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457章 善誘
蕭士及看著杜恆霜滿臉嬌嗔的樣兒，抓過她的手，在嘴邊親了一下，笑道：「我看見你就忍不住，你說怎麼辦？——都怪你，生得這麼好看……」
通敵的話，要麼戍邊大將，要麼是朝中重臣，徐文靜兩邊都不靠，就算他想通敵，人家突厥也未必把他放在眼裡。
難道是徐文靜通敵？！
杜恆霜就把徐大夫人今日姍姍來遲的事兒說了一遍。
杜恆霜見蕭士及這樣鄭重其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道：「這也是我的小見識。比如這後院裏面，我是主持中饋的主母，但是我手下，也有歐養娘、知數、知釵，還有各個管事婆子，以及外院的蕭大管事、各鋪子的掌柜，這些人是幫我打理整個柱國侯府而已。如果有人把他們看得比我還重，我當然會有想頭了……」
杜恆霜笑著安慰歐養娘，讓她放心，還反問她，這樣做有什麼不好？蕭士及能打發時間，還能增強父子之間的感情，何樂而不為呢？
蕭士及有些事情想問杜先誠，聞言忙道：「海西王病了？咱們明日不如去看看王爺？」
以前知道他們是自己的親生子女，是自己的責任。
蕭士及的心思急速轉動起來。
歐養娘想了想，發現自己居然說不過杜恆霜，便也笑了，不再管這些。
徐文靜有什麼籌碼，是值得突厥人青睞？同時被陛下忌憚的呢？
此時歐養娘站在杜恆霜身後，欣慰地看著她跟蕭士及喁喁細語，很是高興。——她一手帶大的孩子，終於能夠獨當一面了。
蕭士及心不在焉地接過杜恆霜遞過來的袍子換上，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想起穆夜來的話，問杜恆霜：「你今天是去徐尚書府上了吧？」
「前陣子海西王身子不好，我妹妹在專心給他治病呢。你知道，海西王早年在海上傷了身子，現在發作起來，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癥候。」杜恆霜淡笑著道，低頭喝自己的桂圓燕窩粥。
就是徐文靜，跟毅親王走得很近。
杜恆霜抿嘴笑，將手從蕭士及手邊抽出來，啐了他一口：「都是三個孩子的爹了，還沒個正形兒。若是讓孩子們瞧見，我看你的臉往哪裡擱。」
如果杜先誠的身份一拆穿，可是欺君之罪。
她的唇柔軟香甜，如飲佳釀，讓蕭士及沉醉不已。
正院的丫鬟婆子對這一點當然是感激涕零。因為這個時候，正是吃飯的點兒。往常都要主子吃完了，她們才能吃，經常餓得前心貼後背。現在就好了，他們可以在正常飯點吃飯，也不用急吼吼跟搶命一樣，同時也能吃到熱湯熱菜。
蕭士及心頭一暖，暗忖穆夜來說的那話，也未必是對的。霜兒可能是不懂這些朝堂中的事兒，但是她很聰明。若是自己事事跟她說起，然後跟她一起分析，說不定她比自己還厲害……
蕭士及道：「安姐兒，上一次給你夾的蝦炙，你吃了一口就吐出來了，爹爹還記著呢。」
「……本來是為了她辦的賞菊宴，但是她卻能讓大家等她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太子妃、毅親王妃都在那裡坐著乾等。你說，她到底有什麼底氣，讓大家都在那裡等她一個人？這份氣勢，簡直直追當初的萬貴妃。」杜恆霜撇了撇嘴，給蕭士及整整胸前的衣襟。
蕭士及聽了，似乎想起了什麼，偏著頭看著杜恆霜：「繼續說下去。」
如果有親手帶大的孩子，對於這個男人來說，在心裏的位置絕對是不一樣的。
「為什麼？」蕭士及有些不以為然，笑吟吟地道：「就不許咱們去巴結巴結王爺？何必做得這麼清高呢？大家都明白的。咱們不
安姐兒皺了皺翹翹的小鼻子，仰頭對蕭士及拖長聲音道：「爹——，我也要。」
