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盡角弓鳴
第304章 求情
杜恆霜進到裡屋，看見杜恆雪已經坐在諸素素炕邊，幫她診脈。
杜恆霜看了那丫鬟一眼，問道：「吳世成他人呢？」同時看了一眼門外的天色，已經漸漸黑沉下來。
杜恆霜還是覺得不妥，苦口婆心地勸諸素素：「你是對他有恩，但是你想過沒有，他父母雙亡，也沒有親族家人，這樣的人，怎麼能嫁呢？」
所以吳世成這樣的男人，按他以前的出身，真心不是這裏的人認為的良配，沒有人願意嫁給他。當然，現在他已經被諸素素改頭換面。雖然父母雙亡，但是他已經是正正經經的八品官。有了官身，是不是父母雙亡就不重要了。總之做官的在哪裡都吃香。
諸素素的大丫鬟本來想說吳世成這半年來，老去隔壁劉家的事兒，但是想起今天早上大小姐還說要跟吳世成成親，就把話又咽下去了，她也不想節外生枝。
那大丫鬟便起身去叫吳世成。
杜恆霜更覺奇怪，看了蕭士及一眼。
諸素素笑道：「你別把我當弱不禁風的小姐。我身子好著呢，沒事的。」
好在他們有令牌，可以在宵禁之後依然在外行走，倒是不怕天晚。
蕭士及看了看杜恆霜。
蕭士及含糊其詞地應了一聲，就問道：「你們要去素素家？」
在門口叫了半天，吳世成倔勁兒上來了，只覺得滿心委屈，就是不開門。
諸素素嘆了口氣，羡慕地看著杜恆霜道：「霜兒，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好運氣，有個及哥哥對你不離不棄。我早看清了，我沒那麼好命，所以也不奢望那些有的沒的。我選吳世成，就是因為他好指使。他在我家住了兩三年，也算是知根知底。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一清二楚。這種男人，我能拿捏。和他成親，以後煩心的事兒少。你說，過日子，不就是圖個舒心？傷筋動骨地你死我活地扯來扯去，我可受不了。有那功夫，還不如多看幾個病人，多掙些銀子。——別的人
蕭士及來到院門口，看見是福兒站在那裡，便駐足問道：「是夫人讓你來傳話的？」
「啊？！」杜恆霜驚叫一聲：「你不是說笑吧？」
難道還能再給她兩三年，讓她慢慢熟悉對方的興趣愛好，性格品行？
杜恆雪扶著丫鬟的手，一臉焦急地跟在後頭。
蕭士及來到後院，正好在二重垂花門上看見杜恆霜帶著杜恆雪匆匆忙忙走過來，便停下腳步，背著手等在那裡。
諸素素笑著眨了眨眼睛：「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吳世成啊。」
話音剛落，劉愛巧的聲音就在外面響起來：「諸大小姐在家嗎？」嬌滴滴的聲音十分有穿透力。
到了上房，杜恆雪早就進裡屋去了。
兩人說著話，杜恆雪已經端著一碗葯進來。
「吳世成到底為什麼生氣，我們也不知道。」諸素素的大丫鬟低著頭答道。
很多人都是一個傷風，就拖成了傷寒，然後就不治身亡了。
蕭士及溫言道：「有勞了。」然後對杜恆霜道：「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諸素素點點頭：「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我已經跟吳世成說了，過了年就成親。」
杜恆霜就坐到離炕不遠的圈椅上，杜恆雪依然坐在炕沿，還要給諸素素喂葯。
杜恆霜聽了無語，半晌方道：「你都考慮清楚了？」
吳世成的情況對於諸素素來說，也是剛剛好。跟他成親，首先就沒有婆媳問題，然後還沒有極品親戚的問題，多方便划算？
蕭士及點點頭，大步先往內院去。
杜恆霜就又退了出來，不想打攪杜恆雪診脈，自己去叫了諸素素的大丫鬟過來，皺著眉頭問道：「素素病了多久了？你們怎麼不早些去給我送個信兒。」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會小病拖成大病。
