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翻身記》第一卷 君子當一世而斬

第六十七章 非常之人,非常之事

第一卷 君子當一世而斬

第六十七章 非常之人,非常之事

「什麼時間?」
王庭目光狐疑地瞪了他幾眼,喃喃道:「那就怪了……」
「跟我來!洪量廳長在等你!」
洪量暗暗叫苦,這種脅迫賣身事件不僅在武江還是全華夏,都是層出不窮,趙老這個問題還真是問「死」了他。如果他回答不知道,這顯然有敷衍上級領導和玩忽職守之責;可是他一個堂堂省廳廳長,怎麼可能去過問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情呢?不過一向比較敏感的洪量還是及時開動了腦筋,驀然,他想起了前幾天險些在西海政壇引起軒然大波起的「金碧輝煌」被砸事件。他還特地從市局掉來檔案審閱過。
洪量聽他轉述完自己的命令,猶覺不夠,於是又親自撥通了武江市公安局劉中光局長的電話。
「省轄市的政法委書記?真扯淡!我那幫發小聽了准當笑話來談……他們中間背景最差的是武警黃金部隊當政委的老爸,家裡有個副部級的老頭子上了桌子都不好意思對人說。」霍天佐嘆道:「這幫孫子囂張,可從沒人滿嘴跑大炮,把自己當命運女神一樣擺顯……」
金楊一驚,首先想到的是馮三幺把事情捅上天了?隨後又暗暗否定,真是因為特訓班的事情,那找他的人應該是王庭局長或者劉局,不可能無限越級到省公安廳廳長的高度。
「我馬上過來接你,你等我。」說完王局放下電話。
劉中光局長和王庭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不安。
金楊愕然搖頭,「不認識!電視里看見過。」
「嗯!」
「大概是昨晚七點左右。」
放下電話,洪量想了想,馬上撥通了省委書記柏耀武國的專線。
王庭突然話鋒一轉,「你認識洪量廳長?」
「武江市有個藏污納垢的夜總會,裏面烏七八糟,不僅逼良為娼,而且脅迫關押少女,有沒有這回事?」
「王局,我……」金楊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個事情,他打心裏感激王庭給他這個特訓班的名額。特別是知道這個班根本不是什麼學習班,而是集省廳精英之選的第三梯隊,毋庸置疑,這個班就等同於黨校類的角色。
「您請問,我知無不言。」洪量憑多年的工作經驗,知道麻煩來了,他對小趙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
他頓時有了腹稿,聲音乾脆道:「我向趙老保證,一定還給當事人一個公平。一定傾聽您的指示!」
警備區訓練大樓前的大型操場上,金楊和霍天佐慢悠悠地沿著跑道散步,霍天佐嘴角忽然露出冷笑,「世上不開眼的蛤蟆真多,憑著一個副廳的檢察長父親就敢叫囂讓人永無出頭之日?」
他正奇怪小趙的定力怎麼下降如此之快,即使是公安部的電話也無需緊張啊!他皺起眉頭,剛要訓斥幾句,小趙壓低聲音,手捂話筒道:「中南海勤政廳的電話!」
金楊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直接走到一處人工模擬攀岩組合索道下,背靠著鋼柱,眯起兩眼曬著初冬的太陽。
霍天佐突然話鋒一轉,「你怎麼不接趙豆豆的電話。」
警車快速穿行在長直的大街上,這條街道上駐集了西海省大多數權利部門。省公安廳離警備區不到五里地的距離。
趙海洋的聲音低了下來,語氣放緩道:「我現在只是一介布衣,我是以一個老黨員,一個憂國憂民的普通百姓的身份提出建議。一:還案件主辦人一個清白,對這樣的人民好警察,我們要多多愛護,要保護好他;第二:這個夜總會一定要查封,不管它背後有多大的保護傘,你要知道,你的背後是華夏最大的一把傘,我們的黨!第三:黨中央國務院已經出台新一輪嚴打的政策,你們西海省要打響全國的第一炮,從武江開始,重打嚴打涉黑勢力,武江要燒第一把火,我建議成立打黑行動指揮部,那位不向惡勢力低頭的好警察應該物以其用,讓這樣敢打敢拼的同志走上第一線,噹噹打黑先鋒。」
