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383章 釜底
歐養娘聽了十分驚訝，手都停住了，從鏡子里看著杜恆霜問道：「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的。——會不會是聽錯了？」
到底是他的親娘，他這樣想也不為過。
杜恆霜笑道：「小白真是調皮。這一陣子老是不見它，原來在府里四處亂竄呢。」說著，對知數道：「我先回去，等過一炷香的功夫，你再打發彩兒過來，就說侯爺要找個慈寧院的人問話，給老夫人送點兒東西過去。」
杜恆霜笑道：「總是親戚，不好做得太絕。不過，我現在有孕，確實精神頭不濟，就怕怠慢他們，失禮就不好了。」
好在她跟蕭士及青梅竹馬，蕭士及打小就知道她的性子，才沒有將矛盾激化。但是未免美中不足，讓龍香葉可以趁機做張做致，也讓蕭士及有時候會覺得她性子太硬，不能跟龍香葉好好相處。
杜恆霜想著，抬頭看見彩兒還低眉斂目跪在一旁，想起一事，問道：「你過來送信，可有慈寧院的人看見？」
杜恆霜回過神來，笑道：「這才兩個孩子，你招架不住了。我這肚子里還有一個呢，你又當如何？」
那麼她想這麼做的原因，大概是要壞掉杜恆霜的名聲？然後借名聲問題，讓蕭士及不得不對自己處置一番？
杜恆霜坐在妝台前，看著鏡子里自己愣怔的模樣出神。
只因為這種事，一般是為了讓蕭士及對她離心離德，不再有感情。
而之後父子之間的感情，就更靠日積月累的相處，
「夫人？」歐養娘徵詢地問著。
杜恆霜那時候連解釋都不肯，哪怕自己心裏再不高興，她都會一言不發，繃著臉，然後好幾天不跟蕭士及說話。
蕭士及也故意做出難受的樣子，道：「怎麼？見了娘，你們就不要爹了？」
杜恆霜噗嗤一聲笑了，嗔道：「別亂說話，他們會當真的。」
彩兒想了想，道：「下人都在自己屋裡，應該沒有看見奴婢。只是當時奴婢心裏太驚慌，躲在窗子下面推倒了一個土陶花盆。當時舅太太聽見聲響，曾經推開窗瞧了瞧，但是沒有沒有瞧見奴婢，是夫人的小白狐竄了出來，從院牆上跳下去，才讓他們沒有疑心到奴婢頭上。」
蕭士及一見是自己放在慈寧院的人，忙道：「可是有事？」
「真是調皮！」蕭士及笑罵一聲，對杜恆霜道：「你先歇一歇，我去安置他們睡覺。」
再說，媳婦和娘能夠和睦相處，好得跟親生母女一樣，是每個已婚男人的夢想。
父親對孩子的感情，是處出來的，不是天生的。
原來崔氏見到的那隻「白貓」，是小白這隻小狐狸……
知數應了，服侍杜恆霜先回正房。
杜恆霜也有些不好意思，捋了捋自己的頭髮，掩飾著道：「今日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居然一點委屈都受不得的樣子，那眼淚說來就來。完了又能很快笑出來，跟平日真不一樣呢。」
沖她來的陰謀詭計，她還
對於男人來說，親手帶的孩子，感情更深。
話音剛落，蕭士及已經將手裡的茶杯怒擲在地上，那茶葉茶水星星點點，濺得到處都是。
若是她真的心狠手黑一些，就應該對龍香葉聽之任之，縱容她把這個謠言造出來之後，再示弱反擊，徹底敗壞蕭士及和龍香葉的母子之情，也好牢牢把蕭士及的心籠絡住，讓他心裏只有妻子，連親娘的地位都沒有……
如今她這麼說，肯定是想把這件事栽到杜恆霜身上呢，甚至還拿她肚子里的孩子說事！
「沒事，你先下去，記得多盯著慈寧院，還有太祖母那邊，也要露個口風。她才是日日夜夜跟老夫人在一起的人。」杜恆霜淡淡吩咐著，讓歐養娘下去了。
蕭士及大笑著撫了撫她的肚子，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還怕幾個小毛孩子？！」說著，又在杜恆霜耳邊道：「今兒委屈你了。你放心，我已經命人送舅老爺和舅太太回去了。以後沒事，不會讓他們上門的。」
蕭士及抬頭，看見杜恆霜倚在門口，微笑著看著他們，也禁不住笑了，抱著兩個孩子站起來，道：「怎麼啦？累著了？快進來坐，歇一會。」他知道杜恆霜現在每天吃完飯，就要出去在院子走一走，免得積食。
不過今日算是超常發揮了。
平哥兒和安姐兒相視一笑，異口
杜恆霜手裡一緊，將手上把玩的糖白玉梳子捏成兩半。
不像母親，從十月懷胎開始，就開始愛著肚子來的孩子。
杜恆霜自己做得也有不足的地方，這些時日來，也在努力改進。
