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卷十 青天歌

第777章 七劫嬰成,法會論道

卷十 青天歌

第777章 七劫嬰成,法會論道

陳翰青低聲道:「聽說華嚴祖師在地下,鎮壓落星大陣,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夠元神出竅,在空中扭轉乾坤,這份修為,當真了得!」
隨著星力的湧入,那個小人的周身,都放出了耀眼的光華,像是變得晶瑩透明無比。
紫陽真人笑道:「大局已定,道兄也太謙了,難道還能出什麼岔子不成……」
離兩人當年在洗劍池中見面,至今已有近百五十年之久,現在看來,他的容貌,似乎並沒什麼改變,只是神態中多了三分沉穩之色,這時的沈夢離,目光低垂,不聞不動。
顧顏眉頭微皺,隨即,她隱在袖中的手,已經無聲的取出了一張符篆。
顧顏在出手的時候,不單以玉符護體,還以玄天靈根上的靈氣掩護。那上面的靈氣,全都法以自然,與天劫中所降臨的靈氣,完全相融,毫無破綻,顧顏自忖,是絕對不會有人看穿的。
那麼子午谷中的七星燈與修羅之火,又究竟是誰取走的呢?
顧顏留意到,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似乎有一絲光華一閃而過,心中便是一動,莫非,陳翰青的到來,是陳家將要大舉立足中原的前奏么?
她搖了搖頭,這些事情,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這是她在丹霞山的八極混沌元陣之中,所得到的上古符篆之一,不過是古修士做來玩弄的小玩意兒,能夠將自己的靈氣隱去,但不過只能維持一息的時間而已,于對敵作戰中的用處並不大。
這時在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白髮長須的小人。
隨即,玉鼎便讓諸弟子,引賓客自去休息。
等到元嬰大成之時,天空中所有的星力盡都化去,眾人這才收去法術,在這一刻,包括玉鼎在內的所有人都退後,只留下中間的沈夢離。
顧顏心中隨意的想著,這一次法會,只怕也不止僅僅針對碧霞宗那樣簡單。
畫像上的修士,眼神似乎格外的敏銳,顧顏甚至覺得體內的玄天靈根似乎微微的一震,像是自行生出了感應一般。
顧顏所居之處,在丹鼎派後山的一個小院之中,環境清幽無比,四周都是竹籬,後院還有一個苗圃,讓顧顏驚訝的是,裏面所種的,居然是難得一見的靈根。顧顏不禁技癢,第二日清晨起來,便過來侍弄這些靈草。
尤其是這千余年中,陳家的人才倍出,陳翰青的父親,在元嬰中期停留了數百年之後,終於開始衝擊元后的境界。而陳家所圖,亦非白山黑水一地,而遠在中原。
她曾經聽璇光說過,白崖陳家,在最早的時候,與落雲宗一樣,都是只經營自己的一片土地,並不往中原發展。落雲宗占極北之地,而陳家,則佔了東北的那一片白山黑水,而且他們緊鄰天脊山脈,環境無比兇險,也造就了陳家人外表溫和,內心兇悍的特性。
顧顏苦笑了一下,這位結丹期的女修,在自己這個元嬰面前,似乎也並沒有應有的尊敬啊,看來一個修士,如果沒有身後宗門支撐的話,終究說話還是不夠硬氣。
蘇曼箭似乎仍停留在剛才震撼之中,仍未回過神來,半晌才長嘆了一聲說道:「天威煌煌,實在難測!沈夢離本來是要成就七星元嬰的,但最後還是差了那一線,天道之難尋,可見一斑。」
而漫天星辰,則像構成了一個銀色的光罩一般,緩緩向下落去。
但饒是如此,他是蒼梧近千余年中,結嬰時最為震動的一個了。將來的成就,說不定真的能如華嚴祖師一般,成就元后大修。現在元嬰期的這些年輕人,如葉雲霆等,在結嬰之時,都比不上沈夢離的聲勢。
在剛才夏若秋回答的時候,她的神念,已在其的身上掃過了一遍,並沒有察覺出她有心虛之意,所說之話應該不假。
在沈夢離的腦後,一個與他一般形狀的小人,正在緩緩升起,諸天星力,全都向那小人的頭頂貫了進去。
圍在沈夢離周圍的那四人,這時同時發動,他們每人的手中,都射出一道筆直如柱的粗大寶光,但空中那搖晃著的星樓,似乎再也支撐不住,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但這次,顧顏順著蒙頂山路,一路上到紫霞台,心中卻不禁詫異起來。
顧顏卻忽然間想起一事,伸手喚住了她,問道:「夏姑娘,當年你離開天極的子午谷之後,可曾再有回去?」
顧顏不禁有些驚訝,沈夢離的果然修為深湛,他度劫成功的話,其修為,只怕不會下於葉雲霆杜確等人。不愧是九派之中,最為傑出的年輕弟子!
