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青天歌
第769章 大衍神師
寧封子卻說：「你說的對，或許也不對。這裏肯定是曾有人進入過的，但那個進入的人，應該並沒有離開這裏，或許，她直接殞身於此，也說不定。」
寧封子喃喃的說道：「這……真是好狠毒的手段。」
顧顏敲了一下她的腦殼，「一個埋骨之地，你有什麼好興奮的？」
顧顏當年用過九玄天兵，亦是以那一口主劍，馭使另外八劍，于劍陣之學，極有心得，但此時，她也不免有些為難起來。
寧封子這時忽然驚喜的說道：「後來大劍師遠遁而去，那位劍侍奉命在谷中，看守魔修的遺骸，他最後就坐化於此。這裡是他的陳屍之所！」
被她削去的九方岩，大半都被七寶金幢所焚，只有極少的一部分，被伽藍刀所化的刀光，削成了粉末，然後被顧顏小心的收了起來。
要想得到這大衍神劍，便要破壞眼前這位大衍居士的法體，她沉吟片刻，還是道了一聲：「得罪了！」
顧顏苦笑著，放出七寶金幢，將這些東西盡數都焚了去，她看著寧封子，想做出一個苦笑，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顧顏手指輕彈，那棺木便應聲而開。
顧顏體內的玄天靈根開始飛快的運轉起來，靈氣在經脈之中一轉，便將那股寒意化去，但動作略一遲滯，那口劍，便已破空而去。
這一掌按下，包括七寶金幢在內的所有法寶，全都應聲而動，而顧顏這一掌印在了九方岩上，在九方岩的表層之上，頓時便出現了無數道的裂縫，成千上萬道的細小雷霆，已經尋隙而入，順著那些縫隙不斷的鑽了進去。
寧封子張大著嘴巴，她與顧顏對視了一眼，心中似乎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只是卻覺得太過驚世駭俗而沒有說出來。
顧顏飛身而起，她手指連彈，紫羅天火在空中亂射，頓時便又有十余座棺木被她射落地面。
伽藍刀上，刀鋒乍起，寒芒四溢，劈在玉石之上，錚然有聲，濺起了一溜的火星，然這玉石之上，卻是絲毫無損，連一點白痕都沒有留下。
寧封子的臉上露出了喜色，「那是九方岩中的冷焰玉髓，只有這麼大塊的九方岩，裏面才會產生出這種東西，這是煉丹的聖物，你先收取過來，這裏交給我！」話音未落，她便已飛身而起，她的周身之上，無數銀光搖動，在這一刻，寧封子與那面朱顏鏡，像是已經融為了一體，飛快的向著半空射去。
那塊四方無比的岩石，就如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一樣，在裏面，封著一尊正襟端坐，一手指天，一手劃地，胸掐劍訣的修士。那兩道劍眉，傲然於此，直欲破空飛去一般。
顧顏連續揮出了四刀，但只有她們身前的這一片山壁剝落下來，碩大無比的石壁上，印著無數的字跡與花紋，都是上古文字，寧封子仔細的看了看，說道：「沒什麼特別的，大半都在敘述黑谷的傳承以及來歷，這些我剛才都對你提過
顧顏道：「這山壁的頭頂，懸著無數的石棺，可四壁卻全都是光禿禿的，按道理來說，一個門派之中，不應該在這裏，刻下傳承後人的字跡，或者圖畫么？」
這時，她忽然覺得全身都為之一冷，似乎身上所有的血脈都要凍僵了一樣，在那塊九方岩的正中心處，似乎有一點銀光一閃，像是一朵銀色的火焰，隨即，無盡的冰雪之氣便飛快傳來。
碩大無比的棺木，在落下來的時候，居然顯得輕飄飄的，而顧顏剛剛打開棺木，一陣罡風吹來，似乎要將這棺材吹走一樣。
轟！
顧顏愕然道：「硬來？」
她興奮的站起來，指著周圍的地勢說道：「這黑谷中的十萬里流沙，一旦勢起，便會化作乾天罡氣，直到將人困在其中，氣勢已盡，永不止歇，如今這谷中的流沙，尚存有大半，顯然先前來此谷的人，是被困入此地，而不得脫的。」
她說道：「九方岩，是上古之時，一種極為堅硬的晶石，通常是用於建造洞府時的布陣之法，一經布出，萬劫不滅，這位大衍居士，他可真是有本事啊，他怎麼能夠將自己的身軀，全都困在這一整塊九方岩里，卻又對其絲毫沒有損壞呢？」
