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寶典》第六卷 揚眉箭出鞘

第579章 禍水

第六卷 揚眉箭出鞘

第579章 禍水

杜先誠笑著點點頭,帶著杜恆霜出去。
杜恆霜一隻手轉著茶杯蓋子,嘆息道:「希望他真的能明白過來。」
杜恆雪在旁邊靜靜地聽著,忽閃著長長的睫毛,看看杜先誠,又看看杜恆霜,突然道:「蕭大哥是因為拒絕並嫡才被奪爵的?可是姐姐已經跟他和離了啊,他為什麼會拒絕呢?——都不用並嫡,直接娶進來就行了。是誰要跟姐姐並嫡呢?」
杜恆霜長眉一挑,打斷他的話,驚喜地道:「你們有汗血寶馬?是不是真的啊!」
杜先誠摸了摸自己的絡腮鬍子,笑嘻嘻地道:「我當然知道,不光我知道,長安那些數得著的高門世家大概都知道了。」
就是不甘做這種被人千夫所指的「紅顏禍水」,也不想再跟蕭士及有所牽扯,她才執意要自求下堂。
杜恆霜和杜恆雪十分興奮,但是屋裡的下人眾多,她們也不想給杜先誠惹麻煩,就依了錢伯的話,叫杜先誠「杜伯」,假託是錢伯的一個遠親,從鄉下來投靠錢伯的。
「你想騎我們的汗血寶馬?就憑你?」史二郎打鼻子里哼了一聲:「我們自從抓到這匹汗血寶馬,就沒人能騎得上去。我們兄弟四人在馬背上出生,馬背上長大,到現在不過能靠近它,喂一餵食而已,你還想騎?!——可別把你美麗的小脖子跌折了!」
史家四兄弟也跟在後頭走了出來。
杜恆霜說完話,就站起來道:「四位遠道而來,晚上我會略備水酒,在家裡設宴,請四位場主賞臉。」
杜先誠就給他們介紹,指著杜恆霜道:「她就是安西馬場的新東家,你們沒有見過吧?」又指著那四個明顯目有碧色的漢子道:「他們是安西馬場的場主,他是史一郎。」指著最先說話,誇杜恆霜比凌霜花還漂亮的漢子說道,又指著另外三個漢子分別介紹:「史二郎、史三郎、史四郎。」
汗血寶馬從千年前就有無數傳說,想不到她還能親眼見一見!
杜先誠就給杜恆雪細細解釋:「事情是這樣。我跟你說陛下的打算。士及抗旨之後,陛下和太子肯定是盤算著,將這件事的所有罪責都推在你姐姐頭上,會說是因為你姐姐執意不肯讓丈夫娶別的女人,才造成蕭士及被奪爵的後果。這樣陛下、太子,甚至蕭士及的名聲都能完整無缺,唯一被人不齒的,就只有你姐姐這個『妒婦』了。然後秦州那邊的局勢,看陛下的樣子,也不像是非常著急要派援兵,所以如果突厥人真的突破秦州,攻向大齊內陸,你姐姐就板上釘釘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姬了。」
杜恆霜笑了笑,也沒有生氣,只是坐下來,跟他們寒暄起來。
「杜伯遠道而來,快來坐下一起吃午食吧。」杜恆霜熱情地招呼道,又招呼錢伯坐下。
錢伯既是杜家的老僕,也是教杜恆霜射箭的恩師,杜恆霜從來沒有把他當過下人,而是當做一個可以依靠的長輩。
杜先誠笑著將身子湊過來,低聲道:「陛下查出來是誰敢判你姐姐同蕭士及和離,一怒之下把他的長安縣官給擼了,發配嶺南效力……」
一直抱著胳膊斜睨著杜恆霜的史二郎突然道:「你會騎馬嗎?」
「……那長安城有沒有說我呢?」杜恆霜笑了笑,有些好奇地問道。
杜恆霜點點頭:「會一點兒。」
杜恆霜鄭重點頭,唇邊帶著一絲譏誚說道:「你沒聽杜伯說嗎?陛下和太子惱得很呢……他們為什麼惱?不就是因為現成的替罪羊跑了!他們沒有別人可怪罪了。這種腦子進水的主意,如果有我傻傻地留在長安配合他們,他們肯定還是英明神武的『陛下和太子』,不會有人怪他們瞎胡鬧。可是我一走了之,直接下堂而去,他們還想怎麼樣?我把位置都讓出來了,他們還能怪我是『妒婦』么?——再說,我自己可以不要名聲,可是我的兒子女兒以後長大還要娶妻嫁人,我不能讓他們有個頂著『妒婦』頭銜的娘親。」
來到外院給杜先誠準備的院子,杜恆霜一進門就看見四個高鼻深目,戴著頭巾的高大漢子。
