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青天歌
第758章 迴轉東南
顧顏想來，或許是周圍的妖獸，已經被漸漸的獵殺乾淨，所以那些修士們，便自行的到了別的地方去。她將這些駁雜的念頭拋在腦後，便駕著小舟，一路南行。
那些靈根都是源自於上古的珍稀之物，雖然現在都已經枯萎，但如今顧顏已有了無閬之泉，再加上她煉丹之術愈加精進，那些枯根，有些對她也是極為有用的。
顧顏看著眼前硝煙散盡，並沒有追擊，自言自語著說道：「又是一件符寶么，這位坤元子的身後，似乎還有一位主人啊。」
寧封子這時忽然說道：「你看，在它的懷裡，抱著一個人！」她興奮的說道，「是不是天極中的妖獸，來外面吃人啊，我們去把它搶回來！」
「呸呸呸。」寧封子頓時大搖其頭，「就你練的那點傀儡術，能做出什麼好東西來，全都是魔氣衝天，死氣沉沉的，什麼時候，你真的能夠習成傳自上古的『法地造天』之術，那個時候，再來為我重塑金身吧！」
那些修士，幾乎全是結丹後期的修士，每一個看上去都是精英，任憑這些人，就足以將秦家滅族了。
顧顏奇道：「這是什麼秘法么？」寧封子所說的「法地造天」之術，還真是她頭一次聽到。
光華閃動之下，山谷之上，無數的煙氣飛快飄了起來，隨即便又被朱顏鏡化去，原來眼前的山谷，居然全是幻象。
顧顏冷冷的看著他，「蒼梧大地上，除了九派之內，散修中能結嬰者，不過寥寥數人而已，你似乎並不是其中之一，你是從何處而來的？」
寧封子抓了抓頭，「其實，我也只是聽我的舊主人，曾經說起過的啦。這應該也算是傀儡術的一種吧，傳說在最為久遠，混沌初開之時，曾有幾個習得了極大神通的人，采天地間五色神泥，用來重塑生命，再成造化之軀，後來便演化成法地造天之術，通常這是為了那些有大神通的人，煉化第二元神所用的。他們在修成第二元神之後，就以此法，再為自己造一個法身，能夠與本體一樣，有通天徹地的大神通。」
整個東南六國，論地勢其實並不算小，但多為蠻荒僻遠之地，地勢險惡，山水連瘴，就連凡人都不願在那裡生存，更何況是必須要沒事天福地的仙人。也正因如此，萬年以來，東南六國，居然連結丹圓滿的人，也不過只是出了一個而已，就是當年的衛東陽。
現在，也不知道是否還有足夠的在棲雲山上。
那人哈哈的笑了一聲，「也沒什麼，不過是敝主人，想請顧仙子一晤而已。」
她拋出了二十三顆定海珠，在雲虛手中，便已經能演化諸天星辰，天羅萬象的寶珠，這時在顧顏的掌中，更是能幻化出萬千世界，在天空之中，風雲密布，陰風慘號，地水火風一時齊至，在她身前的那數十名修士，幾乎全被一股大力所捲去。
顧顏不禁吸了一口冷氣，這真的是一個怪物！
顧顏心頭微動，
因此，顧顏在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自己得自於大荒之中的那株紫金炎龍蓮，而且她還有螭靈之血為助，正好可以化去紫金炎龍蓮中，過於熾烈的陽氣。但是在這之前，她還需要到棲雲山當年的靈園舊址之中，將本來已經廢棄了的一些靈根，移植回來。
他聽了顧顏的話，連聲的冷笑，並不答言，只是說道：「在下坤元子，願來領教顧仙子的手段。」
好在林梓潼早在數十年前，剛剛接掌門之位的時候，就已經做出過決定，專門派出一隊弟子，駐在東南，負責看守棲雲山，她們曾一起修行地方的舊址，聽她所說，那些東西，仍一如既往。因此，顧顏便決意啟行，而且，她也沒要任何人的隨行。
只是不知道當年曾來往不絕的碼頭，如今為何會荒廢至如此，顧顏輕嘆了一聲。她抬頭向上望去，遠在北方數百里之外，便是當年子午谷的舊址，那裡，想必會更加的荒廢無比了吧。
當年她在南海之中，曾見阮千尋用過五子同心杖，與這白骨幡如出一轍，空中五道利閃的盡頭，五個碩大無比的骷髏頭已經從天而降，她心中飛快的閃念，自段盈袖離開子午谷以後，似乎在天極之內，並沒聽過有魔門中人出沒的身影，而她在南海，與段盈袖也算是結下了一段交情，雖然不算朋友，但也絕算不上敵人。可是顯然，段盈袖並未對她吐實。
