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九 躡雲

第633章 天人五衰

卷九 躡雲

第633章 天人五衰

這時她左手已揚起紫蝶釵,千重蝶影向著身前飛至,將眼前那一層層的波瀾沖開,在她的身前,五道碩大無比的黑影已飛快落至。
這兩位,便是朱雀城排名在二、三的兩位城主,他們據說是孿生兄弟,在小的時候,相貌秉性,俱都一樣,就連體內都是天生土木雙靈根。
隨著她的語聲,于海面之上,一左一右,忽然間出現了兩個身穿華服的影子。
陳疊紫聽出他話中的寒意,想到崔翹在自己面前所表露出來的那種殷勤,心中便覺得有一絲噁心,她一回頭,毫不猶豫,左手一揚,紫蝶釵化做千重蝶影,猝然而落,無數道影子攏在畢玄的頭顱周圍,向內一合,畢玄只來得及慘叫了一聲,甚至連話都沒有說出來,那無數道蝶影,已經于空中凝成了一道細細的紫線,從他的喉間飛快掠過。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句話堵在喉間說不出來,便歪頭死去。在死之前,他似乎還有一絲不甘,混元島上,只留下了他一個活口,而現在,卻被陳疊紫就這樣毫不猶豫的斬殺。
這時丁驍已經有些不耐,他冷冷的說道:「老三,還愣著作什麼,沒看到畢長老等得有些不耐了么?」
在海面之上,滔天般的巨浪已經飛快的揚起,無數根粗大的水柱筆直的沖向天空之中,波濤光澤,風雨如晦,這兩人在空中一撞,便又陡然間分開,一分一合之間,在無數的風浪之中,便已立起五尊極為巨大的影子,這五尊影子,相貌各異,每個人的手中,都執一件碩大無比的法器,向著陳疊紫當頭便砸了過來。
從空中如電一般而來的,正是謝侯,他一人孤身而來,這時在他的身旁,並沒有見到那位五色城天使的蹤影。
她曾隱約聽過,朱雀城的這兩位城主,聯手修鍊一種名為「天人五衰」的秘法,這種秘法,專克人的精氣神魂,以念動,以意合,動于無形之間,化于有形之勢,其威力,並不在千鏡島那位老怪的煉神玦之下。
這個老奸巨滑的傢伙,顯然是還留著這一絲後手,他把連家的事情都說出來,以求保住自己的性命,卻對朱雀城也參与其中一事,堅不吐實,只是要為自己留一個後路,因為他知道,朱雀城為了不讓此事走漏風聲,必然要前來救他的!
他那白皙而修長的五指,在陳疊紫的額頭上輕輕一按,陳疊紫腦中一暈,頓時便昏睡了過去。
空中那輪巨月,飛快的旋轉起來,射出無數黑色光華,向著海面之上飛快落去,投下無數的影子,又於水面之上,慢慢的聚合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黑色法身。
謝侯道:「放心,我自有分寸,非如此,不能逼得阮千尋震怒,她若不震怒,焉會出手對付朱雀城?」他聲音中透著一絲冷硬之意,「如果阮千尋不出手,我並無把握,對付得了那位張翼軫,因為在他的手中,還有一件連我父親,當年都極為忌憚的法寶……」
九色天狐被一重重的陰氣所壓制,似乎正漸漸為得委頓下來,陳疊紫的眉頭微皺,冷哼道:「若是我阮師姐在此,焉能由你們猖狂?」
丁驍冷笑道:「你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記掛別人么?那個姓顧的女人,自有大哥與四弟照顧,你若想見她,就乖乖跟我們回去吧!」
丁矅這時也不復先前那副嘻笑的神色,他冷冷的說道:「無上伏魔法印,這不是雲台佛國那幫和尚們最擅長的法術么,什麼時候青丘也學會了這一套?」
她身後的天狐法身,在這一刻也同時消餌于無形,藉著這股力道,她飛快的向後退去,頭上青絲搖動,那紫蝶釵已幻出了千重蝶影,同時擋在了她的身前。
他手中微不可察的打出一道法訣,面前的黑色法身忽然間凌空躍起,雙手緊握成拳,重重的向著空中的不動明王印擊了過去。
而陳疊紫這時,果如他們所說,已陷入了極為危險的境地。天羅五煞,在黑色圓月的籠罩之下,似乎又重新增添了力量,五道黑色暗影,各執法器,分從左右同時飛至,法器筆直的指向中心,五種法器合運,在空中便形成了一道殺氣極重的陣法,卻不是對陳疊紫而去,而是衝著她身後的天狐法身。
只是在長大之後,他們所修習的法門,漸漸的有所不同,一人修土,一人修木,以致身軀也開始向著不同而發展,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們有秘傳之寶,名為天羅五煞,借水生勢,借海生根,其勢無窮,其力無衰,變化之無窮,非常人所能想象。