在那畫像之上,畫著的是一個顧顏極為熟悉的身影。
天空中那由無數銀輝所構成的高婁,這時不停搖動,似乎馬上就要傾覆下來。
這位當年曾無比高傲的女子,板著臉,將顧顏等人,引到了住處,便即離去,甚至連客氣話都沒有再說一句。
顧顏對於這位陳少主,並不敢有絲毫的輕視。
倒是那位玉虛宮的修士,饒有興趣的向著顧顏看了一眼,像是覺得,她不應該這麼沒見識才是。
沈夢離的元嬰,這時又在半空中重新穩住,那絲乾天之火,畢竟是太少,只對他造成了這一點影響,隨即便已化去,沈夢離繼續導氣歸元,最後的元嬰,終於大成。
不過誰也沒有想到,在符篆的掩護之下,包裹著乾天之火的那絲星力,已經悄悄的送了過去。
顧顏一見便知,這就是丹鼎派那位名震蒼梧的元后大修,華嚴祖師了。如玉鼎等人,都在華嚴的兩旁端坐,而沈夢離則坐在最遠的一個位置。
夏若秋愣了一下,才說道:「那個鬼地方,我回去做什麼?」
所有人都發出了驚呼之聲,這時無數星辰,如流星一般的墜落下來,像是在天空中出現了無數的流火,轉眼之間便將沈夢離完全淹沒。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她聽出陳翰青的話中,有交結之意,只是在這個時候,她並不想節外生枝。碧霞宗暫時仍沒有要大舉擴張,染指中原的意思,何必無故樹敵?只不過將來,倒是可以與陳家,好好的交結一番。她總有一天,要走一走這天脊山脈!
通常的大門派,在有弟子結嬰之時,都會舉辦一場法會,本著是藉此良機,坐而論道的主旨,只是到後來,這法會就已漸漸變了味兒,論道者少,倒是勾連,交結者多。
當年在古戰場中,融天嶺上,她引動了天誅的殘魂,兩位化身成魔的古修,被顧顏等人,斬于劍下。其中的那位矮個修士,就是丹鼎派的這位祖師。顧顏曾經親手斬殺了他的法體,並從他的手中,拿走了那一株玄天靈根。而這時,她卻親眼看到了這位祖師的畫像。
她便笑道:「三日後,丹鼎派將舉辦法會,到時我們再去參加吧。」
六顆星辰全部涌去,那個小人的臉上,露出一絲莫測高深的微笑,手中掐動法訣,向天指去。
陳翰青這時又說道:「說起來,陳家地處東北,而碧霞宗則立足東南,相隔一南一北,想必風物也大有不同,將來若有機會,去東南拜訪,不知顧仙子肯納么?」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忽然間嘴巴張開便合不攏來,頭頂的第七顆星辰,在貫入元嬰的口中之後,忽然間在口中略一停,隨即一道淡至幾近於無,肉眼根本不能察覺的明黃色火焰,便在它的口中一閃,隨即那個小人便如受重擊一般,全身的光芒似乎都在一剎那間褪去,隨後便飛快的向下跌了去。
這時在她的身邊,傳來了一個很是溫和好聽的聲音,「顧仙子,果真好興緻。」
寧封子蹲在混沌空間里,笑嘻嘻的說道:「你這個傢伙,原來比我還壞!」
這次來觀禮的六位元嬰,這時也俱都升座,紫霞台上,十三尊蓮花寶座,分佈四方,而那些修為尚不足,如蘇曼箭等人,則與丹鼎派剩餘的修士們坐于其下。
這時,夏若秋已經前來,引著顧顏等人,前往住處。
他這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顧顏解說。顧顏轉頭向他笑了笑,他也還之以微笑。
那就是當年在融天嶺上,她所遇到的那位矮個修士!
