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411章 並嫡
「公主殿下，這是我親自布置的。」衛星峰說著，幫千金公主展開被褥。
崔盈盈在喜帕下嬌羞地垂首，跟衛星峰一起跪下。
崔夫人還能保持一絲理智，對崔大郎正色道：「陛下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咱們還是避其鋒芒吧。」
千金公主也放下頭上的喜帕。
今日來的客人很多都認識諸素素，眼看著她奚落衛星峰，都覺得解氣，悄悄沖她翹起大拇指誇她。
「微臣接旨，謝主隆恩！」衛星峰定了定神，從地上站起來，彎腰躬身從內侍手裡接過聖旨，轉身交到自己司儀手裡。
「當然是我們的人做的。若是太子妃做的，蓮蓮怎麼會吃啊？——你放心吧，我看啊，太子妃想要蓮蓮生兒子的心，比我們更甚呢！」崔夫人笑著道。
崔盈盈氣得渾身發抖，將頭上的紅蓋頭一把扯了下來，怒道：「這個親，我不結了！——衛星峰，我今日跟你說，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自己選！」
「湯水？誰做的？」崔大郎看了崔夫人一眼。
有公主下嫁，他這個小院子肯定是住不下了。
衛星峰一臉為難的神色，嘆息道：「盈盈，不是我要這樣，這是陛下的聖旨，我們不能抗旨不遵啊！」
衛星峰一個人拉著喜綢中間，另外兩頭一邊拉著一個新娘子，往洞房行去。
千金公主在紅蓋頭下面笑道：「行，怎麼不行？——崔小姐是馬上要和離嗎？」
到了拜堂這一步，其實衛星峰和崔盈盈兩個人已經早就簽了婚書，互換庚帖了。
崔盈盈跪在地上，卻像是在給衛星峰和千金公主行大禮一樣。
杜恆霜忙拉著諸素素細問堂上的情形。
崔盈盈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眸。她知道，已經不可挽回了，她是非嫁不可……
崔盈盈啐了他一口，道：
諸素素訕笑著揮揮手：「衛大人，恭喜恭喜啊！——先娶崔氏女，再做駙馬爺，普天之下的男人，真沒有比您更好運的……」
崔盈盈一窒。
雖然他們現在是赫赫有名的「崔半朝」，可是如果他們崔家的權勢一丟失，現在依附他們的勢力立刻會土崩瓦解。
千金公主抿嘴一笑，道：「你去陪妹妹吧。我沒事的，這裡有我的侍女服侍，不用你操心。」
不過永昌帝給他的賞賜，已經足夠他再去買個院子了。
諸素素眉飛色舞地跟她細細道來。
竇夫人，就是知畫，因大當家姓竇，如今招安做了官，她也就成了夫人。
夫妻對拜的時候，三個人居然站成一個三角形，互相拜了下去。
兩個宮女走上前來，將千金公主扶到衛星峰的左面站好。
這三人一齊回頭瞪著她。
崔大郎扶著座椅的把手，大口大口地喘氣。他身子肥胖，平日里坐卧起行都要扶著，此時剛一動怒，滿頭都是汗。
崔夫人忙笑著安慰他：「當然有。我派了好些能幹的穩婆過去，專門照顧蓮蓮的胎。聽她們說，蓮蓮肚子里的孩子，八成是男孩。」
衛星峰雖然早有準備，可是當此時候，還是滿頭大汗，被眾人異樣的目光看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諸素素看得大樂，一不留神，就擠到一眾賓客前面，離崔盈盈、衛星峰和千金公主三人只有一步之遙。
杜恆霜忙道：「她可是出月子了？——給我趕快準備帖子，請竇夫人過來做客，還有咱們向來交好的人家，都要請到。」
喜娘只好將喜帕再蓋在崔盈盈頭上。
所以三個人走到正房門前就站住了。
如果他們不再出仕做官，他
太子妃崔真真是崔家大房的嫡女，是正妃。太子良娣崔蓮蓮是崔家三房的嫡女，是側妃。
衛星峰很是感激，對千金公主點點頭，離開了她的屋子。
崔夫人明白崔大郎的意思。只要太子登基，太子妃崔真真就沒那麼重要了……
崔家的喜娘愣怔半晌，忙走過去，將崔盈盈扶起來，道：「二小姐，您看這可怎麼辦？」
「哼，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我會退，但是他永昌帝，也別想高枕無憂地坐他的大位！在我們崔家面前擺皇帝的譜兒，我呸！」只跟崔夫人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崔大郎說話很是隨意，能把自己心裡話都說出來。
諸素素看得兩眼放光，在心裏不斷感慨：有創意，真是太有創意了……
崔大郎點點頭：「跟蓮蓮說，若是生了兒子，可以送給太子妃。——記在太子妃名下，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只要她生了兒子，永昌帝……哼！」也是時候該退位了……
這衛星峰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她是清河崔家的嫡女，委屈自己嫁給一個寒門庶族的男子，居然還要跟人並嫡！
陛下賜千金公主跟崔盈盈並嫡！
兩人一左一右，站在衛星峰身邊。
昨夜從宮裡回來之後，衛星峰就開始親自布置這間屋子。雖然不夠華貴，但是勝在溫馨雅緻。
蕭義應了，自去籌備。
崔盈盈要是現在不拜堂，也要跟衛星峰拿回庚帖，取消婚書。崔盈盈就從未嫁女，變成了和離女……
兩人商議已定，便各自出去，安撫同樣怒不可遏，覺得受到羞辱的族人。
她說得有趣，讓旁邊幾個貴婦都忍不住悄悄往她們這邊挪了
