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番外

修行

番外

修行

這個想法,讓他的心中一下子就變得激動起來。
母女兩人抱頭痛哭,過了良久,顧夕朝只是站在遠處,想要上來,又有些不大敢的模樣。這位曾名震天下的劍修,在這一刻,患得患失的神情,便像個孩子一般。
劍光落地,林楠與顧夕朝,兩個人正站在那裡等候,他們的臉上都有些焦急之色,林楠看到林竹落下地來,頓時便衝過去,一把將她抓在了懷裡,緊緊的擁住,想要說些什麼,喉頭卻有些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模樣。
他們前往蒼梧,並不會去穿越那十萬里流沙,而是另有捷徑,這還是顧顏當年所留下來的傳送陣,他們以元后的修為,可以通過傳送陣,直接抵達藏劍山莊前的鳳凰台。
蘇曼箭苦笑道:「我這位師叔,向來如閑雲野鶴一般,不見蹤影,這一次,聽說他是探聽到了某個消息,就叫上杜島主一起,跑到海外去了,說是到時候,去蒙頂山與我們會合呢。」
溫南秦笑而不答,岔開話題道:「我聽說你從顧家帶了一個孩子過來,也算得上頗有天資,我們不如打個賭,看看我們教出來的徒弟,哪一個更厲害一些?」他把林竹拉到懷裡來,說道:「再過一百二十年,是碧霞宗在蒙頂山立宗千年的大會,到時候,我會帶著她去出席,你也去如何?」
溫南秦自回到歸墟海之後,便一直在當年珠離宮的舊址,原來散修聯盟的駐地修行。那裡曾是歸元子的別府,是歸墟海中,難得一見的洞天福地,後來顧夕朝等人搬到琅琊山,但這裏並沒有荒廢,他稍加修整,作為洞府,在這裏修行已有數百年之久。林竹雖然在琅琊山住了許久,但來到這裏,也同樣為此地的盛況為之讚歎。
林竹雖然身為宮主之女,在歸墟海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但現在也不禁被驚呆住了。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只有顧正珉的心中狂喜無比,他用力的攥著拳頭,才能免去那股激動之意不讓自己顫抖。
林楠愣了一下,說道:「今天的事情,其實你只當做一場夢便好了。本來我都已經將這些事忘了,日後,我們母女兩個,還是安靜的過日子不好么?」
溫南秦笑了笑,也不理她,用手牽過她的腰帶,喝一聲:「疾!」一道劍光飛起,便將他們帶向琅琊山正中的大殿之處。
百余年的時間,于凡人已是幾生幾滅,但對於修士來說,無非是白駒過隙,彈指一揮間而已。在這些年中,她也回過幾次琅琊山,探望自己的母親,只是面對著顧夕朝,終究不能真正把他當成父親相處。而在林楠的堅持之下,顧夕朝也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公佈於眾。似乎一切仍像往常一般。以前的日子,現在的日子,似乎都是這樣過,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的手剛一碰到顧正珉的手臂,就覺得從他身上傳來一股無比古怪的力道,一下子便將她的手彈開,而顧正珉這時才像如夢初醒一般,臉有些紅的說道:「啊,我沒什麼!」
說罷,那絲涼氣,又在他的識海之中出現。
顧正珉再也不想經歷方才的痛苦,便將自己的識海完全放開,那絲氣息,隨即便控制了他的神魂。過了片刻,老者不禁叫道:「這個世界,為何靈氣如此的稀薄,甚至比不上先前的千分之一,怎麼會這樣?」
在殿中坐定,奉茶之後,幾個人才說起閑話。蘇曼箭與顧顏的關係,早在當年便極為親厚,因此對於顧夕朝和溫南秦,也都不會當作外人,又聽顧夕朝提到,顧正珉是顧顏的侄孫輩,更是加意照拂,閑談之中,她便說道:「蒙頂山的法會,將於百日之後召開,這是蒼梧自從當年顧家姐姐飛升以來,再未有過的盛事,蒼梧修士大半會集之於此,我前些日子,也接到了林姐姐的請帖,要去應她法會之邀,在上面論道呢。」
