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390章 風不止（上）
知畫帶著的這群人面面相覷。——不是吧？他們不都在這裏了？哪裡還有山賊？！
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黃昏，四處暮靄沉沉，炊煙四起，正是要埋鍋造飯的時候。
那夥計嚇得臉色發白，結結巴巴話都說不清楚，只能一隻手指著外面的大門哆嗦好久才道：「……一個乞丐。」
蕭士及為了保險起見，也留下一百軍士，和山賊一起，護送知畫下山。
蕭士及來到山寨，很快就跟大當家接上頭，兩人早就有心，現在只不過是過了明路。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聽起來是個婦人的聲音：「救命啊！救命啊！——有山賊！」
蕭士及他們當然沒有這個顧慮。
還有人冒充做山賊？！
彼時大齊的馬匹珍貴，不是非富即貴的人家，用不起馬拉車，都是用的牛車。
山賊？
那青衣少年有些失望地站在道旁，默默地看著那一行人消失的方向，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
以前被眾人盯住不放的時候，他覺得煩不勝煩。
大當家點點頭：「那就這樣說定了。我跟著侯爺明兒就走，你收拾好了，再帶著兄弟們上路。——穩婆我也給你找好了，到時候帶著她一起走就可以了。」又摸著知畫的肚子，依依不捨地道：「小子，可要給我逗摟住了，到了長安再出來，聽見沒有！」
因此他們沒有停留，就著下午的陽光緩緩走進兩山之間的山路。
一個青衣少年撥開眾人，來到這邊軍士跟前，對坐在
蕭士及定睛一看，覺得很是眼熟，但是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的，只略略頷首，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就往自己的馬上抽了一鞭，道：「走！」
老十三精神一振，將大刀抽出來握在手裡，帶著幾個弟兄往前衝去，就見從拐角處衝出來一個跑得氣喘吁吁的婦人，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孩子，往他們這邊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叫：「壯士救命啊！有山賊要殺我們母子三人！」
知畫聽了，便吩咐道：「那去看看。」
他的親兵裏面有一個驅馬前行，來到他面前，道：「侯爺，我們可以試一試。」
她自己每天到了晚上，把兩個孩子哄睡之後，就一個人靠在床板壁上算著蕭士及的行程，盼望他早日完成招安回府。
知畫捂住他的嘴，低聲道：「不許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再說，我信得過小姐，也信得過侯爺。他們若是想剿了你，早就可以帶兵過來攻打了。用不著這樣費盡周折的招安。」
蕭泰及將他掀在一旁，衝到大門外面，卻哪裡還能看見那個送信的乞丐？
他們從了良，從長安到洛陽的地段就安全許多。
很快大路上塵埃翻起，一行人如龍行虎躍一般往山裡飛奔過去。
作為一個領兵大將，他知道這種情緒很不應該，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對杜恆霜的思念
她也擔心是有人不想被招安，所以偷偷跑了。
知畫看出來大當家的心思，想了想，就到：「當家的，不如你和侯爺先下山，我跟著寨子里的兄弟隨後就到。」
知畫囧了囧，慢吞吞地吩咐道：「且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頓了頓，又道：「清點一下我們的人，看看有沒有人跑了……」
他們花了兩天時間才走出那條兩山之間的山路。
蕭士及也很高興。
蕭泰及看見這張字條，如同見了鬼一樣，瘋了一樣抓著送信進來的夥計狂吼：「是誰送來的？！」
知畫足足收拾了三天，才裝了十五輛大車，帶著山寨裏面的老老少少，和那些軍士一起下山。
次日大當家對著全山寨的人宣布皇帝招安的消息，竟是歡聲雷動，一派興高采烈的樣子，無人不順服。
一路行來，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很安全。
