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常存抱柱信
第159章 揭穿
關芸蓮眼淚汪汪地點點頭，看著陳月嬌和金姨媽往屋外走。
她的安姐兒先天不足，這輩子要嫁到簡單一些的人家裡，被夫君寵著，公婆疼著，順風順水的過一生。
杜恆霜笑道：「沒關係。素素給我做了這個防風的抹額，待在頭上很舒服。」
來蕭家的客人看見太子妃都親自來恭賀蕭士及雙生子的滿月禮，都在後悔今天的禮送得輕了。——蕭士及這明顯很快就要高陞了。
蕭士及不在家，里裡外外整幅擔子都壓在她身上，杜恆霜覺得都快被壓垮了。
在這樣光彩奪目，而且生了雙生子的原配杜恆霜面前，太子妃實在想不到有什麼法子，可以讓蕭士及放棄杜恆霜，轉而娶陳月嬌做正室。
一般男人，大概都會想要杜恆霜這樣的做正室，陳月嬌這樣的做偏房吧……
方嫵娘帶著杜恆雪經過垂花門，繞過影壁看見杜恆霜從屋裡走出來，神清氣爽，眉目嫣然，比生孩子之前更美貌了幾分，很是得意，快步上前拉著她的手道：「別出來，別見了風，以後頭疼一輩子。」
有賓客問起來，杜恆霜都說：「婆母這陣子累了，身子不適，才瞧了大夫，需要靜養，不能吵著。如今遵醫囑，在別苑養病。」
今日來蕭家的女眷當中，慕容蘭舟雖然是毅郡王的未婚妻，但是到底還沒有成親，沒有品級。現在品級最高的，就是方嫵娘。
慕容蘭舟端起茶碗，輕抿一口：「你自便。」
你敢再搶一次試試！
更何況還是能生孩子的美女。
杜恆霜知道是娘親和妹妹杜恆雪來了，忙起身對慕容蘭舟道：「失陪。」
龍香葉的耳朵還沒有完全好，她覺得有些丟人，就稱病躲著不出來見客，擔心說話大嗓
杜恆霜坐在南窗底下搭了水貂皮的玫瑰透雕圈椅上，遣散了屋裡服侍的下人，盯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臉笑的陳月嬌看了一會兒，沉吟半晌，突然問出一句話：「當年說我跟教坊花娘王小福換魂的謠言，是不是你傳出來的？」
杜恆霜見到娘親和妹妹，忍不住又想起一個人孤身在海外的爹爹杜先誠，心裏有幾分酸澀，一手拉著娘親，一手拉著妹妹進了中堂，和慕容蘭舟彼此見過。
陳月嬌撇了撇嘴。關芸蓮有什麼病？有病也是腦子有病，看不清男人的心思，又不能忍，她們還要怎麼幫？難道還要包生兒子？
杜恆霜目光更加幽深，靜靜地看了陳月嬌一眼，便收回自己的視線，跟坐在她旁邊的慕容蘭舟攀談起來。
杜恆霜心中警鈴大響。
眾人送完禮，敘完舊，也就到了開席的時候。
杜恆霜當然不願意。雖然以他們家的身份，能嫁給東宮太子的兒子做正室，完全是高攀了，但是她不願意女兒嫁到那麼複雜的環境里。
杜恆霜從陳月嬌身邊擦身而過，眼角的餘光感受到陳月嬌身後的重影似乎動了動，就像饕餮看見美食，恨不得撲上來。
陳月嬌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笑著問道：「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杜恆霜別的倒罷了，唯獨看著房契地契有些無語。她拿起來看了看，發現果然是娘親方嫵娘送的，又好笑又無奈，低聲問道：「娘，你這是做什麼？他們才多大，您就送這些東西。」
杜恆霜對陳月嬌招了招手：「陳姑娘，過來說話。」將陳月嬌帶到她坐月子時候住的東次間。
那一個企圖佔據她身體的魂魄，明明就站在陳月嬌身
杜恆霜越出色，就說明陳月嬌的路越難走。
在中堂寒暄幾句，太子妃送上禮物，又抱著兩個孩子瞧了瞧，特別喜歡安姐兒，忍不住道：「蕭夫人，我們太子的長子今年五歲了，我看安姐兒生得和夫人一模一樣，以後肯定也是個大美人兒，不如把她給我做兒媳婦吧。」
太子妃當下就打算回去勸太子，幫陳月嬌做偏房就夠了，要做正室，實在是太困難了些。
太子妃是第一次看見杜恆霜，一見之下，便覺得她氣度雍容，比一般十六歲的女人要沉穩許多，心裏不由有些煩躁。
方嫵娘嗐了一聲，擺著手道：「這是送我的外孫外孫女的，關你什麼事？你不過是代他們保管而已。登他們長大了，都得完完整整交給他們。」
這裏已經收拾過了，不再是月子房。
終於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杜恆霜覺得身上一下子輕鬆起來。
現在蕭士及回來了，她的擔子就可以卸了吧？
陳月嬌只覺得有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便閃了開去。她抬頭，在人群中四處搜尋，卻再也感受不到那股如有形質的目光。
杜恆霜笑著打太極：「太子良娣生的兒子，我們真的高攀不上。不瞞太子妃，我們安姐兒身子弱，要婆家多擔待才行。」
這種答覆，太子妃說不上失望還是滿意，坐了一會兒，就跟去坐席的花廳幫杜恆霜做臉，在那邊坐了一坐。
「走吧，娘。我們回去還有事呢。」陳月嬌很是不耐煩。
這位內侍，和上一次來傳旨的內侍完全不同，很是和藹，也很會說話，又誇了蕭士及幾句，才把話題轉到杜恆霜的雙生子身上：「陛下說，蕭都尉喜得貴子，是大
那內侍忙道：「蕭夫人放心，應該快回來了。陛下也盼著呢。」
