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第七卷 鵲橋仙

第四百二十一章 點兵(中)

第七卷 鵲橋仙

第四百二十一章 點兵(中)

「今天可沒工夫玩,兄弟是奉了家父之命,來找小王爺說事的。」曹評苦笑道:「家裡沒找見,我就知道准在這兒。」
這三衙統領著汴京城內外的二十四萬禁軍。而軍是禁軍的編製單位,目前汴京城有捧日、天武、龍衛、神衛、神勇、宣武、驍騎、寧朔、驍勝、虎翼、雲騎、武騎等大軍,共計四百二十指揮……指揮是軍隊的基層單位,馬軍編製四百員,步軍五百員。
「也對。」趙宗績笑道:「讓他進來吧。」
陳恪卻不能再耍曹評了,怎麼說,也是便宜表兄弟,過了火會招恨的。便推枰而起道:「你們說話吧,我去切個寒瓜來。」
「公正兄不必解釋。」趙宗績的臉色這才好看些,低聲道:「我知道,很多時候,不按規矩來不行。」
「這得有我要查一半了吧……」趙宗績面色有些不好看道:「太過扎眼。」
「怎麼會呢?」趙宗績滿面笑容道:「還沒開始辦差,小王爺就送了我這份大禮,心裏高興還來不及呢。」
「算了,不想冒險,我還沒娶媳婦呢。」陳恪說著上了車,只留下老漢在那搖頭:「唉,這些富家公子,真是不著調……」
說話間,外面陳義輕聲道:「大人,曹公子來了。」
「開什麼玩笑。」陳恪白他一眼道:「我做人會那麼失敗?」拜託,那是他老師、岳父、舅子唉……
「……」曹評盯著茶杯的白氣半晌,抬起頭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兄弟我是來向小王爺,討個人情的。」
統領禁軍的是「三衙」,即殿前司、馬軍司和步軍司。殿前司主要管近衛宮掖的諸班諸直、以及最精銳的騎兵部隊捧日軍;馬軍司、步軍司則顧名思義。
趙宗績卻還在戀棋,笑道:「什麼事這麼要緊的?」
「為何?」趙宗績對三蘇還是熱望滿滿的,尤其是趙宗實請來了龍昌期,他也想拿他們撐下場面。
趙宗績靜靜看著他,聽曹評接著道:「聽聞小王爺要查在京的禁軍。」
這話似乎大有玄機,八成是說給自己聽的,曹評苦苦琢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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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那就好。」曹評笑道:「這才剛開始,我也不能一下做絕,回去繼續跟他們磨,怎麼也給小王爺再擠出些來。」
看著一臉殺氣的趙宗績,陳恪心裏輕嘆,人家是堂堂國舅家,騙你又怎樣?
見趙宗績一臉不解,陳恪又道:「想想我那老師,是怎把慶曆新政活活玩死的吧……你就知道,有些人心中只有光明,但這世界卻還有黑暗。」當年歐陽修一篇千古佳作《論朋黨》,便把自己和隊友全都坑到爪哇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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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恭喜,你家門檻好被踏破了。」陳恪笑道。
「算我沒說。」趙宗績笑道。
「哦……」曹評輕聲道:「小弟的神衛左廂,正好在小王爺的手上。」上四軍分左右廂,他現在是神衛左軍都指揮使。
「怎麼說呢?」陳恪微微皺眉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合適謀划大事的。」他是真擔心蘇軾那張大嘴巴,還有老蘇那個偏狹的性格,這都是弄不好就捅婁子的主兒。
「半真半假吧。」陳恪道:「不過曹家號稱汴京首富,肯定不是吃素長大的……」
「不必了,你也一起聽聽吧。」曹評給了他個央求的眼神。
這話似乎也有玄機,曹評又細細想起來。
「我們沒有具體分軍。」趙宗績微笑道:「而是以皇城為界,我北他南。」
陳恪便坐下,給兩人斟茶。
「好委婉的說法……」趙宗績失笑道:「不過君子雖然好壞事兒,但很撐門面啊。咱們還是要攏住了,至少不要讓對方拉過去。」
就這樣,兩人一邊對弈,一邊雲山霧罩的扯淡,把曹評聽得兩耳嗡嗡直響,腦仁突突直跳。終是忍不住苦笑道:「二位大哥饒了小弟,咱說人話成不?」
「看來,你躲到天邊也沒用了。」陳恪幸災樂禍道。
「笨,這年頭,什麼不能造假……」老漢笑道:「他們早就搞出一種藥水,點上去像真的一樣,但用水一洗就下來了。」
蘇轍倒是個好人選,可也不能撇開老蘇和大蘇,轉找小蘇吧?那顯然不合適。
此時已弈至中盤,陳恪略佔上風。趙宗績右邊數子已被他鎮封,如不逃必被吃掉,苦思了很久,也想不出對策,只好「尖」頂出頭。陳恪笑道:「豈不聞『隨手而著者,無謀之人也』,難道角上大塊棋子都不要了么?」
