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訣》番外

風起

番外

風起

那個身影飄落下地來,便向著法壇躬身道:「弟子參見師尊!」
當年荷塘主人在顧顏的血脈覺醒之後,曾經無比激動的向她講述了血脈的來由,並告訴她身上所負的重任。
林竹等人,與對方並不相熟,便只遠遠的看著,見那一路行來,足有數百人之多。最前面站著十餘人,都是元嬰修士。其中還頗有幾個元后。尤其是最中央的那位女仙,身穿淡雅宮裝,氣質若仙,調遣凜然而不可侵犯,她一隻手環抱中,抱著一個白色的小獸,看上去毛茸茸的極是可愛,林竹不禁叫道:「呀,那是什麼東西,好生漂亮!」
顧正珉恭恭敬敬的道:「多謝師尊教誨!只是不知弟子當如何稱呼?」
玄霆冷冷一笑:「你要記得,與我飛升靈界之後,以你的修為,仍然不能馬上在靈界冒頭,先隨我去玄魔門苦修,將來,才有成為一界之主的希望!」
顧正珉恭恭敬敬的應了,隨後,老者便隱入混沌空間中去,再也聽不到一絲聲息。顧正珉頗為得意的出門,才發現外頭已經是一片寂然,林竹站在院門口,有些好奇的說道:「你這次是否有什麼突破,居然閉關了這麼久?」
這個來自於顧家的少年,在法會之後,便開始了自己于蒼梧聲名鵲起的旅程。他只用了不到三百年的時間,便修成元嬰。他修成元嬰的年紀,比起當年的顧顏,只晚了不到兩百年的功夫。在蒼梧來說,足以算得上驚世駭俗。
可是現在,大非川已被簡冰如所封,而更重要的是,當年顧顏所制的那張星圖,現在仍然沒有下落。就算他們能夠打開大非川,沒有星圖,也無法通過那條通天路。
許檸怒道:「我若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嚼舌頭,非找上門去,砍了他不可!」
在這千余年中,她並非沒有返回過歸墟海,曾回去見過三次自己的母親,最後一次,她成功的助自己的母親,修成了元嬰,成為歸墟海的第三位劍尊。也讓林楠已瀕耗盡的壽元,得以再延。
讓他感到狂喜不已的是,顧正珉的身上,居然有當年靈界傳說中的混沌空間。
說罷,他大袖一揮,整個大地,像是忽然間都傾覆了過去一般,一下子便將沼澤與群山,完全淹沒。
只是他雖然覺醒,卻仍然只是渾渾噩噩,被困在鳳凰台上,不知時日之過,還是顧正珉那一次前去拜訪,身上的混沌血脈,激發鳳凰台再度生變,玄霆的這絲分身,才得以脫身,寄於顧正珉的身上。
諸鶯搖了搖頭,「這流言似乎是一夜之間,忽然于塵世間興起,根本不知道源自何處。我們又不能大張旗鼓的追查。」
林竹好奇的問道:「那個女子是誰?」
在這千年之中,林竹跟著溫南秦,走遍了極北雪原,西陲大漠,見過了南海的萬頃碧波,甚至,還在天脊山脈之中遛了一圈。而林竹也見到了此生之中,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見識。
那個顯得有些蒼老的聲音,這時大笑了起來:「你放心吧,以我的手段,自然不會讓他們查到這裏。」
張大牛道:「是那座古仙人墓?」
這時,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那對夫婦,男的姓謝,女的姓曹,女子倒也罷了,聽說那位小謝侯,來歷很是神秘,還是某個源自於上古的家族呢。」
那個男子有些恨恨的說道:「當年神鳥鳳凰,留下兩大僕從,龍淵閣負責守護血脈,而我們太昊一族,則負責看護神魂烙印,只可惜我們當中,出了一批叛徒,她將神魂烙印,賜給了那個女人,可是,她根本就不配當我們之主!」
可是他在這個聲音的面前,卻顯得極是恭敬,「一切都靠師尊的指點。否則的話,正珉焉有今天?」
玄霆道:「他便是太古之下,太昊一族的傳人。你身具血脈,是鳳凰真身後裔,太昊一族,便是你的僕從之族!」
當年的眾派之中,蓮花山在道魔大戰開始之後,便消失於中原,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後來才知道,他們跟著那位荷塘主人,一起去了極北,包括當年的落雲宗,也都是龍淵閣所留下來的勢力,在顧顏飛升之後,連同龍淵閣在內,這些人,似乎都在一夜之間消失了蹤跡,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裡。因此,比起當年蒼梧十大派同聚的盛況,現在的法會,雖也人頭鼎盛,但只碧霞宗一支獨秀,終究還是差了一些。
顧正珉的目光微微垂著,一副很是恭敬的模樣,不過他心中正在暗暗想著,將來有一天,他也會超過這些人,達成自己的大道!
