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翻身記》第一卷 君子當一世而斬

第八十九章 不要騙我!

第一卷 君子當一世而斬

第八十九章 不要騙我!

金楊步伐驟減,但仍然到了天台的邊緣,強烈的慣性使得他很難剎住腳步。甚至他自己都嚇的發慌,大罵自己演過了頭。
白小芹木然凝立原地,風在耳邊呼嘯,捲來一簾細雨,濕濕涼涼的,拂過她的額頭面頰。這隻是他想挽救她的性命所說的違心之語,她告訴自己,不必當真。明天過後,他就會忘了自己說過這樣的話,甚至不必等到明天……
夜晚的校園,燈光點明了四通八達的小道綠草,櫛比鱗次的教學大樓,剛下晚自習的校園裡應該秩序井然,但是今天卻顯得反常。
地上幾個已經被揍得神智不清的男子立刻嚇得顫聲求饒。
金楊舉手道:「不敢不敢!今天的晚餐一次比一次危險,再吃沒準真把性命給丟掉。咦!我真不敢相信你有如此一身好功夫,按你的家世,這種站樁揮汗式的苦活你也能堅持下來。」
「不,不要……」白小芹急了,踉蹌著躍上護欄,如瘋了般朝著金楊奔去。
金楊知道顧少兵說得出就做得到,他苦笑著將目光轉向白小芹,「小芹!既然你已經下了決心,那我們好象應該趁現在談點臨別之言……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要對顧少兵奶奶說?還有你父親?」
白小芹嘴唇動了動,慘笑道:「哥!我太累了,頂不住了!人心怎麼可以這麼壞?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哥!你是男人,遠不知道貞潔和名譽對女孩的重要性,在任何時刻,它都重於生命!」
金楊下意識的摟住她,一股淡淡香味飄入鼻間。白小芹的半顆腦袋懸在天台邊緣外,她一眼看見第下無盡的黑空,她尖叫一聲,縮頭埋入他的懷中,一直鎮定的嬌軀這個剎那開始顫抖。
白小芹的身體微微頓了頓,繼續向前。
金楊接通電話,眉頭一擰,身體陡然坐直,急聲道:「什麼?你看好她,我馬上就過來。一定看好她,千萬別讓她做傻事。」說完,他急切中使用了一種類似命令的語調:「馬上送我去中南政法大學,快!」
金楊懸著一顆心衝上樓頂時,看到白小芹佇立在遠處的天台邊沿,夜風吹拂著她的長發和衣服,若非情況緊急,這個場面絕對可以用飄飄欲仙來形容她的美感。
金楊昂然一笑,甩了甩受傷地方手掌道:「我雖沒有熱血兵營的經歷,但是這點小傷還用不著上醫院……」
「你這人還真不適合當兵。有點玩世不恭的性子。」趙豆豆邁著優雅的步履朝她的架座走去,特別是她交叉雙腿脫掉風衣后,絕美的身材突顯無疑,打底衫包裹的胸脯豐挺飽滿,纖細的腰讓渾圓的臀部更加挺翹迷人。說實話,現在很少能看到她這樣充滿爆發力的好身材,這都拜她多年的苦練所賜,絕非老天賞賜。
趙豆豆大大方方道:「前十年,霍天佐看見我就躲。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害怕我揍他。」
金楊上了車,忽然猶豫起來。自己還上車幹什麼?
全場驚呼。
校領導大怒,指著一群保安道:「給我帶走這個搗亂的傢伙。」
「好!我不走,我就站這裏……」金楊心亂如爪,目光忽然看到地上竟跪著一個男人,男人的身邊還躺著三名小聲呻吟的年輕人。
金楊倏然一驚,走出了夜市一條街牌坊式的大門,他依然緊緊捏著她的手。悻悻然鬆開那隻入手便捨不得鬆開的溫熱小手,看了一下她的臉色。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轉過話題道:「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曆,吃飯不順。」
「哥!那證明不了什麼,他們的眼睛里已經染上了沙子,我可以忍受黑暗中的煎熬和恥辱,但是受不陽光下的那種眼神。」
「哎!真是想不到,白小芹竟然是做小姐的……我對未來的人生沒辦點信心了,連她都是我們學校的最清純校花,別的女孩豈不……」
顧少兵猛然哭了,大嚎道:「妹妹!你不能……」
「家裡再三反對。我不能自私到不顧親人的感受。」
但是他又無法阻攔。金楊想了想,嘗試用名人名言去打動她,於是,他高聲道:「公元前兩百多年前有個能征善戰的古代最偉大的軍事統帥漢尼拔,終身與羅馬共和國為敵,一篇《告眾士兵》顯示睥睨敵人的無畏氣概與必勝信心,激勵軍心的歷史千載經典演說。我朗誦你聽聽。士兵們:你們在考慮自己的命運時,如果能記住前不久在看到被我們征服的人潰敗時的心情,那就好了;因為那不僅是一種壯觀的場面,還可以說是你們的處境的某種寫照。我不知道命運是否已給你們戴上了更沉重的鎖鏈,使你們處於更緊迫的形勢。你們在左面和右面都被大海封鎖著,可用於逃遁的船隻連一艘都沒有。環繞著你們的是波河,它比羅訥河更寬,水流更急;後面包圍著你們的則有阿爾卑斯山,那是你們在未經戰鬥消耗、精力充沛時,歷經艱辛才翻越過來的……」