「怎麼會。雖然老夫被困其中,不知道時日之過,但不管怎樣,這些大派,也不可能全都湮滅個乾淨。嗯,小子,你且放開識海,讓老夫借你的軀體,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
倒是溫南秦,十分的不以為意,而顧夕朝顯然也不會在自己女兒的面前,去提當初的那個約定。他們在會合了之後,便與林楠告別,一起離開了歸墟海,前往蒼梧。
這句話,似乎觸動到了溫南秦的心事,他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人天分野,塵世間的最後一條通天之路,已經用盡。不過,她當年曾經為後人,留下了一條能夠通天的途徑。只是不知道什麼人,才有這樣的機緣了。」他笑著摸了摸林竹的頭髮,「我們這一代人,終會老去,後面,要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
以蘇曼箭的修為,自然能夠聽到她的說話,笑著問道:「這是溫島主新收的弟子?」
顧正珉隱隱的感到,自己似乎正要突破一個瓶頸。這個時候,他恨不得馬上找一個地方,坐下修行。
說到這裏,他忽然有些狐疑的「咦」了一聲,「我這絲殘魂,沉睡已不知有多少萬載,為何會忽然醒來,還落到你的體內,你這小子,到底有什麼特異之處?」
當年顧顏來到這裏,引動鳳去台空,藏劍山莊所出現的異變,凡是曾親見的,這時都記憶猶新,但誰也不知道,在顧顏早已飛升近千年之久的現在,為何又會出現這樣的異象。
在他的心中,這時已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
因此,這個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的時候,他雖然感到很是驚疑,卻也沒有被嚇住,只是叫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會出現在我的識海之中?」
他的心境終於被刺破在,「啊」的大叫一聲,頭頂上似有千鈞之重壓來,頓時便暈了過去。
顧夕朝是當年在歸墟中,曾見過那個古影分身的,他說道:「難道是玄霆老魔?」
因此,她站在溫南秦身邊的時候,便一直耷拉著腦袋,一副很是沮喪的模樣。
顧夕朝站起身來,以示對這位莊主的尊敬,「那是自然,身為劍修,來到此地,鳳凰台與試劍堂,自然是要去拜訪的。」
雖然旁人都說,他足以當得顧顏的後人之名,但顧顏畢竟沒有親自教導過他,顧夕朝雖然也是絕世大修,但畢竟離當年的顧顏,還有著相當的距離。而眼前的這絲神魂,居然是上古大修遺世,如果能夠得到他的教導,豈不是能夠更快的修鍊,甚至飛升,也未必不能奢望!
溫南秦當年在大非川下,于顧顏告別之時,忽然間悟透一切,劍道再度晉階,回到歸墟海后,又潛修數百年,終於晉階元后,如今他與葉雲霆,是這世間僅有的兩位元后劍尊之一,就連顧夕朝比他們也要差上一籌。因此,藏劍山莊現任的莊主蘇曼箭,親自來迎,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了。
顧正珉躬身道:「回稟師父,我可能是方才受了些暗傷,只要回去休息一番,便不要緊了。」
她在這裏跟著溫南秦一心苦修,轉眼間,便已是百余年過去。
老者冷笑道:「老夫當年,也就是在你們所稱的靈界之中,乃是合體期修士,離度劫不過一線之差而已,只差這兩階,便可以大乘,飛升仙界,就算只剩下一絲神魂烙印,難道,還教導不了你這個小輩?你且看著!」
說完了這句話,他又自言自語的道:「嗯,不對。聽說混沌血脈的後人,神秘無比,在修行一道上,都不是資質上佳的人,對了,現在是什麼年代,修仙界中,是什麼門派為尊?」他說了幾個門派和家族的名字,顧正珉卻從未聽過,茫然的道:「前輩所說的,我一個也不知曉。」
體內的這個神秘空間,對他的修行之路,助力甚大,但也對他造成了極大的困擾,顧正珉平日里,生怕這個空間在什麼時候,就會從他的體內離開,一去不歸,這樣的話,一直籠罩在他身上,顧家子弟,天資縱橫,顧氏後人的光環,豈不也會隨之退去?