他身邊的女子冷冷的說道:「你還要繼續等么?小心你那位陳妹妹,一個不慎,便香消玉殞,那如何是好?」
三城主丁曜生得極為粗胖,也不像他兄長丁驍一樣總是陰森森的不苟言笑,相反臉上總是帶著三分笑意,這時也笑眯眯的說道:「陳仙子,我等是預先算好了距離,你離青丘尚有兩萬里之遙,就算我們在這裏打個天昏地暗,你那位阮師姐也聽不到半點風聲,此地又已脫離了菡萏峰治下,不在七大島勢力範圍之所,你想要找幫手,大概也難,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吧。你放心,以老四對你的愛重,絕不會傷你半根毫毛。」
那兩個人一胖一瘦,裝束卻差不多,就如同是人間的君王一樣打扮,穿著杏黃色的長服,頭戴高冠,腰纏玉帶,手執笏板。見到陳疊紫,便縱聲長笑道:「陳仙子,別來無恙乎?」
她忍不住一口血再噴出來,便在這時,她在耳邊,忽然聽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說道:「何人欺我家疊紫?」
她猛地回過身,怒視著畢玄,本來以為他只是個軟骨頭,但這件事,他卻沒有露出半絲的口風,將她與顧顏,全都瞞了一個結實!
陳疊紫這時反而冷靜了下來,這兩人若只是其中之一,她自有應對之法,但這兩人本來是孿生兄弟,心性如一,所習的功法又有互補之處,二人合力,威力便倍而增之,她一個人遇到,便只有跑路的份兒了,這時被他們以天羅五煞困住,反而微笑起來,「二位城主,我方自朱雀城歸來,有要事迴轉青丘,可讓個路不成?」
在這一刻,她的身形似乎瞬間就變得高大無比起來,一對手掌上閃著燦然的金光,那股壓力重重的向前印去,在那五煞身前飛快的拍了一記,隨即那五道黑影,便同時發出了一聲慘嚎,身形飛快的向後疾退而去。
陳疊紫的心思剔透,她一見這兩人,便知道他們于這海面之上,處心積慮的伏擊自己,實是一件早有預謀的事情,既然敢露出真面目,想來也就不顧及自己青丘傳人的身份。
陳疊紫淡淡的說道:「你們以為,我阮師姐一怒,朱雀城便承受不住,而我陳疊紫,便是好欺負的么?」
謝侯並不答他的話,他孤身而來,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周圍的陰煞之氣被他一氣排開,飛快衝到了陳疊紫身前,一隻手已將她攬起,說道:「你傷勢如何?」
想到這裏,陳疊紫不禁栗然而驚,這麼說來,顧顏想必也會無幸?
她雙手同時併攏,向上做火焰飛騰之狀,一道道法訣飛快的紛揚而起,在空中,一隻九色天狐法身,已飛快的出現在她的身後,一層朦朧的青光,將她的全身都遮蔽起來。隨即便揚聲喝道:「朱雀城中,哪一位城主在此?」
丁矅這時已說道:「你不知道么,他是青丘那個曹雲熏的姘頭,他此行,顯然是救人來了!」
陳疊紫見到他,全身一松,頓覺一股極為疲倦之感涌了上來,低聲說道:「你何時來的,快些去朱雀城,我有朋友……」
只是現在,她卻無暇慮及顧顏了,必須先應對眼前這兩人!
果然,二城主丁驍見了她,便陰森森的笑道:「陳仙子,我等緊趕慢趕,總算在你趕回青丘之時,先到了這裏,將你截住了。請你與我回朱雀城,再做一次客吧!」
丁驍這時已低聲吟道:「於我天眾,妙若蓮花,不染於水,天眾殊勝,無有戀時。衰相之現,著取不舍。」
陳疊紫這時忽然感到,體內的靈氣,正從身上飛快的抽離。
丁氏兄弟同時都是一愣,也沒想到陳疊紫處事居然如此果斷,只是既如此,也了卻他們一樁心事,於畢玄的生死,他們本就不如何在意,顧著他的性命,動起手來反而縛手縛腳,今天只要擒了陳疊紫,便算大功告成。兩人對視一眼,忽然間向著同一方向飛快聚攏,眨眼之間,兩人的身軀便猝然間相撞在一處。
長得高高瘦瘦,就如一棵參天大樹一般的丁驍,不知何時,他的身形已來到了陳疊紫身後的不遠處,在他的臉上,露出了陰冷無比的笑容,那天羅五煞,已聚集在他的掌中,兩手忽然飛快的向下一按,陳疊紫便感到一股極為沉重的壓力自背後襲來。
丁驍冷笑道:「老三,哪來那多廢話,反正老四也說了,若擒不下活口,帶屍體回去也是一樣,動手!」
如驚天動地一般的轟然巨響,那一方明王印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壓力,飛快的向後退去,在空中又縮小成小孩子拳頭大小的一方小印,落回到陳疊紫的掌中,而陳疊紫身體一震,一口鮮血便已直噴了出來。
她全身飛快的打了一個冷戰,浮於身後的九色天狐,忽然間揚起頭,低鳴了一聲,在這海面之上,風雲四合,霧氣涌動,方圓數百里之內,似乎已變成了一片死域一般!
