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筆爛賬
可是，連守義嚇跑了，沒人來和何老六對質。何老六是個二流子似的人物，比何氏還要滾刀肉，他家的錢財也被他敗得精光，他一口咬定連家是主犯，連家有房有地，拖家帶口，處境變得很不利。
「爹，爹，你咋的啦？」連守仁坐在連老爺子旁邊，忙扶住了連老爺子，扭頭就朝連守信喊，「老四，你看爹急成啥樣了，你還不快說句話。」
問題是，要賠多少錢。
「大伯，你就是這麼做人家大哥的。遇到事，你一句有用的話不說，就往兄弟們身上推？你念的那些書，就是教你這麼辦事的？」連蔓兒板起了臉，不客氣地對連守仁道，「大伯，你想讓我爹說啥話，你自己個說出來聽聽。」
連老爺子坐在炕上，身子開始打晃。
連家並不是沒有人脈，捕快們不會不清楚。沒人去她們的早點鋪子打秋風，就說明了這一點。
連蔓兒在旁邊坐著，一直沒有說話。她剛來的時候，非常惱怒，現在怒氣漸平，她開始冷靜下來。這事牽扯著連守義和何老六，裏面麻煩事多多。她要是強出頭，便會將責任和麻煩都包攬到自家的身上。這顯然並不明智。她只要在必要的時候守住自家的利益就好。
「啥？」何老六差點沒從地上蹦起來，「老爺子，不帶你這樣的。賣葡萄酒得了一百三十五兩，我姐夫拿的可是大頭，他說釀酒的法子是你們連家的，他拿了八
連蔓兒聽到要包賠銀子，反而鬆了一口氣。其實她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就是抓人，最終的目的也還是為了錢。
連老爺子一口氣悶在胸中，他知道，連守義不在，跟何老六扯是扯不清楚的，就是扯清楚了，最後結果也還是差不多。
「老爺子，你們誰該多少，你們以後自己掰扯去。咱們可不耐煩聽那個，沒法子，這錢，就得你們先給墊出來了。」一個捕快就笑道。
連守義太聰明？連守信和連守禮太傻？
他們認為賺到了便宜。一開始，這酒賣得也不錯，他們就沒急著脫手，想賣更好的價錢。沒想到前兩天搬出一壇要賣，才發現酒已經變了質，不能喝了。
「這樣吧，我們東家講究個和氣生財，就給你們一個面子。把我們損失的銀錢包賠出來，要不，就讓我們把人帶走，啥時候賠了銀子，啥時候把人給你們放回來。」
「我們沒錢，一文錢也沒有。」
連蔓兒很惱火，她倒並不相信是連老爺子捎信讓連守義跑的。她認為，肯定是連守義知道葡萄酒出事了，他怕擔事，所以跑了。
說到沈家，不管是官差還是徐家的人，都沒有吭聲。這些話，剛才連老爺子已經說過了，也正因為如此，再加上連守仁是個秀
徐家的人和官差找上門來，他告訴他們，葡萄酒的事跟連家無關。但是徐家的人說得清楚，當初賣給他們葡萄酒的是兩個人，一個是何老六，一個就是連守義。何老六更是把責任都推到了連守義的身上，說他不過是幫著跑跑腿。
連蔓兒曾經很認真地思考過，造成這種情形的因素。她覺得，這與連家的家境變化有一定的關係。連守仁和連守義那個時候，連家正處在最富裕的時候，那個時候連老爺子也年輕，能夠為妻兒撐起一片廣闊的天空。可到了連守禮和連守信的時候，連家的家境大不如以前，連老爺子年紀也大了，負擔卻更重，他需要兒子和他一起來支撐家業。
他們當然不會吃了這個虧，就從縣衙找了兩個相熟的捕快，來抓連守義和何老六。
「老爺子，這話你都說了好幾遍了。我們買酒，是在何老六家買的，當時賣酒的可不止何老六一個人。你二兒子連守義，說那酒是他釀的。還跟我們說，連家釀的酒沈家都搶著買，他那酒，就是連家的酒。」徐家的管事就道，「何老六，你說我說的是假話不？」
「這是沒有的事！」連老爺子和連守仁急忙否認。
「那就賣……」
連老爺子讓四郎去叫連守義回來，是想讓連守義和何老六對質。至於連守義因何老六釀葡萄酒得的利，也就是連守義交到
「好，先從你的開始賣……」
何老六死豬不怕開水燙，只能擠連家。