顧正珉愕然道:「請師尊指教!」
隨後,顧顏當年所收的弟子,默言、林英、岳羽,也都一一歸來,再加上仍于蒙頂山中靜修的莫紫宸,當年的這些人,又都匯於一堂,隨後,蒼梧其餘諸派,也都紛紛到來。
「現在每天,都會發現,在蒙頂山之外,有一些行蹤詭異的人在窺探,鬼鬼祟祟,讓人煩得很!」
顧正珉全身一震,低頭道:「謹受教!」
說話的人,正是許檸。這些年,衛青雖然未卸去掌門之位,但離元后只差一步的他,多半時間都在閉關靜候,門派中的事務,大部分都已交給衛斐與許檸這些後輩弟子們處理。不過這一次,包括林梓潼、張大牛等人在內的諸位長老,齊聚一堂,正在商討著這次所發生的大事。
林梓潼秀眉微蹙,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似乎在暗中,有人在策劃著一場巨大的陰謀,而這一切,他們現在卻還一無所知……
從藏劍山莊到蒙頂山,飛行足有數萬里之遙,只是這次來得急,沒有時間去碧霞宗原本的初始之地丹霞山拜訪,讓他們感到有些遺憾。但一路之上,也見到了無數蒼梧大地上的仙山勝地,林竹頗有興緻的四下觀望,感覺這一次來得真是不冤枉。
那人磕首在地,不敢抬頭,說道:「公子正是混沌血脈真身,萬眾景仰,天命所歸,我等當奉公子,飛升靈界,完成當年祖先的遺願!」
但在不久之前,修仙界中,卻不知從何處傳出了風聲,說是再過數年,便是每隔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的元運會年,日、月、星三光集於一線,而地軸也會迎來一次重要的變動,這一次變動,會引動天上諸天星斗之力,讓原來失去了靈氣的地軸,得以再次充斥,從來使那條通天路,得到第二次開啟的機會。
玄霆得意洋洋的說道:「我也是在遇到他之後,才知道太昊一族的真正使命。他們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意義,便是守衛混沌血脈的後人,等待著血脈覺醒,然後,便可以奉之為主。」
林梓潼在心中不禁暗暗點頭,也只有這樣,玉虛宮才有希望重現當年的榮光,若總抱著往日的威風不放的話,只怕便再也不會走出來。
在第二個千年,修仙界慢慢的開始恢復了生機,新晉的門派與修士開始冒頭,也理所當然的,伴隨著各種爭鬥與殺戮。對於這些,碧霞宗並沒有過多的干涉,他們只是維護著蒼梧的穩定,卻不會過於擴張自己的勢力,像當年的玉虛宮一樣,企圖讓塵世間的每一個門派,都要聽自己的號令。
曹雲熏發現自己的丈夫似乎有些走了心神,輕輕推了他一下,「怎麼了?」
當年名震蒼梧的九大派,如今已經極為凋零,像天機門、白崖陳家等門派,更是在上次大戰之中,折損了八九成的人手,而當年曾威臨蒼梧,萬眾景仰的玉虛宮,現在也只有冰月繼承了宮主之位后,獨撐大局,她閉關於天柱峰之上,這次林梓潼雖也發柬相邀,但並沒有應邀前來。不過,數百年來未履凡塵的玉虛宮,這次也派了幾名弟子下山。這也意味著,他們正式放下當年的威風,以一個普通門派的身份,參与蒼梧大事。
男子只是低頭不語,忽然間向著顧正珉跪倒,說道:「小人拜見公子!」
玄霆道:「當年他的先祖,曾經在南海之上,被你的那位祖姑所斬殺,還殺其人,奪其寶,占其基業。因此,你成為他們的主人,將來若在仙界,見到你的祖姑,也不用顧及血脈的情分。」