杜恆霜:「……」
史一郎還好,另外三個人簡直是用鼻孔看人,像是沒有料到他們的新東家居然是個嬌美無匹的小娘子,很是不屑的樣子。
錢伯出馬,杜恆霜當然放心,忙謝了又謝,看著他們去庭院里玩去了。
安西馬場認印不認人,杜恆霜也是曉得的。這印鑒是她目前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一直帶在身邊,就看了杜先誠一眼,見他微微點頭,便把印鑒拿了出來,給這四個人看了一圈。
杜先誠看著這姐妹倆的神情笑了笑,道:「好了,不說他們了。總之現在長安的人都知道你姐姐是被陛下和太子逼得自求下堂,遠走他鄉,而蕭士及為了不負髮妻,寧願抗旨也不願攀龍附鳳,名聲都是大大的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是陛下和太子,咱們不用為他們傷心。」
平哥兒和安姐兒好奇地盯著杜先誠,總覺得他有些熟悉。但是對杜先誠到底還是不如杜恆霜和杜恆雪她們熟悉,所以也沒有認出來這就是他們的「王爺伯父」。
史二郎立刻放下胳膊,對杜先誠道:「杜老伯,你看,她騎馬只是會一點點而已,那匹汗血寶馬,還是還給我吧。我帶它回去,好生馴養,以後……」
杜恆霜端著茶杯的手抖了一抖,才悠悠嘆氣道:「……這麼快啊。」
雖然這是她曾經心心念念要做到的事情,可是如今真的目的達到了,她又覺得悵然。
看見這印鑒之後,另外三個人的氣焰才小了一些,沒有剛才那樣傲氣凌人的樣子。
杜先誠笑著搖搖頭:「你都自求下堂了,他們哪裡有臉再來怪你?士及下天牢不久,長安城就傳開你自求下堂,遠走他鄉的消息。聽說陛下和太子都惱得不得了。」
杜恆霜跟著團團一揖,分別叫了一聲他們的名字。
杜先誠笑道:「當然是真的,我特意帶來給你做坐騎的。」
杜恆雪:「……」
杜先誠飛快地睃了杜恆霜一眼,見她臉上並無異色,才道:「是綏元縣主齊月仙。士及當初在陣前答應娶她,後來又反悔。據說蕭銑自盡身亡的時候,陛下答應他,一定……會讓他的女兒有個好的歸宿。」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蕭士及為了爬到柱國侯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杜恆雪眼波一轉,越發崇敬地看著杜恆霜,拍手道:「姐姐你真厲害!陛下和太子殿下這下子可不能把這件事推到你頭上了!——可是,杜伯,您又如何知道陛下和太子對姐姐自求下堂和離這件事很惱火呢?」
杜恆霜笑著行了個拱手禮,道:「各位是從安西馬場來的嗎?」
杜先誠點點頭:「這樣也好,我現在也自由了,可以跟著你們姐妹倆四處走走。」說到這裏,杜先誠又笑道:「我這一趟離開長安之後,其實是拐道去了安西馬場,從那裡帶了些好東西過來,還有幾個安西馬場的大頭目,都在外院候著,你要不要去見一見他們。」
如果蕭士及不接受並嫡的旨意,抗旨而行,陛下和太子肯定會懲處他,奪爵關入天牢是最輕的懲罰。而一個有前途的大將,因為拒絕並嫡的旨意被奪爵關入天牢,在一般人看來,都會把錯算在她這個妻子頭上。
杜先誠哈哈大笑,起身道:「咱們先去外院吧。」
杜恆霜不讓他們走遠,只能在正院的院子里,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玩耍。
「到底是什麼?——杜伯,您就別賣關子了!」杜恆雪著急地道。
說到底,她還是為蕭士及覺得不值。雖然她對他再無感情,但是她並不把他當仇人,她已經徹底把那段感情放下,如今已經可以把他當做一個曾經一起長大的玩伴和友人來看待。
杜恆霜噗哧一笑,嗔道:「誰會為他們傷心?他們關我什麼事。」
史二郎大聲道:「東家,你若是真的能騎上這匹汗血寶馬,我史二郎就給你磕三個響頭!這輩子任你驅馳,忠心不二!」
