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妾發初覆額
第124章 奔走
蕭士及搖搖頭：「萬貴妃也是被人當槍使吧？你想，她又沒兒子，跟王爺爭什麼閑氣啊？」
蕭士及知道她說的是萬貴妃和她女兒千金公主。
蕭士及皺緊眉頭：「我明日去毅郡王府，好好跟毅郡王商議此事。」
杜恆霜有京兆尹許紹的特許，自然是一路通暢，來到女子監房。
許紹點頭微笑：「士及言重了。」
「你不要灰心。我們一起想辦法。」杜恆霜鼓勵她，又問道：「聽說公主最在意的，是她的傷勢。如果你有法子，能讓她複原，不會有子嗣之憂，我想她是會放過你的，說不定你還能因禍得福。」
「皇室的事情，就連太醫院的太醫都是能躲就躲，她居然在那種情況下能湊上去。」許紹嘖嘖說著，一邊搖頭，又問：「她家裡有什麼人？」
杜恆霜肅了肅，長話短說：「許大人，我想問問諸素素是怎麼回事？陛下怎會親自下旨抓捕於她？她不過是個小小的郎中而已。」
一個沒有家族庇佑，靠自己雙手打拚的女子，在權勢之下，又要被碾為齏粉了。
諸素素看見杜恆霜來了，一下子撲了過來，抓住杜恆霜的雙臂，緊張問道：「杜姐姐，你是不是來救我出去的？」
杜恆霜拍拍她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安靜下來。
杜恆霜輕笑道：「還能有誰？」
杜恆霜有些心動，這時外面卻又來一個下人回報，說蕭大爺過來接大姑奶奶回家了。
聽了杜恆霜的話，許紹從卷宗里掏出一張宣紙，給杜恆霜看。
諸素素苦笑道：「我當然想出去。但是現在擺明了有人想整我，又上達天聽，你說我如何出得去？——算了，反正我也說過，富貴險中求，我不過是沒有求到而已。其實我也是傻子，我早就知道，好事兒就不會落到我頭上，還偏偏地要跟只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落到今天這般地步，也是我活該。是我的錯，我願賭服輸。」
杜恆霜一窒：「
當然，她已經不可能出去了。
一夜的監房生活讓她如同驚弓之鳥，明媚的雙眸不再顧盼生輝，看得人好生凄惶。
諸素素搖頭：「我可以讓她直立行走，但是我無法保證她一定能有喜。」諸素素也沒有把話說死，因為不孕這種事，本來就是由多方因素造成的。當然骨盆摔成像千金公主那樣，肯定這輩子是不會有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蕭士及就去了毅郡王府。
坐在屋裡想了許久，杜恆霜覺得似乎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當然有關係。而且有非常大的關係。」許紹從書案後面走出來，在屋裡背著手走來走去，眉頭越皺越緊。
聽了這話，許紹的臉上反而嚴肅起來，問道：「她跟毅郡王府的關係，都有誰知道？」
在車裡的時候，杜恆霜悄聲說起諸素素的事。
她好後悔，當時真的應該聽杜恆霜的話，不要上去亂湊。
杜恆霜覺得很不是滋味兒，命獄婆打開監房的大門，讓她進去。
哭了一通，她才覺得好受些，拿袖子擦了擦臉，來到杜恆霜身邊，對她行了一禮，道：「杜姐姐，你來看我，我很高興。麻煩你了，這事兒既然是陛下下旨，你也不要再忙乎了，小心把自己折進去。」
許紹就問起當時的情形。
杜恆霜面色變了一變，將那宣紙遞迴到許紹的書案之上，沉吟問道：「許大人，您可知道，為何說素素是庸醫？——據我所知，她醫術高超，救了許多人。」
諸素素「啊」地一聲低叫，難以置信地往後退了兩步，緊緊靠著監房的灰色磚牆，握著拳頭恨恨地道：「一幫無恥之徒！就知道讓我背黑鍋！」說完又醒悟過來，捂著嘴低低地哭。
活該……