她睜開眼,便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時溫南秦所發的那道劍氣,已與空中被激發出來的萬道金光同時化去,眾人也已被劍氣攜著,一起飛到了高空之上,他們在空中,居高臨下,放眼向下看去,如玉帶一般的大江,已經波瀾捲動,正在卷著鳳凰台,慢慢的向下沉去。
說到這裏,這個蒼老的聲音忽然止歇下來,顧正珉驚懼的說道:「喂,你怎麼不說話?」
顧正珉的心中又驚又異,他只感覺到這個聲音出自他的識海,卻根本不知道從何而來,似乎是一絲靈魂烙印,在鳳凰台異動的那一剎那,被吸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這種能夠控制強大力量的滋味,讓他感到美妙無比,只是這絲感覺,雖然來得快,去得也快,只不過片刻之間,便如潮水一般,從他的身上退去。但那絲感覺,卻讓他感到玄妙無比,甚至願意深深的陷入進去。
在萬道金光飛起,鳳凰破空而走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有一道無形的光華,藉著那些金光的遮掩,悄悄沒入了他的頂門之中。
忽然間,他的腦海像是被無數鋼針所攢刺過了一般,一瞬間,似乎全身都失去了力道一樣,所有的經脈全都癱瘓,連一根小手指兒都動彈不得,隨即,他就感到有一縷冰涼透骨的氣息,飛快的在他的四肢百骸,奇經八脈之中遊走,在遊走了數遍之後。那道氣息忽然間又竄入了他的頭頂百會,隨後順著他的識海而下,顧正珉只感到似是身處於洪爐之中,似乎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經脈,在這一刻,都被生生的撕扯開來,在痛苦還沒有過去的時候,又彌合起來,隨後在傷口還沒有長好的時候,又再度被扯開,無盡的痛苦在不停的循環。
可是,在場的人那麼多,為何偏偏是他?
她心中正奇怪間,這時眾人已從鳳凰雕像的身前站起,正準備離開,林竹的目光銳利,她指著頭頂叫道:「師父,你看那是什麼?」
但是當林楠擁她入懷的那一刻,她心中那築起來的一片心防,像是忽然間便坍塌了,淚如泉湧,抱住林楠大哭起來。
當顧正珉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倒在玉榻上,全身上下,汗透重衣,抬頭看看外面,日頭微微偏西,似乎離自己暈倒的時候,並沒有過去多久。
顧正珉老老實實的跟在顧夕朝的後面,完成這一系列的參拜,最後在那尊巨大無比的鳳凰雕像之下,再拜三拜。
顧夕朝有些不滿的說道:「小溫,我們多年不見,你一來,就要拐走我的女兒,也太不像話了吧?」
林竹搖了搖頭,拉著林楠的手:「其實我已經沒有生氣啦,只是我也不想在琅琊山上過一輩子,不管怎樣,也要放我出去闖一闖的,不是么?」
就連藏劍山莊中其餘的人,包括雲池劍尊與莫離,這時也都被驚動,他們齊齊飛上高空,莫離捻動著頜下長長的白須,道:「鳳去台空,這可是只有當年那個女娃子來的時候,才出現過的異象啊。不過,她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
溫南秦的眉頭不禁皺起,當年的道魔大戰,他雖未親身參与,並不知曉詳情,但後來也曾聽人提起,在玄霆被顧顏斬殺于南海之上后,他所留下的弟子,便一體歸順了周遊與明空,這一對魔門的聖子聖女,顧顏重定天下大勢,天脊兩分,東魔西修之勢已成,難道又再出了什麼波折?
