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秘書生涯
第二十一章 問責
金楊伸指彈了彈桌面，「如果你另有安排……」
姚一民已經先他一步開了口，「小金，我來給你介紹。這位是安省長，這位是省政府的游則承秘書長；安省長，他是彭書記的新秘書金楊。」
夏國華說：「沒問題，我馬上交代下去。」
葉旌沉思片刻，「彭書記是在什麼情況下要你寫的這份報告？」
「你怎麼知道去調研……」金楊腦子飛快地打了個轉，立刻醒悟道：「你從寫稿子上想到的。」
「陪我一起去吃飯，完了我們一起趕稿。」
葉旌瞟了一眼大門，神神秘秘道：「如果是在西海工作了幾年的老書記要報告，肯定要的是讚歌而不是批評。因為這個時候每揭露出來一個問題都和他的指揮領導有關。所以這個時候他需要的肯定不是批評。老書記要穩定，搞新聞的唱讚歌；新書記要批評，搞新聞的就戰戰兢兢了。」
「那就這樣，等我閑了約你們一起聚聚。」
金楊長吁了一口氣，眯起眼睛凝視葉旌。
「我現在還在清遠陪大伯，明天去學校報到。哥你別光顧著工作，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嘻嘻，今天清遠難得出了大太陽，我把大伯的衣服被子全部漿洗了一遍……」
不知不覺間，金楊已經從他的位置上離開，坐到葉旌的隔壁沙發上，瞅著她靈動的眼睛若有所思道：「問責。」
「你說說情況，我們一起來蒙蒙，蒙對算我的，蒙錯是你的。」葉旌笑嘻嘻地接過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水。
葉子在他所接觸過的女性中不管是外形還是談吐只能算中上水平，根本比不了顏婕蘇娟趙豆豆那
葉旌毫不客氣地接受了他的讚揚，繼續傳經道：「寫政論文章里的竅門太多，金處你得慢慢熟悉。就拿我們一處來說，每天都要政論文章的任務，但是見報的不多。哪怕要在市級以上黨報黨刊發表，沒有一定職務，一般人是絕對發表不了的。政論的發表不在於文章的內容有多紮實，結構有多嚴緊，水平有多高，而關鍵在於作者的職務有多高。有些刊物，職務達不到一定的擋次，是一個字也不能發表的。問題不在於你文章的水平擋次不夠，而在於你沒有進入那個社會層次。發表文章在這個意義上更多的體現的是一種政治待遇，是對一個人社會政治待遇的確認。發表什麼文章，什麼人發表文章，什麼時候發表文章，在什麼刊物上發表文章，在什麼刊物的什麼位置發表文章，都是很有講究的。」
金楊搖了搖頭，「似乎不準確。」
「這樣啊？」葉旌在考究的純木地板上踱了幾步，沉默片刻，忽然一拍巴掌，「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火從何燒起？新書記一上任，靠什麼打開局面？就要靠批評，靠輿論監督。因此我敢斷定，彭書記要燒一把官員問責的火。」
金楊上前兩步，不卑不亢道：「見過安省長，游秘書長！」
金楊感慨地放下電話，關於雙國，他確定是自己這二十幾年最正確的決定。裨益漸漲。如果沒有雙國，今天彭書記的危險不至於有，但狼狽地出個洋相則極有可能，他和余占剛如果「
「得，這是工作需要。謝什麼謝。」夏國華接著神秘兮兮道：「那人是省委彭書記吧？」
「給您沏茶。葉大秘書就別賣關子了。」
安家傑的年齡五十八歲，在華夏省部級大員中算是少壯派，按65歲的退休年齡，在位還能順延到68歲的規定來算，他至少還有十年的風雲期，在這十年中有很大可能再進一步，入主內閣。但不巧的是，彭放比安家傑還要年輕兩歲。但凡到他們這個位面，2歲的差距足以顛覆一切。這也是兩人相互忌憚卻又不肯退讓的原因之一。
金楊忽然溫聲道：「回學校后你去駕校報個名。」
白小芹繼續「嗯」了一聲，忽然道：「今天蘇姐給我打了個電話。」
「沒事，我去。」葉旌熱情洋溢地沖他點了點頭，「我在辦公室等你通知。」
葉旌很快來到他的辦公室，眯起眼睛瞥了他一眼，小聲道：「聽說你和彭書記失蹤了？原來是出去搞調研了？去什麼地方了？」
「嗯，學習了。」
「對了，明天你讓藏青送你過來，順便把我的那輛『哈弗』車開過來。」
葉旌聽完，調皮地眨眨眼，「從時間上我們可以採取排除法。首先可以排除汽車工業園區，主題應該是湖州開發區。然後可以把重點切入在農業上……」
葉旌得意道：「這裏面就大有學問了。」
金楊往椅背上一靠，閉了閉眼睛，斟酌著說辭，小聲道：「今天我陪彭書記去了順山，前後轉了兩個
「嗯，我等彭書記忙完就來接你。」
金楊忽然覺得葉旌渾身上下都煥發出一種收攏不住的個性光輝。他喜歡交這樣的朋友，「葉子。」他喊了一聲。