平哥兒和安姐兒已經吃完飯，一左一右趴在蕭士及腿邊，聽他說故事呢。
杜恆霜就悄悄說起慈寧院的事兒，對歐養娘吩咐道：「那邊要拜託養娘多看著些了。」
但是蕭士及豈能不知道這事是跟龍香葉有關，到時候，肯定所剩無幾的母子情分都沒了。
彩兒給杜恆霜和蕭士及磕頭，道：「奴婢是慈寧院伺候的彩兒。」
杜恆霜卻知道，龍香葉被山賊擄走的事兒，一直是龍香葉心裏的結，總是擔心別人會知道。
歐養娘剛走，蕭士及就回來了，坐到她身邊笑道：「孩子大了，越發頑皮。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杜恆霜忙道：「算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說它作甚？」又問道：「這個小丫鬟是誰，你帶來做什麼？」
不是她特別善良，而是這麼做，就算能徹底敗壞龍香葉和蕭士及的母子之情，她杜恆霜的名聲也會被敗得差不多了。到時候，就算蕭士及知道真相又如何，外面的人不知道，就是闢謠，也會有許多人故意混淆視聽，硬把屎盆子扣她頭上。
雖然歐養娘也看不上龍香葉，可是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還是持懷疑態度。
蕭士及忙道：「爹是逗你
「娘！」平哥兒和安姐兒一齊叫，伸手要她抱。
杜恆霜笑了笑。她也不是第一次有孕，以前懷平哥兒和安姐兒的時候，她雖然也有不虞，但還是忍得住自己的情緒的。現在這一次，大概是她不想再壓抑自己了。再加上有了身孕，所以更以前越發不一樣了吧。
知數過來跪到腳踏上，給杜恆霜輕輕捶腿，道：「夫人大概是有了身孕了，所以跟以往不一樣了。諸郎中不是說過，婦人有孕之後，很容易喜怒不禁的。」
敢情倆孩子還逗他玩呢！
杜恆霜被知數的樣兒逗樂了，掩袖笑道：「你當夫人我是神人啊？主意說有就有。——我也得好好想想，籌劃一下。不然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歐養娘這才上來服侍，吩咐去預備熱水沐浴，一邊給杜恆霜卸了釵環，跟她說起這幾天的事兒。
彩兒就把剛才對杜恆霜說的話，又學了一遍。
蕭士及晚間跟這兩個孩子在一起的時候不多，但是只要他有空，就要跟兩個孩子玩樂，或者給他們念書，或者給他們講當年他在江湖上混的時候經歷的一些事。
而父親，要孩子生出來，才會有「我做爹了」這樣的感知。
杜恆霜走過來，逗逗兩個孩子，笑道：「你們長大了，娘可抱不動你們了。」
說實話，就算龍香葉能成功栽贓，杜恆霜也不十分在乎。
以前在蕭士及面前做委屈狀，哭著表示傷心難受的人，從來都是老夫人龍香葉。
「怎麼會？他
「夫人想怎麼做？——儘管吩咐。」知數精神一振，忙期待地看向杜恆霜。
「要的！要的！」平哥兒和安姐兒忙回手抱住蕭士及的脖子，生怕他生氣。
這樣一來，她兩個已經出生的孩子，可就抬不起頭做人。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更要被傳為山賊的野種了！
知數正好帶著彩兒過來磕頭，聞言笑道：「侯爺不知呢，就因為我們夫人今日沒有去二爺院子里見舅太太一面，舅太太心裏一直不高興。不然也不會在老夫人那裡借故給夫人臉子瞧。」
杜恆霜沒有攔著蕭士及，目送著他抱著兩個孩子出去了。
杜恆霜進來，看見燈光下父子三人其樂融融的樣子，一朵微笑從心裏一直綻放到眼底。她扶著門框，偏著頭，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只希望這樣美好溫馨的時光停留得長些，再長些……
杜恆霜點點頭：「那就麻煩侯爺了。」
哄孩子睡覺，本來是母親的責任。但是杜恆霜有孕在身，蕭士及又很少在家，自然有機會就想多跟兩個孩子相處相處。
而蕭士及當初是跟她一起去的洛陽，到底是誰被劫走的，蕭士及親眼所見，龍香葉想破壞杜恆霜在蕭士及心裏的形象，是不可能的。
知數湊趣道：「怎麼會呢？夫人今兒在慈寧院那麼厲害，說哭就哭，讓那幾個人傻了眼，活生生落在侯爺眼裡，可是出了一口惡氣了！」
可是想來想去，杜恆霜還是不想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