大家都把他當成能夠繼承顧顏的人,一路之上,凡是見到過他的修士,無不對他嘖嘖讚歎,若是這些光環,全都散去,那對顧正珉來說,實在是不可想象之事。
那個聲音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又咳嗽了幾聲,才說道:「老夫來自上古,乃當年無上大修,無故淪落凡塵,如今,只剩這一絲殘魂。」
蘇曼箭苦笑道:「師叔,您想得太多了。」
顧正珉不敢怠慢,將人天分野以來的傳說,無論真假,全都一股腦兒的倒了個乾淨。老者聽了哈哈大笑:「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原來這世上,最厲害的,也不過只是元嬰後期!」
這本來也不算什麼,但顧正珉的氣運,似乎也超出常人,這些年,他在歸墟海中隨著顧夕朝行走,遇到了不少的機緣,讓他在短短百余年之中,便一躍至結丹中期的頂鋒,離後期也只差一步而已。大家都說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他那位祖姑的影子。這些年,顧正珉已成為在歸墟海中,聲名鵲起的少年英傑。
林竹不禁嚇了一跳,伸手扯了他一下,叫道:「喂,你怎麼啦?」
顧正珉方自一愣的工夫,就覺得自己的混沌空間,忽然間一陣涌動,那絲神魂,在控制了自己的識海之後,居然已經自行找到了進出空間的法子,無聲無息的滲透了進去。隨後,他便忽然覺得全身上下,似乎充斥著無比的力量,忍不住將手揮起,一道凜冽無比的劍氣,頓時便從他的指尖之上激發而出。
心中被這個疑問所困惑,讓顧正珉一路上,都極為沉默,甚至一言不發,林竹心中都有些奇怪,這個小子要來鳳凰台之前,顯得興奮無比,怎麼這個時候變成像啞巴一樣了?
顧正珉打定心思,不再動搖,恭恭敬敬的說道:「願聽前輩教導!」
林竹的天資本來就極佳,只是當年在未出娘胎時,于經脈中受了暗傷,雖然後來被顧顏治好,但也影響她的根基,這些年來,在林楠的一意護持之下,只是到達築基後期,便再無寸進。
就在顧正珉看到這隻金色巨鳥的一剎那,在他的體內,空間之中,清晰的響起了那個聲音。這一次,這個聲音不再像九天仙音一般飄渺難尋,而是在清晰的向他發問。而在他的靈魂深處,像是有無盡的信息,正在不停的涌動,想要噴發出來。
眾人從空中落下地來,這時鳳凰台已經沒入大江之中,蘇曼箭忙著要將此事傳書給葉雲霆知道,將他們安頓在客房,便匆匆告辭。顧正珉回到靜室,關了房門,沒有外人打擾,他便在榻上安坐。
顧正珉低聲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道之尊,豈能……」
顧正珉頓時便嚇了一跳,他只覺得自己的修為,似乎在一剎那間突飛猛進,已經突破了金丹後期,甚至元嬰,幾乎不在自己的師父之下。
但溫南秦所用的法子,又與常人不同,她當年跟著林楠學劍,學得是一往無前的劍意,凌厲無匹的氣勢,但溫南秦所傳授她的劍道,卻是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自然之道,與尋常的劍道迥然不同。
她所說的,便是林梓潼,如今林梓潼身為碧霞宗中,第一位大長老,除了葉雲霆與杜確等這幾個不理外事的閑雲野鶴之外,已算得上是蒼梧諸派之中第一人的存在。碧霞宗在這數百年中,又已有三人晉階元后,六元後集於一派之身,是當年玉虛宮都沒有過的盛況。碧霞宗之勢,正是如日中天,不見絲毫止歇之勢。
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林楠在珠離宮中,為顧正珉安排了一間宮舍。
所有人這時都不禁目瞪口呆起來,蘇曼箭喃喃的道:「這樣的異象,我只在一千多年前,曾經見過一次!」
顧正珉的心中一震,他雖然軀體受制,但本身的六識仍在,老者的話,難道是說,他這絲神魂烙印,是來自於人天分野之前的那個世界?