無數符文被它這一抓,便頓時紛散,陳疊紫在空中低喝了一聲:「鎮!」
陳疊紫冷笑一聲,這時頭頂上五器攻擊已猝然而落,她手執小印,向著空中印去,在印鑒之上,無數的金色符文已飛快的飄揚出來,她冷聲喝道:「不動根本之印,降!」
他于空中飛快而來,身上所堆積起來的一重重贅肉不住搖動,但在陳疊紫的眼中看來,卻不亞於天神下凡一般,而謝侯就這樣,徑直的衝進了五煞所布下的法陣之中,那一重重的陰煞之氣,似乎剛一挨到他的肌膚,就飛快的向著兩邊盪去,一絲一毫也傷不到他。
這法身左手立於胸前,右手拈指成蘭花狀,見到在空中正燦爛飄飛的金色符身,便將手一伸,毫不忌憚,飛快的向著那些符文抓去。
五影各執法器,分從五個方向同時下擊,五件法器齊落,在以陳疊紫為中心,似乎出現了一剎那的寂靜,所有的靈氣一時間全被吸走了一般,那千重蝶影似乎抵受不住這股巨大的壓力,在空中只停留了一瞬,便飛快的向外四散,被消餌于無形的空氣之中。
而朱雀城既然參与其中,必然也是青丘所要對付的對象。也正是因為如此,朱雀城的這兩個人,才不遠萬里,星夜西來,在此地設伏,就是要在她進入青丘的勢力範圍之前,先截在這裏,讓這個消息不得走漏出去。
而陳疊紫靈氣一竭,空中的明王印頓時便有不穩之勢,這時丁矅已低聲說道:「彼起衰盡,天人厭之!」
因此陳疊紫見到海面之上,有無窮幻影,鋪天蓋地而來,身後又有黑色的圓月升起,便知道是這兩位城主親至了。
丁矅不禁大笑起來:「別說是你師姐,就是叫你那死了多年的師父也沒用了。」他忽然間肅容喝道,「天人五衰,合!」
不動明王印,被生生的滯在了空中,不能下落,那法身本來於胸前單立的左手,這時已握指成拳,向著空中飛快的擊去。隨即便重重的轟在了明王印了,丁矅已沉聲喝道:「二哥!」
在他兩人說話的這片刻工夫,丁氏兄弟,已經一左一右的飛快圍上,天空中黑月光芒普照,天羅五煞各執法器,將他們團團圍住,數百里的海面之上,浪濤洶湧,他們兩個冷聲說道:「小謝侯,你好不好的,偏要來趟這個混水,那就與她一起陪葬吧!」
丁驍冷聲說道:「小謝侯,我們在這裏料理仇人,無需你來插手!」
她分明記得,分手之時,顧顏要再回朱雀城,等她所等的人歸來,然後再迴轉大荒,想必崔翹這時候,已經在朱雀城中,等著對付她了吧?她厲聲喝道:「我那位顧姐姐,你們將她如何了?」
陳疊紫冷哼了一聲,她既要對敵,便當機立斷的斬殺了畢玄,以免貽下後患,反正他所知之事,自己也知道大略,今日若不能脫身,萬事皆休,否則的話,回了青丘,再找師姐,一起去尋朱雀城的晦氣便是。
她的話尚未說完,謝侯將手在她的額頭上一拂,已說道:「你前幾天已有舊創,今日又添新傷,若不快些回去救治,恐怕於你的修行有厚,我必帶你回青丘不可!」
謝侯大笑起來:「兩位,數百年前,張大城主,與我父親在朱雀島上一戰,奠定整個朱雀城的根基,那時候你們兩個也在一旁幫手,張翼軫尚未今天,今天就先解決你們兩個,聊報此仇吧!」
而在他們戰鬥波及之外,數百裡外的海面之上,謝侯正靜靜的站在那裡,他這時已收起了那副嘻笑的神情,臉上的表情冰冷如鐵,只是遙遙的注視著前方,在那裡,陳疊紫正與丁家兄弟進行著殊死之搏,而他卻只是這樣注視著,絲毫也沒有出手之意。
陳疊紫飛身而起,周圍無數的陰煞之氣,已經紛至杳來,而她卻視如不見,筆直的向前直衝而去,在她背後,那隻九色天狐法身,這時已開始飛快的膨脹起來,白色長尾飛快的左右擺動,將那一層層的波瀾飛快削平。
陳疊紫冷哼了一聲,知道今日一戰,已是不死不休的態勢,朱雀城參与到這件大事中來,那麼事先必然布置周全,只要顧顏一入城,想必就會落入對方的伏中,崔翹也還罷了,但想到朱雀城那位極為神秘,幾百年都未出世的大城主張翼軫,她的心中仍有些餘悸,好在聽阮師姐說,張翼軫由於數百年前,在與老謝王侯的一戰之後,因為煉功走火,雙腿癱瘓,已多年不能行動了。這讓她的心中,略略放下了心。想必以顧顏之能,應該能夠脫困吧?
