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常存抱柱信
第212章 報應
「老夫人，這可怎麼辦啊？」知書喃喃地道。
柱國侯府最近非常忙碌。
一句話提醒了知書。
為了這一次的大宴，杜恆霜精心準備了一個多月，將長安城數得上號的名門望族都請到了，當然，就連陛下都給他們侯府賜了牌匾嘉獎。
知書打了個寒戰，愣愣地盯著孫許氏：「什麼？大爺……下了大獄？為什麼啊？」
那新任房主胖子從正房繞過來，看見孫許氏在地上放騙耍賴，皺著眉頭道：「這是我的家，怎能讓這臟婆子在這裏哭嚎壞了風水？——給我叉出去！」說著，上來幾個悍仆，一人一邊架起孫許氏，將她連拖帶拽，從大門口扔了出去。
孫許氏還在裏面安慰孫耀祖：「兒啊，你略忍一忍，我去找雪兒來看你。她看見你這副樣子，必要心疼得要死，二話不說就接你出去的。」
孫許氏從裏面出來，看見是孫正平在外面，問道：「知書那賤人呢？」
在大門關上之前，孫耀祖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還是從裏面漏了出來，聽得孫許氏打了個寒戰，叫道：「你們若是把他打死了，我讓你們一個個都給他陪葬！」
那衙差掂了掂，心裏很是不滿意，不過還是道：「雖然少了點，但是第一次，我就做個人情。——你們兩個女的跟我來，男的就不必來了，不能進去。」
知書在他們之前就來到柱國侯府。
知書看了好久，終於下定決心，來到角門，對那看著門的門子道：「這位小哥，我
從牢房裡面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像是支支吾吾，又像是淅淅簌簌。
孫許氏明白過來，只好道：「行了行了，知道了。」
孫許氏和知書幾乎繞暈了頭，才來到最裡面的一個角落。
只一夜未見，孫耀祖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滿臉蒼白，露出來的細長的脖子上都是滿滿的抓痕。
孫許氏看見自己從小捧在手心裏的兒子被人這樣作踐，氣得流下淚來：「兒啊，你好生撐著，娘去找人來救你。」
那門子也是新來的，聽見知書的名字似乎跟內院的那些大丫鬟確實是一個輩份，就道：「你等著，我幫你通傳一聲。」說著，便一道道將話傳到內院。
杜恆霜聽說是知書來了，又問清只有她一人，便微微笑了，道：「不見。讓她滾遠點，不要髒了我們侯府的地。」
「開門啊！你們開門啊！我的包袱還在房裡！我的首飾！少夫人的首飾！」知書慌亂著在台階上拍門，裏面的人大聲道：「還不滾？——這裏現下是我的家，你們再在門口鬼嚎鬼叫，我去叫里正來將你們趕走！」
看見是孫許氏和知書眼巴巴地在柵欄外面看著自己，孫耀祖嚎哭一聲，叉著雙腿奔過來，抓住孫許氏從欄縫裡伸過來的手，哭道：「娘！快救我出去！他們不是人啊！都是畜牲！」
孫許氏和知書一起跟著那人往孫耀
新居大宴再有兩天就要舉行了。
「老夫人，老爺，我們去找大爺吧。等大爺回來，去侯府把少夫人接回來，我們就有房子住了。」知書從台階上下來，提醒孫許氏。
她站在牆角，暗暗數了一會兒，發現一會兒的功夫，至少有十幾輛馬車來來往往。
孫許氏也想知道孫耀祖到底怎樣了，還想跟他問問如何能讓杜恆雪回心轉意，就掏出一把緡錢放到那衙差手裡。
裏面的人誰理會一個邋遢婆子的叫喚？都貿足了勁兒在孫耀祖身上出火。
一般高門大戶宴客，帖子發出去之後，禮物是由管事提前送來的。到了正式宴客的那一天，客人都是空手上門，不用再帶禮物了。
侯府，真是不同凡響，別說以前的杜家、蕭家，就連京兆尹府的許家，也要略遜一籌。
孫許氏不樂意，梗著脖子道：「這種話你怎麼說得出口？——只有她一個女人？她又不能生，你要讓我們孫家絕後不成？」
大理寺的寺丞早得到許紹的叮囑。——對孫耀祖，一定要多關一陣子。
那人想了想，道：「想去看人啊，可以。不過……」他做了個要錢的手勢。
這裡有四間牢房，每一邊兩間。
裏面牢房裡一個黑壯大漢大步走了出來，拎著孫耀祖的後頸衫子，如同拎小雞一樣把他拎了起來，道：「說完沒有？——到我了！一到我你就磨磨蹭蹭，再躲，你爺爺我捏碎你倆卵子，讓你現在就絕
孫正平在外面候著，看見知書急匆匆出來，忙問道：「老夫人呢？」