本來這個傳言,曾在數年之中,一直甚囂塵上,只是這些日子,才被星圖的傳言所遮蓋了去。
顧正珉全身一凜,頭顱又低了幾分下來:「師尊對正珉的照顧,正珉自然不敢有違!」
這時,卻有一個人影,悄然的從半空中飛下,他的身形如一隻大鳥一般,在半空中輕飄飄的,渾不著力,一下子便落入地面之下。
在林子楣的身邊,站著的是一個穿著藏青色法袍的女子,她眉目溫婉,略帶笑意,手與身邊一個道裝男子緊緊牽著,那個男子的修為,尚不及她。
畢竟她們與顧顏的關係最為密切,還有四人,是顧顏的親傳弟子,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人能夠知道星圖的下落,那麼舍她們,便再不會有別人了。
待眾人坐定之後,林子楣便道:「小葉怎麼還沒有來?我聽說他飛書將杜島主召走,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到底為了何事?」
這個時候,他並沒有想到,將來,他們還有重逢的那一天。
而他體內的混沌空間,這時也忽然間震動了一下,那個老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小心一點,避那個男人遠點!」
隨後,林竹于北海珠離宮舊址之下,閉關四十九載,成功修成元嬰。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朝成名,所最大倚仗的,並非體內的混沌空間,而是眼前的這位老者。
而將來,有著更加光明而燦爛的前途在等待著他,他以血脈之身,將成為一界之主,將原本在眾人口中,一直傳誦著的那位祖姑,都踩在腳下!
這當真是數百年所從未有過的盛事,能夠參加的每一個人,無不讚嘆不已,而林竹,也為能夠參加這樣的盛事,而感到興奮之極,她本來天生是愛熱鬧的性子,這次居然也能夠沉靜下來,安心聽道。連她自己也沒有覺察,在來到了蒼梧之後,她的性子似乎也開始慢慢有了變化,不再像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一樣,而是在心底,慢慢的滋生出了一顆向道之心。而溫南秦也與她說好,在法會之後,便會帶著她遊歷天下,無論極北還是南海,都要一一走遍。溫南秦笑言:「我身為這世上少有的元后劍尊,如果收的徒弟,連元嬰都修不到的話,那麼,日後你也不要來見我了。」
林梓潼霍然站起:「仔細說來!」
顧顏在飛升之後,她身後的種種事迹,也都被人挖掘出來,除了極具傳奇色彩的寧封子之外,那隻一直伴隨著她,最後一起飛升的吞雲獸小姜,也是被人傳誦的對象。經歷了千余年,林子楣這隻吞雲獸,當年已升至第五階,只是這千余年來,進展緩慢,至今仍未復天狐本體。
如今再有數月,法身便可大成,他至少也可回復至半化神的修為,不次於當年被顧顏斬殺的那個玄霆分身。
顧正珉的腦子顯然有些發懵,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所砸愣了,自己的身世,居然如此離奇,不單是神鳥鳳凰後裔,將來還有可能成為一界之主?
