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寶典》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404章 來歷

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404章 來歷

杜恆霜心裏一動。安子常這個樣子,完全不是跟那女子不熟的樣子。——有隱情。這兩人有隱情啊……
拿銀子去街上買?以為這樣的東西西域遍地都是嗎?!
她張了張口,想嘲諷杜恆霜幾句,卻見到兩道冷冷的眸光一左一右向她射了過來。一道來自安子常,一道來自那柱國侯……
穆夜來捂著自己的嘴,輕聲咳嗽著,慢慢彎腰坐倒在地上,慘笑著道:「總之,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信。不管做什麼,都是我的錯……」一邊說,一邊已經流了滿臉的淚。
諸素素忙道:「哎!你可別瞎說!我們跟她不熟的!」
這一次,穆夜來話未說完,蕭士及的身影快如鬼魅,已經從門口衝到屋裡穆夜來面前,手臂一長,狠狠掐住她細嫩修長的頸項。
大的當鋪一般都雇有不少朝奉,每個朝奉都有自己精通的東西。比如有人精通皮貨,有人精通珠寶,有人精通金銀器皿,還有人精通傢具。眼光本事越高,報酬當然越高。這樣的朝奉,在各個當鋪都是當菩薩供著的人物。
從大周到大齊,盜掘墳墓一向是與「十惡忤逆、官典犯贓、故意殺人、合造毒藥、持仗行劫」以及「謀逆」這些重罪一樣,被視為「大不赦」之罪。而且下面的官府不能裁決,一定要報到中央機構才能量刑定罪。
諸素素對她點點頭,做了個手勢。
而杜恆霜的當鋪,也算是長安城數一數二的大鋪子,除了字畫不接,古董器皿和金銀首飾都接。是長安城少有的幾家能做大生意的當鋪。
安子常默默地看了杜恆霜那雙跟朝雲公主神似的眸子一眼,垂首看向自己腳邊碧綠嵌花的地磚,過了許久,搖了搖頭,道:「沒有。我不認識她。先前在外面的時候,她胡亂放箭,差一點射到素素,所以我過去罵了她兩句。不知道她怎地跟著我們進來了。——不熟,一點都不熟。」說著這話的時候,目光卻避開了杜恆霜的眼睛。
「面對面說話就是熟?——我還跟你面對面說話呢,你也跟我很熟嗎?」諸素素不客氣地道,很想對著安子常的「老相好」落井下石地踩一腳。再說她這樣大咧咧地說是某貴人的陪葬品,保不定給杜恆霜帶來大麻煩。
杜恆霜見掌柜頭冒冷汗,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裏一沉,但還是追問道:「這樣東西,不是從西域採買來的嗎?」她記得當初她讓流光閣送首飾過來給諸素素挑的時候,還曾經問過一句,問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送東西來的人,說這東西出自波斯……
也就是說,就算皇帝大赦天下,盜墓這種行為也是不能被赦免的。
掌柜再一次汗如雨下。
眾所周知,能發戰亂財的人,一個是去造反,另一個就是開當鋪。
做珠寶生意的都知道。好的珠寶首飾的來源有兩樣,一個是自己招攬手巧的匠人,自己出料出工打造出來的。他們流光閣目前也有兩個這方面的能手,但是還遠遠做不出這樣精緻華貴的項珠。另一個來源,就是當鋪。
不管是大齊,還是前朝大周,或者比大周更久遠的朝代,盜墓挖墳都是斬立決的大罪!
蕭士及心裏膩味得很,只是礙著這麼多人在場,沒法子再跟她計較,只得別過頭,不去看著穆夜來。
現在想來,那說「出自波斯」的人,實在是取了幾分巧。也不曉得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這項珠的真正來歷。
這是貴客屋子,一般的客人是進不來的。
「怎麼不熟?小的明明在外面看見安國公跟她面對面說話來著!」那夥計急了,看著掌柜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善,心裏也開始打起鼓來。
東西送到當鋪裏面,如果到期不贖,就是死當,這東西就是當鋪的了,可以任由當鋪處置。
千金公主身邊的宮女看著穆夜來一個人坐在地上,忙上前扶著穆夜來從地上起來,低聲詢問她:「穆三小姐,可有傷著?」
杜恆霜看了安子常一眼,卻見安子常臉上的神情十分複雜,心裏有些奇怪。
開珠寶鋪子的,一般也會同時開當鋪。
掌柜的腰彎得如同蝦米一樣,一邊用袖子抹著額頭的汗,一邊看向旁邊領人進來的夥計。
也因為此,不是每個當鋪都能找到精通所有當品的朝奉。比如當鋪里,古玩字畫一般不接當,因為古玩字畫做假太多太容易,而精通古玩字畫的朝奉實在是鳳毛麟角,比皇帝陛下找個軍事天才還要難。還有的比較小的當鋪,連金銀首飾也不敢接,因為估不出適當的價值。
那夥計被諸素素問得張口結舌,兩腿一軟,撲通一聲給杜恆霜跪了下來,連連磕頭道:「東家,東家,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小的家裡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幼兒,都靠小人一人養家啊!」說話間已經哭了起來。