全場發出緊張的嘆息和勸慰聲。
金楊頓時懵了,他暗罵自己怎麼沒想到最後主人的結局,沒想到白小芹竟然也熟悉這篇激勵演講。他恍惚無言地看著白小芹朝護欄邊緣移了移。
跪倒在地的顧少兵緩緩抬眸,擔憂的眸子射向三名男子時,聲音冷酷得金楊想打寒顫,「就是他們幾個,在校園裡閃播謠言,被我擰出來了。如果小芹有事,他們全部給我跳樓陪葬。」
校領導不自覺的搖搖頭,下意識的蹙起眉,猶豫著舉手阻止了保安,再回頭看這個女孩時,不由一震,學校何時有這樣漂亮的學生?他不由自主地問道:「你是那個系的學生?」
「顧少兵?」金楊喊了一聲,手指了指地上的三名男子。
但是白小芹依然表情寧靜地面向天空,緩緩抬起一隻腳。
甚至聰慧如趙豆豆,明知道他在表演,一顆心卻仍然提到嗓子眼裡,巴巴地望著他沖向夜幕的背影,心下不由急躁。
不時有學生交頭接耳,謠言如夜霧一般飄散。
趙豆豆走近他,介紹道:「他是白小芹同學的家人,你不妨讓他勸勸,比你們有用。」
「小芹!你等我上來,我要和你說幾句話。」金楊手拿話筒,一步步向樓上走去。
趙豆豆在車上坐了三秒鐘,輕輕搖頭,下車,追著他而去。剛才在車上,他大概說了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知道有個曾經差點墜落風塵的女孩子遭遇惡毒的謠言,跑上學校天台,有自殺傾向。
正在這時,他的電話鈴聲刺耳的在車廂內響起。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之季。白小芹柔弱的身體不知從哪迸發出一股力量,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抓住了金楊半隻胳膊,然後兩人齊齊滾到在天台邊緣。
終於搞定!他的唇角微微上揚。眸光餘角看到了沖撲過來的人群,還有人群中望著他微笑的趙豆豆。
「閉嘴!你們開始祈禱吧!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你們。」
金楊心情緊張地衝進一棟教學大樓前,樓前已經打起了強烈的探照燈,照著樓頂那道弱小的身影上。有個校領導模樣的人正拿著話筒勸說著。
三三兩兩的人群被這道聲音震得稍微楞了愣,再想起開口反擊時,這道身影已快速超越他們,而他的身後,還有一道優美迅捷的曼妙身影,邁著修長有力的雙腿,從容均速跟在身後。
金楊曾經涉獵過一門警察談判課程,期間有專門講到如何與鐵心尋死的人交流:當對方的觀點和你不一致,你想勸告對方放棄某種觀點之前,應在問明對方理由之後再表達不贊同的意見。如果對方拒絕了你的觀點,他也許不是在排斥觀點,他也許只是在等一個契機,一個理由,一個借口……
趙豆豆神情平靜道:「你如果還有食慾,我還請你。」
因此,同樣在奔跑中的金楊和趙豆豆倒不是那麼顯眼了。
「我還聽說……」
「喂,知道嗎?她從十三歲就出來賣……」
白小芹忽然一笑,輕聲道:「哥!你選擇了一篇錯誤的演講。我高中時期也朗誦過《告眾士兵》,這篇演講稿的主人漢尼拔公元前196年逃亡敘利亞,並在敘和亞與羅馬開戰時受命指揮一支艦隊,因不諳海戰,被擊敗。后赴小亞細亞,因害怕被引渡,服毒自殺。」
「錯了,小芹!你看到他沒有?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他是何等剛強的男人,為你,他甘願一跪,他甘願聽你的話去保護我;還有關心你的父親,身體剛好點,走上了人生幸福的軌道;把你當心肝一樣疼愛,視你為驕傲的奶奶;還有我……」金楊語氣放緩,「人的一生,會出現這樣那樣的意外,即使沒有出這件事情,你將來還會在工作,愛情,家庭等原因遭遇苦惱和麻煩,難到你都要一死了之?這個社會,沒有人能隱於世外,無論你走到哪裡,都會碰到好人和壞人。你必須與之相處,因為人無所不在;你必須學會如何去處理麻煩,解決麻煩。」
他身後的人群腳步靜止,屏住呼吸傾聽他的朗誦。
金楊越聽越來氣,當即暴喝一聲:「全TMD給老子閉嘴!」
她彎了彎嘴角,泄出一絲笑意,腳下油門一轟,汽車快速發動。
「我剛才聽說她一晚接十次……嘖嘖,難怪她的胸脯幾乎比全校的女生都大,人家已經是熟女了嘛!」
就在被人分開的瞬間,她悄悄湊近他的耳邊道:「不要騙我!」
趙豆豆一臉不悅,伸手指在唇邊噓了噓,又指了指金楊。
「知道嗎?大一的那個清純校花,以前做過雞,被抓過現場……」
「少校軍銜退伍,退伍前我在新疆某支沒有番號的特別行動大隊,霍天佐的獵豹根本沒膽子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校領導這才老臉一紅,方察覺自己失態!
