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翱翔
第十四章 拜堂
這……這……
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本來沖喜就是對新娘子的屈辱。
「……你瞎說什麼，要是想也該想起老子騎牛入關……」
「到底怎麼回事！」
儘管有陳夫人做送親，但她到底不姓陳啊。
「沒什麼可怕的嘛。」她說道。
「勞煩問問總管大人，郡王妃已經到了……怎麼還不拜堂？」她只得站在院門外問道。
見她看過來，晉安郡王的神情並沒有變化，只是看著她。
這個念頭閃過，前方出現一陣喧鬧，半芹下意識的看過去，頓時也驚呆了。
不出門的時候，不知道竟然還有這麼多人來為娘子送嫁，那擔心的恐懼的難過的凄涼寒酸場面根本都沒有。
屋子裡的釵環聲就更多了，脂粉香氣也更為濃烈。
全福人是自然也認得陳夫人，聞言有些尷尬。
陳紹能忤逆太后，她可不敢。
全福人急匆匆的來到後院，還沒進門就被兩個侍衛給喝止了。
話說完抬頭看父親，見父親也正看著他，只是神情有些古怪。
高凌波吐口氣，從窗外看向郡王府方向，迎親的隊伍已經魚貫進府了。
臨街的一間小茶樓上，高凌波收回視線，煙火的映照下神情有些複雜。
我拜父親母親。
程嬌娘迎著這些好奇的探視的視線，也漸漸的適應了室內的光線，眼前的人和擺設布置也清晰起來。
婢女想笑，下意識的隨著半芹的視線看過去，頓時也呆住了。
「他們要如何，咱們
我拜天地。
程嬌娘的念頭才閃過，就覺得眼前猛地一亮，蓋頭被挑開了。
「就是，可惜竟然還是讓她出了風頭。」
街上人潮洶湧，說的笑的喊的叫的，孩子們被抗在肩頭，舉著手指著天上的煙火。
可惜這麼個驚艷之才，要是早一步相見開誠心布公道，他相信這個女子一定會嫁入他們高家。
晉安郡王病重不能起身，迎親由人代替，拜堂自然也要人抱著公雞代替。
……
四面的議論聲不斷，但這些話聽在程家的人耳內沒有絲毫的得意，反而越來越煩躁。
「說名師出高徒才對吧。」
「一拜天地……」
……。
耳邊陡然熱鬧起來，竊竊私語不見了，鶯聲燕語潮水般湧來。
不，不可惜。
只是如今這個程娘子……
空中的煙火還在不斷的炸響，此起彼伏，似乎永無止境一般，在這漫天雲霞的映照下，行走大街上的送嫁隊伍是那樣的絢麗。
「莫非找不到公雞了？」
也虧得是皇家宗室，這要是擱在別人家，夫家敢這樣慢待，女方便是能抬起轎子就走的。
「又是這樣！」
司儀悠長尖銳的聲音在廳中回蕩。
「果然是什麼樣的師父教什麼樣的弟子，怎麼都弄這些好東西出來，偏又不賣！」
這又是怎麼了？
此言一出四周聽到的人都發出一聲哀嘆，沒聽到的人也聽到哀嘆忙
這！這！
程嬌娘再次屈身低頭。
就算這樣坐一天，她也沒事。
一直走到路的盡頭，放煙火的人才看到。
程嬌娘收正視線，屈身低頭。
新房並不算太遠，很快就邁進室內。
一個人忽地想到什麼，眉頭一皺。
身形看上去瘦了一圈，但身姿筆挺。
我拜夫君。
「都安排好了嗎？」高凌波問道。
不過……。
手中的紅綢再次微微動了下，伴著司儀送入洞房的喊聲，程嬌娘抬腳邁步。
蓋頭遮擋了四面八方的視線，但沒有遮擋腳下，程嬌娘看著腳下，抬腳邁步。
「煙花是絢爛，就是不長久啊。」他帶著幾分感嘆說道。
半芹抬起頭站的直直的。
「這是不是叫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高小官人在一旁點頭說道，一面向樓下看，人潮已經隨著送嫁隊伍涌涌而去，但樓下的街上的人並沒有減少，激動的說著笑著。
喜娘攙扶著她轉身。
一個紅色的綢帶被遞過來，程嬌娘伸手接住，似乎等了一刻，綢帶傳來前方人走動的微微觸動，全福人做個提醒，程嬌娘穩穩邁開步子，穩穩的邁過馬鞍，邁進廳堂。
有人在她一旁站著，這個距離能夠看到同樣大紅喜服的一角。
轎子被微微的壓下，有陌生婦人的手伸過來扶住她。
「……當時看到街道兩邊的人開始寫字的時候，我雞皮
「是。」他說道，「專為師父結親賀禮。」