錢伯忙道:「大小姐要放心,我帶他們去院子里玩吧。」
杜恆霜橫了他一眼,對杜先誠道:「杜伯,咱們走吧。」
他們父女三人各自端了一杯茶,去裏面的隔間茶室里喝茶消食。
杜恆霜忙跟著杜先誠起身,一起去了外院。
杜恆霜坦然道:「我還沒有想那麼多。只想先在這裏落腳,走一步看一步吧。」
杜恆霜早知道齊月仙會被永昌帝下旨並嫡。尹德妃告訴她的時候,她就做好了這個準備。她馬上自請下堂,就是不願意再做那個被「犧牲」的人。而且對於她來說,當時的情形,不管蕭士及是接受,還是抗旨,她都註定是被「犧牲」的那一個。
杜恆霜眼前一亮,欣喜地道:「真的?杜伯,你怎麼知道我想去安西馬場看一看?」
杜恆雪又讓屋裡伺候的人下去吃午食。
杜先誠見周圍沒有外人了,才低聲道:「我剛得到的消息,士及拒絕了陛下讓他並嫡的旨意,因此被奪爵,關入了天牢。」
比如商紂王成為亡國之君,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最後被千夫所指的,卻是妲己和褒姒這兩個女人。
三個人說完長安那邊的事,杜先誠就問起杜恆霜的打算,要在定州做些什麼。
杜恆雪聽得滿頭黑線,很是迷糊,忍不住悄悄推了杜恆霜一把,問道:「姐姐,你和……杜伯在說什麼呢?蕭大哥抗旨奪爵,怎麼會怪到你頭上呢?」姐姐明明是受害者好不好!
杜恆霜大喜,一拍椅背站起來道:「杜伯,帶我去看看!我還想騎一騎!」
「這是誰家的小娘子?真是比我們安西山上最美的凌霜花還要美麗。」一個漢子看著杜恆霜,滿臉驚詫,大齊話說得有些怪腔怪調。
如果蕭士及接受並嫡的旨意,她就要被迫跟齊月仙,還有穆夜來分享自己的丈夫和這個家。
說著,杜先誠正色道:「霜兒,這件事,我看得還不如你遠。之前你執意要自求下堂的時候,我雖然嘴裏說支持,但是心裏還是不情願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做了夫妻,就不能輕易放棄對方。但是我當時卻沒有想到,你們的私事,跟朝堂上的事情混起來,對你來說,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吃完午食,平哥兒和安姐兒要出去逛逛。
杜恆霜長嘆一聲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一輩子也不想有這種急智。我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妻子,跟丈夫恩恩愛愛過一輩子。可是,他想要的東西太多,我跟不上他的腳步,又不想給他拖後腿,所以……」
聽得杜恆雪一驚一乍,忙道:「真的會這樣嚴重?」
男人犯錯,最後的惡果卻都是由女人來買單。
杜先誠對錢伯微微點頭。兩人一起坐下,跟杜恆霜和杜恆雪吃午食。
若她那時候沒有及時下堂,依然是蕭士及的妻子,蕭士及抗旨下天牢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會把矛頭轉向她,指責她這個妻子不賢惠,為了醋性,完全不顧丈夫安危,甚至還會把將來秦州的局勢扣在她頭上:「紅顏禍水」什麼的,肯定一盆一盆髒水往她身上潑……
史一郎很健談,跟杜恆霜說了不少安西馬場的事情,又拐著彎兒的要看她的印鑒。
「你也別傷心。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好事,不是壞事。」杜先誠淡淡地道:「他從小沒有父兄家族護持,又升得太快,在那個位置上坐得長久才怪。今兒不下來,明兒也會下來。再說,陛下的心思,真的當別人都是傻子呢……也就是欺負士及不是士族門閥出身,是升是降都是他們一句話,不用考慮別的利害關係,所以凡事拿他做筏子是最容易的。」