即使學校的領導和老師以及醫護人員紛紛到來,白小芹卻依然死命抱著他,就像抱著一塊救命浮木。
金楊突然聽到警笛聲鳴,消防隊員在樓下大聲吆喝著架多長雲梯的問題,他甚至聽到樓梯口急促的腳步聲,明顯上來了許多人。這裏面會有老師和校領導,警察和同班同學。他眉頭一擰,知道人越多越容易導致白小芹衝動一躍。
一群群學生不僅沒有返回寢室,而是紛紛向某座教學大樓前涌去。
白小芹的表情在探照燈的強光下,臉上慘淡的輕輕一笑,回頭對金楊道:「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奶奶!對不起父親!就要走了,說什麼話都沒有意義。」
金楊緩緩上前一步,疾喝道:「為這種流言,拿生命去賭,值得嗎?這並不是不可解決的事情,我明天就可以申請一紙證明……」
他說得那麼有趣,趙豆豆忍俊不禁,斜了他的手掌一眼,「你的手,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金楊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不無遺憾道:「可惜!華夏軍隊少了一位未來的女將軍!」
「沒事了,別怕!」金楊拍撫著她微顫的肩膀,柔聲安慰。
金楊猛然沖向天台的另一端,步伐之快,動作之果敢,決然看不出半點假象。他的動作甚至矇騙了全天台的人。
金楊怒道:「白小芹,你的最大毛病是什麼,你知道嗎?是逃避!遇到問題第一時間想逃避,而不是解決。這違背你所學的專業,一個法律工作者,首先要替別人解決困難,你連自己的小困難都解決不了,還信誓旦旦對我保證,要做一名優秀的律師?」
「你當過兵?」金楊想想也覺得正常。華夏高層領導的後代,特別是女性後代,百分之九十會送到軍隊。因為華夏不管什麼運動和鬥爭,風波絕對不會涉及軍隊。即使老一代人倒台,在軍隊的後代基本免受波及。
頓時有女孩不樂意了,反駁道:「喂!這位同學,別一竿子打倒全部人群呀,她會裝嘛,當初看她那小樣,就覺得她不是好人,幹嘛裝出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就是要騙你們傻男生。」
「那你怎麼退伍了呢?」
白小芹似乎有所觸動,但是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絕望的搖頭道:「我不會有愛情,不會有家庭,誰會去愛一個路邊餐館的三陪小姐……其實,他們沒說錯,我的確做了最骯髒的事情,過程已經錯誤,那層膜又能證明什麼貞潔呢?我踏進好再來餐館時,就已經髒了……」
二十分鐘后,她的車在政法大學門前停下,幾乎在她剛停穩的瞬間,金楊已然飛速下車,邁開大步朝校園跑去。
「我需要你!小芹!你忍心把我扔在孤獨的街頭嗎?忍心在天堂看著我孤苦伶仃的過一輩子?我很早就想對你說,只是,我擔心你看不上我,擔心影響你的學業,你那麼美好,純潔得像天使……我本想等你畢業的那天,跪在你面前,大聲告訴你!小芹,你如果要走,我陪你!」
金楊撥開熙熙攘攘的學生群,衝到校領導身前,不由分說奪下話筒,仰著頭對樓頂上的白小芹喊道:「小芹!我來了,你千萬別做傻事!」
「啊?」金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十年前霍天佐也是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夥子,正是年輕人血氣方剛的時刻,精神和體力處於絕對狀態。
趙豆豆望著他毅然決然的背影,看著遠處衣闋飄飄的女孩,聽著這篇激勵幾個世紀的戰前宣言,一股莫名胸臆,忽地漫涌而至。
趙豆豆淡淡一笑,「別看霍天佐現在是華夏王牌獵豹突擊隊的少校隊長,他在我面前只能算個新兵。」
金楊忽然想起一個從前對她用過的方法,他疾呼道:「小芹!都到這個時刻了,我一直有句想對你說的話,我現在告訴你:我愛你!」
金楊向前走了兩步,白小芹開口道:「誰都別過來,再走一步我就跳,別逼我!我還想再看一眼這個世界,這個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