一個窮書生，就是生得好一點，自己怎麼就豬油蒙了心，非要攛掇小姐嫁給這個人？
若是沒有嫁給他，現在大小姐成了侯爺夫人，二小姐自然水漲船高，也能嫁給更好的人家。到時候，自己陪嫁過去，一個二房姨娘是跑不了的。到時候，再籠絡了姑爺的心，那府里就是自己為大，何至於現在為這種不像男人的人生孩子？！
那人暗道，就因為你得罪了京兆尹和柱國侯，你兒子才有這牢獄之災，面上卻是嘻嘻笑道：「大人從來說一不二，我們做下屬的也沒法子。你們先回去吧。」
孫正平和知書接著也被扔了出來。
孫許氏瞪著牛眼，鼓著腮幫子，看著那熊熊燃燒的大火，將她前半輩子的心血燒得一乾二淨，一氣之下，便跪坐到地上拍著大腿哭嚎起來。
孫耀祖大哭道：「娘啊，他們都是江洋大盜，哪裡知道什麼是名門之後啊？」其實知道之後，反而將他折騰得更狠。
孫許氏怒道：「我哪裡有讓她出去？！」
孫正平詫異道：「不是你讓她出去嗎？」
他走路的姿勢十分奇怪，一直撅著屁股，兩腿合不攏似的，一走路就打顫。
孫許氏想了想，也只得如此，便跟孫正平、知書一起來到大理寺，求見大理寺的官爺，說他們是太常寺博士孫耀祖的家人，來跟官爺說清楚孫耀祖的情
牢房的大門哐當一聲關上。
他們現在沒有房子住了，一定要天黑之前找到地方住，不然的話，晚上里坊關門，他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就要被抓到大牢里關起來了。
孫正平惱道：「她不來，您就等著給我收屍吧！——到時候，孫家還是得絕後！」
「這個賤人，她身上還有我們孫家的骨肉呢！」孫許氏罵罵咧咧，跟孫正平一起往柱國侯府那邊走去。
孫許氏回過神來，又接著哭嚎：「耀祖被大理寺拿住下了大獄啊！這可怎麼辦啊！」
於是長安城的名門望族更加踴躍，以至於柱國侯府的請帖是「一貼難求」。
過了好一會兒，孫耀祖才披著件被撕得一條條的袍子，扶著牆，從裏面一步一趨地走出來。
孫許氏大驚，忙道：「我的兒，他們怎樣你了？你是許家的外孫，名門之後，書香世家，誰敢把你怎樣？！」
知書怔怔地看著孫耀祖的樣子，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孫正平看了看天色，道：「還是去大理寺把此事說清楚吧。告訴他們，這是雪兒的嫁妝，她願意用嫁妝給耀祖買地。」用妻子的陪嫁買田產，雖然說出去不好聽，可是到底不是犯法。如果他們不說的話，孫耀祖就要一直坐牢了，說不定以後連官都沒得做。
另一個婆子上前回報：「夫人，朔北都護府的許都護來了，求見夫人。」
孫許氏吃了一驚，忙道：「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堂哥是京兆尹，我兒媳婦
她以前也是在大戶人家做過丫鬟的，知道這些大車其實是來送禮的。
孫許氏摸了摸身上內衣兜里的地契。那是她最後的財產，自從買了地，這些地契什麼的從來沒有離過她的身。
兩個人追了出去，發現知書已經無影無蹤。
知書懶得敷衍他，隨便嗯了一聲，就道：「我先出去一下」，便大步離開了大理寺的牢門，往柱國侯府的方向去了。
知書來到柱國侯府門外的時候，看見數輛高門大戶的馬車正要離去。
知書趁孫許氏不注意，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溜到拐角的時候，才快步開走，往牢房外面走去。
知書聽了，躊躇問道：「請問官爺，能不能讓我們見一見我們大爺？」
大理寺的大牢里，小路曲里拐彎，縱橫來去。
從昨天到現在，他身上就沒斷過人，只覺得生不如死，可是又捨不得死，只好被人弄得死去活來，暈了醒，醒了又暈，只恨爹娘為何將他生出來受這種苦……
「孫耀祖，你家人來看你了。」那牢頭大叫一聲。
大門哐當一聲在他們面前闔上。
想起嬌俏可愛的雪兒，還有她對自己的溫柔體貼，言聽計從，孫耀祖的心裏升起一線希望，忙道：「娘，您跟她說，我保證自己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娘，您一定要說啊！」
就裝模作樣地派了人出來道：「大人忙得很，要一個月之後才能開堂審理孫耀祖的案子，你們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