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238章 疑慮
穆侯夫人卻覺得十分丟人，上了車，是一路罵著回穆侯府的。
大昭寺是大齊的皇家寺廟，裏面還是有些高僧的。
杜恆霜端坐在條案背後沒有動，笑著道：「婆母，這件事有蹊蹺，還是問明白了再說比較好。」
而蕭士及在夢裡呼喚她的名字，讓她去救他，既可以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又可以說是蕭士及和她之間至少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樣清白，而是至少表示，兩人私下裡的關係不錯，或者說，兩人之間有過曖昧。
想起自己的兒子，龍香葉又瑟縮了一下，訕訕地道：「太子妃殿下，話不能這麼說。我兒已經是柱國侯，納妾的事，得跟他商議之後再行。」
二門上的人認得他是夫人和二小姐的娘家繼兄，以為是侯爺派他進來說話的，就二話不說，放他進了內院。
蕭士及走了過去，從背後抱住她，笑著道：「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龍香葉急了，對杜恆霜道：「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這又不是什麼好事？有哪個大姑娘會自毀名節，把個屎簍子扣在自己頭上？」
不過，自從蕭士及在永年縣問出這個問題，穆夜來就有了心理準備。她知道，她必須有一個完美的說辭，來將這件事圓過去。在她心裏，她早就把這個問題想了數百遍了。
宴席散了，杜恆霜坐在空空蕩蕩、杯盤狼藉的花廳里，看著滿眼的珠圍翠繞出神。
杜恆霜眸光輕閃，淡淡地道：「既然
自始至終，他就沒有看穆夜來一眼。
龍香葉被噎了一下，暗忖這太子妃為何這般要將穆夜來塞入柱國侯府做小妾，難道她也看不慣霜兒，想給她添堵不成？
太子都走了，太子妃當然不能不走，況且東宮裡面還有一個美人等著她去收拾呢。
大齊人多信佛，對託夢一說更是深信不疑。
為了方便，諸素素去了杜恆雪住的百草堂借宿。
許言邦也不想讓人發現了，令杜恆雪為難，因此也只是在外面的院牆根兒站了一會兒，才離開柱國侯府，回家去了。
杜恆雪納了一會兒悶，才將窗戶關上，對諸素素抱怨道：「許二哥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老是神神秘秘的。」
以穆夜來的出身，她的花容玉貌，還有對蕭士及的情深義重，太子妃很確信，沒有幾個男人能抵擋得住這樣的誘惑。
太子妃鬆了一口氣，更加看好穆夜來。這絕對是個可造之材。上一世，她記得，蕭士及對這個小妾，還是有幾分情意的……
杜恆霜忍住笑意，對龍
諸素素聽得駭笑。這兩個人，性子完全不同，真不知道他們倆是怎樣湊成一對的。
穆夜來見把這件事抖了出來，杜恆霜還是不肯鬆口，不由悵然若失。
杜恆雪厥了厥嘴，道：「是很特別，他從小就喜歡欺負我，一直欺負到我嫁人之前。也許他是想通了，以後都不會欺負我了吧？」
太子妃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上還會有同她一樣的人，心裏殺機頓起。
太子妃聽了杜恆霜的話，也將深思的眼光投向了穆夜來。——是啊，這個穆夜來，怎會在那麼巧的時候，出現在玄珉州的烏水鎮，救走了蕭士及？
花廳里眾人一聽，忍不住響起一陣低低的笑聲。
「好了，天晚了，我困死了，咱們一起睡吧。」諸素素在杜恆雪床對面的炕上睡下，很快就睡了過去。
穆夜來一見蕭士及，就挪不開眼睛。
太子妃只好站起來道：「既如此，本宮先告辭了。——各位慢用。」說著，帶著自己的宮女內侍揚長而去。
這邊杜恆霜坐在自己的裡屋妝台前，讓知禮拿糖白玉的梳子，一遍遍給她通頭。
蕭士及遠遠打量了杜恆霜一眼，見她臉上神態正常，並無不高興的樣子，才放心回外院。
人在最危急情況下的反應，才是心靈深處最真實的反應。
大家
杜恆霜嘆口氣，回身扶著蕭士及寬闊的胸膛，道：「我明兒想去大昭寺祈福，順便去大昭寺的大雁塔拜一拜。」