而顧顏也並沒有飛行，而是駕著一葉小舟，順著原路而去，當她到了一個碼頭的時候，看到當年還曾人流絡繹，如今卻已經荒廢了的碼頭，不禁的有些感慨。
但她卻並沒有對周圍的那些人投以一絲眼神，只是目光炯炯，盯著身前祭壇上的那個黑衣人。
那如小山一般的星辰，背後拖著一道長長的芒尾，向著空中飛快衝去，只一眨眼間，便已經撞上了空中的那朵白骨火，蓬的一聲，便於空中四散。
她隨口說道：「如果真能煉製出一批元嬰期傀儡的話，那不是就能夠橫掃蒼梧？」
寧封子這時已飛身而起，筆直的光柱飛快的向著岸邊射去，光華所至之下，大片的草木山石全都被化為一空，露出了一個極為奇怪的身影來。
毗葉金光罩，受七寶金幢所制，雖然十二道禁符已被化去，但原來的靈氣也同時被破壞，需要顧顏重新修復。顧顏既然打算將此寶，與丹霞山的千畝靈園相合，作為護山大陣的鎮山之寶，那麼，就需要在靈園之中，有一株具有先天純陽之氣的靈根為助，作為鎮壓此寶的元氣所在。
顧顏的心中一震，面前這位，是實打實的元嬰修士，在蒼梧之中，也稱得上是一方霸主，現在他居然說，自己還有一個主人？
顧顏悠閑自在的催著舟，說道：「像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器靈，是不會懂正常人的心境的。這是一種遊行世間的感悟，你知道么。
這件由當年雲裳谷祖師所煉，作為護山四寶之一，在極品法寶之中，也算是極為罕有之物，這時金光一出，便已在頃刻之間，布滿天際，無數金霞向著周圍不停涌動，將天空那磷白色的火焰，盡數擋去。
顧顏在離開丹霞山之後，就將七寶金幢與九嶷鼎，同時收進了玉匣之中，在遊行天下之間，除了必要時候，她並不打算動用此寶。畢竟七寶金幢的威力太大，實在惹人垂涎，在這樣的時刻，還是要低調一些的好。
說起來，她也粗通傀儡之術，但始終不能大規模的煉製傀儡，就是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魂石之故。當年她曾經以紫炎晶代替魂石，但那枚紫炎晶魂，已在林家岫修復地底骨龍的時候用去，普通的紫炎晶，最多只能煉製一些簡單的傀儡，是完全不堪造就的。
她忽然間想起那個小道僮言歡來，已有百年未見，不知他在丹鼎派，是否尚還安好，體悟到了他當年所說過的丹道不曾？
她的目光緩緩的在周圍游移著，忽然間，想起了先前所見的那個人頭獸身的怪物，眼睛便微微眯了起來。
顧顏眉頭一動，微笑道：「是五行白骨幡？」
寧封子小聲嘀咕著：「古古怪怪的，怎麼你從結嬰之後，變得像是我都不認識啦。」
他心念一轉，口中便極為尖厲的做出了一記呼哨，喝道：「走！」他的大手在空中一揮，天空之中，忽然間有一道光幕，飛快降下，如經天長虹一般，破空而來，一下子便橫跨了半個天際，將空中的地水火風全都捲去，顧顏所發的定海珠，這一瞬間，便生生的壓在地下，不能破地而出。
寧封子撓撓頭，「應該……不會吧，以前，從來沒聽到過這種事情啊。而且也不一定只是一個化身的，聽說那些有極大神通的修士，可以化身千百，行走于凡塵之中，不過這隻是傳說啦，連我也沒見過的。」
兩個人合作已久，無比默契，顧顏的眼色一來，寧封子頓時會意，她的手掌，已悄悄的將朱顏鏡壓在了身下，顧顏忽然間喝道：「出來！」
如果八荒居士的煉神四寶尚在，那麼以煉神玦和化血神刀，來破這五行白骨幡，最是合適，只是要煉化這煉神四寶，遠比毗葉金光罩更加難為。那上面，不知被八荒施了怎樣的禁法，就算顧顏以七寶金幢之力，仍然不能將上面的氣息在頃刻之間化去，必須完全閉關，以地脈為助，借天地之靈力，以七火之力，結成碧焰之陣，煉化上一十九年，是一件極耗功夫之事，顧顏暫時也沒有時間來做。
當顧顏悄然離開丹霞山，順著那條洛水，迴轉東南的時候，她的心中，仍然有著些許感慨。
跑去的那個東西，就好像是人與野獸的結合體一樣，它長著人的頭顱和身子，背後卻生