林竹撅起嘴,轉過臉去,像是有些不太高興的模樣。
這時,在他的腦海中,已經響起了一個很是蒼老的聲音:「沒想到,我老人家,居然還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溫南秦的目光,也不禁變得銳利起來。
林竹從他的眼睛中,似乎看出了某些深意,沒有說話,悄悄的退了下去,心中想著:師父這些年,終究還是有些不甘呀。
這時顧夕朝已經發現他的臉色有些發白,以為他是受了驚嚇,畢竟方才萬道金光降臨的時候,顧正珉首當其衝。他便關心的問道:「正珉,你是否有些不適?」
他的聲音一變,說道:「小子,你身懷混沌血脈,將來必定有極大成就,只是如今這個修仙界,人才太過凋零,你拜了個師父,也不過只是元中劍修,實在太糟蹋了你的材質,不如拜在我的門下如何?」
溫南秦想想也是,在顧顏飛升之後,不算已經消失的荷塘主人和簡冰如之外,已修至元后巔峰的杜確,已可算是天下間第一人。甚至還有人傳說,杜確已經超越了元后境界,修至與當年玄霆一般的半化神層次。就算是玄霆的分身再次出現,他也應該有餘力應付才是。
眾人在藏劍山莊停留了數日,先是進試劍堂參閱典籍,除了藏劍山莊所秘藏的《劍典》之外,一切典籍,都可由他們自取,但顧正珉的心思,並沒有放在這上面,倒是林竹,如見寶山一般,差一點扎進去不肯出來。若非是顧正珉拖著她,她還不願意離開。
但那樣的痛苦,卻是他平生所僅見,讓他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哪怕是想一想,都會覺得全身顫抖。
溫南秦悶哼一聲,臉上的一絲青氣,一閃即隱,隨即便大喝一開:「開!」一聲斷喝,聲如金石,足以開山裂石一般,本來就足以遮蓋頭頂的劍氣似乎在一瞬間又擴大了千百倍,一下子便將半個天空盡數捲住,隨後捲起那些金線向著空中飛起,而那隻鳳凰神鳥,則展開雙翼,破空飛去,眨眼間便已穿越雲霄,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座高台孤獨的矗立在這裏。
他拜在顧夕朝的門下,卻並不止於專修劍道,他的天資,讓珠離宮中的眾人,都讚嘆不已。本來他的靈根並不算如何突出,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稀奇,但勤奮與堅毅,卻遠超出於眾人之上。
林竹本來心中也有些不氣惱,想著要不理這兩個人,一個人飛走的了事。
不過這件事,終究是籠罩在眾人心頭的一絲陰雲。畢竟當年的那場道魔大戰,給人的印象實在太深。若非是顧顏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局面還不知要崩壞到何種地步。
溫南秦笑著點頭:「在歸墟海時所收的弟子,這一次,來帶她到蒙頂山的法會上見識一下。」
林竹好奇的眨著眼睛,很是嚮往的模樣。而顧正珉的心中卻不禁激動起來,試劍堂他倒未必如何嚮往,畢竟他並非專一修行劍道,但鳳凰台,他卻一定要上去一游,說不定在那裡,就可以揭曉他的血脈之迷!
