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朝游北海暮蒼梧
第383章 結丹之殞（一）
而蘇曼箭整個人，看上去也有了不小的變化，她的氣質變得更加內斂，但卻讓人感覺更加深不可測，似乎那柄藏在劍鞘中的劍只要一出匣，就必然能夠斬人於三尺之外似的。
衛華嚴有些愕然的說道：「祖師？」他自然知道衛東陽所說的就是顧顏，這個女子以九嶷鼎為基，在大衍神陣中結丹，抽走了棲雲山所有的靈氣，這才使得衛東陽度劫失敗，分明是衛家的仇人，怎麼衛東陽對她卻是一副想要結交的模樣？
她將蘇曼箭接到自己的錦雲碟上，才細問她有什麼不對。蘇曼箭這時的氣色好了很多，她所煉的那一枚「青絲箭」，其實就等同於她的本命法寶一樣，每用一次，都要經她的師父回爐重新煉製，她築基成功這許久，也就是用過兩三次而已。這一次又是與對方的血影分身相抗，頗傷元氣，不過調息了這一陣子，已經好了許多。
顧顏的眼中閃亮著光芒，這個人果然有些手段，想必我們之後，還有再見面的機會，那時，我就不會輕易的放過。想必，你也是做如此想的！
顧顏的心中若有所悟，她的手指輕輕的彈出，在空中飛快的劃過了幾道印記，一個個的符印被罩在了九嶷鼎上，九個孔竅中同時都泛起了青氣，圍著鼎口飛快的盤旋起來，就如同方才煉製避塵丹時一樣的景象。然後蘇曼箭的眼中忽然就露出了驚喜之色，她飛快的站起身來，向著顧顏深深的行了一禮，「師父對我說過，我的緣分在衛國，沒想到應在姐姐你的身上！」
那道血影被吸入九嶷鼎之後，頓時在裏面靈氣
蘇曼箭微笑著頜首，她又分別向顧顏與秦封道謝，然後回顧了一下棲雲山，說道：「我煉成了本命之劍，按例要回藏劍山莊，將這些日子的經歷向師父回報，然後還要閉關，衝擊結丹，恐怕要有一段時日不能出山。在衛國的一番相遇，也是緣分，你們如果以後有機會到了中原，一定要去藏劍山莊相聚才行。」
這些年，有了衛東陽坐鎮，他這個家主做得也就輕鬆許多，但一旦衛東陽殞落，那麼衛家缺少了一個絕頂高手的坐鎮，將與那些家族陷入肉搏廝殺當中，他幾乎可以預見到衛家未來的景象了。
在被顧顏的真火圍繞了九九八十一轉之後，鼎口中氤氳的紫氣忽然間圍攏起來，向著青絲上聚集而去，像是全被吸了進去一樣，不留半分痕迹，然後那根青絲就自行飄了起來，飄到蘇曼箭的頭頂上，然後與她的靈台相合，又融入到了她那一頭青絲中去，不露半分痕迹。
顧顏覺得蘇曼箭像是忽然間在修行上有所領悟，她若有所思的向著邊上看過去，九嶷鼎的鼎口上，氤氳的紫氣不停的盤旋著，裏面冒著一個又一個的氣泡，而蘇曼箭的眼中有著些許的茫然之色，她的睫毛輕輕的挑動著，像是在尋找著什麼東西一樣。
蘇曼箭的全身一軟，險些軟倒在地，秦封連忙扶了她一
蘇曼箭揚聲說道：「莫走！」她用五指在長發上一梳，就有一根長長的青絲被她捻了下來，她左手回屈，五指一張，以念力為弓，虛空作弦，那根長發就如離弦之箭一般，被她直射了出去。
這時的朱顏鏡忽然間自放光明起來，在玄光映照之下，顧顏清晰的看到了一條細細的殷紅色的線，向著遠方不斷的延伸而去。一個黑色的人偶掉在了顧顏的腳邊。
這時在棲雲山的山頂上，已經籠罩起了一片的愁雲慘霧。衛家來到此地的所有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在那裡，臉上全都是悲凄之色，中間躺著一個老者，正是度劫未成的衛東陽。
顧顏這時的面容極肅，這道血影一入鼎口之內，頓時滿天都為之一清，四處亂飛的血影子像是失去了靈氣支撐一樣，慢慢的消散而去。但展城的本體，他在哪裡？
衛東陽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面前的這位家主，究竟是為自己傷心，還是怕衛家此後不復先前的聲威呢？他這時覺得精力也有些不濟，聲音也壓低了不少，說道：「華嚴，我被阻於天劫之下，不能再求大道，這也是天命，世間事如潮水，漲漲落落，本是人生常態，你不必過於悲傷。我去之後，衛家仍需你來掌舵，大家庭興衰起落，都是平常，只要謹守得家聲不墜，將來總歸能有復起之日。你只記得『戒急用忍』這四個字，便足
空中靈氣遍布，血影亂飛，蘇曼箭的劍光在空中縱橫飛舞，見一道血影便狠狠的斬去，只是千萬條血影似乎生生不盡，怎麼斬也斬不幹凈，忽然有一條血影趁著青氣露出的縫隙，飛快的衝出來，向著遠方遁去，似乎轉瞬之間便要消失而去。
