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妾發初覆額
第034章 樂游原
杜恆霜咯咯笑著，跟著蕭士及進到中堂，一起求杜先誠和方嫵娘。
杜先誠堅決不同意，自己先回去了。
蕭士及是長安城長大的少年郎，又家世豪富，對長安城的各種遊玩場所了如指掌。
此時正是三月底快四月的時候，樂游原上花開滿園。亭子下面種的是牡丹名種姚黃魏紫。亭子旁邊的高崗之上，種著的是高大的梔子花樹和玉蘭花樹，花色碩大雪白，香飄整個樂游原。遠處的桃樹、梨樹和櫻花樹都是開得正盛的時候，桃紅、雪白和粉紅交相輝映，將整個樂游原裝點得美不勝收。
蕭士及也跟錢伯學過幾天拳腳功夫，聞言大喜，又去徵求蕭祥生的意見。
「大小姐像是累了。及哥兒，咱們要不要回去？」歐養娘小心翼翼地問道。
方嫵娘嘆息道：「人能平安回來就好，別的也不值得計較了。」
蕭祥生朗聲大笑，心裏的鬱悶不安一掃而空。
蕭祥生有話要跟杜先誠說，背著手笑道：「早去早回，不要脫了霜兒的手。樂游原人多，你可要小心仔細。」
素素跟著爬上大車。
蕭士及的唇角一點點往上揚，整個臉上的笑容更盛，如繁花初綻，美不勝收。
龍香葉的大丫鬟荷蕊和梅香就趕緊把尤倩娘架著送回大車裡面。
錢伯是杜先誠招攬的能人異士，將杜恆霜交給他，就連方嫵娘也是放心的。
杜恆霜再次點頭：「也想的！」
杜恆霜連連點頭：「想的！」
尤倩娘只好看著蕭祥生，苦笑道：「蕭大哥，真是麻煩你了。
蕭士及低頭，看著只到自己腰間的杜恆霜，粉嫩的雙頰，烏黑的秀髮，紅艷的唇瓣，圓圓胖胖的耳垂形狀精緻飽滿，清澈的瞳仁純凈動人，不含雜質，定定地看著自己，不退縮，不躲閃。再想起和杜恆霜差不多同樣年紀的諸素素，心眼兒就比杜恆霜多多了，眼神也習慣閃爍，真不像個四五歲的孩子。
蕭祥生在外擔驚受怕一個多月，也著實累了，就不再客氣，目送杜先誠遠去，自己才進屋沐浴更衣，再好好吃了一頓，才躺下歇息。
方嫵娘含笑走過來，對蕭祥生行禮道：「蕭大哥安好。這一趟，辛苦了吧？」
「那有沒有想你及哥哥？」蕭祥生又故意問道。
「去吧，早些去，安頓下來，也好早些歇息。」龍香葉對著馬車招手，心裏對杜先誠又添三分感激。
龍香葉看見尤倩娘這副作態，輕輕咳嗽一聲。
杜先誠就對蕭祥生拱手道：「大哥先安置下來，我也要回去了，免得嫵娘著急。」
歐養娘和錢伯更是兩個人四隻眼睛地緊緊盯著杜恆霜。
蕭士及笑著一一答話，一邊還要盯著杜恆霜，別讓她四處跑丟了。
「那霜兒是更想你蕭伯父，還是更想你及哥哥？」蕭祥生眯著眼，給杜恆霜出了道難題。
一旁的大丫鬟荷蕊連忙上前拉住尤倩娘的手，笑道：「諸家娘子不必這般客氣。新
杜恆霜就湊到蕭士及身邊，仰頭看著他高大的身軀，一隻手無意識地繞著自己垂下的一縷肩發，遲疑著道：「及哥哥……？」
蕭祥生看見幾個月不見，杜恆霜又長高了一截，雖然才四歲多，已經眉目如畫，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心裏很是高興，將她舉起來在空中拋了幾下，笑著道：「霜兒有沒有想伯父？」
除了東市、西市那些耍百戲的藝人，唱大戲的戲台，酒壚里當壚賣酒、千金一舞的胡姬，另外還有樂游原和曲江池兩個地方，是長安城的男女老少都能去遊玩的地方。
樂游原上的遊人不少都對這兩個人露出微笑。有一些認識蕭士及的人，都過來跟他打招呼問好，特別是詢問他爹蕭祥生的近況。
蕭士及回頭，看見正是尤倩娘的女兒諸素素，穿著一身淡黃色的衣衫，拎著一個小小的花籃，在對路人兜售鮮花。
「霜兒，怎麼不說話？——伯父可要生氣了。」蕭祥生故作嚴肅地板起臉。
杜先誠也走出來，領著蕭祥生一起進去。
杜恆霜看得目不暇接，哪裡還顧得上吃東西，只是連連搖頭，繼續四處觀望。
「賣花了！賣花了！梔子花、玉蘭花、迎春花，只要十個錢就能買一串。這位大爺，您給您旁邊這位漂亮姐姐買一捧
杜恆霜說的「樂游原」，就是一處登高望遠的所在，以前本是皇家園林，後來開放給一般老百姓都能自由出入。
歐養娘和錢伯點頭贊同，跟在他身後往前走。
杜先誠一口應下，吩咐道：「讓錢伯跟你們一起出去，我就放心了。」
尤倩娘面上尷尬得很，推脫道：「這麼貴重，那我們更不好去住了……」
到了下午，杜恆霜終於累了，被蕭士及抱起來，趴在他肩上，兩眼朦朧，似睡非睡。