而林竹雖然也在數十年前結成金丹,但她現在,仍然不過勉強摸到結丹中期的邊兒,離晉階還要有上一陣子,想要趕上顧正珉,更是不知道要何日之功了。
隨後,她便向林楠說道:「母親,女兒方才遇到溫島主,已經打算拜他為師,在他門下學道,現在,就是來和母親告別的。」
林竹曾經為此而頗感困惑,還特地向溫南秦請教過,溫南秦曾答她道:「劍之一道,為百兵之祖,其源自古,不知有千萬載。大道而下,自成機杼者,不可勝數。我所修之劍道,是當年在大非川之下,聽她講道時所悟,應天地間自然之道而生,最為順應你體內原本的經脈。若是跟著你那便宜老爹學劍,他向來是直性子,有去無回的,怎麼適合你這個女孩子?」
在她叫出口來的同時,溫南秦已經敏銳的感到周圍似乎響起一絲異動,他身為普天之下,唯二的兩位元后劍尊,對於危險的來臨,極為敏銳,大袖一揮,一道如青色光幕的劍光已經衝天而起,將眾人盡數遮住,這時那隻鳳凰身上,赫然間爆發出來無比燦爛的金光,像是有千萬條金線,從它的翎羽之上絲絲飛起,如漫天花雨一般的向著眾人頭頂上紛落下來。
蘇曼箭笑道:「好了,不過是我隨便亂猜的,倒惹得大家為之擔心,真是罪過了。兩位在這裏稍待數日,一游此地風光之後,便與我同行去蒙頂山如何?」
老者哈哈笑道:「小子,怎樣,現在是否覺得我在誑你?」
林竹還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傳送陣,她不禁的有些緊張,屏住呼吸,感覺到自身像是處在汪洋大海內的一葉小舟一般,飄浮不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身形定住,聽到溫南秦柔和的聲音道:「睜開眼來。」
但這一次,他體內的混沌空間,卻並沒有一絲一毫被激發的動靜。讓他的心中感到詫異不已,難道先前自己的感覺,居然是錯覺不成?
顧夕朝站在遠處,輕輕的搓著手,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在這段時間內,都說了些什麼。
說完這句話,他也不等顧夕朝回答,便扯了林竹的手,一道劍光破空而去,轉眼間便已不見蹤影。
蘇曼箭笑而不語,引他們到庄中落座。
這時,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哈哈,沒想到,你的體內,居然真的有混沌空間!我早該想到,若非是混沌空間,又如何能激發鳳凰台?」
蘇曼箭如今也是元中巔峰的修為,只是劍修想要晉階元后,比起尋常的修士,不知要難了多少倍,雖然晉階之後,也能一舉立於同輩之上,但修行的過程之艱辛,卻實在超乎常人的想象。就連她的師父師叔,如今仍困於瓶頸,未能更進一步,好在她壽元尚早,也不會顯得太過著急。
在她的眼前,無盡的山川順著大地延展開去,一條大江如玉帶一般,長流而下,在中途又是生生的一個轉折,一座巨大無比的建築,就在她的眼前傲然而立。一隻金色的巨鳥,張揚雙翼,站在高台之上,幾欲破空飛去一般。
這時她才發現,站在她身邊的顧正珉,像是有些失魂了的模樣,只是獃獃的看著那隻巨鳥,臉上漲得通紅,似乎全身都在顫抖一般。
顧正珉的心中,又驚又喜,他也顧不得去想這個神秘聲音的身份,只是叫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這混沌空間,又是什麼?」
不過顧正珉總覺得一個人跟著師長去鳳凰台,有些不便,便硬拖著她同行,林竹並不知道他所藏的小心思,只是聽說這裏也是原本上古劍魂所藏之所,若不去此一游,未免有入寶山而空手歸之感,便也答應了他一起。鳳凰台是收藏有藏劍祖師遺蛻之所,又曾是上古劍魂的棲息之地,顧夕朝與溫南秦,也都前去拜訪,在鳳凰台中,于蘇曼箭的帶領之下,恭恭敬敬的參拜。
這個聲音哈哈的笑了起來:「混沌空間,是源自一種上古時的神秘血脈,我本來以為,這隻不過是荒誕無稽的傳說,沒想到,世間真的會有這樣的血脈。小子,你是什麼來歷,是哪個大族的後人?」
要知道,顧家在青雲山,是不折不扣的大族,族中子弟逾千,若非有空間之助,他怎麼能這麼快的結成金丹,還拜在顧夕朝這樣大修的門下?