顯然，這是當年有一位魔門的大修，有人把他的屍身，分為了成千上萬塊，再以秘法永鎮於此，讓他萬劫不能超生！
她抬頭看向四周，忽然說道：「封子，你看那些，是不是棺材？」
她手指輕彈，七寶金幢，便已從空飛起，鎮在這九方岩之頂上，隨即她以神念發出了指令，盤在七寶金幢之頂上的其其，嗷嗚的叫了一聲，七色先天火靈，同時落下。而那顆先天舍利元珠，也自金幢頂上飛起，落在了九方岩的上空，駕馭七火，盤旋不已。
她一字一句的念道：「曰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焉，余得劍四十九口，以主劍鎮之，余者分而藏。」
顧顏沉吟道：「既是如此，這谷中，必還有我們所沒有看破的禁制所在。」
從地下噴出的數十道光柱，這時全都在空中不停閃耀，賓士來去，顧顏已感應到，空中瀰漫而來的那股凜冽之意，這數十道劍光之中，全都隱含著極深的劍氣，極勢之烈，遠非她當年在古戰場中所得到的九玄天兵可比！
她忽然間飛身而起，在空中雙手不停的揚起，到處連抓，在空中，有幾個地方，已經自行的發出了光點，全都被她抓在了手中，顧顏喜道：「是黃庭玉？」
顧顏訝道：「這居然是玄鐵棺？」
一股透骨無比的寒意，飛快的侵滿了她的全身。這股寒氣，遠比她手中的玄魄珠，還要更加的劇烈一些。
真的如寧封子所說，顧顏就像是在煉器一樣，經歷了一個漫長而複雜無比的過程。
她按著向下看去，一句句的與顧顏解釋，「此地果
寧封子聳了聳肩，「這誰知道呢。」她接著念下去，「當時黑谷的那位大劍師，與那個時候的一位修魔者，有著極大的過節，雙方曾經先後大戰過七次，都是不分勝負，後來他苦心積慮的，將那位魔修，誘到此地中來，以劍陣困之，最終將其消滅。當時的四劍侍，也為他幫手，那一場大戰，幾乎驚天徹地，將這裏都打得坍塌，後來又再度重建。」
寧封子道：「這是馭使大衍劍陣的劍訣！」
顧顏伸手將它按住，不禁訝道：「裏面居然是空的！」
寧封子大叫著跳到一邊，「喂，這樣噁心的東西，不要叫我來看！」
寧封子點點頭，「以五金之劍氣削之，以烈火焚之，以雷火劈之，總之，用盡你能夠使用的一切手段！」
顧顏忽然看到，那岩石之邊，居然還有字跡，「這上面所刻的，莫非是劍陣之法么？」
在眼前一片迷茫之中，顧顏已經看到，有一道光華，正衝天而起，她那隻大手，隨即便破空抓去。
寧封子說道：「這黃庭玉戶璇光神法，是上古之時，一種用來遮蔽形跡的秘術，除非是被五金之精華所破，否則萬劫不破，大概是因為年頭實在太長了，被你的伽藍刀一砍，居然就這樣剝落了下來。」
顧顏聽著寧封子的話，先是覺得好笑，後來臉色便漸漸凝重起來，「照你所說，只有歷代掌門人所居之地，才能夠真正的稱為『黑谷』么？」
凜冽無比的刀光，飛快向前劈去，而顧顏手中的朱雀環，這時也同時飛了出來，那隻朱雀之形，忽然間顯現在了空中，黑谷之內，紅光大起，忽然間似震天價的打了一個響雷一般，無數的山石，飛快的從四壁之中剝落了下來。
顧顏沉聲說道：「只怕當年我所見過的那位魔聖嚴淵，他的法身之下，也未必有如此厲害的魔氣存在！」
顧顏沉吟道：「看來上一次進入此谷的修士，也必然是法力通玄之人，至少也應在我之上，否則絕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
她們所處的這個深谷，頭頂上的谷口，極為狹小，而下面的空間則呈螺旋形的越來越大，就如同一個圓錐體一般，而在頭頂的石壁之上，垂下了無數的鎖鏈，每數條鎖鏈，就懸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前大后小，與常見的棺材一樣。
寧封子掰著手指說道：「黑谷之中，修為最高的，以大劍師居首，其下是四劍侍，這五個人，並不管門中的俗務，連掌門人都管不到他們。他們終生的修為目的，便在於以自身之靈，侍奉劍聖，並體悟天地本原之劍道。」