這禮不是對沈夢離,甚至丹鼎派而行,而是對元嬰大道的尊重。在元嬰成道的法會之上,這也是一項必備的禮節,包括無諦在內,都沒有缺席。
顧顏微微一笑,這些恭維的話,聽過便算了,倒也不往心裏去,說道:「陳兄也在此地居住么?」
像是一個白髮的老道者,縮小了千百倍的法體,但仍然栩栩如生,這時他的臉上,也帶著毫不掩飾的怒色。飛到半空中,手一揚,在空中,便有一隻大手直落而下,掌心夾雜之處,雷電飛舞,只這一記,便將那星樓穩了下來。隨即他便沉聲喝道:「導氣歸元,心守本真!」
顧顏在小南極中度九重天魔劫,身邊所見者,不過八荒與杜確兩人而已。如今一個已墮輪迴,一個遠在南海,她結嬰的情況,從未對作何人講過,因此蒼梧之中,並無人知道,她所度的天劫,是古往今來,其危險厲害之處,足可以排至前幾位的九重天魔大劫。如沈夢離的七重劫,已經算是蒼梧中,極為難得的事情了。因此在旁人看來,她這種把就,也並不算奇怪。
顧顏的眼神略有些緊張的向前看去,她的兩隻手抓著扶手,像是很是關心的模樣。
所有人都駭然而驚,「那是華嚴祖師!」
那是屬性最為純凈的先天之火,不含一絲雜質,就算被人發現,在星力夾雜了這種乾天之火,只會以為是天劫中夾雜的,也不會想到顧顏的頭上。
無諦上師的目光在她身上略一停留,便又移開去,像是覺得她一個剛結嬰的修士,見到如此厲害的天劫,有些緊張,也不奇怪。
陳翰青點了點頭,「我就住隔壁的院子,說起來,這是我在結嬰之後,第一次來到中原,果然地大物博,非常人所能想見。」
顧顏在這星力之中,隱藏著一絲乾天之火。
她強行壓制住心中的震動,在台上落座,靈氣在體內數轉,這才將那股悸動化去。
沈夢離法身成就,向著眾人微笑還禮,隨後便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向著地底落去,只留下玉鼎執行眾人,他笑著說道:「雖然出了些小小岔子,但畢竟元嬰還是成就,夢離需要重回落星大陣,再修三日,三日後,敝派將在紫霞台上舉辦法會,到時還請諸位光臨。」
而包括無諦上師在內的眾修士,這時全都起身,長吟道:「彼日大道,如今之始!」隨即,便俯身為禮。
玉鼎這時再也按捺不住,他飛身而起,如利劍出鞘一般,向著空中疾飛了過去。
顧顏下了蓮花法台,見了蘇曼箭與璇光,微笑道:「你們也看了剛才的成嬰,感覺如何?」
陳翰青搖頭道:「哪裡,其實我們生於白山黑水之地的人,原來就隨意率性的很,倒是在中原之地,所見到的那些女仙們,一個個拾掇得無比華麗,完美無缺一般,看上去,倒真顯得假了。」
在她身邊侍立的夏若秋,眼中微露詫異之色,說道:「顧仙子,何以舉步不行?」
顧顏笑而不語,如果不是她在最後時刻出手搗了一下亂,恐怕沈夢離真的能夠成就七星法身,想必那幾個老傢伙,也沒有看穿她的這點子小手段吧。
顧顏微微一笑,在畫像之前,行了一禮,隨後,才去蓮花寶座上入座。
璇光說道:「顧仙子,這次法會之上,只怕對於碧霞宗之事,會有一個了結,你要小心!」
只可惜他已經引六星入體,如果最後的七星匯通,便能夠成就真正的七星法身,現在,終究還是差了一點點。
這時在空中,忽然有萬千星辰,光芒大作,先前所升起的六顆星辰,這時全呈斗字形排列,在空中爍爍生輝。
顧顏定了定心神,笑道:「前頭所立,可是貴派祖師的畫像么?」
青鳥真人輕輕的「哼」了一聲,大概也是艷羡自己沒有這樣的好弟子。而陳翰青臉上的神色複雜,也拱手道喜,心中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眾人自然稱謝不提。
顧顏作出一副漠然的表情,而玉鼎的臉上已經滿是喜意,笑道:「結嬰未成,還有最後一關未過,諸位莫要過譽太慎,他一個年輕人,得意太多,未免就是好事。」
在周圍,無數法器參天,陣勢極為浩大,丹鼎派這一次,是真的要將這法會辦起來了。
顧顏看著這位陳家公子遠去,心中若有所思。他待人和藹,如沐春風一般,但為人卻又不失手段,將來必定是要成大氣候的。相形之下,中原的幾大門派,除了丹鼎派如日中天之外,另外的幾派,倒是都有些勢微了。
在無數星力湧進之後,六顆光芒無比的星辰,已經緩緩的向著沈夢離所凝之元嬰的頭頂落去,然後從它的七竅之中湧入。
顧顏也隨著站了起來,紫陽真人已經說道:「恭喜沈兄,能成就七星法身自在元嬰!」