而他們的目的,也同樣是為了飛升。
而除了修行的速度讓人震驚之外,更為讓人傳誦的,則是他行事的風格,也與顧顏很是相似。于戰鬥之中求道,行事一往無前,幾次破而後立。有幾個大派都曾經參与過和他的爭鬥,最終黯然而敗。而顧正珉的氣運,也同樣好得出奇,他曾經數次發現過上古大修所遺留下來的秘境,並且,他的手中,甚至還得到了一件源自於上古的仙器。
只是因為這一次冒險的行為,讓林竹也受了重傷,就連溫南秦都讚嘆不已,那一次在暗黑之沼中,只有處女童陰之體才能進入,因此他也眼睜睜的看著而束手無策,但當時,他也並不同意林竹去冒這一次險,畢竟那是九死一生的搏命之行。但林竹就是這樣去做了。在事後,她曾經與溫南秦說過:「師父,我曾聽你說過,在大非川之下,聽顧仙子於飛升之前,於世人面前最後一次講道,她所出口的妙諦,最後,仍要歸結至本心之真。作為一名修士,若是失去了本心,那麼又如何成道?縱使真的成就道業,無非是走火入魔罷了。」
衛青眉頭微皺,說道:「且隨得他們去,這些人,多半都是受了蠱惑的無知之徒,若是真對他們下了手,世人看我們,反而變得不妙了。」
而且,顧顏當年在化神之後,手制的那張星圖,遺失在塵世之中,如今還不知道在哪裡。
那個男子戴著斗笠,遮去了大半邊臉,躬身向著玄霆行禮。
在這些年中,她三次返回歸墟海,幾次去過蒙頂山,蒼梧大陸,南海西陲,全都走遍,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再見過當初的那個少年。
溫南秦見林竹最是好奇,便在邊上為她一一指著,那些人的名姓。在林子楣身側的,有段盈袖,阮千尋,陳疊紫等人。都是南海之中名震一方的修士。其中有一個極為英俊的青年,他身邊跟著一位英姿颯爽的女仙,也是一位劍修,兩人郎才女貌,如天作之合一般,林竹不禁多看了他們幾眼。
顧正珉臉色有些遲疑,說道:「師尊!畢竟他是我的祖輩,再者曾經為師……」
他陰磣磣的笑了幾聲,說道:「這些年,你在江湖上,也闖下了不小的名頭,只是大概沒有人想到,你才是這些流言的幕後之主吧?」
當年他與顧夕朝的那個約定,原本便是個笑談,不過在法會之後,林竹卻很是鄭重的和顧正珉說道:「我不會給我的師父丟臉,雖然我現在比你還差上一些,但將來,我一定會超過你的!」
說完,他們就在蒙頂山下分別。
顧正珉攥著雙拳,心中極是激動,聽了玄霆的話,便道:「這是自然!」他的話中,已經不自禁的帶出了幾分傲氣來。
四周回蕩起一陣肆意無比的狂笑之聲,「我讓你散布的訊息,可都傳出去了么?」
玄霆道:「他們太昊一族,是當年萬妖之王,神鳥鳳凰的僕從族,只要混沌血脈覺醒,便會奉之為主,然後再奉你飛升靈界,完成拯救鳳凰的大業,到時候,你便是一界之主,天命所歸!」
顧正珉抬起頭來,正要說話,忽然間,他心中微動,一閃身,便看到在身後,又出現了一個高瘦的男子。
這個傳說不知從何處而來,一經傳出,頓時便讓整個修仙界都沸騰了起來。如今離顧顏上一次飛升的時間,還不到兩千年,不少修士們,還記得那一次她飛升的盛況,每一個人,心中所念,無不想追尋著她的腳步,成為下一個飛升靈界的人。
當年玄霆被顧顏斬殺于南海之上,他所一手建立的魔門就此鳳流雲散,他的那些弟子們,也盡數投入周遊與明空的門下,去了天脊山脈的另一端。但當年經歷過歸墟那一戰的人們,也都知道,上古時的玄霆被斬殺之後,曾剩下九個分身,尚有數個下落不明。這是顧顏在飛升之前,沒有為這個世界所解決的隱患。
他愣了片刻,忽然間想起:「當年我的那位祖姑,是不是也是血脈後裔?」
不過葉雲霆本來就是神出鬼沒的性子,他這次拉著杜確,不知道去了哪裡,想找個消息都傳不回來,因此,大家雖然有些擔心,卻也沒有過分的放在心上。
林竹「哦」了一聲,「就是九色天狐嗎?」