杜恆霜抿著嘴笑，隔著晃動的門帘看見杜恆雪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裏格外高興。
如果是女子，基本上是嫁不到正經人家。
諸素素接過葯碗，一飲而盡，然後將葯碗還給杜恆雪。
杜恆霜從炕沿上站起身來，讓杜恆雪坐下，看她拿著調羹餵給諸素素喝。
那書童指了指院門口。
杜恆雪無意識瞥了一眼劉愛巧，見她兩眼紅腫，似乎剛剛哭過的樣子，以為她是為諸素素生病傷心難過，忙勸道：「你不用著急，素素的病沒有事了，很快就退燒了。」
杜恆霜也跟著進去。
「素素病了？」蕭士及跟著走出來，擋在安子常身前，馬上吩咐道：「跟大總管說一聲，讓他拿我的帖子去請御醫。」然後問那書童：「誰來傳話的？夫人呢？」
杜恆霜點點頭：「去叫他過來，就說，侯爺有話要對他說。」
杜恆霜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便盯著那大丫鬟道：「對你們大小姐說話，你也說一半，藏一半？」
蕭士及坐在她對面，也沒有推辭，笑道：「去叫你們吳小哥兒過來說話。」
蕭士及沖她微微搖頭。
如果是男子，自己有一份家業還好說，如果連家業都沒有，就只有給人上門做贅婿了。——反正贅婿就是不認爹娘祖宗的男人。
好在裏面的積雪還是清掃了一些，留下一條可以走人的路。
果然越往南，街上的積雪越多，大車越難走。
吳屠戶連忙從後面趕上來，對那丫鬟道：「柱國侯和夫人都來了，素素怎樣了？」
那丫鬟跟著諸素素去過幾次柱國侯府，認得杜恆霜和蕭士及，忙側身讓他們一行人進去。
劉愛巧便沖了進去，看見一個麗盛牡丹的貴婦坐在諸素素不遠的地方。
杜恆霜忙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諸素素炕邊坐下，伸手按住她：「看起猛了頭暈。快躺下，快躺下。」說著，還幫諸素素掖了掖被角。
杜恆雪紅了臉，對杜恆霜跺了跺腳：「姐姐！」
來到諸素素家的里坊外頭，他們就只能將車停在一旁，從車上下來，
諸素素搖頭，微笑著道：「不一鼓作氣把這事辦了，我怕我會反悔。」
安子常想了想，也跟了出去。反正他現在的裝束樣子都跟平日里大不一樣，能認得出他來的沒幾個人。
杜恆霜就命那些小廝守在門口，不要跟他們進去。
這時候，屋裡傳來杜恆雪的聲音：「姐姐！姐姐！你進來一下。」
杜恆霜點點頭，笑道：「雪兒真能幹，醫術快趕上素素一半了。」
聽見諸素素提到吳世成，杜恆霜皺緊眉頭：「那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是事事對你言聽計從？怎會把你氣暈過去？」剛才連門都不開，讓杜恆霜很覺得不舒服。哪怕是一般的客人來訪，他這個樣子，也是沒家教……
杜恆雪失笑，搖頭道：「不是，我姐姐在裏面呢。」說著，快步走了出去。
安子常便直接離開柱國侯府出去了。
吳世成也算外男了，杜恆霜總不好大大咧咧說自己要見他，就祭出了蕭士及的牌子。
諸素素看見杜恆霜，掙扎著要坐起來。
杜恆霜笑著道：「這是素素的繼父吳老爺。」
杜恆霜也對那丫鬟道：「別客套了，趕緊進去吧。」
杜恆霜嗔道：「就算你身子好，也經不起這樣折騰。讓你歇著，就歇著。」又道：「我是來接你去我家過年的。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像什麼樣子。」
杜恆霜忙走到裡屋，問道：「怎麼啦？」
蕭士及大步走了出去。
杜恆霜很是驚訝。她記得吳世成一向對諸素素言聽計從，諸素素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今兒怎麼會把諸素素氣得暈了過去？
那大丫鬟無法，只好回來對杜恆霜道：「奴婢無能，叫不開門。」