她這樣說，花廳里的每個人都會相信，穆夜來是受了佛祖的感召，夢到了千里之外的情形。
穆夜來這樣說，不僅幾乎所有人都信以為真，就連太子妃都半信半疑，打消了要除去她的念頭。
陳月嬌的骨灰，就是葬在大雁塔下。
蕭士及掀開帘子進來，看見杜恆霜坐在妝台前面，披著一頭及腰的長發，穿著淡牙色的斜衽中衣，和同色的撒花褲子，散著褲腳，架著腿，腳底一雙暗金色方勝紋的繡鞋，在她小巧的腳尖一抖一抖，看得人的心都跟著一抖一抖的跳動。
杜恆霜只是站起來，在門口虛送了一下，就回來招呼客人。
正說著話，蕭士及已經大步走了進來，對花廳里的眾女眷團團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對太子妃道：「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要告辭離去，差微臣過來問問太子妃要不要一起走。」
因天太晚了，諸素素也沒有宵禁之後在街上行走的令牌，因此在蕭家借住一晚，明日再回去。
今天發生的事，讓杜恆霜很是不放心，覺得還是應該去大雁塔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太子妃看來，男人不偷腥，不是他有多忠貞，而是遇到的誘惑還不夠大的緣故。
可惜百草堂里裡外外都有好些個丫鬟婆子守著
還有，穆夜來這樣說，就算蕭士及抵賴都沒有用。因為穆夜來說了，是她夢裡的情形，蕭士及怎會知道穆夜來做了什麼夢？——他甚至連否認都無從談起。
聽見蕭士及進來的聲音，杜恆霜才對知禮道：「好了，你先下去吧。侯爺回來了，你記得去隔壁的開水房，記得讓他們趕緊燒水，侯爺回來是要沐浴的。」
杜恆霜看見穆夜來的神情，越發對蕭士及有氣，但還是耐著性子，繼續招待眾賓客。
諸素素想了想，試探著問道：「你覺不覺得，你許二哥，對你很是特別？」
諸素素過去的時候，正好跟許言邦擦身而過，十分驚訝。
穆夜來俊俏的小臉一下子臊得通紅，她用力掙脫龍香葉的手，躲到穆侯夫人身後去了。
那小丫鬟已經困得腦袋一點一點的在打盹，迷迷糊糊中聽見杜恆雪的話，只是下意識搖頭道：「沒有，沒有人來。」
來到杜恆雪的屋子，諸素素無意中說起來剛才好像看見了許言邦，杜恆雪忙推開窗欞，喚了在外面守候的小丫鬟問道：「今兒有沒有人來？」
穆夜來聽著這話不對，忙從穆侯夫人身後探出頭來道：「柱國侯夫人此言差矣。我穆夜來能夠機緣巧合，救下柱國侯，是夜來三生有幸，就算夜來因此一輩子嫁不出去，夜來也絕不後悔！」
「大齊之人遊歷，一是為了看盡世上好山好水，二是為了躲避某些是非。請問穆三小姐，你去朔北，肯定不
太子妃笑道：「蕭老夫人，你是柱國侯的親娘，也是柱國侯夫人的婆母，你要做主將穆三小姐納進侯府，誰敢說二話不成？」
許言邦徑直找到杜恆雪住的百草堂。
聽著穆夜來的解釋，杜恆霜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成一個面具，緊緊套在她面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穆夜來的這個答案，實在是既大胆得出人意料，又詭異得合乎常理。
許言邦今日來柱國侯府赴宴，居然完全沒有看見杜恆雪，心裏著急，趁著大家三三兩兩圍坐敬酒的時候，他偷偷摸去了柱國侯府的內院。
不然那麼危險的情況下，蕭士及為何沒有給杜恆霜託夢，而是給穆夜來託夢？
知禮忙應了，出去張羅熱水。
聽了穆夜來的話，龍香葉更是感動，緊緊攥著她的手道：「多虧了你，真是多虧了你。你放心，我們蕭家一定不會負了你的。」說著，龍香葉看向杜恆霜，試探著問道：「霜兒，你看這件事……？」
難道穆夜來，也是有來歷的？
此時便胸有成竹地笑道：「這件事，說來都沒人信。我實是在夢裡見到蕭大哥的情形的。一年多前，我去廟裡祈福，在禪房住了三夜。在那三夜裡，我每天晚上做著同一個夢，就是蕭大哥渾身是血，被一群突厥人追殺。在夢裡，我還聽見他在喚我的名字，讓我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