但這樣的回答,不僅讓荷塘主人,更是讓龍淵閣上下的那些人,都感到極為不滿,他們花費了十數萬年,在凡間默默的守護著這絲血脈後裔,終於等來了顧顏的覺醒,但顧顏卻不肯聽從他們的安排,這讓他們感到受到了無比的奇恥大辱。也正因如此,在顧顏飛升之後,龍淵閣便又深隱起來,默默等待著下一個血脈的覺醒。
當年顧顏在大非川時飛升而去,所留下的那條通道,是這塵世間,最後的一條通天之路,前面的六條,在用過之後,都已經廢棄,只有這條通天之路,與地心相連,受地火滋潤,可以永世長存,但也要地心再度積蓄夠力量,才能夠有下一次的開啟。
在蒼梧諸派修士到齊之後,法會便也正式召開。先是各派分別開壇講道,最後,是諸位元后大修,于蒙頂山的大殿之上,坐而論道,重現當年論法問難的盛況。
倒是顧正珉讓她覺得奇怪,這個少年現在變得沉默寡言,似乎身上的氣質也與先前不同,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可是她又說不出具體有什麼古怪。
靈樞子捋著長須,說道:「難道是……」
諸鶯介面道:「我們想盡辦法,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後來我去了一次神州,請明空聖女用六十四方天元術進行推算,這個人,應該已經不存在於世上了!」
顧正珉心中有些驚訝,他也知道,在自己之外,玄霆還有一些人馬為他作事,但沒想到,他不知何時,又收了新的徒弟。
玄霆滿意的道:「好,現在就讓他帶你上誅仙台,最後喚醒你的神魂烙印,讓你的血脈真正覺醒。等我們的計劃完成,便可以前往大非川,到時候,就是飛升之時!」
顧正珉嚇了一跳,問起日子,才知道居然已經是七日之後,連忙說些閑話岔了過去,才知道蘇曼箭等人,已經準備啟程前往蒙頂山,如今就等他一個。連忙去找顧夕朝,又和他告罪。
顧正珉的心中卻不禁一震,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讓他的心中,忽然間有些莫名的忐忑。
南海諸修,當年還是荒蕪之地,但隨著杜確橫空出世,再加上中原道魔大戰期間,南海修仙界,有著突飛猛進的發展,如今實力頗不可小視。一同前來,蘇曼箭身為中原修士,自然是要去迎一迎的。
蘇曼箭笑道:「應該是南海的諸位道友到了,恰好與我們趕在一處,待我去迎一迎的好。」
林竹回過身來,被莫離的那顆大頭嚇了一跳,叫道:「喂,不帶這樣嚇人的啊!」
當一個月後,顧正珉重新出現在這裏的時候,他哈哈大笑,志得意滿,在喚醒了神魂烙印之後,他已經成功晉階元后。這一刻,他只覺得這天下,盡在掌握!
玄霆當年被歸元子等人所殺,但始終無法將他徹底滅去,最終將神魂分為九份,分別鎮于凡間各處,其中的一絲神魂,不知為何,便附到了鳳凰台上。上一次,顧顏在大江之上,引動鳳凰台涅槃,禁印鬆動,這絲神魂的意識才得以覺醒。
這個身影,這時將披在身上的青袍扯去,所露出的面容,赫然便是近千余年中,于修仙界中,風頭最勁的顧正珉!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碧霞宗的身上。
雖然在這些年中,她每到一地,往往都能聽到顧正珉的消息。
顧夕朝道:「她從幼時,便在南海的五色城中修行,繼承了阿顏傳承於五色城中的道統,是五色城新一代的城主,向來在五色慾天人界之中靜修,雖不入世,便知天下凡塵人心。邊上的是與她自幼時而起,相伴多年的道侶,法號玄一。」
眾人一路之上,緩緩飛行,十數日之後,才到了蒙頂山。
一直沒有說話的張大牛忽然開口道:「那也未必!你別忘了,葉劍尊現在仍下落不明!」
這個地方,是天脊山脈中最為神秘的所在,也是當年顧顏曾經見過的,本來萬獸山的遺址。曾埋葬有無數妖獸的骨骸,玄霆到這裏,將這些骸骨一一收起,再行煉化,又讓顧正珉走遍天下,為他收集無數晶石,凝鍊自己的法身。