蕭士及和杜恆霜上了錢伯趕的馬車，歐養娘和丫鬟、婆子上了後面的馬車，兩輛馬車一起往長安城外的樂游原行去。
錢伯做了車夫，在大門外等候多時了。
蕭士及微微地笑，緊緊跟在杜恆霜身後，不時拽住她，給她指點各個小攤，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杜恆霜大喜，攀住蕭士及的脖子，將臉貼在他肩膀之上，小聲道：「及哥哥不來看霜兒，霜兒哪裡都不能去。」說完想起一事，杜恆霜湊到蕭士及耳邊：「霜兒想去樂游原登高望遠。可是爹和娘不許。及哥哥帶霜兒去吧？」
蕭祥生過意不去，道：「進去一起吃飯，派人把弟妹和霜兒都接過來一起吃吧。」
龍香葉忙拉著他的手，心疼地道：「快回去沐浴，然後出來吃飯。娘給你和你爹準備了很多好吃的。」
杜恆霜飛跑著過來，抱住蕭祥生的腿大叫「伯父！」
在樂游原上遊玩的人很多，和蕭士及、杜恆霜一樣年紀大小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也有不
蕭祥生這才想起來尤倩娘是新寡之人，到自己家去確實不吉利，怎麼也得等她夫君過了五七，才能讓她到自己家做客，就點點頭道：「先誠是自家兄弟，你就去新豐客棧吧。」
可是看來看去，還是蕭士及生得最好，杜恆霜生得最俏。
過了幾天，蕭祥生親自帶著蕭士及過來向杜先誠道謝。
蕭士及也有好久沒有在長安城玩樂了，一時少年心性，點頭道：「這個主意不錯，咱們去跟杜叔、杜嬸說一聲，然後及哥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杜恆霜穿著粉綠簪花的寬袖短襦和羅裙，如同一隻小蝴蝶一樣在樂游原上穿梭來去。
龍香葉知道，新豐客棧是杜家的產業，便挽了蕭祥生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如果你們嫌棄客棧簡陋，還是去我們在曲江池的別苑吧。」
「及哥哥？」杜恆霜的聲音還帶著軟軟的童音。
把蕭士及的心都叫化了，彎腰伸手將她抱了起來，問道：「霜兒在家都做什麼呢？有沒有出去逛逛？」
杜先誠點頭稱是，也去沐浴更衣，跟著大吃一頓，歇下不提。
杜先誠在旁邊負手看了半天，本來不想理會，可是見龍香葉也不像是沒成算的樣子，便有心幫她一把，笑著道：「諸娘子是個有骨氣的人，大嫂就不要強人所難了。這樣吧，來人！送諸娘子和諸家小娘子去西市盛業坊的新豐客棧去住一晚吧，跟客棧的掌柜說好了，她們倆的一切開銷，記我賬上就行！」
蕭士及累得不行，對龍香葉道：「娘，我先進去了，肚子好餓。」
蕭祥生將杜恆霜放下來，對方嫵娘拱手道：「多謝弟妹掛心，好在有先誠，我們這一趟，算是有驚無險。」
蕭士及抱著杜恆霜往前走，笑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去前面的茶樓吃點小食，歇息一下吧。」
龍香葉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尤倩娘還要推脫，就真的成了「嫌棄客棧簡陋」了。再說人家杜先誠都說記他帳，她還推脫，未免被人說她不知好歹，一心想住進蕭家的大宅了。
杜恆霜大急，抱著蕭祥生的脖子連聲道：「霜兒想伯父，也想及哥哥。但是，嗯……嗯……嗯，更想及哥哥一點點……」
另一個大丫鬟梅香笑著扶住尤倩娘的另一邊胳膊，脆生生地道：「諸娘子想是剛來長安城，不知道這曲江池的來頭，以為我們夫人怠慢娘子吧？——好教諸娘子知曉，曲江池那一片繞著曲江而建，附近的芙蓉園和杏園，可是皇帝陛下的行宮呢。長安城人人都知道，曲江池那邊的宅子，一個頂城內的十個宅子，不是有身份的人，就算拿著銀子都不能在曲江池買屋子呢！」
杜恆霜皺起了小鼻頭，一臉為難的樣子，看看蕭祥生，又偷眼看看正在地上對她眯眯笑的蕭士及，一雙黑曜石一樣的瞳仁滴溜溜地轉了好幾圈，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杜先誠趕緊回到家裡，對方嫵娘說了蕭祥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