「去看看，出什麼事了。」蕭士及勒住馬，讓自己的親兵上前查看。
他的手下修車和馴牲口的本事，都是在戰場上練出來的，很快就將對方的車拾掇好了，牛也架上，可以前行了。
蕭士及的親兵驕傲地道：「我們侯爺乃是陛下親封的柱國侯！」
「去吧。」蕭士及坐在馬上等了一會。
這些山賊是慣會做買賣的，一聽這聲音，個個支起耳朵，在眼前搭著涼棚往前看。
這條路修在兩座大山中間。平日里過
從這以後，蕭泰及就很少離開柱國侯府到鋪子里去。
那山寨就在長安和洛陽中間的一座大山裡面。
知畫正吩咐大家停下來，歇一晚，明天早上再走，就聽見前面傳來影影綽綽叫「救命」的聲音。
因知畫的月份已經差不多要到臨產的時候了，他們這一行人走得很慢，唯恐大車一顛簸，就把大當家的寶貝兒子生在路上了。
蕭士及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道：「既如此，你們去幫他們把車拾掇一下，那幾頭牛，有誰會馴牲口的？」
蕭士及自打那天帶著五百軍士出了長安城，就一路曉行夜宿，往洛陽方向疾馳。
「怎麼不行？山寨里的兄弟，你還不放心？」知畫嗔道，又加了一句：「不放心地早就被你除去了。」
那邊的人看見一群軍士騎著馬走過來，紛紛讓到路旁。只路中間一輛大車停在那裡，幾個人拽都拽不動，急得滿頭大汗。
大當家的一個心腹老十三擠到知畫的車底下，嚷嚷著道：「夫人，這不可能！——這一帶方圓五百里，只有我們山寨，哪裡還有別的山賊？定是有人冒名頂替！」很是義憤填膺的樣子。
那少年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知道了！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說著，氣呼呼登上牛車，一路顛簸著往洛陽去了。
一個中年漢子點頭哈腰地從那群人中擠出來，對那親兵行禮道：「軍爺，我
沒想到進了山坳，居然看見前面也有一批人堵在路上。
以前也不是沒有離家過，可是自從那一次他差一點和杜恆霜生離死別，他就再也受不了離家太遠。
不說他們本來就跟山寨裏面的山賊都聯繫好了，這一趟過去，是傳達陛下的旨意，將他們由暗轉明，給陛下添一助力。
「你們等著，我回去稟報我家大人再做定奪。」那親兵回馬來到蕭士及跟前，道：「侯爺，前面說是春喜班唱戲的，要去洛陽唱佛戲。他們的車拔了縫，走不了。還有拉車的牛像是受驚了，不肯動彈。」
就算他們不會來招安的，以蕭士及和他手下五百軍士的本事，也不會在山賊手上吃虧。
知畫聽了好笑，晚上給他收拾好東西，打了個大大的包袱。第二天，看著蕭士及帶著大當家下山去了。
老十三過去讓人清點人數，很快就報了數上來，基本上一個都不少。
彼時大齊立國已有六個年頭，這附近的山賊都被官府剿得差不多了。他們是最後一批剩下的山賊。
「你能行嗎？」大當家看看知畫凸起的肚子，很是不放心。
這一天他們一行人終於來到大山附近。
何況他的妻子知畫，已經快要臨產了。
那親兵
那親兵瞧了瞧，見他們確實都是用牛拉的車。
對方大喜，忙過來道謝，問道：「請問是哪位軍爺門下？跟我們說了，回去也好早晚三炷香，為軍爺祈福。」
大當家嘿嘿地笑，最後終於下了決心：「也好。我先跟侯爺進城，你帶著兄弟慢慢走，不要著急。——我給你把最心腹的人手都留下來。」又在知畫耳邊悄悄道：「若是我那邊有變故，你也好跟著兄弟們趕緊逃……」
已經到了下午，前面就是那條進山的路。
如今被人這樣視若無睹，他又覺得深深地失落。
這一道差事，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順利。
「居然是柱國侯！」春喜班裡一陣激動。
「大當家，事不宜遲，咱們馬上下山，去長安接受陛下的封賞，如何？」蕭士及很是心急。他想家，想得夜不能寐。
他希望在孩子出生以前接受陛下的封賞，這樣他就可以問心無愧地對孩子說：「你爹不是山賊，而是朝廷命官……」
大當家當然也是恨不得馬上就漂白了，不再做這見不得人的買賣。
一個小丫鬟模樣的女子挪過來，低聲道：「小……少爺，班主說要趕路了。」
杜恆霜知道了，也只當蕭泰及又犯懶病，不想出去理事了，就沒有在意，只是吩咐門房的人越發小心，另外讓外院的大管事蕭義幫著照看蕭泰及的鋪子。
天一黑，大家寧願在外面扎帳篷，也不會穿過這條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