寧封子懶洋洋的躺在船頭上，抬頭無聊的數著天空上的雲彩，「真是不明白你，明明飛過來，半天就可以的事情，你非要駕船，要足足的走上好幾天，這算是什麼，尋找當年的記憶？你現在好歹也算是元嬰修士了，蒼梧中最頂尖的人物之一，怎麼可以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此人的身法，與段盈袖當年如出一轍，極像是萬年之前，那次道魔大戰之中，魔門的傳承。
那個身影似乎像是一個人，但卻有著極為長長的脖頸，和極大的頭顱，背後還生著一對翅膀，速度奇快，在顧顏喝出那一聲的時候，它已經如電一般的向著遠方射去。
那無閬之泉，與息壤合用，是神妙無比的化生先天靈根之寶，顧顏這時才有些後悔，當初應該再考慮的周全一些，將那些靈根，全都移植來才是。
那人厲聲喝道：「諸武士，與我困敵！」他一步踏到了那殘破的祭壇之上，單手高高舉起，手中一面五色幡已展動而開，天空之中，雲氣搖動，忽然間有五色雷，從天而降，重重的向著顧顏的身前擊去。
顧顏笑道：「你沒覺得嗎，你從九嶷鼎中出來，似乎也有了些變化啦，你的九轉金身訣，現在已經修鍊到了第幾重？」
顧顏不禁一笑，「你現在的靈體不是挺好嗎，那麼想要一個法身啊，不然我用傀儡術，為你造一個吧，不管裏面怎麼樣，保證外頭是美崙美奐的。」
只停了這麼一瞬，等光幕散去的時候，那些人連同坤元子，已經在空中消失了蹤跡。
顧顏一揚手，伽藍刀劈中，那懸空而來的火柱，已被瞬間斬斷，而顧顏這時飛身而起，她單手向前平推而去，手掌之中，二十三顆定海珠已經隱現，諸天星辰，翻滾而來。
顧顏若有所思，「想必傀儡術，也是這種方法的演化了。只是當時的古修士，以第二元神，控製法體，而傀儡，則必須要有魂石了。」
寧封子愕然的抬起頭，顧顏這時忽然單手抽出了伽藍刀，在她的背後，這時五色金雷羽已經顯形，身軀隨著直衝向天，在她的腳下，轟然的一聲巨響傳來，那一葉扁舟，已於水中爆碎而開，化做了成千上萬片的碎屑，向著四周激射而去。
她只不過是隨口一說，但這話才一出口，忽然間，她敏銳的聽到，在河岸的不遠處，似乎有人跡，微微的一動。
那人笑了一聲，聲音十分嘶啞，聽起來極不舒服，「我早就聽說，碧霞宗顧仙子，手段毒辣，殺人無算，今日看來，果然不凡。」
她以定海珠演化諸天星辰之力，吸去白骨幡之上的火焰，然後便將白骨火化去，只不過是眨眼之間，天空中的火焰，一時全消。
在那山谷之中，有著一個極大的祭壇，而那祭壇，這時卻已被天雷劈了個半殘，而在周圍，數十道寶光紛紛驚
這時顧顏的眉頭一凝，她忽然間伸手，在虛空而抓，一隻金光大手，這時已自空中而降，天空中那二十三顆定海珠，已全化為碩大無比的星辰隕石，那隻大手，已將如小山一般的隕石抓走，然後便劈手向前擲了出去！
那數十名結丹修士，並沒有上去圍攻，而是同時展動起手中的法寶，他們每個人所站的位置，似乎都是預先所計算好了的一樣，數十道寶光射出，正好落在雷光所不及之地，而那一道五色雷火，已將顧顏的全身都罩了起來。
于空中，像是有成千上萬柄的伽藍刀同時揮動一般，刀氣縱橫，的無數山石，頓時便被斬出了深深的刀痕。
只是坤元子以這白骨幡，與顧顏在空中相鬥，轉眼間，兩人已交過了數十擊，卻只是隔空而擊，並未真正的交手。
他手中輕輕一搖，那五色靈幡便同時展動，天空之中，忽然有五道利閃，劈空而下，無數的閃電轟轟而來，頓時便將顧顏所發之地水火風完全壓制。
但它的身影，卻仍然無比清晰的留在了朱顏鏡中。
顧顏如法炮製，五顆定海珠已被她先後擲出，空中的五朵白骨火焰頓時便被消去。
當年她就是在此地，見到了順流而下的言歡，從而引齣子午谷的那些事情，如果沒有鬧上那一場，她後來在南海，大概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得到先天混沌元胎，畢竟她是在子午谷中，才體會出九嶷鼎的真意。
顧顏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不用了，你沒發覺，我們已經被人包圍了嗎？」