杜恆霜從監房裡回到家，看見蕭士及已經坐在屋裡了，就坐到妝台前卸妝，同時問道：「你問的怎樣？」
杜恆霜拿起梳子梳著頭髮
蕭士及負著手站在院子里，臉上的神情十分淡然。
杜恆霜跟著娘親方嫵娘嫁到許家這麼多年，也就快要出嫁的時候才和繼父許紹的關係有所好轉。
許紹因蕭士及的關係，對杜恆霜很是客氣。
杜恆霜看著不對，想了想道：「她家裡只有一個寡母，開著一家醫館。不過這件事出來之後，她的醫館的名聲可就砸了，以後還有沒有人請她去瞧病都不一定了。」
杜恆霜苦笑，她也是這麼想的。這個諸素素，醫術是上沒得說，但是做人方面，就有些奇怪，有些「隔路」的感覺。
諸素素咽了口口水，帶著哭腔道：「你快說吧，我快急死了。」
這可是諸素素的本錢，她對誰都說的，就是要顯示自己有靠山，讓人不要輕視於她。
許紹坐在書案後面，右手邊的筆海里插得滿滿的各色毛筆，面前放著一沓蓋有大印的卷宗。
杜恆霜開始頭疼，但是對於諸素素的處境，又無比同情。
杜恆霜知道也只得如此，兩人回了家。
杜恆霜也很失望，追著又問了一句：「你是說，你沒有法子治好千金公主的傷勢？」
杜恆霜勸她：「你不要這樣悲觀，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
上寫著：「諸素素庸醫誤人，致使公主病痛，著京兆尹抓捕判審，以儆效尤！」後面蓋著京兆尹大印，寫明乃陛下口諭，且有傳旨內侍的簽章。
你甚至不知道得罪了誰。
杜恆霜有些奇怪，問道：「你難道不想出去嗎？」
杜恆霜站起來，對許紹福了一福：「我欠她一個人情。現在當是我還了她的人情。」
杜恆霜看得臉紅，笑道：「有點事，一會兒回去跟你說。」
她去了京兆尹的大牢探監。
蕭士及點點頭，對跟在杜恆霜後面的許紹拱手道：「打擾許大人。」
命人請了她進來，關切地問道：「這麼急回來，可是有事？」
許紹讚許地點點頭：「你倒是很聰明，一點就透。」說完回到書案後頭坐下，對杜恆霜惋惜地道：「本來若是沒有這層關係，我睜隻眼閉隻眼，將她輕判就行了。但是有了毅郡王府這層關係，我想輕判，有人也不會放過她。」
確定是陛下口諭無疑。
「您是說，有人想殺雞駭猴？」杜恆霜愕然：「這樣會不會太輕率了？她跟毅郡王府，其實關係也不是太密切。」雖然諸素素為了抬高自己的身價，在外面說得比較密切。
「這麼說，是有人跟王爺不對付，故意要給王爺一個下馬威？」蕭士及深思道，抓著杜恆霜的手，眼望著車窗外面的景色出神：「到底是誰呢？」
杜恆霜立刻明白過來，冷笑道：「不就是為了公主的傷勢，為何要怪素素？——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若不是她，公主現在的情形只有更糟。」
那人接了信，送去不提。
蕭士及淡淡笑道：「我來接你回家。」
蕭士及帶著杜恆霜回家。
「你怎麼來了？」杜恆霜走下台階，快步來到蕭士及身邊。
現在那些無良太醫非說是她誤診，害了千金公主沒有子嗣。這樣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他們是想她死啊……
諸素素黃著臉，抱著雙膝坐在監房一角。
杜恆霜就想起身告辭。
金黃色夕陽的陽光照在蕭士及的側臉上，給他俊美無儔的面龐罩上一層金棕色的光華。
杜恆霜也收到許紹的來信，說了宮裡面的情形。
杜恆霜連忙又道：「不過，她曾經治好毅郡王未婚妻慕容蘭舟的喘疾，至今還在幫她調養身子。——毅郡王欠她一個人情。」
許紹笑道：「喲，這可是不巧了，我就
許紹長嘆一聲：「因為穆侯的嫡長女入宮做了妃嬪，我們就不宜跟他家走得太近。」
再說太子已定，要爭也是太子防備毅郡王，萬貴妃算哪根蔥？
誰能不氣憤呢？