無數男人將羡慕嫉妒的目光投向衛星峰。
再說，他們雖然是綿延千年的士族門閥，但是真正輝煌起來，還是這最近的數百年，是他們崔家左右這走馬燈一樣更換的朝代局勢得來的結果。
「禮成！——送入洞房！」那司儀一敲小槌子，宣告成親儀式正式結束了。
她是聽錯了吧？她的大婚之日，怎會有這樣一道聖旨？！
衛星峰拽了拽喜綢，示意崔盈盈跟他一起跪下來。
諸素素一心要報當日之仇，不怕死地跟著追問：「崔二小姐，您要和離，您大哥大嫂知道嗎？」
衛星峰就送千金公主來到廂房。
此時崔家的大宅里，崔大郎和崔夫人已經得知永昌帝賜婚千金公主，和崔盈盈並嫡的事兒。
就像蕭士及，封了侯，自然有侯爵府賜下。
「是啊，我們還有太子妃、太子良娣。——蓮蓮那邊，你有沒有多派些人手？」崔大郎問道。
崔夫人笑著道：「如今她們都知道了厲害，都是崔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崔字。太子妃很是照顧我們家蓮蓮，讓那些伺候的婆子多給蓮蓮補身子，多燉湯水，還讓她一直在床上養胎，不許她下床呢！」
洞房本來是在正房裡面，但是裏面的鋪陳，都是崔盈盈帶來的嫁妝，他總不能帶著千金公主一起進去吧？
那喜娘看了看崔家做主的人。那人微微點頭。
那內侍捧著杏黃色捲軸的聖旨來到喜堂之上，站到衛星峰和崔盈盈面前。
「是啊，陛下等不及，我也快受不了了。」崔大郎長嘆一聲：「你多勸勸蓮蓮，孩子不管記在誰名下，都是暫時的。只要……」崔大郎做了個手勢：「孩子自然能回到她身邊。」
崔盈盈一直沒有作聲。她還沒有從震撼和憤怒中恢復過來
龍香葉在慈寧院聽說杜恆霜要請被招安的大當家夫人過府做客，微微笑了笑，手裡敲著的木魚漸漸慢了下來。——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千金公主卻沒有爭這些東西，她笑盈盈地道：「星峰，你不必多慮，今兒雖然是我們新婚大喜的日子，但是我是姐姐，比崔小姐痴長几歲，沒有跟妹妹爭的理兒。你就陪她去吧，我在廂房住一晚。明日，父皇肯定有聖旨到，要封你爵位，會賜府邸，咱們搬去就行了。」
一直站在堂下冷眼旁觀的崔家人緩步走上來，對崔盈盈道：「並嫡就並嫡。盈盈，你想想，這普天之下，能有幾個女子能跟公主並嫡？」
「詔曰：千金公主，朕之第二女也，淑慎柔勉，雍和溫良，克嫻粹純，風姿雅悅，順德含章。且衛氏星峰良家子也，克佐壺儀，軌度端和，敦睦嘉仁，特賜千金公主與衛氏星峰為妻，並嫡崔氏盈盈。——欽此！」那內侍大聲宣讀聖旨，末了，恭恭敬敬將聖旨捲軸圈起來，笑著對衛星峰道：「衛大人，恭喜恭喜啊！——雙喜臨門，可喜可賀！」
蕭義上前迎他們進來，道：「夫人，竇夫人派人送來帖子，說要來給夫人請安。」
衛星峰連忙點頭，拱手道：「那星峰就謝過公主和陛下了。」說著，轉身對崔盈盈道：「盈盈，你先進去，我送公主去東廂，然後回來陪你。」
「公主殿下，請這邊來，正好跟崔小姐一起跟衛大人拜堂成親！」那司儀笑得見牙不見眼，連連給穿著大紅嫁衣的千金公主作揖。
「就是，抗旨不遵可是要全家砍頭的。」衛星峰請來
雖然崔大郎早就做好準備，要從朝堂慢慢退下來了，可是想到永昌帝卸磨殺驢的舉動，還是很是憤慨。
諸素素得意不已，來到杜恆霜和蕭士及身邊，笑著道：「今兒可真有意思。」
那司儀忙捧了聖旨，恭恭敬敬拱在香案的赤金蟠龍蓮瓣高腳托盤上。
衛星峰察言觀色，發現崔盈盈的態度已經軟下來，忙對旁邊的喜娘道：「快給二小姐把蓋頭蓋上。」
杜恆霜和蕭士及、諸素素回到柱國侯府，已經是深夜。
崔夫人嘆道：「你也別著急。我們還有真真和蓮蓮呢。等蓮蓮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要是個男孩就好了……」
而且放棄出仕，他們要放棄的利益也太多了。
「那太子妃呢？太子妃有什麼表示沒有？」崔大郎又問道。
崔夫人嘆息道：「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誰會願意送給別人？但是我也知道，咱們這是沒法子了。」
衛星峰怒視著諸素素，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是故意的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那司儀高聲道。
衛星峰重重咳嗽一聲，回頭對崔盈盈道：「盈盈，你家裡……」
衛星峰便道：「這裏的東廂已經收拾出來了，公主殿下要不要去東廂住一晚？明日我再去給尋大一些的宅院。」
「是啊，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呵呵，我偽裝得不太好，還是回去再練練，不打擾你們拜堂了……」諸素素笑著說道，回頭就往人群里擠進去。
喜堂上的賓客一個個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一樣看著那傳旨的內侍和內侍身旁站著的喜服女子。
崔盈盈依然跪在地上，全身止不住的打顫。
崔大郎一怒之下，已經砸了好幾個秘窯瓷碗，怒不可遏地道：「真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