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翱翔
第八章 一點
「找你的?你以為我不認識神仙居太平居的大掌柜嗎?」
晉安郡王沒有說話,慢慢的躺了回去,侍女們放下簾帳。
「沖喜?」太后不解的看向他,「讓誰沖?」
說到這裏又有些上愁。
「這位先生,我們可是從門進來的,當初殿下進我們家,可是翻牆的。」
「十幾年前,他也這樣子過一次,不是還是好好的活現在。」高凌波說道。
「書上說,那時候,不該有狼群夜半大路覓食,更別提襲擊人群車馬。」
太后連連撫掌點頭。
「那不都一樣。」她說道。
「是啊,讓他先成親,對他的病呢也沖一衝,對皇家來說,也是一件大喜。」高凌波含笑說道。
當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卧榻上已經閉上的眼晉安郡王猛地睜開眼。
「是,是,哀家怎麼沒想到,是該沖一衝,瑋郎他也是夠多災多難的。」她說道,「當初陛下就是要給他結親,這不耽誤了……。」
「娘娘忘了嗎?人不是早就挑好了啊。」他說道,伸手在紙上點了點。
婢女看了眼紋絲不動的簾帳,抬手擦了下流下的淚,低頭走了出去,半芹忙抹淚跟上。
紙片三三兩兩飛落,婢女的眼淚再忍不住湧出來。
「晉安郡王讓太后厭惡的是他這個身份,而不是他這個人。」高凌波捻須一刻想到什麼含笑說道,「既然是人的話,也好辦。」
「你們以為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想來就來?李太醫,你竟然敢私自引外人進府,你是何居心?」
晉安郡王手撐著卧榻,用力的要坐起,一旁的侍女忙攙扶。
「對來人說以下幾句話,少一個字,多一個字 ,程四郎的屍體出門就能見到,什麼事,殿下的症,我治不了,不用看,殿下的症,我治不了,你們另請他人吧。」他念道。
「半芹姐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程娘子不是那種人,她就是……。」李太醫搓手說道。
「殿下,我來是和你說,那日我家娘子說不救你,是被人脅迫的。」她說道,「是秦家的郎君騙我家娘子去賞花,然後又用程四郎威脅我家娘子。」
「哦,還有。」齊國夫人又想到什麼忙說道,「娘娘還是很惦記晉安郡王的。」
「殿下。」婢女看著卧榻上躺著的晉安郡王,想要走上前來。
「老爺。」齊國夫人在廳中施禮相迎。
太后抬手拭淚。
「不,我家娘子不會的!我家娘子從來不主動害人!」半芹喊道。
什麼?
誰在說她的名字?
「父親,怎麼辦?」高小官人忙問道。
便立刻有兩個侍衛上前攔住,帶著幾分戒備。
「我去進宮見太后。」他說道。
……。
高小官人疾步跟著高凌波問道。
得,這就更捨不得怎麼樣他的了,這些女人們想的都是什麼!高凌波皺眉,不過算了,這樣說更簡單。
婢女和半芹看著他連連點頭。
高凌波伸手捻須。
婢女和半芹面色微微發白。
「你說什麼?」她問道,「太子大婚的事還不要緊?要緊的要先另外一件事?什麼事?」
婢女瞪她一眼。
「……李太醫!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
高小官人訕訕不說話了。
「況且我這裏還有證據呢。」婢女說道,伸手按了按袖口,「我相信殿下一定會明白 的,殿下一直以來都是相信娘子的。」
半芹訕訕一笑。
顧先生笑了。
「是啊,我們現在說的不是主動。」他說道,「就是被動啊,那你家娘子被動受脅迫,會不會害人呢?」
「娘娘到底捨不得。」齊國夫人說道,「況且她如今又心存愧疚。」
「當然要去。」她說道。
「有急事,我要和殿下說。」他說道。
她!
「你們是程娘子的貼身人,答案是什麼,心裏一定很清楚吧。」他說道,又看向卧榻邊的晉安郡王,「殿下,心裏也清楚吧。」
「不如先沖個喜吧。」高凌波說道,「也好讓太子的大婚更吉利一些。」
「而是你家娘子做的事。」顧先生說道,看著手中的紙,「我想問問你們,如果這紙上寫的不是不給殿下治,而是要你家娘子來取殿下的性命。」
「娘娘。」高凌波嘆口氣笑道,「今年來宮中霉運不斷,你看看如今……」
顧先生笑了。
婢女轉過身看他。
「哦對了還有,我想問,你怎麼知道,狼群是人引來的?」
「雖然隨著時間愧疚和不舍都會散去,但是,我這次再也不能等了。」他慢慢說道,「世事難料,就在幾個月前,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今時今日會是這般景象。」
而此時的皇宮內,太后正有些驚訝的看向高凌波。
在門外顧先生又喚住。
「殿下……」婢女顫聲喊道。
高凌波站起身來。
「顧先生,你這樣說就錯了。」晉安郡王慢慢說道,「我受害,不是她害的,被害的結果,也不該由她承擔。」
江州程氏。
「奴婢就知道,就知道殿 下明白的。」她掩面說道。
「周公子不是說了嗎?郡王是誤會娘子那日不救他,所以連府門都不讓娘子進了,娘子那日可是在慶王府外站了一晚上。」婢女說道,神情又是急又是痛。
「父親,我們真走啊?」
「不如問問娘子。」半芹低聲說道。
顧先生伸手拿過她手裡的紙,帶著幾分冷笑掃了眼。
「老爺,畢竟是她親手養大的,怎麼能說斷就斷了。」齊國夫人說道,捧茶給高凌波,「況且如今晉安郡王這樣子也不能怎麼樣了。」
「那,你家娘子,會怎麼做?」
她說,他就信。
他說到這裏看向婢女和半芹。
「是,娘娘的意思,還是由我們來選太子妃。」齊國夫人說道。
「對對,還有他,還有他在,他在就太好了。」她忙說道,「太子殿下一定能儘快的得子。」
「可是這個比太子妃還要難選啊,這麼急急的怎麼挑個合適的呢?」
真是霉運連連。
她家娘子會怎麼做?