杜恆霜回頭看了一眼，見那獄婆已經走到遠遠的地方坐下來吃酒，故意背對著她們這邊，就轉頭對諸素素輕聲道：「公主的傷勢嚴重，據說會影響子嗣，那些太醫一致指證是你讓公主的傷勢加重……」
許紹不以為然起來。
「這是為何？」杜恆霜不解。以前在洛陽的時候，許紹跟穆侯府的關係很不錯的。
「一群賤男人……」諸素素恨恨地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出去，我非整死他們不可。」
蕭士及長嘆一聲：「毅郡王也知道了此事，同時知道就因為跟他有關，反而讓素素的處罰會加重，很是氣憤。」
許紹沒有多問，提筆寫了幾個字，裝在信封里，叫了人過來：「送到外面師爺那裡，讓他酌情辦理。」
杜恆霜看完信，又交給許紹的人當面帶回去。
許紹問道：「等我從宮裡得來消息，就給你送信。——你不要去後院見一見你娘和妹妹？」
杜恆霜歪著腦袋想了想，道：「也不能這麼說。萬貴妃現在是沒兒子，可是她能再生兒子啊。她年歲也不大，陛下千秋正盛，都有可能的。」
「許大人，能不能打聽一下，公主的傷勢到底怎樣？或許素素有法子呢？」杜恆霜打起精神，打算從千金公主的傷勢入手。
許紹回頭，看著杜恆霜一笑：「發了帖子。是我不讓你娘和雪兒她們過去的。」
杜恆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著許紹走出書房。
蕭士及略有耳聞，本來想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等明天去求求毅郡王就好了，可是聽了杜恆霜在許紹那裡說的話，蕭士及覺得事情嚴重了。
諸素素苦笑，對杜恆霜道：「這個我真的沒法子
諸素素這樣坦蕩，讓杜恆霜感慨萬千。
許紹笑著搖搖頭：「你這位朋友，醫術可能不錯，可是為人比較天真。」
許紹凝目沉思半晌，緩緩點頭道：「這倒也是一個法子，可以一試。」說完又深思地看著杜恆霜：「你為何要幫她奔走？」
諸素素恨恨地想著。
諸素素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跟杜恆霜解釋。千金公主的傷勢，她昨天摸的很清楚，是比較嚴重的骨盆骨折，還有胯骨碎裂。這種傷勢，對於生育來說，就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就算在後世醫學那麼發達的時代，都無法讓她恢復如初，並且懷上孩子。
杜恆霜並不想撒手不管。她的性子，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真正山窮水盡，她不會放棄努力。
許紹頷首道：「我也很疑惑。那傳旨內侍暗示我，要尋找諸素素庸醫誤人的證據，並且和延誤公主傷痛一事一起法辦。」
杜恆霜仔仔細細說了一遍，末了又道：「許大人，您想想，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地上還是青石磨磚，素素能及時將她診治起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公主的情形到底是怎樣的？為何陛下會突下旨意？實不相瞞，素素本來跟我說，公主對她非常感激，還要回稟陛下，為她請封。」
一般姑娘家回娘家，都會提前好幾天派人送信，娘家好做準備迎接姑奶奶。而且按照大齊風俗，出了嫁的姑娘家第一年除了回門之外，一般沒有大事是不能回娘家的。
杜恆霜一下子明白過來，臉色有些發白：「那是不是說，素素跟毅郡王府的關係，在這件事上，反而是禍不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