在上一次道魔大戰之後,這個世界正在進入休養生息的時期,除了碧霞宗等寥寥兩三個門派,沒有在上一次大戰中受創之外,其餘的門派,十停中至少去了七停,修仙界比起先前更加的凋零,也正因如此,才更襯托出碧霞宗一支獨秀來。這也是碧霞宗在這千余年中,一直廣為傳授大道,幾次召開法會的緣故。
在那一刻,溫南秦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他有些溫柔的摸了摸林竹的頭髮,說道:「你可以出師了。」
顧夕朝道:「她就是阿顏在南海時所收的弟子,與你相似,她也是從娘胎中帶來的毛病,天生九陰絕脈,如果不是在南海機緣巧合,遇到了阿顏的話,怕是只會剩下身死魂消的下場。」
男子道:「好在當年太昊一族的祖先,在穿越天脊的時候,留下了誅仙台,在誅仙台上,還有著另外的神魂烙印。今日,便是公子血脈覺醒的那一刻!」
在道魔大戰結束、顧顏飛升之後的第二個千年,修仙界開始慢慢的緩過了生息,除了舊的門派得以恢復實力之外,也有一些新的門派和人物,慢慢的崛起於草莽之間。甚至也有人修到了元后。
也恰在這時,謝侯回頭望來,目光與他對視了一眼。也不知怎地,他覺得謝侯的目光,顯得銳利無比,居然讓他有些心悸,不自然的將頭偏了開去。
顧正珉愣了一下,他直到今天,方才知道,原來在自己的身上,居然還有著這樣大的秘密。
老者得意洋洋的大笑起來:「我早就說過,你那個便宜師父,實在是沒幾分本事,若不是要讓你藉著他的名頭,早就不教他活在這個世上。如今卻也不晚,過三個月,我們便可動手!」
那身影道:「自然不辱師命!」他遲疑了一下,又道:「只是,蒼梧上下,尤其以碧霞宗為主,一直在著力追查流言的源頭,還請師尊留心才是……」
顧夕朝以為他是修行上小有突破,還查探了一下他的經脈,發現並無異常,也就放下心來,隨後便與蘇曼箭等人一起,啟程前往蒙頂山。
他的話剛一說完,忽然間身前「轟」的一聲巨響,那些晶石紛紛向著四周跌落開來,露出一尊巨大無比的黑色法體,老者沉聲說道:「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你這樣做,還想將來能夠飛升么?」
比起當年那個稚嫩的少年,這時他的神情,顯得極為堅毅,一張四方的臉膛,劍眉入鬢,一看便知是經歷了無數次生死搏殺才修鍊出來的底氣。
顧夕朝輕輕的「呀」了一聲,「她向來不出南海半步的,這一次居然也來參加法會了,想來是她師姐強拉來的吧。」
混沌空間,自成天地,演化自身宇宙,是神魂修行的無上妙地,他在混沌空間中呆了數百年,受混沌靈氣滋養,修為盡復,在三百年前,便已從顧正珉的身上脫身而出,躲在天脊山脈最深處,凝鍊法體。
在天脊山脈的最深之處,陰風慘慘,有一片白地,似乎終年不見天日,四處皆是深深的沼澤,無數蛆蟲在裏面沉浮,刺鼻的惡臭撲面而來。
他的修行軌跡,似乎與當年的顧顏極為相似,因此,雖然他的修為境界,並不是最高,但幾乎所有人,都將他視為下一個最有可能飛升的人。畢竟,他的年紀,實在是太年輕了。
顧正珉躬身應是,臉上不禁的露出喜色。
在沼澤之下,是一片巨大無比的環形山谷,四下的岩石,都呈漆黑之色,在山壁之上,刻著無數華麗無比,巨大而猙獰的圖畫,在正中央,繪著一個巨大無比的魔神頭顱。在山壁正中央,懸空數十丈之處,有一座法壇,法壇之下,則是堆起數十丈之高的無數晶石,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一般。
顧正珉嚇了一跳,「你這是何意?」
而林楠得以修成劍尊,除了顧夕朝出了力之外,更重要的,是林楠在天脊山脈之中,為她舍盡性命,所尋來的一塊離魂石。憑藉這一塊離魂石,林楠才成功修成自己的元命之劍,晉位劍尊。這一次,她的壽命便可以再延千年之久。