顧顏叱了一聲：「破！」她手指輕彈，一道雷火已從天疾降而來，她在結嬰之後，奼女九轉之法又有進境，已經不必再像先前，必須施展金光大手，只是手指輕揚，便能直接引動天雷，一道天雷落在不遠處的山谷之中，顧顏左手掌朱顏鏡，便向著身前照去。
顧顏淡淡的說道：「過譽了，我不過，殺我要殺的人而已。你在此地困我，是何用意？」
坤元子這時也不禁駭然，以顧顏調動靈氣的手法，再加上她有至寶輔助，顯然猶在自己這個已結嬰數百年的修士之上。
他飛身而起，整個身形，在空中如一道虛影一般，顧顏看著他的身影，冷聲道：「你是魔門中人？」
她的頭頂上，這時一道金光已經自行的浮了起來，被她在靈園中所煉化的毗葉金光罩，已擋在了她的頭頂之上。
那五顆定海珠，在吸去了白骨火之中，變得黯淡無光，飛快回到了顧顏的手裡，剩餘的十八顆定海珠，則忽然間沒入了地面之下，隨後，在地底，便有十八道玄光氣柱，衝天而起，似乎將整個大地全都翻騰了過來，天空中烏雲密布，狂風席捲而來，像是要將地面全都揭了去一般。
東南之地，就如一塊大大的盆地，被天極山脈，呈半圓形的包裹在裏面，而天極，也是與南海十萬里流沙，極北
寧封子摸了摸頭，「現在應該是煉到了第三重，可是前一陣子，我又到九嶷鼎中去修鍊，卻覺得沒什麼效果了，好像又停在這裏，不能寸進。」她痛苦的坐起來，用手抱著頭說道：「照這樣下去，我什麼時候才能修至九重，再造金身啊。」
那些結丹修士們，這時全都不敢試攖顧顏的鋒銳，他們狼狽無比的向後逃竄而去。
顧顏這時索性也不去操舟，任憑著小舟順水自然流下，與寧封子閑談著說道：「那些上古修士，真的有第二元神啊，再造出一個自己，那個法體一旦有了自己的意識，難道不會反噬自身么？」
那人用一塊黑巾遮著面目，上面像是施了秘法，連顧顏的目光也看不透他。圍攻她的眾人之中，只有這個人，是已經達到元嬰期的修為。
顧顏只感覺到在火焰之中，有一股殺氣，逼人而來，她低聲道：「這是白骨火么？」
她淡淡的回道：「若令主有心，何不親自來請，否則的話，恕顧顏不能相陪！」她說出了這句話，隨即便飛身而起。身形如電一般的向外遁去，似乎在轉眼之間，便要脫出對方的包圍之外。
她總覺得今天的伏擊，有些蹊蹺，不像是要在此地伏擊自己，倒像是專門做試探之意似的，也正因如此，她並沒有動用自己的七寶金幢與九嶷鼎這兩件仙器，果然，對方也只是淺嘗輒止，稍一試探，隨即退走，只是，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她本來就有迴轉東南的打算，而張大牛那天所說的話，則又推了她一把。
雖然諸多的散修，都會選擇天極中的某地，作為試煉之所，但也只限在外圍，那縱橫十萬里的大山，裏面無數的荒域，絕大多數，都是沒人親自走過的。而顧顏這次，也並不想多生枝節，她仍然順著當年的原路，從渭水的支流，迴轉東南。
顧顏倒不知道，在東南，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這樣大的一方勢力！
這就是元嬰修士的鬥法，直接調動天地元力，舉手投足之間，便足以使地裂山崩！
下面那名黑衣人的眉頭一凝，喝道：「退後！」
而顧顏手中之刀，這時也同時揮了出來，在空中化作了千重刀影，無盡的氣浪，飛快的向著四周延展而去。
只是單以眼前這自稱坤元子之人的修為，顧顏倒也不放在眼下。她在結嬰之後，就已經可以與接近元嬰中期的八荒比肩，將其打得落荒而逃，如果不是想要看一看他的來歷，這時她早就已經脫身而走。
碧霞宗諸人，各有職司，而默言需要煉化新得到的兩件法寶，都不是能輕易脫身的，只有顧顏反倒最為逍遙。她在結成元嬰之後，才深刻體會到幾分仙人的本意。朝游北海而暮蒼梧，超死生之道，馭雲氣之變，本來就是逍遙自在的。因此，她便一個人，洒脫無比的離開了丹霞山，順著當年自棲雲山北上的原路，迴轉東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