杜恆霜不再搭理穆夜來,轉身看向滿頭大汗,面色蒼白的掌柜,指著那蒙面胡服女子,沉聲問道:「她是誰?誰讓她進來的?」
般好的珠寶首飾,就自然轉到珠寶鋪子里接著賣。
前朝律例規定:「發墓者誅,竊盜者刑。此執政之所司也。」執法非常嚴格。曾經有專門的《盜律》規定:「盜發冢」與傷人致殘、訛詐、殺人及拐賣人口等同罪,都應處以磔刑。
當鋪裏面負責給當品鑒定和估價的人,就是朝奉。朝奉在當鋪的地位,僅次於總管,薪酬也是最豐厚的。因當鋪都是「逢當必應」,朝奉的重要地位就可想而知了。因為他必須懂得客人拿來當的東西。
看著那有些熟悉的眼神,蕭士及一愣,手上的勁力不由自主輕了下來。
若是出嫁的婦人被牽連到這種名聲裏面,被休棄簡直是一定的。不然這女子的夫家從此會聲名掃地,再也被人看不起。
諸素素在旁邊聽得渾身抖了一抖。
這個麻煩,甚至會比她射斷崔三郎的胳膊還要大。
特別是大齊剛剛經歷過戰亂離散的年代,當鋪能收到不少好東西……
諸素素聽得這句話,跟她說「老相好」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由悄悄對杜恆霜豎起一個大拇指。
「我敢用我的項上人頭擔保!——柱國侯夫人一定跟這件事沒有關係……啊!」
蒙面胡服女子抱著雙臂,輕輕哼了一聲,閉了嘴,沒有繼續添油加醋。
蕭士及鬆了手,反手握住杜恆霜的手,冷然道:「她胡說八道,罪該萬死!」
當然,盜墓這種既要體力,又要技術的活兒,一般女子是做不了的,所以女子盜墓的名聲,多半是跟盜出來的墓葬品銷贓有關,並不是親自去盜掘墳墓。就跟女子也有被判處強暴罪行一樣,一般不是女子強暴男子,而是女子協同作惡,幫著男子強暴另一個女子,也以強暴罪論處。——不過話又說回來,有些盜墓世家的女子天生異稟,力大無窮,能親自盜墓挖墳也未可知。
蕭士及聽得滿頭黑線,手上的骨頭握得咯吱咯吱響,不明白杜恆霜為什麼還要在這裏問這些不相干的東西!——若是那項珠真的跟前朝貴人的墓葬品有關,不僅流光閣,恐怕杜恆霜都要惹大麻煩了……
那夥計還年輕,並不知道剛才那蒙面胡服女子說的話有多厲害,只是撓撓頭,道:「她跟著安國公和諸郎中進來的。小的看見安國公跟她很熟……」當然是貴客,怎能不讓她進來?
杜恆霜嘆口氣,不忍地道:「你起來吧。這一次念你是初犯,就罰一個月的俸銀吧。以後不要這樣了,下次再犯,這裏可就留不得你了。」
那夥計感激得又給杜恆霜磕了兩個頭,才起身發誓道:「小的一定不會再犯!若是再有下次,小的把兩個眼睛挖下來……」
而當鋪一般是「逢當必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是做當鋪的準則。凡是有人拿來的物品,不管是什麼東西,都要出個價。
刑律的嚴苛還在其次,關鍵是這種名聲一傳出去,整個家族都要跟著蒙羞,跟入賤籍,被良民唾棄沒什麼兩樣。
蕭士及手指的力氣奇大,一抓之下,穆夜來立時覺得喉嚨處如同被上了火熱的烙鐵,不僅發不出聲音,連氣都喘不過來。白皙的臉色立刻變得青紫,張著如花般的小嘴,發出荷荷的聲音,一雙手不由自主在身側揮舞著,卻不敢去撥開蕭士及掐住她脖子的大手,一雙眸子帶著凄迷看著蕭士及,似乎有萬語千言說不出口。
杜恆霜走過去,將手搭上去,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扒開蕭士及的手指頭,淡淡地道:「你快掐死她了。」
至於那些人是從哪裡弄來這些好東西的,從來沒有人問過,也不會有人問。——哪怕是賊贓呢,只要當鋪的人不知道東西的來源,就不能算銷贓。銷贓的是拿東西來當的人,不是接貨的當鋪。當然,如果當品價值不菲,當鋪也會有銷贓的「同罪」的。能不能治罪,就看當鋪的後台硬不硬了。
那蒙面胡服女子聽了直冷笑。——這樣精緻華貴的項珠,能隨便從西域採買到嗎?捧著金山銀山過去人家也未必睬你。這明明波斯皇族裡供奉的匠人大師的傑作,就連波斯皇族也奉為珍品的項珠!
大齊更是有嚴苛細緻的律例,對各種盜掘墓葬的行為,有不同的處罰措施。輕的判處勞役,流放邊陲蠻荒之地;如果有已經打開墓葬棺槨的,一律處以絞刑。從流放到絞刑之間,又有根據盜取墓葬不同器物的多寡貴重不同,處於不同的刑罰懲處。所謂「刑名輕重,粲然有別」。
杜恆霜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卻又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這時候,不是跟穆夜來慪氣的時候。再說,她什麼時候值得她動氣來著……
杜恆霜頓時心下大定,看向掌柜道:「你說說,這項珠是從哪裡來的?」
杜恆霜的眼風飛到諸素素那邊。
穆夜來突然提出「盜墓挖墳」這四個字,頓時讓屋裡所有人都靜了一靜。
杜恆霜笑了笑,道:「我要你的眼睛做什麼?——你自己好自為之。」說著,看向安子常,道:「安國公,這位小娘子跟安國公可是有舊?」
這些都是當鋪約定俗成的規矩,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生意經,卻如何能對這屋裡的貴人小姐說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