金姨媽拗不過陳月嬌，只好對關芸蓮抱歉地道：「好孩子，改天姨媽去看你。」
杜恆霜躊躇半晌，還是問道：「請問這位大人，我夫君他們什麼時候會回來？」
太子妃卻正眼也沒有看她一眼，只和杜恆霜說笑，跟慕容蘭舟也說了幾句話，才道：「腰酸，要回去歇著了。今兒本來不舒服，不過不來實在不行，還望蕭夫人見諒。」
「許夫人到！」一個丫鬟在門外通傳。
杜恆霜忙道不敢，親自送了太子妃出去。
除了正式的禮物，來訪的客人都是事先由自家的管事送到外院的，現在見了孩子，當然還有見面禮。
陳月嬌不肯，執意要走。
「見過太子妃。」杜恆霜忙見禮，親自領著太子妃繞過影壁，來到中堂坐下。
關芸蓮卻拉著金姨媽不斷訴苦，甚至邀請她們去二房那邊再坐一坐，如果晚了，就歇在那邊算了。
太子妃心裏一動，試探道：「是我們太子的良娣生的。」其實是太子的一個房裡人生的，如今那人還跟通房一樣，在太子房裡伺候。那孩子雖然是長子，但是連庶長子都算不上，只是婢生子。太子妃想著要跟蕭家結親，才打算回去就晉那人的位份，升她做良娣。
看太子妃的肚子，最多也就懷孕五個月。
陳月嬌沒想到杜恆霜居然問出這句話，她猛地抬起頭，如同白日見鬼一樣，兩眼驚恐地瞪著杜恆霜，雙唇哆嗦起來。
方嫵娘這才看見杜恆霜頭上，在珍珠紅寶的頭面首飾中，還戴著一個棕紅色毛茸茸的抹額，比一般的抹額要寬四五
杜恆霜在旁邊冷眼瞧了一會兒，揚聲道：「陳姑娘，請留步。」
陳月嬌今日一直坐立不安，早就想走了。終於等到席散了，連忙拉著金姨媽就要走。
「謝主隆恩。」杜恆霜微微頷首，從地上站起來，雙手接過聖旨。
東宮那樣複雜的環境，還是留給別人家的小娘子吧。
杜恆霜跪了下來：「民女蕭門杜氏接旨。」
金姨媽看見關芸蓮瘦得脫了形，也挺心疼她，就對陳月嬌道：「你表姐幫了我們那麼多忙，她現在有病，你難道就能撒手不管？」
比容貌，算是各有擅場。陳月嬌的容貌還是上上等的，清麗絕倫，和杜恆霜恰是兩個樣兒。
那內侍就展開聖旨，念道：「蕭士及勇冠三軍，親斬逆賊劉黑達，收復大齊以東千里沃土，功勛卓著，著升從四品輕車都尉。欽此！」
杜恆霜掩袖笑道：「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哪裡來的五歲的長子？」
杜恆霜正要吩咐上菜，就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廝快步跑進來回報：「大少奶奶，太子妃到賀，還有陛下有旨，請大少奶奶接旨。」
蛛絲馬跡連成了網，一些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現在漸漸清晰起來。
是為重影。
方嫵娘忍不住點頭贊道：「不錯，不錯。」
陳月嬌有些莫名的心悸，不知道是什麼原由，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站到門邊的陰影裏面，藏在金姨媽身後，不敢再探頭看杜恆霜，只敢偷偷看著兩個乳娘抱著的孩子。
有人提醒過她，要小心有重影的人。
比家世，她甩陳月嬌九條街。
那時候，她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懵懵懂懂中，直到有了那一場無妄之災，她被撞成重傷，有魂體侵入她的身子，企圖佔據……
陳月嬌看見太子妃居然也來了，忙低下頭。
所有的人，都只有一個影子，除了陳月嬌，她有兩個。
杜恆霜挺直了脊樑，從容從陳月嬌身邊走過。
杜恆霜心裏立刻怦怦跳起來，整了整頭飾和衣裳，走出屋子，繞過影壁，便看見內侍站在二重門前，捧著黃色的聖旨，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回來之後，繼續坐席，賓主盡歡而散。
別說是太子的庶長子，就算是太子妃生的嫡子，她都不願意。
內侍剛走，懷孕五個月的太子妃挺著肚子，就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從二重門裡走了進來。
太子妃不知道太子為何一定要撐陳月嬌上位。明明陳月嬌年歲又小，家世又差，不知道是哪一點讓太子認為可以斗得過面前這個眉目穠麗，如同牡丹一樣國色動人的女子。
杜恆雪抱著杜恆霜另一邊的胳膊抱怨道：「姐姐，你這個月連我們都不見，想死我了。我要看兩個外甥外甥女。」
杜恆霜只好命知畫拿去收起來，同時命知數過來將桌上的東西登記后，都收到庫房入庫。
很快賓客就到了，杜恆霜便招待大家去花廳坐席，同時讓乳娘把孩子抱過來給大家瞧了一圈。
蕭家最近確實是多事之秋。除了杜恆霜生孩子，還有蕭士及一時貶官，一時打勝仗，簡直讓人目不暇接，看不出這家人到底會走到哪一步。
杜恆霜身邊的桌子上，很快就小山一樣堆了各式各樣的金玉首飾、文房四寶、孤本古畫，甚至還有房契地契。
全天下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是去年臘月才大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