那數十道光柱，這時全都沖向了空中，大地之上，裂開了一條深深的大縫，有一座光
顧顏不禁有些好奇起來，這位大衍居士，他終生踐了自己的誓言，永遠守在谷中不出，直到身殞於此，可是黑谷中的其餘弟子呢，為什麼就沒有一個在這裏重新出現過。想必他一定是等待良久，鬱鬱而終的吧？
她沉吟道：「或許，這裏先前已經有人進入過一次了，將這裏的禁制破壞了大半。」她不禁嘆了一口氣，如果如她所想的話，只怕這裏也不會剩下什麼藏寶。
顧顏說道：「或許如你所說，這真的是人天分野之前的事情了，否則在如今的修仙界中，如果真的出現那麼一位上古時的大魔修，魔門中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
站在邊上的寧封子，這時忽然小聲的說道：「喂，你記得，九方岩是天下間，至剛至硬之物，只不過剛而易折，堅而易碎，你破開九方岩之後，不要將其全部煉化，留下來，對你煉器，或許有用！」
顧顏忽然間有些激動起來，她低聲道：「這便是當年那位古劍侍，所留下來的隨身之劍么？」
七色先天火靈，將九方岩牢牢的困在了中央，在火焰之中，無數細小無比的雷霆已經飛快的炸響，烈焰飛空，那塊九方岩卻依舊巋然不動。
寧封子揉著頭說道：「喂，你是不是傻了，這上面說，這位劍侍，當年是以劍陣之法而揚名天下的，這裏，必然會有他的藏寶！」
玄鐵棺，並非是真的玄鐵，而是以海底最深之種，一種名叫玄鐵木的靈根所制，裏面靈氣蘊然，可保屍體數萬年而不腐。當年的林楓，就曾經將已失去知覺的簡玥，放在自己的玄鐵棺中，雖曆數十載，但靈氣不散，顧顏只一救治，便能回復過來。
這時，一塊方方正正的岩石，已經懸在了空中，正在顧顏的眼前。
數十道光柱，這時忽然全都從地下冒了出來，而在顧顏的頭頂上，無數口黑色棺木，已同時的搖動了起來。顧顏嚇了一跳，「喂，你到底做了什麼？」
她單手忽然揚起，在半空之中，一道紫金雷霆隱而未現，被顧顏含在了掌心，隨即，她便一掌，重重向著九方岩上按了下去。
那位魔門的大修，顯然也是修為足以通天徹地之人，雖然他的法身被不知道斬成了多少萬段，但每一段上面，卻仍留有著如此深重的魔氣，需要用玄鐵木之棺加以鎮壓，直到遇到身具七色先天火靈的顧顏，才被她以紫羅天火焚去。
顧顏笑道：「拿下來看看，便知究竟。」她手指輕揚，一縷火焰便破空而去。那鐵鏈像是年深日久，早就已經被歲月所侵蝕，被這一燒，頓時斷裂，黑色的棺木從空中直跌下來。
黑色棺木落地，顧顏便聞到了一股惡臭與沉腐之氣，她心念微動，紫羅天火便已飛出，將這些氣息全都焚了一個乾淨。隨即，顧顏一抬手，那棺木便應聲而開。
她將手
這時那數十道劍光，仍在空中自行飛舞，像是轉眼之間便要破空而去一樣。
顧顏點了點頭，「先破開再說吧！」
她先是將玉石之上所刻的劍訣，一一記了下來，然後便向著這裏，恭恭敬敬的行了三個禮，「多謝前輩賜教，顧顏有日，必讓大衍劍陣，重放光明。」說完，她揚起手中伽藍刀，便向著身前的玉石劈去。
她圍著這塊九方岩，不停的繞著圈子，口中嘖嘖有聲，像是驚異無比的一般。
隨即她端坐于地，默念法訣，九嶷鼎便已出現在空中。鼎蓋飛起，鼎中那無數只妖獸，已如潮水一般的奔涌而出，向著九方岩撲過去，上去就是一番不停的啃噬。
顧顏道：「可是為何，我總覺得這黑谷之中，帶有著極強的魔氣，而且為何此地還會出現上古傀儡術？」
顧顏道：「就按你說的法子，我們硬來！」
寧封子這時，已將石壁上的話，原封不動的念了出來，「吾有劍，藏於地府，煉冷焰而得之，劍名，大衍！」
寧封子得意洋洋的落下來，在她的掌心，霍然放著八塊晶瑩剔透的黃庭玉，比她得自黃道人爐中的那兩塊要大了不少。
那貝殼晶瑩剔透，似乎根本不因歲月的侵蝕而改變其色。在貝殼之中，有一小片東西正閃閃發光，顧顏奇道：「這是什麼，指甲么？」
寧封子得意洋洋的說道：「我當然是按照上面的指示，觸動了這谷中的禁制，你看吧，當年的那位大修，馬上就要現身出來了！」