陳翰青看出顧顏的推脫之意,不過他風度極好,也不生氣,笑著攀談了兩句,便自離去。
顧顏微微點頭,璇光身為藏劍山莊的首席弟子,卻是向來掌管俗務的,于修為之道,只怕結嬰,已是他的極限了。兩人的著眼點不同,態度自有分別。
紫陽真人的臉上,這時已經露出了無比的激動之意,他向著玉鼎真人拱手說道:「恭喜道兄,這次令師侄成就七星元嬰法體,將來繼承華嚴祖師的衣缽,亦非不可想象之事。後繼有人,可喜可賀啊。」
那位陳家少主,手著茶盞,像是閉著眼在品茶,但顧顏卻能夠感應到,他的神念正牢牢的鎖定著身前的情況。
周圍蔓延著的星力,這時浩大如海,顧顏所透出的這一點點星力,如同在汪洋大海中灑了一滴水一樣,根本毫無痕迹。
這時紫霞台上,忽然響起了一記極為清脆的鐘磬之聲,隨即寶光閃動,祥雲四起,紫霞台之上,七幢寶座同時升起,在正中間,端坐著一位身材高瘦,兩道長眉如劍的修士,他一身氣息凝重,穩如山嶽,與當日舉手之間,便使傾頹的星樓複原的那道元靈一般無二。
而璇光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沉聲道:「沈夢離成就元嬰,丹鼎派之勢,只怕要愈加龐大起來了。」
青鳥真人,雖然也頗關注的看著,卻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顧顏笑道:「我聽說白山黑水,處於天脊山脈極北之處,將來若有暇,必要是去拜訪的,只是,也不用急在一時。」
這也就意味著,沈夢離的元嬰在剛一成就之時,就能夠凝結成形,離體而游。這象徵著丹鼎派又一位元嬰的誕生,前途無可限量!
無諦一直閉著的眼睛,這時忽然間睜了開來,一道精光在眼中,一閃即隱,「這個老傢伙,還是如往常一般的辛辣性子啊。」
顧顏一抬頭,那位陳家少主陳翰青,正微笑著站在她的身邊。
夏若秋點了點頭,傲然道:「這是當年道魔大戰之時,本派第三代祖師的畫像,當年在這位祖師的手中,丹鼎派因之發揚光大,能夠名列九派之一,後來這位祖師,在道魔大戰中身殞,至今在玉虛宮的殿閣之中,還供奉著他老人家的畫像。」
天空之上,這時無數的銀芒紛紛落下,貫入地面之上,像是構成了一座全由星力組成的高樓大廈一般。而沈夢離的元嬰已經張開了口,第七顆星辰,緩緩的落入他的口中。
顧顏飛至紫霞台前,正要舉步而上,她抬頭望去,心中忽然間一震。背後有一絲冷意,飛快的冒了上來。
顧顏甚至連目光都沒有搖動一下,她只是用自己的神念,感知著周圍的情況,無諦上師,與玉虛宮的那位使者,這時都微閉著雙目,似乎對眼前的情景,視如不見一般,紫陽真人站在那裡,顯得很是關注,似乎有躍躍欲試,要出手的意思。
她這時將符篆一揚,隨即,那二十四顆定海珠上所蘊含著的星力,便無聲無息的傳了出去。
顧顏這時俯身侍弄靈草,挽著袖子,頭上的青絲,隨意用一根發簪插著,形象很是隨意,便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道:「讓陳兄見笑了。」
雖然現在顧顏仍不知,當年玄都殿中的那株玄天靈根,是何以從雲夢澤中一直到了蒼梧,又在古戰場中被丹鼎祖師得到,最後落到自己的手裡,但顧顏當年在瀾滄谷中,所見到的法陣,她當時便推測,丹鼎派中,似乎除了這株玄天靈根之外,仍有上古靈根的存在。她想及此處,便沉聲說道:「封子,好好在混沌空間里獃著,看好了那株玄天靈根,不要讓靈氣外泄。」
在山峰之頂,沈夢離的法身,正緩緩升起,在他的周圍,站著四名羽衣星冠的道者,全都如臨大敵一般,而華嚴卻並不見蹤影。
三日的時間轉瞬即過,當沈夢離潛修結束,重新出關之後,丹鼎派便向整個蒼梧宣布,丹鼎派中的第七位元嬰修士,業已成就,包括各方散修,也都來賀,自有門派中人在外料理,而顧顏則重新啟程,去紫霞台上,參与丹鼎派召開的法會。
這時青鳥真人與陳翰青,全都驚訝的站了起來,只有無諦上師與玉虛宮使者依然安坐。
他頓了一頓,又說道:「臨行之前,師尊已經和我說過,此行要謹言慎行!」
顧顏點了一下頭,雲池劍尊的意思,很是明了,雖然碧霞宗是在他的治下,但藏劍山莊,並不想插手此事。換句話說,藏劍山莊不會為難碧霞宗,但也不會在這次法會之上,為碧霞宗出頭。一切,都要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