丁矅微笑著說道:「陳仙子,如今處境,你已盡知,若與我二人回去,以四弟對你的關愛,必須恩寵有加,如果不然,在此地頑抗,似你這等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我可真不忍心下這折花之手。」
那面小小的銅印,頓時在空中變大了無數倍,如泰山壓頂一般,向著海面之下飛快的壓迫過來。
那方小印被她飛快拋向空中,而她的雙手,已經于身前同時結印,印符向外飛揚而起,在空中無數正激蕩無比的靈氣,瞬間便凝在了原地,而這時,陳疊紫的手印已飛快的向前打出。
陳疊紫哼了一聲,這時候提到崔翹之名,只是讓她感到噁心而已,但她的心中仍然奇怪,就算朱雀城是這南海之上,數一數二的大城,以四位城主之能,也足以在這南海之上,獨樹一幟,但想要與青丘爭鋒,恐怕還力有不逮,難道說崔翹為了艷羡自己的美色,便說服了他的幾位兄長,設伏圍殺自己,此事只要一走漏風聲,便將朱雀城千年的基業都賠進去,他是得了失心瘋不成?
這時在陳疊紫的手中,已經取出了一方青銅的小印,丁驍的眉頭頓時一皺,他低聲喝道:「這是不動明王印,阮千尋居然將這件東西給了你?」
連家在混元島上煉屍一事,放在別的門派眼中,也就罷了,但在這南海之上,對青丘來說,實是一件極大的挑釁之事。而且連家的功法,對青丘天然相剋,只要那位主事的阮仙子,不是腦子進水或者花痴了的話,就應該知道,必得將連家剷除,方能保證青丘在南海之上的安全。
在他身前,那尊碩大無比的黑色法身,忽然間幻化出了五個黑色的分身,向著天空中飛快的飄去,與空中的天羅五煞,瞬間便合為了一體,在空中做出了五種不同的形狀來。
那女子默然不語,在她的身後,這時似乎隱隱的有七彩光華浮現,像是孔雀的翎毛一樣炫目,卻不知為何,身披七彩,她所在之地,卻被稱為五色城?
她揚起頭,便見到在天空之中,有一道極為熟悉的光華,如追雲掣電一般而來,心頭不禁一松,叫道:「小謝侯!」
而青丘一派的秘法,偏於幻術一流,天狐法身,乃是她本身精氣所凝,五衰之影一現,她體內的靈氣飛快流失,背後的法身頓時便黯淡了下去。
陳疊紫聽到了這一句話,腦中頓時似澆了一盆冷水,飛快的清醒過來,「原來在混元島上煉噬魂屍,你們朱雀城也有份兒!」
丁矅那胖大的身軀,這時矯健的根本不似尋常,彈地而起,已掠到那法身之後,雙手同時打出了無數法訣,身前的巨大法身,忽然間吐氣開聲,喝了一聲:「呔!」
丁驍在空中法訣連動,五煞之身已接踵而來,將那蝶影一重重的全都衝破,一層層的衝擊之力,如千重疊浪一般,向著陳疊紫身上猝然落至。
朱雀城立城逾千載,近些年來,只有崔翹在外主事,大城主張翼軫據說閉關潛修,這兩位城主也少見蹤影,陳疊紫至朱雀城中,也只是在崔翹的引薦下,與這兩人見過一面,沒想到今日卻被他們所伏擊。
這兩人又飛快的向著同一個方向沖了過去,他們的身影乍合又分,隨後在空中,已升騰起一輪無比巨大的黑色圓月來。
陳疊紫並不答言,她飛身向前,一隻手已將明王印抄在手中,左手再揚,金色符文重又閃現,向著前方重重的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