「問我什麼時間回武江，還說要我多留點時間給你……我感覺蘇姐的情緒有些低落，不知道是不是我過於敏感。」
「金處的確年輕有為，我們都老啰！」游則承和姚一民之間打了個哈哈。
艾慕國站起身來，正要為金楊介紹。
西海省的兩個大佬熱情地握手。
「厲害，經你這麼一分析，猶如在我心中點起了一盞明燈。」金楊誇獎道。
這時艾慕國已離開，姚一民和游則承在他的辦公室坐了幾分鐘，寒暄了幾句后，各自離開。
如果他們兩人中有一個年齡即將到線，肯定是一派和諧景象。
金楊微笑著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彭書記一直在等。請跟我來。」
「說實話，我還沒吃准什麼主題……」金楊忙著去取茶葉和杯子，一邊苦笑道：「彭書記說明天就要。」
「我剛來也是兩眼一抹黑，慢慢領悟慢慢學習。」葉旌輕聲細語道：「像金處這樣的關鍵位置，如何反映情況是一門科學。給誰反映、通過什麼渠道反映、反映到什麼程度，都是學問。尤其是涉及到重要人物和重要事件的『問題』，反映不好就可能捅婁子，輕的蟄你一身包，重的就丟了領導的信任。領導不信任，對秘書而言就等於丟了烏紗帽。總結起來就是一條：領導喜歡的你就多反映，領導不喜歡的你就裝聾作啞。千萬不能自作聰明。」
「一會
葉旌微微一愕。
「一直聽說你的大名，今天第一次相見。年輕人不錯。」安家傑上下打量了金楊一眼，看似沒有表情變化的臉上卻掠過一絲凝重的目光。
金楊給兩人各泡了一杯茶后，靜靜地回到了他的辦公室。
金楊輕嗯了一聲，「有個新情況需要你馬上去調查，一個叫海昌青的人，好像是開礦的，調查下他的底細。速度越快越好，我等你消息。」
兩人繼續說了會情話，直到白小芹掛了電話，金楊便立刻撥打了蘇娟的電話。
金楊的心裏驀然緊張起來，在他的記憶里，蘇娟從來都是二十四小時開機。嚴重到她不得不關機的地步，究竟會是什麼樣的大麻煩呢？
金楊接著給葉旌打了個電話，說彭書記有稿子要寫，讓她過來商量商量。
葉旌笑著點點頭，坐在沙發上，變戲法似地從身上拿出一個記事本，「什麼主題思想？交稿時間？」
金楊把三人帶到彭放的辦公室，彭放立刻起身，笑道：「家傑同志，耽誤了你一小時的寶貴時間。」
「小芹，你開學了沒有？」
「對，應該八九不離十。」葉旌肯定道。
「別忙著用激將法。金處你先說說調研的情況，我再來判斷分析。」
「知道你忙。等你有空在說，我們之間不需要講這個禮儀。」
關機。
姚一民笑了笑，輕聲問：「彭書記在？」
「嗯！」
安家傑和內斂型的彭放完全是兩種類型。威嚴外溢，官威十足，隨時隨地都給人一種壓迫感。
金楊忍不住輕聲道：「我想你！」
葉旌轉身，頑皮道：「金處還有什麼吩咐。」
彭放的這句
金楊點了點頭，微微疑惑，「你憑什麼敢肯定？」
葉旌歪著腦袋看著金楊，「晚上有飯局？那我先趕一個初稿出來，晚上等你一起修改。」說完她乾脆利落地一躍而起，轉身走向門外。
金楊仔細回想，皺起眉頭道：「剛開始彭書記似乎沒有要我寫報告的意圖，當我瞎扯說要殺一殺那些不負責、不盡責、沒有擔當的幹部領導的歪風邪氣后，彭書記才臨時下的命令。」
姚一民和游則承悄悄退出。
「彭書記日理萬機，我只是擔心影響了彭書記的工作安排。」安家傑話裡有話，他針對彭放所謂的「釣魚」而言。
白小芹輕「嗯」了一聲。
正在這時，金楊電話響起，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接通電話，「艾秘書……哦？好，我準時到。」
電話很快接通。
「你可是省廳的第一文秘，你的政治敏感度還會蒙錯？」
金楊呆立了半晌，拿起電話，撥了個號，「國華，辛苦了。替我謝謝秦奮和郭動，他們表現得非常好。」
幾分鐘后，省委秘書長姚一民和省政府秘書長游則承一左一右，陪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到辦公室門口。
目送葉旌離開。金楊忽然想起了白小芹，他自從離開了清遠后，只和白小芹通過一次電話。這丫頭善解人意，知道他的新工作剛開始會很忙，一定是忍著不給他打電話。
「我也想你！」白小芹細聲細氣低喃著。
金楊怔了怔，想起了上次通話時蘇娟的語氣，心裏倏然一沉，蘇娟家裡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吧。
「你們談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