開得太大了吧？」
不容一個武人，搶走文官們的榮光、不容一個武人，與他們平起平坐，更不容許一個武人，成為他們的領導……這便是文官真實的齷齪心思。
「警告我們？」趙宗懿瞪大眼道。
汝南王府邸，趙允讓書房。
「那，你幹嘛來湊熱鬧？」陳恪皺眉道：「豈不會讓人多心？」
你不能因為富弼不顯山不露水，風頭全被文彥博壓住，便覺著富不如文。事實上，在慶曆年間，富弼叱詫風雲之時，文彥博還只是很普通的官吏。十年過去了，富弼的心靈
是以儘管對文彥博的陰謀感到不齒，他卻清醒的意識到，自己不能反對。恨狄青的人太多了，但不是因為狄青為人囂張跋扈、經常做些羞辱他們的事，恰恰相反，狄青自從當上這個樞密使后，謹言慎行、循規蹈矩，甚至可以說是小心翼翼，絕不給人留半點口實。
趙宗實的臉色變得難看極為難看。
書房裡還坐著他的幾個兒子，都看著站在堂下的老八和十六。
「是的。」趙宗實點點頭，幽幽道：「官家嫌我了，最近這段時間入宮請安，他明顯對趙宗績更熱情。」
「不可能的。」趙允讓搖頭道：「告訴你們，前日入宮，官家讓我給他選美……」
「是呀。」陳恪道：「所以我覺著奇怪啊。」
「但是，他藏身的密洞中，只有一些浮財。」趙宗懿皺眉道：「雖然也不算少，但還不夠我們的零頭。」
……
「搗得就是你！」
「不舒服。」趙允讓冷笑道：「老絕戶有什麼資格舒服？」說著看一眼趙宗實道：「十三你不用擔心，大臣們都是支持你的，在那幫士大夫的心裏，長幼有序，比天還大。趙禎他不傳則罷，傳就只能傳給你！」
十幾個小王八蛋吵嚷起來，你想想屋裡得亂成什麼樣？趙允讓怒喝道：「住口，你們是嫌我死不快是不是？」說著他使勁拍著胡床道：「都滾出去！」
「難
「我早說過，別跟那些見不得光的老鼠糾纏太深，遲早會吃虧的。」又一個兄弟埋怨道：「怎麼樣，我的話沒錯吧？」
「父親息怒，他們就是這個樣。」待兄弟們都出去，趙宗懿才輕聲安慰趙允讓道：「千萬別往心裏去，回頭我挨個說說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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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錢呢？」老二趙宗朴急聲問道：「我們存在他那裡的錢呢！」
趙宗績中途離席，陳恪送他出去。兩人到了小王爺的車上，陳恪披頭問道：「難道汴梁的大人物們，都是這樣熱情么？」
「又是他……」一直陰沉不語的趙宗實，聽到這個名字，就皺起眉頭。要不是這個人，六塔河、無憂洞，他和汝南王府，都不會輸得這麼慘。
「嘿……」趙宗績哭笑不得道：「話雖難聽，不過就是這麼回事兒。」
但文官們就是恨他，說白了，一切都源於他臉上的那行金印、他的武人身份……
「那是當然。」陳恪點點頭道：「對了，跟她說，下次少放點糖，太甜，我吃不慣。」
「……」文彥博何等人，怎會聽不出他語氣的變化，頓覺無趣道：「富相說得對，此事還需慎重。」便決口不再提整狄青之事，專撿些輕鬆的話題說。
「……」陳恪無語半晌，方緩緩道：「兄弟，我怎麼覺著，咱倆演了一出猴戲呢？」
只是誰都知道，不說，不代表不做，最多只是現在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