「那你為何一定要嫁給他？你娘同意嗎？」杜恆霜擔心地問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是很重要的。
蕭士及一手攬著杜恆霜的肩膀，一手握著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往裡面
諸素素覺得好笑。她知道，這個世間的人，是不講究「有車有房，父母雙亡」的。相反，在這個世間，成親之前就父母雙亡的人，被人看成是沒有福氣的人，命太硬，克父克母。
一碗葯還沒喝完，諸素素的大丫鬟在外面回報：「大小姐，隔壁的劉小娘子過來看大小姐了。」
杜恆雪就道：「素素姐醒了！」滿心的歡喜，剛剛把一根銀針收到針盒裡放起來，起身道：「我去給素素煎藥。素素姐的燒很快就能退了。姐姐，你陪素素姐說說話啊，別讓她又睡過去。」
諸素素聽了，失聲而笑，搖頭道：「霜兒你別說笑了。我哪裡會有非他不嫁的念頭？他如果死了，我立馬改嫁，一定不會給他守節。」
「呃……也不算把我氣暈吧。他就是……他就是……」諸素素想著辭兒幫吳世成開脫，卻一時想不出什麼開脫的話，只好道：「兩個人過日子，磕磕碰碰難免的。——難道你和蕭大哥不吵架？」
杜恆霜想了想，還是應了，笑道：「那就有勞侯爺了。」說著，邁出二重垂花門，一徑往外院去了。
那丫鬟忙跪了下來，低著頭道：「奴婢不敢搬弄是非。若是柱國侯夫人不信，儘管叫吳世成來問一問。」
「讓我去看看。」杜恆雪顧不上客套，立刻閃身進了諸家小院。
諸素素有氣無力披上大襖，對外面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諸素素抿嘴笑，臉上有些紅，低低地道：「霜兒，我不瞞你，我要跟吳世成成親了。」
他們一行人上了車，後面還跟著一輛車拉著幾個身強體壯的小廝，吳屠戶跟小廝們坐在一起，匆匆忙忙往諸素素住的里坊去了。
「終身大事，怎能說笑？」諸素素很有些不滿地瞪著杜恆霜，似乎全身的力氣又回來了。
杜恆霜點點頭：「素素病了，聽說還很嚴重。」說著，跟在她身後的吳屠戶已經戰戰兢兢上前給蕭士及行禮。
福兒點點頭，對蕭士及福了
那丫鬟忙打開大門，對著杜恆霜和蕭士及行了一禮，又對吳屠戶焦急地道：「大小姐倒是醒了，不過又發了高熱。」
來到諸素素的院子門口，一個丫鬟正探頭探腦往外看。
杜恆霜還想勸諸素素：「素素，你不要妄自菲薄。吳世成是不錯，可是比他好的人大有人在，你何必一定要嫁給他？難道你真的對他情根深種，非他不嫁？」
那裡大門緊閉，依然靜悄悄的。
劉愛巧咬了咬牙，一口氣沖了進去，撲通一聲跪在諸素素的暖炕前面，立刻又哭了出來，道：「諸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逼吳哥哥了……」
「這麼著急？不先訂婚，半年之後再成親？」杜恆霜又嚇了一跳，忙試探著問道。
蕭士及不方便進去，就在外面屋裡坐著喝茶。
杜恆雪將葯碗放到托盤，拿著出去，在門口和嬌小玲瓏的劉愛巧擦身而過。
劉愛巧愣了一下，轉眼看見杜恆雪美得如畫中人一般，忙問道：「你是柱國侯夫人嗎？」
諸素素的大丫鬟立刻紅了眼圈，咬牙切齒地道：「柱國侯夫人，不是奴婢多嘴，實在都怪那個吳世成！——半路里不知哪裡撿來的破落戶！如今翅膀硬了，就不把大小姐放在眼裡，話里話外擠兌大小姐，今兒本來大小姐都好了，聽說那吳世成不吃飯，擔心他病了，要去給他診脈，結果那傢伙死活不開門，大小姐站在門口，被寒風一吹，本來剛好的病情，就又加重了。後來那傢伙到底開了門，卻是幾句話就把大小姐氣得暈了過去……」
大丫鬟朝院子里的東廂努了努嘴。
杜恆霜抬頭看見蕭士及，忙道：「侯爺怎麼進來了？事情都辦完了嗎？」蕭士及先前跟她說，一個要緊的朋友來了，要偷偷見一見。
杜恆霜聽了愕然：「話不能這麼說吧？吳世成是你什麼人？你……你跟他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