她四下看去，這黑谷之中，靜悄悄的，連一隻飛鳥也沒有，只有風聲偶來，吹動著樹葉沙沙作響，她心念一動，便向著那四周高聳入雲的山壁上看去，說道：「封子，你沒覺得這些地方，有點特別么？」
寧封子抬頭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顧顏低喝了一聲：「開！」頓時漫天的粉末向著四周激揚，將她的視線幾乎全都遮蔽。
她在這黑谷之中，足足停留了上百日，窮盡了無數的心力，好在她修成元嬰之後，已無靈氣匱乏之虞，但饒是如此，也累得精瘦力竭，終於將這九方岩一層一層的削去，現在這九方岩的體積，比起先前，已不過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而已。
這次顧顏，確實已經用盡了全身的手段，包括自己的兩件仙器也都用了出來，她要徹底的煉化這尊九方岩！
寧封子捂著眼睛說道：「喂，你不要誑我啊。」
寧封子驚訝無比的說道：「這是黃庭玉戶，璇光神法！」
顧顏這時將伽藍刀擲出，如雪般的刀光在空中，飛快的向著兩側飛開，似乎只在轉眼之間，便已在空中化作了千朵刀光，錚然的響聲不絕於耳，圍著九方岩不停的削下去。
這時寧封子已經叫道：「你看，那是劍光！」
顧顏看到頭頂上，那四十八口大衍神劍不停盤旋，似乎暫時並不會馬上飛去，略一沉吟，
顧顏沒好氣的說道：「好了，你不要嘆氣了，還是先想想，怎麼把這九方岩打開的吧？」她抬頭指了指上面，「你看到沒有，如果不能儘快將這九方岩開啟，取出裏面的大衍主劍的話，這四十八口劍，全都要破空飛去了。」
寧封子點點頭，「所以，這裏肯定不是正宗的黑谷啦，你想想，當年人天二界分野，黑谷也算是上古時有名的門派，難道不會升往靈界之中么，這裏，應該也是類似於天外神山的存在吧，是黑谷弟子的一座洞府，不知為何會流落到此處。」
寧封子問道：「怎麼？」
顧顏笑道：「我騙你幹什麼，這裏真是空的。咦，不對，有一點東西。」
寧封子皺眉道：「這似乎是九方岩？」
顧顏聽著寧封子所說的話，雖是淡然，但裏面所蘊含著的驚心動魄，卻遠非她所能想象。單看當時的那位大劍師，恨不得把那位魔修挫骨揚灰，分屍萬段之後，還以玄鐵棺歷世而鎮之，這種仇恨，當真無可言說。
那裡面的東西，真的極像人的一小片指甲。顧顏剛剛用手指，將那兩片指甲捻起來，忽然又飛快的擲落地面，臉上已變得凝重無比，「這上面，好厲害的魔氣！」紫羅天火，已經受到感應，自行飛出，將那些魔氣全都焚了一個乾淨。而那指甲，也在紫羅天火的焚燒之中，化為了虛無。
寧封子撓著頭說道：「可是如果這真是如天外神山一般的地方，那禁制必是無比的森嚴，莫大的機緣，才能闖入，怎麼會被你這樣輕輕巧巧的就闖進來？」
她揚起手中的伽藍刀，喝道：「你閃開，待我試一試！」
這時已快見到大衍居士的那尊法體了，顧顏默念道：「得罪了！」
顧顏伸手指去，「你看看這上面，寫的都是什麼吧。」
寧封子喃喃的說道：「這樣的手段，也未免太駭人了吧？」
她一一的打開，果然裏面所旋轉的全是貝殼，而這些貝殼之中所藏的，除了指甲之外，還有小片的骨骼，以及如黃豆粒一般大小的血肉，自然這時已全都風乾變成了黑色。
顧顏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她所進過的玄秘之地，無論是歸墟、雲夢澤，還是結嬰于彼地的小南極，全都是費了無窮的心力，無數的機緣，才最終能夠闖入，沒有哪一次是像現在這樣如此輕巧的。
寧封子說道：「似乎，這裏一共有四十八口寶劍，劍名大衍，而最後一口大衍主劍，便藏於他的玉龕之中。必須要將他的玉龕煉化，毀去他的法體，才能取出。」
她一字一句的看去，說道：「這座山谷的來歷，也頗不凡，雖然不算是正宗的黑谷，但也不差了。這裏，是當年黑谷四劍侍之一的洞府所在！」
寧封子這回也只能苦著臉搖搖頭，「九方岩，是天下間最為堅固之物，根本沒有好的辦法將其開啟，唯一的法子，就只有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