「我今天是以私人身份給你打的這個電話,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我記得這個號碼。這是紅色一級號碼。」
趙老的聲音忽然變冷,「那我再問你,主辦這個案件的負責人呢?他為什麼被停職?因為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同志啊!這是非常不好的現象。」
「呃……到時再說吧!」金楊是個善於利用資源的人。但是他從來不打朋友主意。至少從今天開始,他心裏已經當霍天佐是他的朋友。
想到這裏,他喊了聲:「小趙你進來。」
王庭的語氣很古怪,打斷他的話道:「你在哪裡?」
「金楊,你應該給趙豆豆回個電話。」
「你馬上給武江公安局邯陽分局的王庭局長打電話,讓他即刻帶著那位停職所長來我的辦公室見我。」
電話對面靜了片刻,「凡是涉及趙老的事情,就是我省的特大事件。你理應向安家傑同志彙報通氣。否則趙老一時心血來潮,給家傑同志打個電話,豈不顯得省委省政府很被動。」
聽到這無比熟悉的聲音,洪量的身子一震,不由自主挺了挺胸脯,像是在面對面接受這個共和國功勛老人的檢閱一般,恭聲喊:「趙老您好!我是西海省公安廳的洪量!請您指示。」
金楊詫然道:「沒有哇!她有給我打過電話?」
然後才小聲問:「確定?」
「下車前,我還想問你一次?」王庭在車輛駛過大門警界線后,「你確定不認識洪量廳長?」
一輛白色越野警車風馳電掣駛入操場,「吱!」地剎在跑道邊,王庭局長的腦袋出現在車窗外,朝金楊勾起手指頭,「楞著個什麼,快上車。」
洪量再三暗示,級別不夠。但是安家傑卻嚴厲地批評他老思維在做祟,現在就是年輕人的時代,特別是這種敢打敢拼,不怕和惡勢力作鬥爭的年輕人,更值得培養鍛煉。
王庭輕咳一聲,「洪量廳長要見你。」
金楊歪起脖子想了想,「哦」道:「昨天那會我在清遠,開著車,車上有個人正煩得我不行。」
警車快速前行,金楊忍不住問,「王局,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洪量保證會「做周全安排」后,按省長才掛掉電話。掛掉電話前,他說了句和柏書記一模一樣的話:「洪廳長啊!我們一定要讓趙老滿意!」
他一直預感要出事,只是沒想到這樣一通電話會打給他——原則上應該打給省委書記或者省長。打給他這個公安廳廳長,證明系統出了大問題。
但是涉及到趙老,他還是很嚴肅地叮囑了一句,「洪量啊!切記,一定要讓趙老滿意。」
「柏書記,是這樣的……」洪量根據事實將他和趙老的對話原封不動地轉述了一遍。
他靈機一動,答道:「前幾天在一個名叫金碧輝煌的夜店,的確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相關人員我們已經進行了處置……」
洪量手中的茶杯一抖,縱然是平素以「泰然處之」著稱的他,也不由呆愣了數秒鐘。
「那我等著看你們的成果。」趙海洋說完這句話,乾脆利落地壓了電話。
這個「越級」也太離譜了。
趙秘書當即拿出手機撥號。
這時,王庭局長的電話響了,他快速接通道:「劉局您好!嗯,已經到了省廳,什麼,您也在?在省廳大樓前等我們……」
「趙家……是立於華夏之巔的家族。別說我沒提醒你。」
「啊!有這樣的事情,那還了得,你馬上安排布置,一定要讓趙老滿意。我和趙老的意見是一致的,從重從嚴從快!」柏耀國書記知道洪量辦事很有韜略,穩重幹練!是個當廳長的料。該他做的事,一件都不會少做。不該他做的,絕對不會多做一件。所以當初他力排眾議,將洪量從第三副廳長直接提拔到一把手的位置上,給他當好衛士!