「……。真是太熱鬧了……。那種熱鬧可不是以前那種熱鬧……」
全福人胡思亂想，忽聽得前方一陣腳步聲，抬起頭一看不由神情驚愕瞪大眼。
「我也不知道，我再去問問。」她低聲說道，一面暗自後悔不該接這個差事，但不接又能如何？
李茂微微一笑。
「李大人。」接親的隊伍里，有人忍不住就在馬上探身問道，「這些煙火是你們李家鋪子的新貨嗎？」
就如同娘子說過的，日子嘛，沒過怎麼知道好壞。
「擺出這麼大的場面，請了這麼多人，不知道五萬貫夠不夠。」
在床上坐定，程嬌娘可以聽到四周的竊竊私語，按理說該掀蓋頭了，但是一切似乎又一次停頓了。
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旁，先是看到適才那喜服的衣角，然後就是黑玉的腰帶，垂在身側的手裡握著的銀挑子，再向上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闖進來。
婢女低低的笑了。
一步錯，但絕不能步步錯。
程嬌娘屈身低頭。
半芹聽身邊的一個僕婦低聲說道，她不由皺眉，轉過頭瞪那僕婦一眼。
四周的吵鬧聲中李茂神情不變，含笑保持施禮，花轎，嫁妝慢慢過去，天上的煙火卻依舊未散。
「……傳進去也沒辦法啊，又不是我們安排的……」
外邊的低聲竊竊嘈雜，轎子里的程嬌娘
屋子裡的說話聲似乎在這二人的一對視間瞬時消散。
「二拜高堂……」
「……噓噓，還是別說了，要是傳進宮裡……。」
事已至此，塵埃落定，這一進去便出不來了。
程嬌娘不由一怔。
看這樣場面高小官人心裏很憋氣，呸了聲。
「哎呀新娘子真漂亮。」
「原以為當初茂源山下葬時已經是最好的白日煙火，沒想到更有勝景！」
「勾起人的饞蟲，卻看不到也摸不到，只能夢裡回味！」
「不會是僅此一次，不對外售賣吧？」他脫口問道。
進新房觀禮的自然都是女子們。
廳內更是安靜，如果不是雜亂的呼吸聲，衣衫朱釵晃動的細微聲，就要懷疑廳內沒有人了。
但是這個時候果然還是不可能讓她坐一天的，外邊傳來喜娘誇張的喊聲。
「夫妻對拜……。」
腳步聲嘈雜聲隨之而起，似乎很多人跟隨。
進入郡王府，外界的喧囂就隔絕了，但府內也很熱鬧，所有人都在說方才路上的所見。
這……這……
現在，還沒拜堂，所以也根本不用害怕，誰知道下一刻會出現什麼……
「新娘子下轎了。」
高小官人忙點頭，高凌波抬頭又看了眼還在燃放的煙火。
「半芹姐姐怎麼突然這麼沉穩了？」她低聲打趣道。
「哪有讓新娘子在轎子里等著的？」
怎麼……方才一直……。都是他嗎？
陳夫人再忍不住惱
「是。」李茂說道。
「可惜了。」他喃喃說道。
正因為她是個驚艷之才，所以才不能可惜。
大紅的地毯一直延續到轎子這邊，紅色的衣裙，傍晚太陽昏紅的餘光，程嬌娘沒有閉上眼，她就這樣看著。
視線里的衣角慢慢的退開了。
不過，鑒於新郎不能參加婚禮的緣故，掀蓋頭是不是就算了？
適才外邊管事的內侍突然都被叫走了，只說稍等片刻，扔了一群人傻獃獃的站在院子里。
太陽已經落山，夏日里天光還亮，屋子裡點起了燈火，視線里有些明明暗暗交替，旋即便是一片珠環玉翠錦繡輝煌。
因為瘦了，稜角更為分明，因為面容膚色黑黃，那雙眼也更為幽深。
「父親？」他問道。
下了轎子四周的嘈雜反而小了很多。
李家煙火的夥計們各自忙碌著，身著新衣袍的李茂看著過來的人馬躬身施禮。
這種白日能絢爛五彩的煙火是從未見過的，想必不待送嫁結束，李家煙火鋪子里就能被人擠破門。
不過就算是皇家，這樣做，比如陳紹這般的重臣可也是敢立刻抬起轎子就走，然後去皇宮跟皇帝要說法的。
是他啊。
可惜當初晚了一步，如果早一些見這程娘子，也許今日風光大嫁風光迎娶的就是他們高家了。
「可惜啊。」高凌波再次感嘆。
婢女正打趣半芹，突然見原本肅目帶著前所未有莊重神情的半芹忽的變了臉色，伸手掩住嘴，還沒幹的臉上頓時再次淚水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