「多謝體諒。」曹評如釋重負地笑道:「所以這次朝廷減空額,我們是舉雙手贊同的,也給下面那幫人開了會,讓他們吐出大半來。這三千額不算太多,那是因為我們的空額本來就最少,小王爺千萬別誤會。」
「三千么。」趙宗績面無表情道:「按說也不少了。」
「不知……」曹評小意道:「小王爺負責哪幾軍?」
「還有捧日右廂、宣武上軍、寧朔軍、雲騎軍、虎翼左右軍、上下驍騎軍……這十軍。」曹評看看趙宗績,也覺著頗不好意思道:「懇請小王爺通容,寒家永不忘小王爺的恩情。」曹評的表妹高滔滔,是趙宗實的老婆,曹家能說出這種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陳義給他搬了座,就坐在棋盤一側,陳恪笑道:「來兩盤吧,你倆才是棋逢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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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門庭若市了。」趙宗績苦笑道:「所以我跑到你這兒來了。」頓一下道:「對了,我借這個機會,向富相公舉薦了王介甫,中書省已經下八百里加急,讓他進京來了。」
送走了感激不盡的曹評,兩人回到屋裡,趙宗績問道:「你怎麼看?」
「突然想起來,當兵要黥面,我可不想為了這點錢花了臉。」陳恪搖頭道。
「那還敢如此明目張胆?」趙宗績恨聲道。
「不必勉強,因此傷了感情就不好了。」趙宗績笑道。
「好,我會跟章子厚打招呼的。」陳恪點下頭,低聲道:「咱們的事情,就別讓我那倆舅子摻和了。」
「不然怎麼辦?那麼大的空子總得填吧?」
「……」趙宗績生了會兒氣,方道:「已經分配了,我和趙從古,負責在京的二十八萬禁軍。我們倆當場就碰了頭,以皇城為界,北面歸我,南面歸他。」頓一下道:「趙宗實和趙宗祐去了河北路,趙宗諤去永興路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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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漢說得吐沫橫飛,卻見陳恪要轉身離去。
宋朝為了保證中央集權,施行強幹弱枝,不斷把地方部隊抽調到禁軍中,所以禁軍其實就是主力部隊的意思。至於傳統意義上的禁衛軍,在宋朝叫「班直」。
「靜觀其變。」陳恪笑道:「教你個乖……大人物為什麼看上去很神秘,是因為他們故弄玄虛,一直到最後才揭開底牌。」既然如此,你就玄著唄,著急想底牌幹什麼?
二人彷彿被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笑罵道:「是公正兄啊,怎麼走路跟鬼似的,也不出動靜?」
「自然不會讓小王爺坐蠟。」曹評咬牙道:「我們出三千額,何如?」
「正常。」陳恪道:「這次富相公破釜沉舟,官家又派你們這些傢伙來清查,誰都知道,這次不會善了的。」
趙宗績看了看笑道:「這個角你奪不去,須得先逃這幾個子。」
「別笑了,下面該怎麼辦?」趙宗績瞪他一眼道。
「對。」趙宗績點點頭道:「我和安國公一起查。」
「嗯。」陳恪點點頭道:「韓相公還是真疼你啊。不用像他們一樣跑遠門。」
曹評暗啐道:「鬼才信……」面上笑道:「見二位棋逢對手,我哪敢擾了你們的雅興。」
「哎,怎麼走了呢?」
「是。」曹評點頭道:「寒家家規森嚴,父祖嚴禁子弟喝兵血,所以我們是從來不幹這種缺德事的。」頓一下,苦笑道:「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要一塵不染是不可能的。別人吃,你不吃,部下就會造反……所以我們只能睜一眼閉眼,慚愧呀……」
「這情形,我也看見了。」還是那個書房中,聽了陳恪的講述,趙宗績道:「說起來,這不是頭一回,可從沒像這回這麼猖獗過。」
「嗯。」趙宗績重重點頭道:「可千萬別騙我,不然我一定讓他們後悔!」
不一會兒,曹評進來,見兩人正在對弈,便輕手輕腳地走到一旁觀看。
「我倒想離得越遠越好。」趙宗績啐一口道:「在京禁軍里,哪一廂哪一軍,都連著那些將門貴胄!」
「好說好說。」趙宗績笑道:「公正兄難得開口,自然要優待的。」
「嘿……」趙宗績啐道:「公正兄,這是損咱倆呢。」說著怏怏道:「不過跟你下真沒勁,讓我五個子,還跟玩似的……公正兄,咱倆下,不帶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