「我在警備區……怎麼了王局?」
案件主辦人?洪量額頭冒出冷汗,解釋道:「趙老,這個案件的主辦人據我所知,是下面的一個所長,我還真不知他被停職,我會立刻過問此事,一旦涉及原則問題,我會馬上嚴肅處理,決不姑息包庇……」
當接到一級紅色電話后,不用說秘書小趙,就是他也感覺到意外和緊張,甚至還有些忐忑不安。這段時間,圍繞著武江市常委席位和即將增補的市政法委書記位置,上至省委省政府領導,下至市委市政府乃至公檢法系統,暗潮洶湧,螃蟹爪子到處亂抓。
再次放下電話后,洪量的心裏輕鬆了許多,甚至還生出些許「得意」之情。至少,他在這個事情上,是絕對的受益者。
霍天佐有資格鄙視,但是金楊沒有,他狠狠抽了一口香煙,徐徐吐出一口煙霧,淡淡道:「據說他家老頭子這次有望爭一爭政法委書記一職。」
洪量既顯意外又興奮。自從他進入西海省常委,作為一把手全面主持省公安廳工作,已有三年半了,紅色二級電話接到過幾次,但是一級電話還從來沒有過。
洪量即使不用仔細掂量,也覺出了趙老話中非比尋常的異常。首先,趙海洋作為前六任政治局老常委,現在雖然退居二線,但是其威望在華夏依然數一數二,他居然親自過問這種小事,其中必然大有深意。第二個他領悟出來的關鍵是,案件主辦人。這個人肯定和趙老有某種「關係」,否則,趙老的話題一再提到這個人。
對於這點,他心中早有定案。讓這人充當名義上的打黑先鋒,然後給他配備幾名具備經驗的老同志壓陣。
這幾年來,他一直告誡自己,身居高位,要儘可能地做到上對中央、省委、公安部負好責,下對得起人民。所以他一直保持保持一種兢兢業業,如履薄冰的心態,任何時候他都將慎重排在第一位,以和諧穩定為工作原則。
王局的電話?真是好消息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呀!金楊苦笑著,接通電話:「王局您好,今天的事……」
金楊上了車,還沒來得及說話,王庭盯著他腦門上巨大的腫包,搖頭嘆息道:「三番五次和你講,做事情要動腦子,動腦子,你就是不肯安份一會。」
「明白了,我馬上就聯繫安省長。」放下電話,他覺得有必要認真再考慮下說辭。安家傑省長不比柏耀國書記,前者的仕途是從政法紀檢系統起來的,西海的任何一個公檢法系統他都擔任過要職,而且據他所知,力保金碧輝煌的武江市宮市長,就是安省長的嫡系。他需要再三盤算,考慮周全才能撥打這個電話。
聽到這話,金楊和王庭同時抬頭。
正在這時,金楊的電話響起一陣嗨曲,震得停歇在模擬岩頂上的幾隻麻雀倏然撲翅飛離。
金楊走了幾步,回頭道了聲:「謝謝!」
「哦……」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特別是耗盡全身力氣的金楊,腰酸背疼腿抽筋外加腦袋火辣辣地疼痛,幾乎想順著鋼柱滑落在地。
洪量心頭越來越有底了,他的膽氣一壯,大聲保證道:「我保證完成您的指示!並隨時向您彙報打黑進展。」
「有事兒給我打電話!」霍天佐很認真地叮囑道。
如他所料,他的話還沒說完,電話一頭的安家傑馬上表態,省政府全力支持打黑行動,而且姿態比柏書記還高,親自點名那位蒙受不白之冤的派出所所長出任武江打黑行動負責人。
「報告劉局!不認識!」金楊自己也想破了腦袋,但是想不出省廳的一把手要見他的意思。即使有什麼命令,不管是按正常或者非正常程序走,也得一層層傳遞下來,省廳到市局,市局到所里,頂了天王庭局長找他談談話。
洪量,男,56歲,西海省公安廳長兼西海武警總隊政委。當年他胸掛三個二等勳章從越南戰場複員回來,當年二十七歲的他,以中尉軍銜和戰鬥英雄的身份任派出所副所長,一干就是三十年。
洪量放下電話前,有意無意問了句:「要不要給安省長通個氣。」
「他不僅被停職,還接受你們紀委的調查。我老頭子都知道其中有什麼貓膩。」
當然,這需要一個前提。那位「蒙受不白冤屈」的所長能真正獨擋一面。
電話里傳來一道非常有地域特色的聲音:「我是趙海洋!」
任何一名高級領導,都不希望自己低聲下氣的摸樣被人看見。
金楊搖頭。
今天上午八點,幾乎是他剛剛走進辦公室的那一刻,他的秘書接了一個電話,然後神色緊張地將辦公桌上那部紅色話筒遞給他。
劉中光局長正站在大樓台階上。他見到金楊的第一句話和王庭一模一樣。
金楊望著霍天佐,自嘲道:「還別說,這孫子還真有能量,報復來得好快!」
「祁秘書,我是省公安廳洪量,有要事向柏書記彙報。好,謝謝!」三分鐘后,電話里傳來柏耀武國抑揚頓挫的聲音:「我是柏耀國。」
「你就是金楊?你認識洪廳長?」
霍天佐想了想,道:「先看看情況。我武江沒什麼人,但在省里還是有一二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她說給你打了三次電話,你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