而這三人,都是顧顏當年的親傳弟子,默言是最早的一個。而在百余年之前,林英與岳羽,也都紛紛修成元后。這還沒有包括,一直呆在南海五色城,極少返回中原的葛靈。
溫南秦問道:「怎麼不見葉兄,我知道他向來好在天下遊歷,但這次法會,難道他也不回來參加么?」
他見林竹還有些不懂,便說道:「劍道之宗,千變萬化,你將來若到了蒼梧,才能見到真正厲害的人物。蒼梧有一位姓葉的劍尊,他所修的無形劍氣,已頗得上古劍道的真傳,將來,我自會帶著你一一拜訪。」
還是說,與自己體內的混沌空間,有著什麼聯繫?
蘇曼箭的眉頭,這時也隱有憂色,「師叔說得也是不清不楚,不過有他與杜島主兩人在,應該無事的。」
顧正珉身懷混沌空間這件事,他對誰都不敢說,包括對自己親如子侄的顧夕朝在內,但這個秘密一直壓在他的心頭,卻始終找不到答案,讓他都覺得有些困擾了,這一次遇到這樣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林竹有些好奇的說道:「我也聽過他的名字,聽說當年,他們都曾與顧仙子一起並肩作戰。只是飛升的時候,他們都沒有那樣的機會。我聽說,在塵世之中,已經沒有通天之路的存在。將來,我們是否還有這樣的機會呢?」
林竹也有些奇怪,只是這並不關她的事,雖然對顧顏當年的行事有些好奇,也知道這位自己最為崇敬的女仙,是不會再降臨這個世界的。因此也就是站在溫南秦的邊上看看熱鬧而已。
直到當年溫南秦與顧夕朝的約定時間到了,溫南秦再一次帶著她回到琅琊山,而顧夕朝這時也帶著顧正珉等候在大殿之中。在數年之前,顧正珉閉關十載,破關而出,已經成功晉階結丹後期。算是創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迹。就連當初顧顏晉階後期,速度也沒比他要快。
林竹看到她,不禁嚇了一跳,她低聲的和溫南秦說道:「原來一個女子,也能把劍道修成如此地步啊!」
顧夕朝眉頭一皺,說道:「莫非,他又尋到了星圖?」
鳳凰台上,曾藏有當年藏劍祖師所遺留的上古劍魂,那是每一個劍修心中都會嚮往的所在,而試劍堂,則有數萬年以來,藏劍山莊所收集的劍道典籍,當年傳授顧夕朝劍道的那位無名劍修,也曾來到試劍堂,還留下過自己的筆跡。因此,顧夕朝所說這句話,也是應有之義。
蘇曼箭搖了搖頭:「這倒不是,聽說是和當年的道魔大戰有關。具體的詳情,我也不甚清楚,要等他回來才知道。」
不過除了他自己,旁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這時藏劍山莊的山門大開,兩旁弟子侍立,一個女子從中門翩然而出,她向著溫南秦與顧夕朝微微而笑,「兩位劍尊,今日光臨敝處,真是榮寵之至!」
過了良久,林竹終於收住了眼淚,她站起身來,表情還有些僵硬,向著顧夕朝拜了三拜,算是承認了他這個父親。
當年顧顏于大非川飛升,距今尚不足千年,她在飛升之前,以絕大法力,再造了一張星圖。但是,那條通天之路,在她離去之後,已經徹底的封閉起來,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再有開啟的機緣。而且,自從顧顏飛升之後,那位神秘的荷塘主人,以及她身後的勢力,也都像忽然間從這個塵世上消失了,而簡冰如也封閉大非川,不再允許外人進入。就算有星圖在手,也不可能會如顧顏一般,飛升而去。
這時,老者有些疑惑的說道:「難道當年他們所安排的那些事情,已經著手去做了?」他冷冷的道:「小子,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來,不得有絲毫隱瞞!」
自此以後,林竹便拜在溫南秦的門下,一心跟著他學藝。
只有林竹對他顯得有些不忿,她並不知道在顧正珉身上,所隱藏著的,那個混沌空間的大秘密。她只是覺得這個少年,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可是偏偏就能夠趕過自己一大截,自己笨一些倒沒什麼,但這不是要丟師父的臉了么?所以每一次在珠離宮見到顧正珉,她都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讓顧正珉感到十分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