穿過了這片惡臭無比的沼澤,下面卻似是別有洞天。
老者冷哼道:「如今我法體將成,三月之後,便可將那些修士們誘入局中,一網打盡,隨後,我們便去開啟通天路。只要飛升靈界,將來,你便可以繼承我的玄魔門,成一方之主。至於你曾經輝煌過的那位祖姑,不知道她在靈界,還有沒有那個命,能見到你?」
便拱了拱手道:「不知如何稱呼?」
本來林梓潼等人,對在她們的生命之中,能夠等到這條通天路的開啟,都不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那一次地軸的輪轉,就不知道是多少萬年之久。
顧正珉在半路之中,也有些擔心,言語之中,向蘇曼箭試探了幾句,發現他們對當日鳳凰台消失一事,都絕口不提,似乎也沒人知道,在鳳凰台上,還隱藏著一個源自於上古的神魂,也就放下心來。
林梓潼沉吟著說道:「自從顧師斬殺玄霆,飛升之後,四野間的敵對勢力早就一掃而空,這些年,大家都在休養生息,應該不會有人出頭來和我們作對才是。」
衛斐飛快的說道:「聽說在三個月後,那張星圖,會在天脊山脈出現!」
謝侯「嗯」了一聲,似乎覺得方才感應到了什麼一般,可是再把目光望過去,那邊並無什麼異常,便也就將這絲疑惑,放在心底,笑著向出迎的林梓潼等人迎了過去。
所有人聽到他這句話,都憟然而驚,葉雲霆與杜確,說是發現了某件事情的神秘蹤跡,早在千年之前,就不知道去了何處,至今沒有一絲消息歸來。
眾人都是心思敏銳之人,段盈袖眉頭一皺,「難道是當年的漏網之魚?」
這個傳說,還是在幾年前所傳出來的,而古墓出土的時間,就在三個月後。
顧正珉對於林竹的話,不過只當成小孩子的囈語罷了,在他的心中,身懷混沌空間的自己,論及前途,要遠遠的勝過這天下間的所有人。他向著林竹的背影揮了揮手,看著他們的身影沒于天際,轉過頭來的時候,就已經將這個女子完全忘卻。
但卻被顧顏所拒絕,她當時曾經說:她要走自己的路,沒有人能夠替她安排!
這千年以來,他的頭上,籠罩著無數的光環,所有人都將他視為顧家的傳人,下一個飛升的當然之者。
林竹不禁咋舌:「現在,她居然修成元后,這樣厲害!」
聽了老者的話,他不假思索,便以自己的本命神魂,恭恭敬敬的立下誓言。
他的話音未落,衛斐忽然間自門下飛進,他揚聲說道:「又傳來了消息,說是有了星圖的消息!」
衛斐搖了搖頭:「當年古仙人墓的傳聞,是從葫蘆道人的口中所傳出來的,據說是他用星盤推算四百九十年所得。只是後來他消失了蹤跡,這條線索便斷了,一直也沒法子再查下去。」
他們來到蒙頂山的上空,便看到在蒙頂山的東南方,紫氣氤氳,寶光四溢,香雲傘蓋,四下飄來。林竹訝道:「好大的排場!」
老者沉吟道:「我的名諱,暫時不可說與你知曉,只要你記得是我的弟子,將來若有機會,要幫我重複法體,再返靈界,便可以了。這樣吧,你立個誓下來,日後我們師徒,自當互相扶持,這塵世間的小小修士,不過區區螻蟻,如何能放在我們的眼下?」
顧正珉不禁一愣,他這時發現,似乎那個神魂烙印,對於自己的血脈覺醒,是無比重要的東西,不禁有些焦急的道:「那該如何是好?」
林竹有些嚮往的說道:「原來是這樣厲害的,不知道我將來能不能有這一天!」
早在數年之前,便有一個傳說,說是隨著元運會年的到來,日月星辰的方位,都會因之而發生變化,從而引起在上古時期所布置的某些禁制失效,然後便有人傳出了消息,說是根據古籍所推算,在天脊山脈之中,會有一座古仙人墓出世。
林梓潼揮手止住弟子的怒火,說道:「你們沒覺得,這些事情,似乎有些不對之處么。」她轉頭道:「諸師妹,可查到了流言的源頭?」
當林竹修成元嬰,破關而出的時候,顧正珉已經在元中境界停留了數百年。他就如一顆彗星,燦爛無比的劃過天空,在塵世中不停留下著自己光輝燦爛的印記,所有人都在猜測,他會在什麼時候晉階元后。