顧顏微笑著向她道喜，「果然昔時因化成今日果，祝你煉成自己的本命之劍，看來結丹之道也將是一片坦途！」
正在憂心忡忡之時，聽到衛東陽相召，衛華嚴連忙快走幾步，來到了衛東陽的身前，語聲有些哽咽的說道：「老祖師！」
他一連串的說了這一番話，覺得氣力已有些不繼，體內的靈氣已經在飛快的消逝當中，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久，又說道：「今天在大衍神陣當中，有一位散修結丹，這也是我衛家莫大的機緣，你去將她請過來。」
她低頭拾起，這是不知用什麼木頭所雕刻成的一個人偶，刀工很是粗糙，只是用寥寥的幾筆刻劃出線條和輪廓，上面原本像是有著昂然的生氣，可是現在卻已經完全斷絕。在人偶的胸口之中，有著一個細細的小孔，像是被人一箭穿心而過。顧顏訝然道：「這是替身？」
衛華嚴這位當代的家主，在得知了衛東陽度劫失敗的結局之後，他的心情就開始變得無比的複雜，失去了衛東陽這尊高高在上的大佛之後，只怕以後衛家就無法再復雄踞東南的態勢，當年九姓之變的那些餘孽們，一直蠢蠢欲動，在衛東陽殞落之後，自己又該如何應付這複雜的局面？
顧顏看她的神色奇異，剛要說話，蘇曼箭搖
顧顏向著她遠去的背影擺了擺手，她們兩個人的脾氣有些相似，都不是扭扭捏捏，拖泥帶水的人，所以雖然意氣相投，卻也沒那麼多的離愁別緒，她看著遠處的棲雲山，不禁想道：蘇曼箭說得不錯，只怕這次，東南六國，都將迎來自己的多事之秋！
顧顏點著頭向她微笑，她自己也感到了九嶷鼎上發出了很是強烈的呼喚，像是火候始終差上一兩分似的。她又輕輕的一彈指，一道紫色的火焰罩在了鼎口上，頓時「蓬」的一聲，火光衝天而起。無數條火蛇在鼎口盤旋不定，而蘇曼箭所發出的那一根青絲，也在火焰的圍繞下，緩緩成形。
但這時的衛東陽，神情倒很是洒脫，他在度劫失敗之後，反而倒不復先前的那副老態，而是又回復到了剛剛結丹時的那副中年人的面貌，看上去甚至還有些神采飛揚的意味。他看著站在自己身側，眼中似乎要流下淚來的衛華庭，又看著圍住自己，臉上露著傷悲，但是卻心思各異的那些後輩們，不禁輕輕嘆了一聲，說道：「華嚴，你過來。我有些話要交代於你。」
她以前在洛地的時候，曾經聽人說過，有高明的煉器大師，可以用特殊的材料，做成一種替身人偶，這種人偶，就如同身外化身一樣，可以用來承受外力的一擊，在關鍵之時，這就等於第二條性命。沒想到展城將自己的血影分身附在人偶之上，然後讓人偶頂替了蘇曼箭的那一箭，而他自己，則不知趁著什麼時候悄悄的溜走了。地上的那
他在失去了大衍神陣的庇佑之後，終於沒能抵禦住最後的三道雷劫，充盈在他體內的雷霆之力，把他全身的經脈都摧毀了一個乾淨，這次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不會有回天之力了。這位晉階結丹已經超過兩千年的修士，鎮壓著東南六國局勢兩千年的衛家祖師，終於也逃不脫自然的法則，在兩次結嬰失敗之後，就此殞落，似乎是他無法避免的結局。
隨著這一射，蘇曼箭像是費了極大的力氣一樣，她的神采迅速的萎頓了下去，而這一箭的力道十足，從那條血影上直穿而過，它本來如電一般飛遁的速度頓時間凝滯住，被九嶷鼎所發的千萬條青氣捲住，連著蘇曼箭所射出的那道青絲，同時的倒卷而回。一鼓腦兒的被吸到了九嶷鼎中去。
她見顧顏無比關心的神色，剛要表示謝意，忽然心頭一顫，她只覺得有一種奇異的共鳴，從她的丹田深處傳過來。這種感覺十分的奇怪，就像是她剛剛築基后，聽雲池劍尊講解劍道，忽有所悟，煉成自己的本命法寶時一樣。只是現在，她卻找不到這種感覺的來源所在。
兩個人都點點頭答應下來，蘇曼箭又說：「衛東陽度天劫一事，看來已是敗了。不管他是生是死，只怕東南六國都將要迎來一番大變，以我之見，此地不可久留，還是離開的為好。它日有緣，就到中原再見罷！」她向著兩人一拱手，肩頭輕輕的一搖，一道青色的劍光飛了出來，落在她的腳下，數丈長的劍芒輕輕的搖曳著，抖出了萬點金芒，如驚天長虹一般的向著遠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