婢女和半芹愣了下。
「殿下,殿下。」
「自然是吉利人沖了。」高凌波說道,「一直以來給宮裡帶來吉利的晉安郡王啊。」
「你們搞錯了。」他說道,「我們現在要說的,不是你家娘子說的這些話。」
「怎麼?回去是讓你吃不飽啊還是穿不暖啊?」高凌波淡淡問道。
「你還不知道娘子嗎?」她說道,「娘子這種人是從不來和別人解釋的,別人喜歡她也好恨她也好,她都不在意,所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婦人之仁。」他說道。
「是的,我這裏還有證據。」婢女忙說道,伸手從袖子里小 心的拿出一張紙。
對她來說,都是小事……。
婢女停下腳。
李太醫歉意的一笑。
「不,我們不能選。」他說道,「這麼好的機會,要留給別人。」
「哦,對。」
她家娘子……
太后看過去,見高凌波的手指點在一個名字上。
「還有,你的這個忘了。」顧先生說道,將手裡的紙一撕隨手扔開。
婢女站在街角看向對面的府邸。
平王死皇帝病她這個太后又被大臣們欺負連娘家都要趕出京城……
「不許撕!不許撕!」她喊道,沖開侍衛的阻攔,跑過去撿。
婢女連連點頭,半芹也抬手拭淚。
不許撕!不許撕!
李太醫疾步而來,跨進門就忍不住喊道。
「不能讓娘子就這樣回江州。」婢女深吸一口氣,擺擺手,「走吧。」
回去他們高家就是土皇帝,可是人追求的又不只是富貴。
好機會,為什麼要留給別人?
「……顧先生……這是找我的……」
「大掌柜。」
「請吧。」侍衛伸手對她們說道。
「什麼好事?太醫你這麼高興?」內侍忍不住問道,看著神情激動的李太醫。
「那父親,幹掉他嗎?」高小官人忙說道。
半芹伸手抹淚點點頭。
裡間閃出兩個內侍沖他擺手噓聲。
晉安郡王笑了。
……
「殿下明智。」他整容說道,不再多說一句,「那殿下歇息吧,養好身子要緊。」
高凌波笑了,伸手拿出一張紙,放在几案上。
「這就可以了。」晉安郡王說道,嘆口氣,「我就說,程四郎是因為才遭此劫難的。」
太后恍若點點頭。
婢女回過身看著她。
「站遠點。」顧先生說道。
半芹似 懂非懂的點頭,再次看向那邊的府邸。
「我們真要去嗎?」
半芹伸手拉住婢女,低聲喚道。
「不用看的。」晉安郡王搖頭。
在家裡再好,能比的上在京城朝中揚眉吐氣嗎?
看著兩個婢女發白的臉,顧先生再次笑了。
「我們不是找李太醫的,我們是來見晉安郡王的。」
「顧先生,是半芹來了嗎?」他揚聲說道。
「殿下你聽,就是這樣的。」她們齊聲說道,「那些話不是我家娘子要說的。」
顧先生應聲是。
「坐了一晚上。」半芹糾正道。
「娘子在京城,談得來的人交好的人,如今都沒了。」婢女低聲說道,「秦郎君,已經反目成仇了,那是秦郎君自己的選擇,但是晉安郡王這個,是被別人陷害的,就算不是為了成親,就算娘子不在乎,我也不願意娘子這樣平白無故的……。」
「李太醫你幹什麼呢?」他們低聲說道,「殿下才睡下。」
看著哭著撿紙片的婢女,半芹掩面大哭。
婚嫁對我來說是小事。
聽聞此言婢女喜極而泣。
高凌波搖頭。
齊國夫人和高小官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
高凌波皺眉。
「見過太后了?」高凌波問道。
婢女臉上的神情有些凝滯。
「你是嫌別人抓不住徹底幹掉我們的機會嗎?」高凌波瞪眼說道,「如今四大臣輔政,朝中派系混亂,各自紛爭,我們要做的就是避開這個紛爭,要知道他們紛爭是紛爭,但對我們高家,那可是都一心的。」
「是嗎?」他說道,從簾帳內露出的虛弱的面容上浮現著笑意,「原來如此啊。」
門外的說話聲停下來,過了片刻,人推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