顧正珉愣愣的道:「難道,我身上的混沌空間,也是源自於此?」
以她的聲望,只要說一句話,天下間莫有不信之人。但這一次,眾人雖然都諾諾稱是,但在心中,卻都少不了幾分疑惑。
不過,這時間的間隔,便已是上千年之久。
老者大笑起來:「好了,你我師徒名分已定,日後,我自會教你功法,只是如今我只剩神魂存世,法體未復,需要在你的空間之中隱藏修行,需待我修行有成,方可現世。這些日子,你且稍待,隨著你那個便宜師父暫且修行去吧,我若不喚你,便無需喊我。」
顧正珉心中大喜,他自從知道體內身懷神秘空間之後,便一直覺得,當年的那位祖姑,身為顧氏血脈,也必然是仗著空間之助,再加上機緣氣運,才能夠最終飛升靈界,畢竟她本身的資質,並不算如何的上佳。甚至在最初,還不如族中的某些人。可是那些人,最後止於金丹,寸步不前,而她卻化神飛升。可見混沌空間,對她的幫助有多麼的大。自己也是血脈之人,擁有神秘的混沌空間,將來也必能如那位祖姑一般,破禁飛升,受萬世景仰。嗯,應該說,要比她還要出色才對。畢竟自己,可是有著一位合體期大修的教導。
她問道:「可查出這個傳言的出處了么?」
也正因如此,如今的修仙界,實在經受不起再一次的摧折了。因此大家對於這樣的消息,都不免有些風聲鶴唳,平添了幾分心事。
玄霆哈哈大笑起來:「你受他一禮也使得,你可知道他的來歷么?」
溫南秦在遠處看得真切,笑道:「那位是南海菡萏峰的峰主,姓林名子楣,早在千數年之前就已經晉階元中,現在更是南海幾位元后大修之一。她所抱的小獸,名叫吞雲獸。」
而在這個世上,可沒有像當年顧顏一樣的妖孽!
這位當年在鳳凰台上,以一絲神魂烙印,寄託於他身上的神秘老人,便是當年玄魔門的魔祖,玄霆分身!
老者這時已經大笑起來:「果然是混沌空間,自成天地,真是名不虛傳!如果在這樣的地方,來滋養我的神魂,不出百年,我就能重塑法體!」他傲然的說道:「老夫當年,在靈界之時,也是叱吒風雲,自霸一方的大修,天下諸修,莫不望風景從,終我一生,所收的親傳弟子,不過數人,都是雄霸一方的大豪,將來我修行有成,自會帶著你重返靈界。」
不過若論各大派的實力,仍然毫無疑問的以碧霞宗居首。碧霞宗以七元后之尊,佔據了這整個世上元后大修的半數,只是這些人,多半都不在門派之中駐錫,像默言,她慣於行走天下,極少在一個地方駐足超過百年。就連碧霞宗內,也有許多人對她的行為感到不解,不過包括林英和岳羽等人,都知道默言是在感念著顧顏,想去尋找她在這世上所留下的印記。而她們,也一直希望著,將來能夠有重見的那一天。
雖然林梓潼在得知此事之後,第一時間召集了眾人,向天下修士宣布,當年顧顏所制的星圖,被她扔入星辰大海之中,碧霞宗全宗上下,沒有一人知道星圖的所在。
如此沸沸揚揚,直過了百余日方才止歇。
雖然林竹修行已逾千載,但她仍然是一個極為重情之人,不會像那些冷漠無情的修士,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離世,而當成在陌生人身上的事一般。
玄霆道:「你來與他見一見,這是我後來新收的弟子,你可以稱為他師弟。」
碧霞宗與藏劍山莊,當年為了避開中原大戰,曾在南海停留過數百年,與這些人的交情,本來就極深厚,因此才全派出迎,再加上蘇曼箭等人,雙方在外面熱熱鬧鬧的敘了好一陣子的話,才一起進蒙頂山的洞府之中落座。
那人聽到了他的話,臉上便露出恨意,「不錯!只是她雖享受了血脈的好處,卻並不願承擔這個責任,不願背負重任,完成這樣的大業。因此,雖然她飛升而去,但我們,卻不承認她為主人!」
蘇曼箭苦笑道:「葉師叔向來神出鬼沒,行蹤就連我們都不甚清楚,不過聽說,這次是與一個老魔頭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