但是又覺得有問題。
蕭士及跟杜恆霜說話，從來沒有什麼顧忌，出口就道：「穆夜來說，你是個內宅婦人，什麼都不懂，在外面為我奔走，反而會給我添麻煩。——我覺得她說得不對。你這麼聰明，怎會給我添麻煩？再說，就算添麻煩，我也不怕。你是我妻子，誰跟你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
杜恆霜很是奇怪，她很少見到蕭士及這樣吞吞吐吐的樣子。
丫鬟婆子三三兩兩退了下去，只留下蕭士及和杜恆霜在突然變得空蕩蕩的堂上坐著吃飯。
如同以往一樣，蕭士及坐到平哥兒和安姐兒中間，杜恆霜將陽哥兒從乳娘懷裡抱過來，坐到安姐兒旁邊。
兩人來到堂前坐下。
這種感情，跟血緣無關。
「平哥兒，吃這個。」蕭士及給他夾了一隻光明蝦炙。是廚娘用明火一隻只烤出來的，外面抹了一層薄薄的牛油，烤出來的蝦呈半透明狀，潤澤鮮嫩，很考火候。
親手帶過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男人對於自己血親子女的感情，沒有女人想象的那麼牢靠。
畢竟她見過的大戶人家裡面，男主人都是不會親自帶孩子。他們要在孩子面前維護自己作為父親的尊嚴。
在柱國侯府的正院，一向是這樣的。
所以俗話說，有后媽就有后爹。
蕭士及低頭，在杜恆霜面上親啄一口，覺得面如凝脂，忍不住伸臂抱住她，按在內室的牆壁上，往她唇上親過去。
更重要的是，在陛下面前，徐文靜從來不掩飾他對毅親王的欣賞和支持。
但是毅親王為何又說徐文靜的事，跟突厥人的事，其實是一回事呢？還說這是個捂了很久的膿包？
杜恆雪被海西王收為義女，已經夠扎眼了。如果杜恆霜和蕭士及還往上湊，她怕引起有心人的懷疑。
蕭士及微微一笑，
平哥兒和安姐兒相視而笑，吃得開開心心，很快吃完晚食，高高興興地對蕭士及道：「爹，今兒晚上還去給我們說故事嗎？」
杜恆霜點點頭：「徐尚書的賞菊宴就在今天。不過，我們沒有賞成菊花。」杜恆霜想著今日在徐家的事兒，有些譏誚地笑了。
蕭士及含笑應了，道：「你們先去外面玩一會兒消消食，等過一個時辰，爹去給你們沐浴，然後陪你們歇息。」
因為他忌憚的其實不是徐文靜，而是徐文靜支持的毅親王！——陛下居然忌憚毅親王！
蕭士及看了杜恆霜一眼，欲言又止。
安姐兒如今更怕杜恆霜，聽她一說，忙連連點頭，認錯道：「娘，我再不這樣了。」
「從穆貴妃那裡聽來的消息？」杜恆霜重複了一遍，聲音更加輕柔，像是在跟平哥兒和安姐兒說話一樣，循循善誘：「從穆貴妃那裡聽來的什麼消息？——侯爺可願說來聽聽？」
杜恆霜這才猛醒過來，將蕭士及一把推開，嗔道：「大白天的，你就忍不住了？」
蕭士及沒有忽略杜恆霜唇邊的笑容，趕忙問道：「怎麼啦？有事嗎？」
蕭士及莫名其妙，不明白毅親王說得是什麼意思。
蕭士及知道平哥兒最愛吃這個菜。
到了晚上，他要陪兩個孩子吃晚食、沐浴，然後在他們上床睡覺的時候，給他們講些小故事，哄他們睡覺。
其實他是忘了另外一層。
杜恆霜看了皺眉，道：「安姐兒，你不愛吃的東西，就不要吃。不要為了跟人爭，不喜歡的也要吃。到時候吃不了又吐出來，實在是太糟蹋東西了。你要知道，外面很多人吃不飽，穿不暖，沒有你過得好呢……」
對她來說，杜恆霜過得好，比什麼都重要。
「你到底是怎麼啦？有話就說啊。你跟我還有顧慮嗎？」杜恆霜笑著問道，伸手過去蓋住蕭士及拿著筷子的手，輕輕握了一下。
蕭士及喝了一口湯，對杜恆霜問道：「雪兒最近怎樣？好久沒有見到她了。」居然問起了杜恆霜的妹妹杜恆雪的消息。
蕭士及一路上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外屋伺候的丫鬟婆子看見侯爺和夫人攜手出來，都偷偷地笑。