一百六十二兩，這是獅子大開口。連老爺子覺得眼前有些發花。可徐家管事說出賣假酒的話來，這罪過可大可小。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人家要多少錢，就得給多少錢。做過多年掌柜的連老爺子很清楚這個道理。
「老爺子，你聽聽，這回你可推不掉了吧？」一個官差就道。
連守信氣得跺腳。連蔓兒扶額不語，她頭疼，如果不是認定連守信不肯，她就想立刻拉著連守信離開。
「沒有。」連守信忙道。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秀才相公，連老爺子，我們這可給足了你們面子。你們說，這事怎麼辦吧？」一個官差就道。
大家都看著連老爺子，正如官差說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連守義跑了，連家還在。這事要怎麼扛，得聽連老爺子這一家之主是怎麼說。
「他老何家釀的酒，是他老何家的，沒有我們老連家的事。」連老爺子就道，「你們幾位，買酒也是上他家買的是不是，可沒來見過我這個老頭子？」
「好。」連老爺子點頭道，「我二兒子當初拿回家三十兩，我們就按照這個包賠，我們出四十兩。其他的，你們找何老六要吧。」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環境塑造了性格？
賣了質量不過關的東西給人，賠錢是天經地義的
連老爺子知道，這一百多兩銀子，今天他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可是他哪來那麼多錢，這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老爺子，我們可不管你們自己個這錢是咋分的，這一百六十二兩銀子，我今天都要拿走。要不然，這何老六肯定是去坐牢，老爺子你也得跟我們走。」徐家的管事道。
「不假不假。」何老六蹲在地上，露出半張臉來，諂笑著道，「賣給徐大爺的酒，那就是我姐夫釀的，我就是個跑腿的。」
這個時候，讓連守信說什麼哪？
此刻，連蔓兒深刻地體會到，責任心的重要。一般來說，多是家中的長子，或者排行在前的兒子因為被寄予了厚望，所以責任心重一些，但是這並不是絕對的。而具體到連家，老大連守仁和老二連守義，都是很「聰明」的人，可他們對連家這個大家庭似乎並沒有多少責任心。反而是排行最末的連守信，責任心爆棚。
「要用錢，也就你們有。」
連蔓兒在板凳上挪了挪，同時將思緒從這個複雜的哲學問題上，拉回到當前迫切需要解決的實際問題上。
「老四，你們釀的酒，除了賣給沈家，還賣給別人沒有？」連老爺子故意問連守信。
連老爺子覺得嗓子眼有些發腥，只得狠命地抽煙。
徐家這樣，在他們看來，也是退了一步。當初就是因為聽說沈家在三十里營子的連家買了葡萄酒，他們才來這打聽。他們當然也打聽到
「我錢都輸光了，家裡就兩間破房子，五兩銀子都不值。」何老六就道。這話他被抓住的時候就說了，那個時候他還說了一句，要錢找連家要，要命他有一條。這也是為什麼這些人來了就直奔連家，而根本沒去何家的緣故。
連老爺子正在吧嗒吧嗒地抽旱煙，他需要藉此來平復自己的心情，好好想想，連守義的爛攤子要怎麼收拾。
「……當初是花了一錢五分銀子一斤，買了九百斤，再加上這假酒給我們鋪面造成的名譽損失，這個我們不多要，只要二成，你們總共包賠我們一百六十二兩銀子，這事我們就不再追究。」徐家的管事道。
「……都說連家的葡萄酒，那是說我分家的四兒子的。他們釀的葡萄酒，都賣給了府城的沈家。」連老爺子放下旱煙袋，終於開口說道。「府城的沈家，就是沈皇后的娘家，現在山上修著廟的那個。」
一母同胞的兄弟，就會有如此大的差別。已經分家出去的連守信，聽說家裡出事，把蓋房子的事立刻放下，就跑了回來。同是聽到傳信，連守禮急匆匆地應連老爺子的召喚回來了，可當事人連守義，卻腳底抹油，溜之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