杜恆霜在那裡娓娓訴說，蕭士及卻如同醍醐灌頂，馬上想起了徐文靜的事兒。
平哥兒忙道：「爹，您也吃。」伸出筷子，給蕭士及也夾了一隻蝦炙。
這樣的安排，不僅讓蕭士及忙了起來，而且大大拉近了他跟兩個孩子的距離。
侯爺和夫人感情好，她們這些做下人的，當然腰桿挺得更直。
杜恆霜知道蕭士及問杜恆雪，其實是在問海西王杜那茲，也就是杜恆霜和杜恆雪的爹爹杜先誠。
安姐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低頭猛吃一大口飯。
杜恆霜先還笑盈盈地聽著，待聽到蕭士及說起穆夜來的話，她臉上的神情淡了下去。
蕭士及也發現自己對兩個孩子的感情越來越深了。
杜恆霜也挺擔心杜先誠的身體，但是又擔心惹麻煩，遲疑著道：「……不好吧。咱們不適合跟海西王走得太勤。」
蕭士及伸手夾一隻蝦炙吃，毫不在意地道：「就是今天啊。我出城打獵的時候，在城外碰見她了，她跟我說些她從穆貴妃那裡聽來的消息。」頓了頓，又道：「我本來以為是無稽之談，但是跟王爺提了一句，王爺居然很是慎重。」
蕭士及這陣子賦閑在家，杜恆霜為了不讓他有太多的空閑功夫胡思亂想，便讓他多去陪平哥兒和安姐兒。
「哦？穆三小姐說的？你什麼時候見過穆三小姐了？」杜恆霜努力維持著嘴角有些僵硬的笑容，盡量穩住自己的聲音，在心裏卻已經把蕭士及罵了個賊死……穆夜來穆夜來，你們很熟嗎？都連名帶姓稱呼上了……
大手不知不覺撫上杜恆霜高聳的胸前揉捏起來。
蕭士及現在是慈父，杜恆霜只好做嚴母。
徐文靜犯事跟漠北的突厥，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他之前鑽了牛角尖，總覺得徐文靜只是管民部尚書，掌管天下錢糧的賬目而已，手裡既沒有兵，又沒有權，如何會被陛下忌憚到這種地步？
對於男人來說，他們沒有經歷過女人十月懷胎，跟孩子的感情也不會像女人一樣，從孩子生出來的那天開始，就喜愛得不得了。
只要他在家，就帶著平哥兒和安姐兒去後院的山上爬山遊玩，或者在後院的小河灣坐船。有時候，也帶著兩個孩子練習騎射，還教他們打拳。
現在卻在責任之外，多了一層厚厚的感情。
杜恆霜想了想，還是不太情願：「這個……還是以後再說吧。陛下……」她四下看了看，雖然丫鬟婆子早都下去了，她還是很慎重地打量一番，才壓低聲音道：「陛下心眼小，容不得一點點隱瞞。況且，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就連太子殿下，現在都蟄伏起來了。去東宮拜謁的人，太子一概不見。那些人在太子跟前碰了壁，又轉而見毅親王，只望得到他們的青睞，就能一步登天。」
杜恆霜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有意讓蕭士及多跟孩子相處。
男人對孩子的感情，還是要在日常相處，在他為孩子付出的心血中培養出來。
毅親王手裡有兵，徐文靜手裡有錢……就算那錢不是他的，但是他管著錢，就這就夠了……
自從蕭士及賦閑在家，他們就是這樣行事。
歐養娘也曾暗地裡問過杜恆霜，這樣做，會不會不好……
平哥兒和安姐兒歡呼一聲，跑到外面的院子里玩去了。他們的養娘和丫鬟急忙跟了出去。
如果陛下是因為這個原因忌憚徐文靜，那倒也說得通。
杜恆霜就對身後的丫鬟婆子吩咐道：「你們也下去吃飯吧。這裏不用伺候了。等我們吃完了，你們再來收拾桌子就行了。」
在屏風後面換衣裳的時候，蕭士及猛然想到這個可能。
先讓兩個孩子吃完飯，然後杜恆霜和蕭士及一起吃飯，同時伺候他們的丫鬟婆子也下去吃飯，給夫妻兩人一點獨處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